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琴确有其意,被范长林猜到,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也太婆妈了,她微咳了一下没话找话:“在忙什么?” 范长林坐回他的办公椅,忽然想到昨天张丽丽要跟他一起去三亚的事,刚才他看了很多求职信,并没有让他满意的财务人员的资料:“昨天财务张丽丽跟我说,希望到三亚去工作,你以为呢?”
艾琴虽然早有准备,自从范长林要转让股份徐子谦、昨天地下车库那一幕都让她有了准备,范长林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可能会引起人事地震,但张丽丽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让艾琴觉得还是有一点儿出乎预料。
张丽丽的位子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掌握着圣地的资金进出与使用,权力可谓大,个人待遇也是比别的部门的负责人高出一截,她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而选择一个分公司的财务经理,待遇和权利同时调低?她问范长林:“她说原因了吗?”
范长林摇摇头:“只说习惯与我搭档!”艾琴对张丽丽,她不喜欢,完全是各人爱好问题,对她的工作她是满意的,现在她舍弃这么多主动跟范长林走,忽然电火石一样的一个念头一闪,她是冲着范长林去的?对这个猜测她只有苦笑,即使是这样,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让她走正常程序吧!”艾琴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范长林有点疑惑,艾琴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毕竟她是刚刚上任,财务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张丽丽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想静观两天,现在她心里七上八下,有一点对前途不能把握的忐忑,又有点对新生活即将开始的向往,她一直眼界很高,在学校鲜有朋友和密友,因为她冷静成熟心机,对同龄人的节目都嗤之以鼻,认为是幼稚可笑,对男性更是挑剔,她交的唯一一个男友在她面前挖鼻孔,让她就受不了,鸡皮疙瘩起了两天,她的家境并不太好,但家教甚严,父母都摆出人穷志不短的样子,她是生活有明确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就这样自己靠着心机、努力、勤奋一步一步地走来,她的同班同学多在恋爱、结婚生子的时期,事业上只有她发展的最顺利,她已经这个年龄,父母的催促必不可少,她也存着心计,有合适的人合适的时机她当然不会放手,她不太在乎范长林现在什么也没有,以范长林的聪明才智,一切都会有,当然范长林年薪百万的起步还是很有实力的,她不知道如果范长林现在年薪十万她还有没有这个勇气,抛弃自己好不容易所拥有的去追随他?对于范长林和何雪盈的关系,张丽丽有些不屑一顾,她太了解那些所谓名女人,她们的婚姻更多的是给别人看、更多的是给自己搭一个更大的舞台供自己更欢畅的舞蹈,大概不肯屈就于现在的范长林,而她和她们不一样。她倒很喜欢和范长林共同奋斗,并驾齐驱,她有这个能力,(a
范长林和艾琴今早就商量好的,晚上要各回各家,今天的报纸就会发昨天圣地公司股东会的相关决议,所有的人都会从媒体上知道他们的消息,所以他们要分别回自己的家,向自己的父母报备。
中午艾琴接到范长惠的电话:“姐!”
艾琴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长惠,你还好吧?”
范长惠说:“我挺好的,姐,你把我哥赶出门了?我怎么觉得我哥跟长工似的,把圣地抗大了,自己的油水被榨干了,就被你踢出来了,人说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你不是挺清高的吗,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原来不是呀。”她说话的语气还跟平时一样,不温不火的,但话是太尖刻了。
艾琴等她停下来了说:“长惠,这是我和你哥两个人的事!”
范长惠在电话里笑:“我哥是聪明一世,但碰上你就全完了!你是快刀斩乱麻,一点夫妻情份也不念。”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艾琴坐在办公台前愣了半天,才被宋瑜叫醒:“去吃午饭吧!”
艾琴揉揉自己的脸,她能理解范长惠,平时无论姑嫂关系多么好,一遇到关键问题,阵营一下子就清晰了,她总是范长林的妹妹,艾强还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范长林打了一顿?她不愿意想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她自己的心已经碎了几瓣,如果做得过分也是对范长林,她并不欠别人什么吧
晚上艾琴推开父母家的门,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还听见客厅里爸妈和艾强激烈地说着什么,她把给爸妈买的东西放在柜子上,出了声音,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妈妈问:“琴!”
艾琴转过玄关:“是我!”
