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本属低柔,此时更多了娇媚沙哑。
霍十九跳上马车,将她扶起抱在怀里,担忧的摸了她的额头,触手的温度偏高,“妩儿,你发烧了。”探身对马车外的曹玉道:“墨染,劳烦你代我去送皇上,就跟皇上说妩儿不大好。”
“是。”曹玉快步去了皇帝的马车回话。
蒋妩则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离开霍十九的怀抱,缩进角落,双臂抱膝将脸埋在臂弯中:“你去送皇上吧,我没事,让马车快走,我要回家。”
“妩儿,你别难过,皇上也是被药物蒙蔽了心智才那样,你现在在发烧,我不能丢下你不管。”霍十九伸手去拉她:“过来,我抱着你。”
在蒋妩耳中。霍十九说的话就仿佛有山谷中重重的回声,她听不清楚,只是摇头躲避着他的手。
霍十九心疼蒋妩的委屈,难得她如此小女儿态的使性子。他越加觉得怜惜,依旧是不顾她反抗的将她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
蒋妩摇头,手臂软成了面条,想推开霍十九已经提不起半分力气,而不断攀升的欲|望,让她竭力克制的呻|吟终于溢出唇畔。
霍十九熟悉蒋妩的每一部分,包括她的声音,她压抑的声音让他不可置信的猛然垂头,“妩儿?”
蒋妩的脸埋在他肩头,剧烈的喘息
“是不是那酒?”
蒋妩还是没有回答。可是浑身颤抖着,又小猫一样无助的呜咽声传来。
霍十九仿佛听到脑子里的某根弦砰的断了。回想方才,他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过程。
而在英国公面前,在所有宾客的附近,蒋妩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一直到现在上了马车。
“妩儿。你坚持一下,咱们回府。”霍十九脸色铁青的吩咐启程,让冰松等人自己随后回府去,就丢下小皇帝先沿着巷子离开。
小皇帝撩起车帘,眼看着霍十九的马车急匆匆的冲了出去,不免有些担忧愧疚,问一旁的曹玉:“姐姐怎么了?英大哥这样焦急…”
曹玉摇头道:“臣不知。臣先送皇上回宫吧。”
“也好。”小皇帝垂头丧气,方才的怒气也都忘了,药性渐渐过去,他也冷静了下来。
霍十九与蒋妩的马车离开英国公府,沿着什刹海寂静的路段驶向霍府。
随着马车的颠簸,霍十九搂着她身上的摩擦已经要将她折磨崩溃。
蒋妩浑身抖着推开霍十九。爬到马车里侧,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猩猩红的大氅中,语不成句的道:“你别管我。”
“妩儿,你…”霍十九额角冒汗,刚到蒋妩身边。就被她摇头躲开。
“你别管我,求你了,别管我,别看我这样。”
她抬头时,已经满面泪痕,声音颤抖的仿佛人都要随时抖碎了。
“我是你丈夫,你怕什么?”
蒋妩只是摇头,推开车窗,见窗外是沉寂落雪的什刹海,四周是积雪的地面,蒋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霍十九从车床一跃而出。
“妩儿!”霍十九慌忙的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夫也吓的不轻,忙紧紧勒住缰绳。马车仍旧是向前冲了一段才停下。
霍十九跳下车,跌跌撞撞跑向蒋妩时,已她脱了大氅走进湖里。他大惊失色,慌乱的喊道:“妩儿,你做什么!”
蒋妩并不回答,只在及腰深的冰冷湖水中蹲下身,不顾浑身冬衣被浸湿,将脸也浸如冰水之中。
浑身刀扎一般的疼。可是疼痛抵消了一部分难以启齿的折磨,脑子也多了一些清明。
蒋妩憋着一口气,还待多泡一会,却突然被一把提了起来。
霍十九站在水中,已是脱了大氅,只穿了棉袍,一把将浑身湿透长发散乱的她抱了起来,“你要憋死自己吗?我是你丈夫,这种时候,你却只想着寻死吗?”
