“有人来了。”愣神之际,萧北舒双手轻放于琴弦上止住琴声。
话音刚落,便有一书院的杂工到了“竹居”门前,先施了一礼,道:“阮姑娘,甄嬷嬷请你速去‘沁芳斋’!”(未完待续)
第90章 晕倒
阮筠婷很是惊讶,自入了学以来,甄嬷嬷对她便是不冷不热,她曾经几次猜想,甄嬷嬷定然还是气她初次点卯时迟到的事。她从未与甄嬷嬷有过什么私下的交情,为何会在临近散学之时让她过去?
一路忐忑回了沁芳斋,路上便见许多姑娘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罗诗敏看到阮筠婷回来,忙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婷儿,你去哪儿了?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什么好事?”阮筠婷奇怪的眨眼,隐约觉得事情不会是单纯的好。
“宫里‘尚乐局’的郑主事来审查‘盛世惊鸿舞’的进度,结果徐八姑娘忘了动作,表现的不甚如意,郑主事便要求从新甄选一名人选。咱们此次入学者中,身量差不离儿,模样出挑的就数你了。甄嬷嬷便跟主事推荐了你。”
“啊?!”
阮筠婷怎样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她上次借着机会告假了几日,就是为了避开甄选。想不到好容易躲过去,命运却不给她躲的机会。她要去吗?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才刚找不见人影儿,甄嬷嬷和主事怕是都焦急了。甄选在正堂,甄嬷嬷让咱们都去看呢。”
罗诗敏絮絮叨叨,拥着阮筠婷一路走向正堂。见阮筠婷回来,一旁原本交头接耳的众人,也跟在他们身后议论纷纷。
正堂地当间已经清理干净,留出了空地。甄嬷嬷与郑主事端坐正中的圈椅之上。其余八名身着月华舞衣的姑娘垂首站立一旁。徐凝霞则是站在门柱边上嘤嘤哭泣。
见阮筠婷进门,徐凝霞眸光中闪过愤恨。昨日的仇没有报,今日她就顶替了自己的位置,这叫她回府去如何还有脸面见人?
阮筠婷感受到徐凝霞的目光,心中暗叹,她虽然不想事情朝着这样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但是往往天不从人愿…
“给甄嬷嬷、郑主事问安。”
到了正中,端雅行了一礼,随即悄然而立。微垂眸光,粉嫩的面庞上微笑从容。娇柔又大气。
甄嬷嬷点头,笑着转向郑主事,道:“这便是我与你提起的阮姑娘。”
郑主事打量了阮筠婷一番,略微颔首。道:“模样是好的。只不知她舞跳的如何。先舞上一曲吧。”说罢对着身后摆了摆手。
阮筠婷抬头,这才发现郑主事身后的屏风另一侧,坐着几名乐女,古筝琵琶格式乐器俱全。
看来,尚乐局和书院都真的很重视“盛世惊鸿舞”啊!
此即,众位学子已经闻讯前来,正堂两侧站满了各家的姑娘和小爷。虽说屋内约有百人,屋内却寂静的针落可闻。
徐凝霞嘲讽的望着阮筠婷,“你那个样子,会舞么?”
这一声在正堂屋中显得极为突兀。人皆知阮筠婷与徐凝霞的恩怨。都好奇看着二人。
徐凝霞的疑问,其实也正是阮筠婷心中的挣扎。
她到底。要不要会?
跳舞不难,她前世正好学过。可若是通过了,月夕那日她就要进宫去献舞了,有可能会接触到贵重之人,也有可能从此改变命运。
等等…进宫?
阮筠婷想起了那日阮筠岚的话,想起了那个不是民间凡物的白玉龙玉佩。或许此次正是她寻找生父的机会!她对生父虽没有感情,也不执着,但是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到谈婚论嫁之时都是孤女,身份不明。
转念又想。往年献舞之人,五年中。才有一两人被皇帝选中,其余人皆是嫁给公侯之家。她在古代,左右逃不过嫁给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夫君若是权贵,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若不是真爱之人,不动心即可,这不是她前些日就想好的么?