然后就忙着开饭,红烧肉、清蒸鳜鱼、百合西芹、酸辣土豆丝、蘑菇鸡汤,都是艾琴爱吃的菜。
很难得的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大家只闲谈了一些社会新闻,艾琴故意多吃了一碗饭,这样爸妈看了会不那么替她担心。
父母大都是这样,看孩子身体是不是舒服、心里有没有纠结的事、是不是难过,就看吃饭怎样,如果能吃大抵是没什么大问题,这也是艾琴做了母亲之后的体会。
吃完饭,阿姨去收拾厨房,四个人坐在客厅的喝茶、吃水果。
坐着坐着,艾琴的眼泪就淌下来,面对父母兄弟不是不愧疚,自己把日子过成这样,还需要他们操心。
妈妈把餐巾纸盒往艾琴的手边推了推,客厅里一片沉寂。
爸爸问:“有什么事了?我看报纸,范长林把股权都转给你了!”
艾琴擦干净眼泪:“我们要离婚了!”
爸爸坐到艾琴的对面看着艾琴的眼睛:“范长林是个不错的男人!”
“可是他外面有别人!”艾强斜躺在沙发里轻声说。
爸爸似乎已经猜到,沉默了一会儿。
妈妈坐在艾琴身边握住艾琴的手问:“是不是真的,他能不能改,不能原谅他吗?”
艾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能相信他,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没意思。”
爸爸问:“范长林心甘情愿地把股份都给了你?”
“是他提出来的。”
“这点挺出乎预料的,范长林不是爱财如命吗?”艾强对范长林的态度一贯轻佻。
艾琴瞪了艾强一眼,她对范长林的感觉连对最亲人如父母兄弟也说不清,她和范长林的关系就像是胳膊上长了个脓包,如果不捅破剜出,好像永远也弄不清里面有多少脓。
“范长林是不愿意离吧?他舍了全部想赢回你,有舍得的气概,现在这样的男人也不多呀,真的要失去范长林你会不会舍得?”很复杂的事情被爸爸一语道破,还不忘警示艾琴。
“我想过了,最终不能委屈求全,糊里糊涂过下去!”艾琴怎么不知道范长林的心思?但是还是不行!
关于范长林的谈话也就到这里,然后大家对范小铁的管理做了大致的分工,艾琴的工作会很忙,忙不过来的时候,肯定需要家里搭把手,艾琴听着艾强承担的项目过多,游泳、打球、接送就笑了:“哎,你承担那么多,能实现几样?”艾强一忙起来,没白天没黑夜,自己睡觉都不够,还能顾上谁?
艾强举起右手:“我尽全力!”
等艾琴坐到车里,才意识到艾强争着抢着做的,原来都是爸爸范长林为儿子范小铁做的,她不免又一阵难过,离婚说起来容易,真的做起来,真是一种心灵的撕扯。
第三十八章:
范长林回家就遭到他妈一阵暴打,用的是他们家放在大门口的酸木棍子,他妈一边哭一边骂,范长林就站着让他妈打个够,老太太发泄完了,才好坐下说话。
范长林也没给他妈问话的机会,等他妈打够了才对他爸妈说:“你们就别操心了,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每月两万块的生活费会照样给,范小铁每两个星期来家里一次。”他看他妈要张嘴说话赶紧做了个手势:“你不相信我会做得很好吗?”
他妈摸着眼泪点点头,范长林站起来走到他妈身边抱了抱他妈:“一切都不会改变,你放心吧!”
范长林的妈再泼,在她这个大儿子面前也是有收敛的,她到底给儿子盛了饭坐在边儿上看着儿子大口大口的吃:“艾琴也太狠了,离婚也好,离了她咱照样活得好,给她个样儿看看!你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回来。”
范长林嘴里塞的满满的,听他妈这么说,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这是自己的亲妈吗?不是说母子连心吗,怎么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啊!
吃完饭跟他的兄弟们打了声招呼,告诉他们自己要去三亚工作,家里的父母需要他们多照顾,另外谁也不要找艾琴的麻烦,接着范长林去赴另一场约会。
何雪盈接到范长林的电话有些意外,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中间有过一次同乡聚会,范长林也没有参加,何雪盈觉得范长林是故意躲她,你想,平时老乡有什么事开个同乡会,范长林都抽空参加,现在他们地级市的市长来了,要见见在北京发展的家乡精英,范长林都不来?
范长林转让股份的事,她从网上已经看到了,她一直很关心圣地的动向,圣地的股市表现,圣地昨天召开股东会停牌一天,今天会有股东会决议,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范长林转让股份的决议,范长林没有当选新一届董事会的董事长,连董事会也没资格进。第一个感觉就是范长林离婚了,接着而来的就是范长林被净身出户了,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一丝得意:范长林不声不响的终于为她离婚了;有一丝酸涩:她要的是这样的范长林吗?其实他们之间从没有谈过爱情,确切地说是范长林从没有谈过,何雪盈对范长林也存有一丝的好奇,她特别想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爱或不爱的原因和感觉是什么,范长林虽然什么也没讲过,但现在这个表现大概是爱吧,可是这个结果不是何雪盈想要的,不是不失落!
