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林抿着一杯酒,那杯价值不菲的红酒,在他的口中变得一片酸涩,简直难以下咽。
艾琴最后说:“范长林,对不起!”
范长林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放下酒杯,刚要开口,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他看了一眼,是何雪盈,他想不接,但艾琴就坐在对面,不接好象是要掩盖什么,所以他接起来:“你好!”
何雪盈清脆甜蜜的声音传过来:“长林,祝贺你!圣地上市,你知道今天的收盘价是多少吗?”
范长林想很快结束谈话,就说:“谢谢你,我在吃饭,再见!”不等对面再说什么,直接按断了电话。看向对面的人。
艾琴的脸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的美景,内心觉得轻松了很多,这几个月来,自己的神经紧绷,内心纠结、挣扎,尽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随之而来的又是悲伤,良辰美景日日在,她已经跟昨天不同。
“我其实从未爱上过别的女人!”范长林的声音传过来。
艾琴转过头来,看着范长林,眼睛中一片清明:“你这样说,对别人很不公平!”她并不因为范长林这样说而高兴,她更希望范长林是因为真的爱上了别人而发生那样的事,那样会让她觉得圣洁一些。
范长林知道艾琴说的别人是谁,他苦笑一下,本来他还想对艾琴解释他和何雪盈的关系,虽然他知道说了也是于事无补,但他还想让艾琴知道他的想法,他死也要死个明白。而他老婆还真是个纯洁天真的人,她不知道有很多不同于她的女人在世界上行走?而这个圣洁纯情的,现存于世的很稀有的女人已经从他的怀抱中滑出去,他最终是要失去她了,失去了一生最珍贵的人。他是多么傻?从生意人的角度想,他做了一件把身家都赔光了买卖。
现在他才体会这个女人的境界,竟是比他高的,两个人的对话,不在一个层,面上,他终究还是低了她一头,自己还是猥琐!
两个人结了帐,慢慢走回饭店,街上的车很多,上海的夜生活大概刚刚开始,而他们的婚姻要走向终结。
十几年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真心相爱,如今将成为历史,只供独自回忆,连分享的人都失去,这就是生离死别中生离的痛苦。。。。。。
他们走进酒店,在大堂咖啡吧的徐子谦和林悦华冲他们招手,两个人只能走过去,坐下。
徐子谦又招手叫服务员加了两杯雪梨汁,范长林阻止了他:“我们马上要上去。”
林悦华问艾琴:“你们吃得什么?我们吃了上海本帮菜,真的好吃,红烧肉你们吃了没有,原来在北京的美林阁也吃过上海菜,味道和这里的真不一样的。”
艾琴无心聊天,服务员刚端过的水杯就被她捧在手上喝了一口。
看见艾琴端杯子的手上的钻戒,林悦琴嘴张得好大,拍徐子谦的胳膊,示意他看:“你看看人家老范,给艾琴买的!”又伸出自己的手。
艾琴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宝石的手链,艾琴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很漂亮!”
林悦华撇嘴:“几万块而已!”
范长林和徐子谦约定了明天出发的时间,范长林说:“累了!”拉起艾琴回房间休息。
看着他们俩走向电梯的背影,林悦琴瞪了徐子谦一眼:“人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就你瞎操心。”
徐子谦也有些看不懂:“那艾琴突然买房干什么?”
林悦华说:“钱多得没有地方花呗!”然后起身率先上楼。
躺在床上,艾琴问范长林:“你没回答我呢!”她不希望问题搁置。
范长林已经冷静下来,任何举措都不能改变艾琴的决定了,范小铁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但是他不想用儿子来挽救自己,他不舍得儿子还这么小,就拿他当筹码,即使他们是他的爸爸妈妈,他也不愿意,艾琴也不会答应,他已经对不起儿子,再怎么样,他也不忍心再伤害他。当他觉得一件事情没有更改的余地,那么就只有接受:“我怎么回答你呢,我说我不离婚,你会觉得我是无赖,你已经替我考虑的那么周全,连我的形象、我的感受都考虑到了。”
范长林的语气似乎很轻松,艾琴扭过头看范长林,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提出来呢?”口气里有一丝的娇气。
范长林拍拍她的肩:“我同意离婚吧,实际上这不是我想要,我是被迫的。”
“我最担心范小铁!”说到儿子,艾琴的声音哽咽,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是我的错,对不起你和范小铁,其实仔细想想,也对不起自己和别人,改变了这么多人的生活轨迹,丢失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真是很不应该。”
“如果离开了,我们都能生活得很好还好,如果有一个人生活得不好,我都觉得这个离开的代价很大。”艾琴不是不担心,旧的烦恼还没去,新的烦恼又来!