思及此,阮筠婷释然了。献舞是一次赚得筹码的机会,她宁愿将筹码握在自己手中,哪有将机会再向外推的道理。
心中纷乱,不过是呼吸之间。
阮筠婷看向徐凝霞,又转向郑主事和甄嬷嬷,道:“平日姑娘们练习,我也曾看过一些,虽舞不完整,但可一试,若郑主事与甄嬷嬷觉得尚可,我再努力去学便是。”
“正是这个道理。”甄嬷嬷笑着道:“这便开始?”
“好。”
郑主事点头,身后嘈嘈切切之声率先响起,屋中之人皆将目光投向阮筠婷。徐凝霞鄙夷笑着,她就等着看阮筠婷被郑主事当场否定,然后因着时间紧迫,还得是让她来上场!
阮筠婷随着乐声,向后弯腰,这是盛世惊鸿舞的起式,随着筝音与洞箫的加入,乐曲似从天边飘散而来,阮筠婷柔软的腰肢儿也弯到一个极致,随即弹身而起,身姿轻盈,裙衫飞扬…
萧北舒来到门前,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身着桃红衣裙的少女,如桃花精灵一般翩然起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灵动轻盈,身姿柔韧,若掠过夏日碧绿湖面的惊鸿。她脸上挂着的微笑恰到好处,似能影响观者的情绪,能引领着人的心走入那片景致之中,流连忘返。
萧北舒有片刻怔愣,想不到她除了聪慧的头脑和新奇的琴曲,还能舞得一曲好舞。
甄嬷嬷与郑主事面上表情虽不露,但心中亦是满意的,没有与教导舞蹈的姑姑学习,仅凭着看了一些,便能将动作记得分毫不差,此女聪敏不能小觑,最要紧的,是她手臂纤长,腰肢柔软,步履轻盈,每一个弯腰,踢腿,转身,抬头的动作,都将柔美发挥到极致,显然是有功底。
待到最后乐曲的高|潮部分,阮筠婷的身子也快速的旋转起来,桃红裙摆绽开一朵娇艳的花,每一次转身都是极有节奏感,丝毫不乱,十余周之后随着乐曲的停止,她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停手收势,分毫不喘,亦不显摇晃。
此刻,屋内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巴掌声,连先前被选中的那八人也心悦诚服,她们跟着学了许久,也未必能将舞姿发挥成如此。
徐凝霞目瞪口呆,双手攥紧了裙摆亦不自知。她偷学了!她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偷学了!她都记不住的舞步,软耗子没学过怎么会知道!
阮筠婷垂首优雅站立。
郑主事满意的点头,笑着对甄嬷嬷道:“你的眼光还如以前那般独,竟然能发现这样的好料子,好,就是她吧。”这个阮姑娘,并非池中之物。
甄嬷嬷笑着道:“哪里,郑主事还是老样子,只会打趣我。”看向阮筠婷,亦是沉思。曹嬷嬷一大早来登门拜访推荐的人,果真没有给她丢面子。
选定了人选,甄嬷嬷便令徐凝霞去将舞衣脱下。让其余人都散了。
早已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阮筠岚、君召英,徐承风和君兰舟,与罗诗敏一同围了上来。你一眼我一语的,都是对阮筠婷今日表现的惊讶和感慨。
阮筠婷在几人的簇拥下离开正堂到了院子里,不多时就见徐凝霞换了书院的常服冲了过来,大喝道:
“阮耗子,你又动了什么手脚!”
阮筠婷蹙眉,早知道徐凝霞不会与她善罢甘休,想不到她竟然这样没头脑,当众就与她理论。
昨日刚有争端,今日不能在起事了。阮筠婷思及此,拉着罗诗敏快步走开,如同避瘟疫一般避了开去。
阮筠岚和君召英都松了口气,君兰舟看向阮筠婷的时候赞赏更甚。
徐凝芳站在门柱边,看着暴跳如雷的徐凝霞和快步走远的阮筠婷,甜美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
八姑娘被阮姑娘取代的事,当日便传遍全府。韩滨家的欢喜的不行,带着婵娟与红豆,为阮筠婷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庆祝。
而有人欢喜,有人却忧愁。
老太太盘膝坐在罗汉床上,怀里抱着锦绣金色缎面的迎枕,手上端着茶碗,面色如常的喝了一口——听三太太的哭诉已经许久了。
“…老太太,您看这事可如何是好,霞儿毕竟是咱们徐家三房的嫡女,好端端的,偏叫人给拿了下来,这往后可如何见人啊!”