接到范长林的电话内心更是矛盾,去还是不去?她编个理由拒绝很容易,她也相信依范长林被拒绝以后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但是她还是答应来见范长林,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没必要得罪什么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总归还是朋友。
她就是以这样的心态坐在这个高级茶馆里,她先来了几步,心里有一丝的不安,因为什么事情要拒绝总是比接受难以说出口一些,何况范长林毕竟是为她抛弃了一切,代价不可谓不大。
范长林转过屏风就看见何雪盈坐在茶馆的深处,他约她喝茶,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有责任,他的暧昧不明鼓励了何雪盈,他私欲和贪婪如果不克制将会怎样的泛滥?现在他付出了代价,他不想破罐破摔,还想做个真正的男人,是个男子汉,想全身而退,退的干干净净,毕竟要有个坦白的交待。
看到何雪盈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把股份转让给艾琴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不用自己在跟何雪盈的关系上让何雪盈再纠缠什么,现在他这样,何雪盈大概连来见他都很勉强,想到这里他不觉得在嘴角都挂上了笑。
何雪盈一抬头就看到这样的范长林站在她面前,她回了个笑。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点了茶,范长林替何雪盈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我要去三亚工作!”
原来还有何雪盈不知道的,她没想到范长林连北京也呆不住了,她喝了一口茶问:“为什么突然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范长林笑了笑:“其实我拥有的还很多,就看你怎么想!”他忽然有逗逗何雪盈的想法,这女人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何雪盈看着范长林有些微嗔地说:“从亿万富翁到一文不名,亏你还笑得出!”她歪着头也笑:“我真是羡慕艾琴!”她说这句话是想引范长林说说这事儿的过程,她心里还真羡慕艾琴,可以身不动膀不摇的坐拥亿万财富。
范长林并不想跟何雪盈唠家常:“股份是我主动转让给她的,其实放在她手里比放在我手里更能让我安心,或者反过来说我相信她更胜于相信我自己,我有的时候,还会做糊涂事。”
何雪盈的心松了,一切都有了结论,她不用说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但对范长林不免心生恨意,原来与自己的一段是糊涂事,他刻意把自己打扮成了一无所有地站在她面前,考验她的真情?对不起范长林,我还真不是情种。她的愤怒只持续了一秒钟,她要刻意地表现自己的不在乎:“你其实很爱你老婆!”
范长林喝着茶,没有马上回答,他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把他对艾琴的感情表达清楚。
何雪盈不肯罢休,她把脸往范长林的跟前凑了凑:“我洗耳恭听呢!”
“她只对我撒娇、只对我耍性子、她丰富的情感只给我一个人、对我不计付出,不考虑我有什么没什么,私人的空间都给了我和这个家,我相信她更甚于我自己,即使是她最恨我的时候,也不会看着我困顿无措而不假以援手,这一切我不知道还可以从别的什么人身上找到,所以我觉得她。。。。。。。”他还是找不到确切的词,沉吟了片刻,忽然一个词就到了嘴边:“很珍贵!”
何雪盈走了,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在她面前圣赞另一个女人,而他所圣赞的内容正是她身上没有的,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羞辱。她恨范长林,这个男人居然没有爱过自己,更恨艾琴,是艾琴破坏了她的计划与梦想,其实也是恨自己的,她不知道要恨自己什么,只怪自己遇人不淑,运气不佳!
范长林还是把何雪盈送到茶馆门口,他对她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他会尽力帮忙。但是他从何雪盈的表情里知道这还真成了一句客气话,以后何雪盈见到他,很可能就不认识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回到家看见艾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坐在艾琴身边问:“还顺利吗?”他是想知道艾琴爸妈的想法。"
艾琴点点头,又转过头来问他:“你呢?”
范长林对岳父岳母的态度有些失望,他还是希望他们能挽留他,而现在只有苦笑:“被乱棍打出来了,我估计有打肿的地方,不然怎么现在坐不住?”