“不用想太多,我会尽量让你和范小铁生活得如你们的意,自己也会努力,虽然也想自爆自弃地报复你的无情,但是,我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龄,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还有不能让你有太大的思想负担。”范长林看着天花板说。
艾琴笑了,以前的范长林又回来了,自信的,有些许幽默感的范长林。
艾琴转过身趴下:“那范小铁要留在我身边!”
很好的谈判技巧,范长林心里赞叹:一张一弛,节奏感很强!“我爸妈要骂死我!”范长林思索了片刻说:“能不能这样,范小铁一直就是我们俩的,谁的时间多,谁就多陪他,直到我们俩之间有人。。。。。”范长林沉吟片刻还是说出来:“要成立家庭了,再看范小铁在哪儿合适。”
这当然是个好的建议,可以缓冲对范小铁生活的强烈改变。
“我想离开圣地!”艾琴说“我手里的圣地股权可以在二级市场出售,然后搞一些风险投资,做些孵化器的工作,然后分出一部分和吴桐他们去搞绿树基金,做环境保护的工作。”语气非常平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范长林的心里极端的难过,艾琴要彻底地离开他,不给自己留一丝的余地:“艾琴,你真的恨我至此吗?连同事都不肯?”他的嗓音低哑,显然是觉得万分压抑。
“我是希望我们都有独立的空间生活、工作。”艾琴倒是极端的淡定。
“现在圣地马上要开第一次股东会,选举新的董事会,很多新工作要讨论,最近两天我们已经在三亚拍得上千亩的土地,准备大的项目开发,前阶段我听说,中央对海南有区域经济的考虑,海南最可能大发展的产业就是旅游业,圣地面对这么好的形势,可最大的股东要套现、走人?我坚决不同意!”范长林态度坚决,口气强硬:“这对你不公平,对广大的投资者也不负责任。”
艾琴很久没有说话,黑暗中静静地躺着,她觉得范长林说的有道理,可是。。。。。。。
夜是那样儿的寂静,再也没听到范长林说什么,沉默的时间长的让艾琴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听到范长林的声音:“艾琴,我没想到伤你至此,我真是罪孽深重,你再也不必为我考虑什么,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三十三
回到北京后,范长林开始筹备召开股东大会,会议的议程都在紧锣密鼓的制定,圣地的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虽然没有喧哗,没有三五成群的扎堆儿交谈,但那种喜悦的心情从每个人的脸上和对待工作的积极态度上体现了出来,现在这个年代,公司的兴亡与公司内每个人都有直接的关系,特别是你的老板又总是把员工当做和他是一家人,员工的归属感更强。只是圣地的员工们发现范长林似乎比圣地上市之前还要严肃,对工作的要求更高更严,让员工觉得自己更是懈怠不得。
在公司里如果老板开会的时候不迟到,那么员工肯定不会迟到;如果老板工作认真勤奋,那么懒惰的员工会坐不住;如果老板布置了工作还经常查问工作结果,那么员工干活就不会偷工减料;长此以往,就会形成企业文化,反之就反之。
范长林他们四个人都深谙此道,所以圣地的今天不是平白来的。
今天是董事会开会的日子,讨论圣地第一次股东大会的议程,四个董事齐聚在会议室,董事会秘书把会议议程公布了一下:确定独立董事人选、选举新一届董事会、募集资金使用变更情况说明、公司内部控制制度的确定,董事会股东会关于公司经营管理工作的审批权限的划分、公司目前经营现状的汇报等等,一天的会议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董事会秘书又把独立董事的人选资料分发给艾琴他们,范长林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待会议室的门被再次关上以后,范长林说:“我准备把我手里的股份转让给艾琴,不进入新的董事会,三亚项目是未来圣地的一个很大的利润增长点所以希望能去负责三亚的项目。”他说话的声音平稳,显然是深思过的。
这无疑是扔了一颗炸弹,其余的三个人全被他的话惊住,徐子谦最先沉不住气:“为什么?现在圣地是最关键的时候,这么多资金用不好就成罪人,你想全身而退?”
田丰收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范长林,又看看艾琴忧郁的脸:“你别意气用事,你以为你这样甩手,能难住谁呀?”