老太太若无其事又喝一口茶水,“此事全凭着个人本事,霞儿不争气,记不住步子被刷了下来,你还叫我怎么想办法?”
其实她只是让曹嬷嬷去求甄嬷嬷,从原本入选的九人之中刷掉最差的一人,然后由阮筠婷补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徐凝霞竟然这样不争气,九个人里,她竟然连中游都不是!
三太太哽咽道:“老太太,您要这么说,媳妇儿可在没别的法子了。您看…”
“罢了,你下去吧。此事不必再提。先前霞儿入学之时,我已经是竭尽全力,该去拜访的人也都求劲了,可是霞儿自己不争气,我这做祖母的还能有什么法子?”
“老太太…”
“去吧,我乏了。”
老太太说罢,便闭上双眼养神。
三太太看着老太太的目光由恳求转为怨毒。心道人心若是偏了,可当真说什么都不管用,亲情都不顾了。
三太太起身,负气半蹲了一礼,刚预退下,却见大丫鬟画眉匆匆进了门,急道:“老太太,桂姨娘小产,将阮姑娘吓得晕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91章 蛇蝎美人儿
阮筠婷是被抬回静思园的。身子柔软的倒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气的布偶,让人无措。
韩斌家的当场急得哑了嗓子,满头大汗的亲自跑去叫郎中,红豆和婵娟则是坐在床边用帕子擦拭她的脸,柔声唤道:“姑娘您怎么了,您醒醒。”
可阮筠婷依旧一动不动。
不多时,外头传来错杂的脚步声,老太太焦急的进了门,径直冲向内室,“婷儿,婷儿!”
“老太太。”婵娟和红豆起身行礼。
老太太坐在床畔,握着阮筠婷若凝脂一般的小手,怜惜的摸摸她的额头,声音却很是严厉:“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婵娟道:“今日姑娘通过‘盛世惊鸿舞’的甄选了,奴婢们开怀的紧,就给姑娘预备了一桌酒席庆祝,谁知才吃了没几口,十二姑娘就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我们姑娘。”
“哦?”老太太抬起头看向婵娟。
婵娟续道:“我们姑娘说有话在这儿说就好,可十二姑娘偏不,硬是拉着我们姑娘出去了。结果,结果就…”
老太太眸光一闪,似乎有一些事情明了一些,便道:“快去看看郎中怎么还不来。”
“是。”
老太太苍老的手,一下下抚摸阮筠婷的额头,看着那张靠在鹅黄色缎面枕头上苍白的小脸,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从前,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小女儿徐采菱。
从前徐采菱病了,她便喜欢这样坐在她床边,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徐采菱常说“母亲的手摸一摸,就能把女儿的病痛都带走”。
可如今,女儿已经不在…
老太太突然有些伤感,可她是一家之主,没有空闲用来伤心。她须得支撑起整个徐家。而面前的女孩,却是徐采菱生命的延续。
“老太太。郎中来了!”