蒋妩喘着粗气,乍然从冷水中被提气,接触到空气,刀扎一般的刺痛已经变成难以抵抗的寒冷。牙齿打颤的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眼瞧着她脸色惨白发青,霍十九哪里还能再责备?慌忙将他的大氅裹在她身上,抱着她回了马车,将帘幕紧闭,一面脱掉她的湿衣一面吩咐车夫,“去武原博大街的宅子。”此处距离那所产业最近。
“是。”车夫再不敢怠慢,急慌慌的赶着马车冲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抓住

车夫是霍十九的心腹,自然不敢随意猜测窥视,只是马车行进到半途中锦宁侯夫人居然跳车投湖自尽,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他因瞧见了这一幕未免忧心忡忡,当下只得听命将马车赶的飞快,希望快速到达武原博大街的宅院。
帘幕内,霍十九颤抖着脱去她沾水湿透变的沉重的棉衣,很快将她衣裳剥了个精|光。
她的光滑的身子触手冰凉细腻,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嫩,只是累累伤痕在她手臂、肩甲、背脊、身前都留下了疤痕,甚至是她丰满浑|圆之处也有粉色的疤痕横过。如此完美的酮体,却因嫁给他后屡次涉嫌而毁的体无完肤,今日更是害得她受池鱼之殃,中了这种耻辱的药,逼得她那般强势的一个人竟去跳湖。
霍十九心疼不已,扯过自己的大氅将她包裹住,紧紧抱在怀中。到如今他还在颤抖,不知是因为他身上衣裤湿冷,还是被方才的那画面吓到。
下巴隔在蹭着她额头,顾不得蹭到一下吧的冷水,颤声责备:“你这傻丫头,多大一点儿的事,就值得你去寻短见?你若真有个好歹,可让我和七斤怎么办?”
蒋妩闭着眼,身体回暖的过程中,方才被冰冷湖水镇下的燥热又渐渐在攀升。趁着她思维现在还算清楚,沙哑的道:“我不是寻短见,我是想过一下冷水,会好点。阿英,你别管我,回去将我关在屋里,给我一桶冷水吧,我不想…”不想让他看到她那样不堪的样子。
她可以于房事上主动,可以魅惑他,调|戏他,却不愿自己在药物作用之下表现的像个饥色发春的畜生…那样太丑。太肮脏了,如此不堪的一面,她怎么能让霍十九目睹。
霍十九闻言,先是愣住。随后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摇晃她肩头道:“你想那些个做什么?你是我妻子,你哪里我没见过?如今这样还要躲着我吗?”
蒋妩将脸埋在他肩头,又开始因燥热而喘|息起来,不答话,一则因她不知该怎么说,二则因她怕出口的就是那样羞人的声音。
霍十九强迫的抬起她下巴,唇覆上她的,手探入大氅中。
男子的气息引的她体|内的火苗一瞬燎原。头嗡的一声响,低哑的呻|吟伴随惊喘流泻而出,一双藕|臂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的缠上他的脖颈,想要获取更多。
霍十九的手游走在她光滑的肌肤。随后寻到湿|润芳泽,因她前所未有的热情也难免情动,只是念着稍后就要到达武原博大街的产业不能让人看出不同来,是以强忍驰骋她的欲|望,以唇攻略,以手弹拨。
蒋妩觉得自己的身体变作一把琴,他的碰触是每一下都如同拨弄琴弦一般。震的她身心荡漾,她想推拒,想抵抗,不愿意这般下作,然而她的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到最后,她已感觉自己似乎灵肉分离了。飘忽在身体之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只余视觉,看着自己沉溺在霍十九的怀中;看着马车驶入了街道,驶进一所宅院的后门;看着霍十九吩咐车夫打发走所有人,然后将她裹在大氅中抱进内室;看着她自己被放在暖炕上。她仿佛饥饿的狮子一般推倒了霍十九,去撕扯他的衣裳…
蒋妩闭上眼,不想在看自己那样淫|荡的模样,她甚至觉得如此窘迫,还不如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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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离开皇宫,策马直奔回霍府,进门后使轻功飞进内宅,却看到冰松和玉桥二人在潇艺院门前踱步,一副焦急等待的模样。
跃下墙头,曹玉急问:“侯爷和夫人呢?”