艾琴也笑了,知道范长林言过其实,亲爸亲妈就是自己的儿子再不对也能原谅,真的不依不饶的应该是对别人。
“如果我们家的人谁找你,你别跟他们计较,小地方出来的人,又没什么文化!”范长林从来没有的低姿态。
艾琴觉得范长林过虑了,他现在还在乎他们家人在她面前的形象吗?原来维持的相安无事,有距离的亲近现在早已打破:“长惠已经来过电话了,她说我是资本家,剥削你,吃人不吐骨头。”艾琴并不想把这些话存在自己的心里,对范长林有什么不可以讲的:“范长林,我不欠你们家什么吧,如果要说欠,可能是欠你的!”
范长林很气愤范长惠对艾琴讲的话,但听到艾琴讲可能欠他的又无由的高兴:“你也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谁欠谁的又怎么样呢?已经没有机会!
离婚现在真的很简单,无需单位证明,省了闹得满城风雨当事人压力大抬不起头,过去好多人因为这个而放弃离婚选择忍耐,现在只要两个人愿意,结婚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离婚也可以,人更加的自由,也更加的无所顾忌。艾琴在网上查询了离婚须携带的证件,在婚姻登记处上班的时间和范长林来办手续,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等待办理的人很多,超出了艾琴和范长林的想像,年轻人多一些,也有四十多岁、五十多岁的,有一对在等待的时候还争执起来,引了很多人观看。
艾琴的心在这里倒是平静了,婚姻在此将划上句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轮到他们的时候,证件都齐的,工作人员问他们:“你们协议离婚,协议呢?”
“我们都说好了!”范长林这句话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说不行,孩子怎么办?抚养费怎么付,财产怎么分的?”工作人员一连气的问题问的两个人都说不出来话,最后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先把协议写好!”又特意叮嘱艾琴:“你要知道保护自己和孩子!”
范长林和艾琴从未有过的难堪,两个人都默默地算了一下,实在没有时间再来一次,范长林跑出去到一个小文具店买了作文纸,坐在排队的椅子上,手书了一份离婚协议:范小铁归艾琴抚养,范长林每月付抚养费两万元,一切财产归女方所有。
写完以后,他给艾琴看,艾琴看着这几行字,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实在是觉得范小铁太无辜。。。。。。,那样一个鲜活可爱的生命,他们怎么就能这么草草地划分出他的归属?爸爸妈妈实在是太自私了。
范长林看着艾琴哭,心里也很难受,他的宝贝儿子他绝对不会舍弃,虽然这是形式上的划分,但依然让他们痛心不已:“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范长林犹豫了再三,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艾琴抬起头来看他,现在她才最恨范长林,是他把这一家人给拆散了,他以为她会因为范小铁而妥协吗?艾琴坚定地摇了摇头。
范长林其实知道自己是垂死挣扎,艾琴一时的软弱不能改变什么:“我两个星期回来一次,陪儿子打球游泳、学习,儿子不会感觉有什么大的变化。”
艾琴擦干了眼泪,在协议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在签名的时候,艾琴也深刻地意识到了,其实自己也是自私的。
三十九
他们出了婚姻登记处的大门,范长林开车,两个人一同回公司,路上有些堵,看着坐在一旁的艾琴,有一种冰凉单薄的感觉,不免心疼:完全是他的错该受到惩罚,艾琴完全是无辜的,却忍受这么大的伤痛,所以说夫妻是一体的,砍了他也伤了艾琴,这种愧疚的感觉会伴随他多久,也许是一生?想想他会被何雪盈迷惑,真的很可笑,原来他还不觉得,那天晚上茶馆里他才更清醒地认知到这一点:“艾琴,我不会再做这样的错事了!其实别人对我示爱,无非是看上了除了我以外的东西,我怎样并不重要,现在想想自己的膨胀也真是活该!”他跟何雪盈从茶馆门口分手的时候,心里也并不愉快,自己像一块被人嫌弃的抹布一样的不带一点留恋的丢弃,虽然他也知道何雪盈的心机,但这样彻底,到底还存了一丝何雪盈也许是有一丝真情的念想。那天晚上送走了何雪盈,他自己坐在车里了,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付出什么真情,心里才不免释然。
艾琴下意识地想问:“你为什么不早说?”可转念一想也罢了,他早说自己也不会相信,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需要契机,他们在一条路上走了很久,突然在一个有立交桥的地方他选择了下,她被留在上面,这个错开,让他们看到不同的风景,有了不同的感悟、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出现了断层,彼此猜忌、然后各奔前程,至于范长林究竟感觉到什么,艾琴并不想知道:“范长林,我以后不想听到你关于工作之外跟我探讨其他问题,希望你以后求仁得仁,求乐得乐!” 已经离婚了,范长林此时跟她说起这些,让她觉得是一种猫哭耗子的感觉。