韩滨家的满额的汗,带着老郎中进了外间。自个儿则是到了内间,将架子床的帐子放下,只露出阮筠婷的一只手,再用纱帕盖上。这才请了郎中进来。
红豆与画眉一人一边搀扶着老太太去了外间。在八仙桌畔坐下。老太太望着院子里才刚点燃的红灯笼,心里头一阵窒闷。
郎中诊断,说阮筠婷并无大碍,开了补身压惊的方子便走了。
老太太又看了阮筠婷半晌,吩咐红豆待到姑娘醒了去告诉她一声,这才与画眉离开。
床帐中。阮筠婷张开一双清澈明眸,有些复杂的望着紧闭的纱帐。看来老太太与韩滨家的都是真心的疼她。这样装昏惹他们担忧着实不该,可是她也是为了自保。
她与徐凝芳到了后花园,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遇上了盛怒中的徐凝霞。周围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三个,徐凝霞气不过她被刷下来。骂了她。她不预惹事,正当转身离开之时,桂姨娘却带着贴身丫鬟去了后花园,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人。
八姑娘怒气未曾发泄,又一心护着母亲,耀武扬威的又骂起了桂姨娘,谁知桂姨娘竟然一捂肚子,面色惨白的弯下身,紧接着。便有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鹅黄色裙摆,地上一大滩的血。
阮筠婷那时。脑子中闪念而过的便是装昏。而她也那样做了。
此事肯定不会是她看到的那样简单。八姑娘为何会在后花园?桂姨娘又为何会适时出现?又为何会突然小产?一切谜团尚未解开,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徐凝芳。
她装昏,不过是打的感情牌。让老太太心疼,并且在人心里构成小姑娘看到血吓成那样,肯定是心思单纯之人,不会做故意害人之事的印象。可这并非万全之计。
※※※
翠园。
厢房中,烛火橘红,屋内仅有两人。
翠姨娘心疼的为趴在床榻上的徐凝芳上药,她的小腿处是纵横的痕迹,那是被家法抽出来的。
“老太太也太不近人情。为何偏对你用了家法。八姑娘却只是罚跪。”只有没人的时候,翠姨娘才敢说这等大不敬的话。
徐凝芳疼的脸色煞白,趴在枕头上,呲牙咧嘴的道:“母亲心里不是明镜一般么,老太太这是怀疑我了。”
说到此处,徐凝芳语气懊恼,叹道:“哎,也怪我自己多事,原本计划那样完美,您那边下了药,直接嫁祸给徐凝霞就是了,可我偏偏自作聪明临时起意,将阮筠婷也引了过去。原本我是设计他们动起手来,不小心推了桂姨娘的,可徐凝霞虽然是一点就着的炮竹,阮筠婷却是个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蛋。我想找机会推阮筠婷一把,桂姨娘却提前发作了,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抬起头,徐凝芳楚楚可怜的望着翠姨娘:“母亲,您不怪我吧?”
“我只怪那个出手狠毒的老糊涂!庶出的孙女难道就不是自己的孙女了吗?下手竟然这样重!”说着,翠姨娘又流起眼泪。
徐凝芳却是笑着拉起翠姨娘的手,道:“母亲莫担忧,我的伤不打紧,您想想,此刻馨岚居那儿三太太和八姑娘,可是正承受父亲的雷霆之怒呢!老太太看的明白,却未必会与父亲说啊。再说了,就算她告诉父亲此事是我做的,父亲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咱们母女。”
“芳儿就是聪明。”翠姨娘刮了下她的鼻子,随即蹙眉道:“不过往后你可不要再用自己的身子做筹码了。上一次你故意落水,不是险些丢了小命吗?”
“是是是,女儿不敢了。您不是教训过了么,怎么又旧事重提。”
“那是因为我真的担心啊。”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徐凝芳却突然觉得门口似乎有人,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喊了声:“谁!”
翠姨娘也是唬了一跳,忙起身冲了出去,推开门,正看到一个慌乱的背影,借着灯笼的光和月光,隐约看得出此人穿红着绿的,是丫鬟打扮。
“站住!”翠姨娘一声呵斥,随即眼珠一转,道:“红莲,我知道是你!”
红莲是翠园的粗使丫头,今年十四。
果然,那个身影不禁糊弄,停下了脚步,急忙转回身扑到在地,叩头哆嗦着道:“姨娘。”
翠姨娘缓步下了台阶,到了红莲跟前,俯身低声道:“你才刚听见什么了?”
红莲脸色惨青,“奴婢,没,没有,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是么?”翠姨娘站直了身子,盘手看她。
此际,徐凝芳已经缓缓走到了门口,轻声叫:“母亲。”
翠姨娘闻言一愣,回头看向徐凝芳,因为在外人面前,徐凝芳从来都只唤她姨娘。怎么今日改口了?
徐凝芳微微一笑,甜美小脸上满是亲和,缓步下了台阶。到了红莲跟前,蹲下身,亲切的道:“听说红莲姐姐是徐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庄子上,你有个大哥,才刚刚娶妻,生了个男娃刚满月,你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是也不是?”