“曹公子,侯爷和夫人还没回呢。才刚太夫人也吩咐人来问。说是已经预备了晚膳要等侯爷和夫人一同用,可是他们人还没回,婢子又不知该如何回话。”冰松急的快哭了。
曹玉想了想,道:“侯爷是另外有事带着夫人出去了。你们也不比较急,去回太夫人的话是正经。”
“真的?”冰松有些怀疑?
“嗯。”曹玉不耐烦多做解释,只匆匆点了个头,又转身飞掠上墙头,瞬息身影便消失了。
玉桥和冰松得了个准信儿,终于有了主心骨,商议好之后由玉桥去回话。
而曹玉这厢刚到侯府门前,就看到今日方才跟随霍十九的马车赶车的车夫正翻身下马。
“张顺?侯爷呢?”
张顺忙行礼:“小的正是奉侯爷的吩咐来回曹公子,侯爷和夫人此刻在武原博大街的宅子。侯爷说那边有事,暂且要留个一夜,请曹公子去回明老太爷和老夫人,不要让他们空担忧,还有就是侯爷请曹公子带周大夫过去,夫人不大好。”
一听“夫人不大好”,曹玉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愣了一瞬才点头道:“你去吧,今日的事不可外传。”
张顺忙行礼道:“是”。又续道:“侯爷还吩咐让公子去时带几身干净衣裳去,侯爷和夫人的都要。”
“什么?”曹玉蹙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顺犹豫着,半晌方低声道:“夫人半路上跳车投湖了,亏得侯爷追的及时,下水将人捞了出来,不过夫人许是在水中滑倒了,浑身衣裳都湿透了,侯爷也很狼狈。”
投湖?
蒋妩那样的“大英雄”“真汉子”会自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曹玉的手脚都凉了,连忙平静心神去了内宅,吩咐婢子开柜子取了蒋妩和霍十九的从内到外的衣裳来,嘱咐冰松去回老夫人,就说侯爷和夫人今日在外头过夜不回府,就提着两个包袱出了门,急忙往武原博大街而去。
冰松顿时乱了心神,生怕蒋妩是有什么事儿,别是又出了什么危险吧?
自从嫁给霍十九,她家姑娘一直多灾多难,冰松只觉得心疼不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四方连着也不知磕了多少头,泪流满面双手合十的乞求诸位神佛菩萨保佑…
而得了回话的霍大栓和赵氏,则是心里有疑惑担忧,又不知怎么一回事,只能好生带着七斤,暗地里悬心。
曹玉赶到别院时,发现仆婢们都赶去了前院,他直接提着包袱快步进走过垂花门,进了二进宅院的后宅,在空无一人的院落中,他心里的疑惑更深。霍十九行事谨慎,他不在他身边保护时,总会有几个护卫暗中跟随的,怎么今儿没感觉到有人?越是靠近正屋,越是有断断续续的暧声音,直到他站上丹墀,才将屋内的声音听的分明。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腾的变的通红。窘迫之余又觉得奇怪,霍十九不是那种人,怎么可能急色如此?
然后他就听到霍十九喘|息着问:“你好些吗?”