徐子谦拉正在往起站准备起身而去的田丰收坐下,扭头看着艾琴:“你们俩口子闹家庭矛盾,别影响公司,艾琴,你不是家庭妇女,这点事都弄不明白?”
艾琴百口莫辩,范长林这个决定并没有在事前和她商量。
范长林说:“这件事艾琴和你们同时知道,所以跟她没关系,我只是从圣地长远的发展考虑,我不希望他永远带着夫妻档,朋友档的影子,我们要勇于接受新的股东进来,打破固有的模式,这个大概也是创新。”
“ 那,该退出的也不能是你!”徐子谦说完这句话,心虚地看了看艾琴。如果不是事关圣地的前途,徐子谦也不愿意情急之下把这句话说出口。
“从上市公司的习惯来讲,最大股东当董事长是惯例,这也是明正言顺的事,艾琴完全有能力,又有你们的支持,再说,我也没离开圣地,一切都没有大的改变。”范长林并没有说,他们离婚了,所以他必须走人,不然走的那个就是艾琴,如果艾琴走了,田丰收肯定也不会干了。
范长林对田丰收一直有些心有余悸,田丰收喜欢艾琴由来已久,虽不曾挑明,但是他心知肚明的事,范长林是前有虎穴龙潭,后有一鼓做气的追兵,而身旁又是这么冰雪聪明的水晶玻璃人,好端端的熬到今天也确实不容易。范长林知道,凭田丰收在业界的名声有很多大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条件和待遇不比圣地差,但田丰收都没有走,范长林不认为是自己的影响,大概也是因为艾琴的缘故,所以,如果艾琴走,他没有把握田丰收不走。
这样势必导致圣地的股权过于分散,会为以后的经营造成障碍,因为股权过于分散,任何决策都需要时间协商、说服,而决策的时间过长,往往贻误商机。范长林不能看着圣地走向自我灭亡之路,他也不希望他们四个人在今天走散。
俗话说:二万五千里吃草根树皮爬雪山过草地都一起过来了,现在到达延安了,日子好过多了,却分手了?范长林不能背这个黑锅,从整个社会层面来讲,他是站在强势的位置,而大家同情的是弱者。
会议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散会!徐子谦坚决不同意范长林退出,而艾琴和田丰收没有表态。
艾琴留了下来,当会议室只剩下她和范长林的时候,她说:“范长林,你为什么不在会前和我商量?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捅出去?”
范长林换了个座位,坐在艾琴的对面:“我提前和你商量,你会同意吗?我想来想去,这样是最好的方案,我不想离开圣地,也不想我们中间的任何人离开,我们要一起把圣地做好,圣地将来会成为中国五百强,或者有一天成为世界五百强。”这是他的梦想。
“范长林,今天的圣地有你的功劳,我不会接受你的股份。”艾琴低着头,那是范长林最为重视的东西之一,如果他没有了圣地的股权,他的生命中有一半东西会流失?
“我想这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对公司有绝对的控制权,对圣地对你都好!”
“那你呢?怎么办?不怕我把你踢出局?你的命运等于握在我的手里?”艾琴抬头看范长林。
范长林笑了下:“艾琴,我信任自己,也信任你!”范长林当然希望拥有一切,财富、地位、权力、但是他是有梦想的人,要实现他的梦想,圣地是最好的平台,为了圣地他耗尽心血,当要他在实现梦想和财富、地位、权力之间必须选择的时候,他更在乎这个可以让他迈向更高的平台;另外他也相信艾琴,艾琴不会让范长林一无所有,即使她不能原谅他、不能做夫妻,他们也是朋友、同事,十几年的夫妻,艾琴是什么样儿的人,范长林还是知道的;再退一步说他失去了人生中很宝贵的人,再失去点什么,也好像没那么严重,他相信自己可以从新开始。
艾琴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范长林这样彻底地剥去自己华丽的外衣的勇气,让她有一丝的不确定,她觉得这些一直是范长林内心非常重视的东西,比如财富、地位、权利,他一直为得到这些不懈的努力,她并没有为此轻看他,从小生活在物质极其困乏的农村,对财富的热望,让他一直咬紧牙关奔着这个目标前行,其恒心与毅力、勇气与能力让艾琴刮目相看,有时会心生佩服,但从出了那件事之后,艾琴对自己和范长林的感情十分质疑,范长林是真的爱她而和她结婚的吗?她是不是范长林前进路上的筹码?她曾经想如果她是个农村出来的女孩范长林会跟她结婚吗?她跟范长林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想把范长林怎么样,这么多年来,不管当初结婚的目的是什么,范长林对她对这个家都是尽心尽力的,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搞得范长林身败名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点情分还是有的。既然不能在一起,就各自走路。她没想到范长林会舍弃一切,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做?不觉心生敬慕,范长林,还真不是个一般二般的人物!自己当初还没有错的离谱。
范长林看着艾琴说:“从那个角度讲,这是个最好的方案,说实在的把三亚那么大的项目交给谁,我都不太放心!”