范长林听见艾琴这样回答她,只能苦笑,他是真诚的,而这种真诚已经传递不出去,这不免让他困惑,他觉得以前自己的自信有些盲目,也许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张丽丽一早晨就打电话给范长林,范长林不在,又把电话打给秘书室,告诉秘书室范总一回来就通知她,她有急事找范总。她听说范长林下个星期就要带着第一批人去三亚,而对自己的请求并没有给各答复,她不得不再找范长林。
范长林刚到办公室就被秘书告知张丽丽找他,他吩咐秘书:让她到办公室来。
张丽丽一进办公室就问:“听说范总下星期就带第一批人去三亚了,我要求同去的事,怎么样了?”范长林说:“你走正常的调动手续吧!”他的心情不好,情绪不高,连张丽丽刻意打扮过也没有看出来
张丽丽心里却是高兴的,这至少可以说明一点:范长林是要她的。她的请调报告早已拟好,回到办公室就给人力资源和徐子谦同时发了电子邮件,然后就动手整理自己的文件、工作,准备交接。
晚上范长林接到艾琴爸爸的电话,说让他找个方便的地方和他谈一谈,范长林就把地方约在了离老丈人家很近的一家老字号餐厅里,这里的宫保鸡丁是艾琴爸爸的最爱
他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到了,点好了菜,破例地要了一小瓶白酒,范长林叫了声:“爸!”依然站着。
艾琴的爸爸示意他坐下,他才规规矩矩地坐在老爷子对面。
艾琴的爸爸拿起酒瓶子要给范长林倒酒,范长林赶紧接了过来,先给老爷子倒上,再给自己倒上。
老爷子主动碰了范长林的杯子,一口喝下去,范长林却是不敢喝,自接到老爷子的电话他就有些不安,艾琴说她父母都没什么意见,为什么现在手续都办完了,老爷子来找他,会不会对他赶尽杀绝?让他离艾琴远远的?让他滚出圣地?
老爷子示意他喝,范长林说:“我开车了!” 老爷子点头:“那就不喝吧,我找你没什事,就是咱们翁婿一场,有点儿留恋!”
范长林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对他不打不骂,不嗔不怨,反而说这个:“爸,对不起!”
“我越来越喜欢你,但从来没有表达过!”老爷子自斟自饮:“你做的不错,人也不错,但谁说一个好人就不犯错误的,错了,改过来就好!” 范长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心里又有一丝的委屈:“爸爸,我一定改了!”
老爷子点头:“人的一辈子要想过的好,过得平安还能做点事,先要做个人,然后要搞好几方面的关系,第一是家庭、第二是朋友、第三是同事,连自己老婆的关系都搞不好,还能做什么?”看着范长林还没动筷子就说:“吃饭吧!”
范长林那里吃得下,他和艾琴结婚十几年,这个岳父从来没有跟他聊过什么,平时他去了,也是大家谈谈时事政治,聊聊社会热点新闻,现在老爷子说的这一番话,不软不硬,柔中带刚,让他坐立不安。他亏待了人家的女儿,人家反而是替他的人生着想。 他把老爷子送回家,老爷子也没让他往家里坐:“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对得起自己也得对得起你老婆孩子,这里面除了感情还有责任。”老爷子下车前又补了这么一句。
范长林看着老爷子的背影,长叹一声:自己是既没对得起自己,更对不起老婆孩子,自认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真是无地自容。他想给老爷子一个承诺,告诉他:“我一直会等待艾琴的谅解!”但是与艾琴的不能沟通,让他觉得这个承诺也许是个空头支票,如果艾琴不能重新和他走到一起,原谅也许是非常轻易的事,可是那对他来讲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他的承诺又有多少重量呢?
范长林后来多次回忆起他们离婚的那一天,觉得已经过去的三十八年里,他从来没有过,那天好像一切都不那么清晰,如同梦中一般。
徐子谦接到张丽丽请求调动工作的电子邮件,这封信写得非常公式化,他想不出张丽丽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的工作,三亚财务经理的年薪不过是她现在年薪的三分之一,职位是中级管理人员而财务总监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董事长刚刚换过,财务是个非常关键的部门,她为什么要到三亚去呢?百思不得其解,他打了个电话给张丽丽。
张丽丽很快到了他的办公室,徐子谦让秘书室送了咖啡。
张丽丽毫不掩饰,开门见山:“徐总是为了我请调的事找我吧?”因为按照分工,财务是由董事长分管,他们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