随即是蒋妩沙哑呜咽的哭声:“你杀了我吧,我好难受…”
于是又有暧|昧的声音传了出来,女子的哭泣变做了娇|吟。
曹玉内息过人,就算不想听也不能不听,想走远,又担心有人趁虚而入,回想方才在英国公府蒋妩的异样,再回忆方才张顺的话,夫人半路投湖…
如今的湖,结了一层薄冰,的确能让人冷静。
曹玉不笨,将前因后果分析一遍,从皇上到场一直道现在蒋妩那般痛苦,他明白,问题就是出在那壶酒上。
他毫不怀疑,当时的皇帝,若是霍十九抢走他的酒盏,也会被泼的。
只不过蒋妩的动作快了一步,代替了霍十九。
而那种药,如果是霍十九受了,未必会如蒋妩这般有坚强的意志力,一直表现无恙的离开英国公府,连他都没敲出端倪,只以为她是染了风寒。
曹玉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了英国公。
正当这时,他突的感觉到墙上有人!随手丢了包袱窜上墙头,如同闪电一般的速度擒住了那人的领口。那人刚要逃走,就被抓了个正着。因曹玉正在起头上,手下也没留情,用了劲儿将人丢在地上,那做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摔的啊一声惨叫晕了过去。而曹玉站在墙头,眼看着另外一男子在后宅墙外策马而去。
曹玉想追,却没敢追,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霍十九和蒋妩陷入危险,便回了院中,取来麻绳,将摔晕的男子花大绑困成了粽子,随后提着两包衣裳放在厢房,下去吩咐前院的婆子烧热水来,又在内宅的门槛坐下,垂眸沉思。
不多时,得了他消息的周大夫也赶来了,被曹玉暂且安置在前院休息。
正当曹玉在犹豫到底是否要安排婢子进屋里去伺候的时候,突然听见正屋内霍十九的惊呼,“妩儿,妩儿!”
曹玉蹭的起身,“侯爷,怎么了!”
霍十九慌乱的道:“快叫大夫,妩儿昏倒了!”
曹玉推门,不敢进里头去,只将将包袱放在门口,又将门关好,随后去请周大夫来。
周大夫赶到时,霍十九已为蒋妩穿好中衣,盖好被子,将屋内也都整理了一番,瞧不出异常,自己也披上了曹玉带来的宝蓝色大氅。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追问

周大夫是霍十九的心腹,霍十九身边的人生病或是受伤基本都要经过周大夫的手,蒋妩怀孕和生产时周大夫也来给请过脉,是以对蒋妩的身体状况也有一些了解。
霍十九披着大氅为蒋妩的腕子上垫了绣帕,露出的袖子明显是雪白的中衣袖。
周大夫搭上蒋妩的寸关尺,略微一诊,再看霍十九,就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侯爷今后于房事上也该节制才是,夫人年轻,生产前有大的亏损,产后体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又受了几次大伤亏了血气,时间久怕落下了病根,侯爷也该多照顾些夫人的身子。”
霍十九抿着唇“嗯”了一声。
在外能叫小儿止哭的煞神在他面前如此听话,周大夫也点到即止不敢再多说,转而道:“夫人身体虚弱,急火攻心又受了风寒,这火被锁在体内出不来,加上过度劳累,今夜必然会发热的,只要她能将汗出透,好生调养着倒也无恙。若是不出透了汗,怕也不会退热,那便危险了,高热之下若是带起夫人先前肺部的旧伤,只怕难办。”
“就请周大夫酌情开方子吧。”霍十九声音平静。
周大夫便起身去了外间开方子。
霍十九侧身坐在暖炕上,手指顺着蒋妩披散在枕上的长发。
她此时脸色潮红,尚有泪痕为干,卷翘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方才的房事,她痛苦,他更痛苦。好歹算是暂且安生了,想不到又因这一次引发了她的病根。
手掌搁在她额头,果然已开始发热了。霍十九一个机灵站起身,食指屈起抵着眉心,强迫自己疏离混乱的思维,半晌方道:“墨染。”
曹玉应声而来:“侯爷?”
“妩儿身边没有妥帖的人照看不行。劳你让外头的婆子回府去让冰松和玉桥来伺候,周大夫也暂时不要回去,还是住在这里为好。府里的布防暂且不愁,这处却是仓促来的。也需要人暗中把守着。”
“我知道。爷尽管放心。只是此刻…”不放心的看向内室,叹道:“夫人受了这般屈辱,侯爷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的罪魁是英国公。但是皇上也…”很令他失望。
霍十九深吸了口气,道:“这些我都记得,不过如今最需要顾及的是妩儿的身子,等她退了热确定好些了再从长计议。”
曹玉点头,就下去替霍十九传话了。
霍十九穿戴整齐,便亲自绞了帕子为蒋妩敷在额头,看着她小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只觉心疼不已。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次日下午。
蒋妩一直发着热,又不出一滴汗,所有的火气都被闭塞的毛孔憋闷在体内,烧的她无意识的呻吟,说胡话。虽听不清她都说了些什么,可只叫见者心痛。
霍十九与冰松、玉桥和曹玉衣不解带的守在此处,到蒋妩终于开始发汗,渐渐退了烧,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
她的中衣和长发都被汗水湿透,热度退了下去,人却没有醒来。只是睡的更深沉,好歹没有再呓语不断。
霍十九放下了心,就随便抓了大氅披上,吩咐下人备车。
曹玉也熬到这时没睡,不过比起霍十九明显的眼下乌青脸色惨白头发散乱衣裳狼狈,他到底有功夫底子。强了不少。
“侯爷打算去哪?”