艾琴想不出说服他的理由,最后说:“徐子谦和田丰收还有新进来的股东是不会同意的,我知道很多人是奔着企业的领导人来的。”
她说的这句话让范长林得意地笑起来。
艾琴看着他:“范长林你不是故意耍我吧,明知道通不过,非要这么做,或者是把这么一大摊子一撂,艾琴你不是不要我吗,看你有多大本事,本人还不干了。”她学着范长林的语气说
范长林点头:“我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也要休息一下。”语气里全是戏虐与调侃。
艾琴挥了挥拳头:“范长林!”
“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呀?如果你觉得你没有能力挑起圣地这付担子,那我倒是要重新考虑。”范长林轻松地略带挑衅地问。
艾琴因为范长林的这句话,不得不接下这个战书,也许范长林是让她尝试一下,没有范长林掌舵的圣地,她将如何行船?
艾琴说:“我代你行使股权吧,如果我有什么变化…”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她看见范长林的脸色沉了下来,知道范长林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把话说透澈:“我会把你的股份转给范小铁
范长林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他没想到艾琴可以想的那么远,她说的如果有什么变化,指的是,她会爱上别人,然后结婚?艾琴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这些范长林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心存侥幸,希望一切还能够缓和,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今他范长林还剩下什么?他还有范小铁,他只有范小铁了。也还不错,范小铁是他的儿子,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他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强烈地感到,有个儿子是多好,一切都可以再好起来,他对艾琴点点头:“好!我会再找老徐谈谈。”说完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艾琴觉得自己很残忍,看着范长林的脸色,她大致猜出范长林的心思,但是她不想因为范长林出让股份而做什么其他的让步,至少她不想这么快的做出任何回应,她也不想给范长林留下一丝的空隙,让他心存侥幸。
三十四
圣地面对着是新的开始,也是一场变革,艾琴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并不觉得离开了范长林会好过,但是,也没什么可拍的,这么多年的工作和生活让她觉得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自己不退缩不畏难,大概谁也打不倒你,什么困难也能有办法克服!艾琴一直坚持处变不惊、事缓则圆、原则不可放弃其余都不计较的处事态度,相信一切都会重新走向正规!
股东大会的相关文件正在起草中,股东会的日期已定,会议通知已发出,但在发出的会议议程里对范长林转让股权给艾琴的事项没有详细说明,只说相关股权转让事项。
这是范长林的意思,他不想在股东会还未通过的情况下,详细写明会引起不必要的浮动,他征求艾琴的意见,艾琴也同意。
现在所有的由董事长负责工作的邮件、文件,范长林都转发一份给艾琴,有什么工作决定也与艾琴商量,征求艾琴的意见,艾琴知道,范长林是在逐渐地交接工作,让她熟悉他的工作,还有各级别人员的使用情况
所以艾琴现在是两头忙,她自己原来一摊子事,还有就是将来要属于她的一摊子事。
徐子谦已经来找过艾琴,一定是听从了范长林的劝说,他坐在艾琴办公台对面的椅子上说:“那天开会,我有点着急,没明白范长林的意思,后来他又找我谈了他的想法,我理解了,以后会支持你!”
艾琴说:“我没做过这么全面的工作,没有你的同意,这摊子事儿还真不能接!”
徐子谦笑着说:“就是你肯定比以前更辛苦了,范长林离的远,而我也不见得能完全罩得住。”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有能力请职业经理人来搞经营管理这一块,我们可以放下一些,那些人都是专业人士,比我们自己来管可能更有优势。”艾琴希望能引进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成熟的市场人士,企业面临突然的扩张,要有成熟的理念和成熟的管理。
徐子谦没想到艾琴早有想法,这几句话无疑也敲了他一下,艾琴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徐子谦如果尽心尽力地干,当然欢迎,但是如果不想配合、也没有关系,如今的圣地不愁各路精英人才挤破头的想来。
徐子谦突然有一种这个女人不寻常的感觉,跟他以前了解的艾琴完全不一样,有一种强硬而凌厉的作风凸现了出来,他虽然受了点刺激,但内心竟有一丝的踏实,也许他之前对艾琴是否能担此重任有些过虑了?