红莲心已经凉了一半,“是,奴婢,奴婢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可是你觉得我会信吗?”徐凝芳眨着眼,好似天真。
红莲落起泪来:“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可是我不信。若有一日这信儿传了出来,我与姨娘顶多是受个罚,可院子里的奴才绝对逃不出三老爷的盛怒,带累坏了主子,这罪名不轻啊。万一顺带牵连了你们家老子娘,啧啧,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明摆着的威胁!徐凝芳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红莲若是没有个让他们放心的表示,她的爹娘哥哥和弟妹,不用等三老爷盛怒就要遭殃。
“奴婢知道了。”红莲已经面如死灰。
“嗯,知道就好。”徐凝芳拍拍红莲的肩膀,站起身,忍着疼与翠姨娘回了屋。只剩红莲一人跪在地上,绝望的呜咽。
徐凝敏将身影藏在屋子与墙壁间隔的暗影中,想着方才徐凝芳与翠姨娘的对话,再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一寸寸的凉了。她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认识过徐凝芳,更不认识她的母亲…
※※※※
“阮妹妹,我大哥说了,他是信守诺言之人,你通过考试,他本来也该为你庆贺,不过若是要见你五姐姐,怕是不行,她此刻病着正在别院养病呢。”才刚散学,君召英便追上了阮筠婷的脚步。
阮筠婷一笑,君召言的意思是说明见不到徐凝秀,问她还去不去?她当然知道必然见不到徐凝秀了,她为的就是进君府。
思及此,阮筠婷笑吟吟道:“四小爷,劳烦你回五姐夫,就当妹子去串个门儿,可好?”
“好,好,当然好了。”君召英喜笑颜开,他早想邀请阮筠婷去他家里头逛逛,一直没有借口。想不到那日阮筠婷说的“信守诺言”,却是去他们家的事。
出了山门,阮筠婷与格外兴奋的君召英道别,又对君兰舟颔首,便登上自己的马车。谁知马车才走了几步,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粗着嗓子喊:“可是阮妹妹的马车吗?”(未完待续)
第92章 是缘还是劫?
那声音听来极陌生,与她关系比较亲善,能称呼她一声“阮妹妹”的人屈指可数,且声音她都识得,这里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
撩起马车帘向外望去,正见一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端坐在枣红马上。此人长的浓眉大眼,圆脸,高鼻梁,唇形适中,瞧着样子虎头虎脑的倒很是讨喜,不过当她发现他眼神放肆时,便觉此人并非善良之辈。
“姑娘可是阮妹妹?”
阮筠婷蹙眉,不喜对方套近乎。行为太过轻佻了!
那人见阮筠婷蹙眉,似乎默认了一般,极欢喜的翻身下马,落地时脚崴了一下险些没站稳,尴尬的站定,满脸堆笑声音讨好的道:“阮妹妹安好,在下吕文山。”
吕文山?!吕国公的庶子,前些日在集市惊了马,害得她撞伤头的那个纨绔子弟?
阮筠婷面色依旧,眸光转冷,淡淡颔首致意,随即放下车帘,吩咐车把式道:“咱们走。”
车把式和跟车的粗使丫鬟都是经老太太吩咐过的,无论如何要保护阮姑娘周全,在不能出上次那样的事,他们也发现面前的吕公子眼冒贼光,听姑娘发话,连忙赶着马车绕开吕文山向前而去。
吕文山笑容僵在脸上,他潇洒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上敢给他排头吃的姑娘。不过,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张俏脸,在回想那日集市上的惊鸿一瞥,吕文山便觉得开怀起来,无论如何这样有趣的女子的确少见。
吕文山快步追了上去,拦住马车,笑嘻嘻道:“阮妹妹回府去?不如在下护送你一程?”
阮筠婷闭了闭眼,对此人厌烦更深:“不必了。咱们并不顺路,小公爷自便。”叫一声小公爷,阮筠婷突然很好奇,爵位传给这样不争气的庶子,吕国公就不觉得头疼?