“入宫、面圣。”
“您不更衣盥洗之后再去?这会儿宫门怕也落钥了。”
霍十九只是摇头,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就任由头发松松垮垮歪在半边,碎发随风凌乱飘舞,脸色白中带青的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他已是累极了。却睡不着。
心中压着如此沉重的大事,他怎么能睡着?
马车途中遇上巡夜的兵士,霍十九带着气,撂脸子冷呵了一句:“滚开。”哪里还有人敢阻拦?
到了宫门,更是用同样的方法,在纷飞的大雪一路往小皇帝的寝殿而去。
霍十九来到寝殿所在门外时,小内侍见了来人吓了一跳,忙撒丫子就要往里头去。
霍十九斥道:“站住。我是鬼吗?跑什么?!”
“锦宁侯。”小内侍慌慌张张停了脚步,垂头行礼。
霍十九问:“皇上呢?”
不等小内侍做答,他已经踏走向丹墀,大步踏上。
许是屋内的人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景同推开门出来,本是满面笑容,但见到霍十九如此狼狈,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似的,在口边的阻拦之语就被吓得生生噎在喉咙。
霍十九也不似往常那般谨守礼数,也不叫景同回禀,就一把推开了寝殿的大门,大步进了里头去。
不等来到内室,就听见一阵鱼水交欢之声,又女子娇美的啼叫,也有小皇帝放浪形骸的粗鲁话语。
听那疯狂的语气,霍十九就断定,小皇帝怕是又服五石散了。
回头看向景同:“皇上又服药了?”
景同低垂着头,不作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奴才奉劝侯爷,这会子别去。否则…否则,对您和皇上都不好。”
霍十九披着还带着褶皱的宝蓝大氅,俊美的面庞在明亮的宫灯照应之俊美依旧,只是难看的脸色和散乱的头发显得人狼狈又沧桑。
他负手站在原地,并未如景同说的那般,退出寝殿,也没有直接走入内殿,去撞破那场面。
可殿门敞开着,纵然有棉帘遮挡,还是有冷风不断灌了进来,内室的小皇帝似觉得冷了,高声呵骂了一句:“一群狗奴才,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的风要冻死朕吗!仔细朕摘了你们的脑袋挂城墙去!”
景同十分惧怕的叩头:“奴才不敢。”
霍十九则是出乎意料的,并未行礼,而是大步走向内室。
景同担忧的唤了一声:“侯爷!”
霍十九这才停住脚步,道:“皇上。臣求见。”
屋内的动静戛然而止,随即就有个披头散发衣裳凌乱的小宫女红着一张脸飞奔着出来,险些撞上霍十九。
感情皇帝临幸的不是妃嫔,而是个寻常宫女?
霍十九面无表情的进了内室,就瞧见小皇帝穿着明黄的绸裤,白色中衣领口半敞,正坐在床沿。
“皇上。”
“英大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听说姐姐不大好,她怎么样了?”
霍十九回头瞪了景同一眼。
景同被那锐利的眼神割的像是掉了块肉一样汗毛直竖,忙退后,将内室的殿门关好。屋内就只剩下了霍十九和小皇帝。
径直走到床沿。霍十九俯身拉起小皇帝的左手,在他迷茫之下,突然抬右手,狠狠的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的一声,小皇帝的左手掌立即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啊!英大哥,你做什么打我!”
霍十九不回答,又狠狠的抡圆了巴掌,打在小皇帝的手心。
就如同教书先生惩罚学生那般。只是他用的不是戒尺,而是自己的肉掌。
小皇帝好歹九五之尊,在外人面前不得已装作那般无用也就够委屈了,在霍十九跟前,竟被这样握着手打手掌心,还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手来无法闪躲,当即发了怒:“霍英!你反了!”
“臣这几巴掌,是替先皇打你,是我做叔叔,也是做哥哥的打你!!”霍十九垂眸望着小皇帝,眼神痛惜, 声音酸楚,却没有多高亢,只道:“早前,皇上是装作昏庸无能、贪玩好色。如今,皇上是要真正走向这条路吗?”
小皇帝闻言知觉脑袋嗡的一声,脸上腾地红了:“朕…”
“臣知道,皇上被五石散药物摧控,迷失了本性。前一阵皇上明明已经戒了药,为何又放任自己?”
“朕没有放任!”
“皇上若非放任,英国公府的宴请为何要去?”
“英国公请了,朕能不去吗?”
“您是九五之尊,您若不去,英国公能如何?再者说,就算您去,难道您不知道英国公府的东西不能用,他不安好心吗!”
“那,那朕又有何办法!”
“皇上敢对先皇的灵位发誓,您在用了一口那个抓炒鱼片之后,没有发现里头掺了五石散吗?您分明是贪恋那种滋味,放纵自己!”
“朕…朕又没有碍着国事!”
“是。可是皇上险些丧命!皇上当知,五石散又叫寒食散,起作用不用臣细说您也知晓,寒食散配食冷酒是会死人的!臣当时发现时,就要抢下皇上的酒,可被妩儿抢先了一步,皇上当时候正在药劲上,就用那酒泼了妩儿!”
“不过是一壶酒,朕吃了会死,旁人粘一下又死不了!英大哥你分明就是心疼你老婆,不管朕了!”
“哪壶酒里有极重的催情药物。”
霍十九一句话,说的小皇帝瞬间无言,倏然抬头望着狼狈的霍十九,“英大哥…”
他眼神恐慌,也已分析出成破厉害:“英国公好歹毒的心思!要么是朕死,要么是你出丑,反正他不吃亏!那姐姐呢?”
“妩儿她…不看屈辱,投入结冰的什刹海想要自尽,亏得臣救的及时,不过还是感染了风寒,引发了早前重伤落下的病根,高烧不退,到如今好容易保住了一条小命。皇上口口声声称呼她姐姐,却不知因您的放纵和不自控,差点害死她,也害臣的孩儿失去亲娘。”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做戏

小皇帝被霍十九打了手板的怒气,都被他这一席话浇熄了。
“你说…姐姐她自尽?”
霍十九颔首,握着小皇帝手的力道松开,随即双臂无力的垂着,“她虽身怀绝技,心志坚毅也非寻常人可比,但终究是正经的女孩家,中了那种药,哪里受得了?她自觉无颜面苟活下去,回去的路上就跳车投如了结冰的什刹海,我不敢待她回府,怕吓到老人和孩子,就只得将人安置在外头,这会子才刚刚褪去热度,人还昏迷着。”
霍十九仿若失去力气一般,在小皇帝面前的地上颓然坐下,双手抓着本就凌乱的头发,仿若恨不能揪下两把才能解恨似的:“是我对不住她,自打她进门,就一直没过过安生日子。”
小皇帝也不气了,手足无措的道:“那,那姐姐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一次…”看到霍十九猛然抬头时充满血丝的双眸,小皇帝也觉得自己这话起的不好,忙道:“英大哥放心,朕马上就让太医去给姐姐诊治,若是不能还给你个活蹦乱跳的老婆,朕让太医院陪葬。”
说着,有些讨好的笑着,蹲在霍十九面前,双手抓着霍十九的手臂,似乞求,又似命令:“英大哥,你别气,朕…我,我知道这次做错了。”
霍十九心头一震,呆愣的看着小皇帝。
他竟然不自称朕。
这孩子是他的君主,是他的责任,可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霍十九怎能忘记他们一起走过的甘苦?这么多年来小皇帝一直卧薪尝胆,受尽委屈,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罪魁祸首是英国公,不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