听出她话里的冷淡和厌恶。吕文山有些生气了,他身份高贵。风流倜傥,这丫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双臂一张,再度拦在马车之前。声音中有些不耐,但也不愿意直接得罪了美人。尽量好声好气的道:“还是我来送阮妹妹一程吧。妹妹生的如此娇艳,万一路上遇上个登徒子,被轻薄了去如何是好?”
你不就是那个登徒子?不光是阮筠婷,就连跟车的下人都是如此想。
但是徐家毕竟不如国公府高门大户,下人们有心保护主子,却又不想惹祸上身。
阮筠婷秀眉紧蹙,早知如此,方才就该让君召英送她一程的,说不定还能免去些麻烦。
见马车不动,这些人也没反应。吕文山心中很是得意,回想那日主母训斥自己:
“那徐家有徐贵妃和有镇南将军撑腰。你要谁家的姑娘要不得,偏偏去招惹他们家,你给我老实消停一些…”
不让他要,他偏要。现在瞧瞧,他们也没硬气到哪儿去啊。
刚预备上前撩车连,却突然听见后头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吕文山好奇的看去,只见一辆簪缨围锦珠翠做顶的华贵马车,缓缓停在了阮筠婷那两青的小马车旁边。车帘一挑,里头坐着两人。一人红色常服,一人淡青常服。红衣那人他识得,是裕王爷家的世子韩肃,可身旁那淡青常服的人…
吕文山惊愕的看看阮筠岚,又看看阮筠婷的马车,再看了看阮筠岚。这,不太可能吧,两人竟然长的一样?
被那种垂涎的眼神盯着瞧,阮筠岚怒气横生,冷哼了一声别开眼。
韩肃微微一笑,清俊面庞上笑容透着玩味:“这不是吕小公爷?”
“世子爷。”吕文山不情愿的行了一礼。
“小公爷来书院定是有要事要办吧?我等便不耽误你,先行一步了。”韩肃抱拳拱手,礼数周全,随即扬声吩咐马车启程,让阮筠婷的马车跟上。
想追,但是不敢追,吕文山只都能眼巴巴看着那两辆马车渐行渐远,他气的脸色发青,韩肃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要叫皇帝一声“皇伯伯”吗,身份显贵有什么好炫耀,又不是凭真本事来的。
他却忘了,自个儿也是蒙祖辈荫庇的。
阮筠婷稍微将窗边的布帘掀起一点,见吕文山没有跟上,才长出了一口气。向前看去,望见韩肃那辆华贵马车的车位,心中淡淡有涟漪荡漾开来。
不多时,两辆马车缓缓停在路边,韩肃与阮筠岚下了马车,来到阮筠婷窗下。
阮筠婷也恰好掀起窗帘,见阮筠岚也在,好奇的问:“岚哥儿怎么跟文渊一同乘车?”
阮筠岚道:“才刚下山,见你的马车被拦了,我人微言轻的,就想到了世子爷。”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韩肃恰巧路过…
“你倒是聪明。”阮筠婷笑着转向韩肃,道:“文渊,今日之事多谢了。”
韩肃听阮筠婷称呼自己文渊,心中很是愉悦,再看了看天色,便兴致勃勃的望向阮筠婷,笑道:“若要谢我,自然有你要谢的法子。”
阮筠婷奇怪的眨眼,“什么法子?”
韩肃不言,只是笑着让她下车。
※※※※
负责接送阮姑娘和岚爷的马车先后空车回了徐府,管事的去回了老太太。
“阮姑娘跟岚爷都上了世子爷的马车,说是有事儿, 世子爷说晚上戌时之前会将他们二位送回来。”
老太太闻言一愣,手上端着的茶盏因突然停顿的动作,茶叶荡了一下,险些溢出来烫了手。
老太太将茶盏放下了,摆摆手道:“知道了。”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又道:“回老太太的话,今儿个,额,吕小公爷去了书院。”
“哦?”老太太想起那日特意来登门致歉油头粉面的少年,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他去书院做什么?”
“吕小公爷拦了阮姑娘的马车,不过阮姑娘避而不见,恰好世子爷到了,才给阮姑娘解了围。”
“嗯,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