艾琴买的银湖小区六号楼已经交房了,前几天销售部就把钥匙给她送过来了,但她一直也没抽出时间去看看,她想和范长林办了离婚手续,她就应该从现在的家里搬出来,所以装修、置办家具也有一大堆事,今天下班她打算去银湖一趟,考虑一下装修的方案,然后跟设计师沟通一下。
北京的冬天黑的很早,等艾琴到了银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门外已经有保安值勤,艾琴登记了自己的房号和车牌照,按照保安的手势,把车往地下车库去停,地下车库空空荡荡,没有几辆车,艾琴锁好车,站在若大的地下停车场里,一时不知往哪里走,忽然有空洞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逐渐清晰,艾琴心里有一点儿害怕,她抬头看看停车场的屋顶及四周。看到有监视器在闪动,心里才逐渐安静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艾琴干脆等着这几个人走过来,问问路。
终于看见这几个人了,为首的是田丰收还有工程部及物业的几个人,田丰收看见艾琴,紧走几步过来,另外的几个人反而站住,并不上前。
艾琴看见田丰收还是松了一口气:“我来看看房子,从这儿能不能直接到六号楼?”
田丰收知道艾琴是来看她自己买的房子的就说:“当然了,往这边走,你是不是考虑装修了?”
艾琴点头。
田丰收对站在边儿上的几个人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早晨我们再碰头。”然后带着艾琴往前走
“你怎么在这里呀?”艾琴没话找话。
“再检查一下工程,虽说经过了工程验收,但还是不放心,怕有什么安全隐患。”田丰收走在前面。
艾琴跟着他,拐了几个口,看见标志,六号楼一单元电梯,心想要不是碰上田丰收,自己可能要找一会儿?
田丰收在电梯口等着艾琴,两个人上了电梯直奔顶层,开了自家的房门,看着一重重水泥墙,□的管道,悬在半空中的楼梯,艾琴想起自己那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忽然生出一种软弱,自己真的应该放弃那个家吗?
以前装修这些事都是范长林做,现在一切都要自己面对,想想当一个单身女人确实不容易。
有的时候,想象中的生活和真正要面对的生活是两码事。当你习惯于一种生活方式而不得不改变的时候,自己也需要鼓足勇气。
田丰收好像能理解艾琴的心思似的,他不说话,只随着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把整个房间看了一遍。
最后艾琴站在餐厅的位置往外看,外面已经全部黑了,只有小区的路灯星星点点的亮着,看得见人行小路蜿蜒地伸向前方。
“你把你的装修理念告诉我,我帮你找设计师、施工方和监理,这样你不用费什么心。”田丰收最终还是开口。
艾琴说:“我们走吧!”
她站在门口,田丰收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关上房门。
在地下停车场,田丰收提议和艾琴一起吃个饭,艾琴问:“吃什么呀?”
“我们去鼎鼎香吃涮羊肉吧!”刚才在空洞的房间里呆了一阵,确实觉得冷,现在也过了平时吃晚饭的时间,肚子空空的,一顿美味的涮羊肉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鼎鼎香的涮羊肉,味儿鲜,样子也雅致,肉和菜盛在精致的各式容器里,如同工艺品,精致的热炉,微暗的灯光,完全没有老式涮羊肉的焰火气,有一点日式餐的精美与小巧,静谧与安闲。
田丰收点好了餐,两个人静静地面对面坐着,艾琴喝着酸梅汁,拿了户型图伏在桌子上写着,她把每一间房子的功用写在图纸上,楼下:客厅、厨房、餐厅、保姆房,楼上:主卧、范小铁的房间、书房。艾琴想,今后的一段时间她会很忙,刚才田丰收的建议可以考虑,田丰收一直搞工程,对这个行业非常了解,所以他找来的设计、工程和监理应该可以放心。她把各个房间的功能划分好,主基调定好,就交给他们做。
艾琴写好以后,把户型图递给田丰收:“环保,简单一些就好,关键是要容易打理。”
田丰收接了过去,低头借着灯光认真地看着。前几天范长林找过他,特意提前约好,到了他的公寓。田丰收直觉范长林是有事情的,不然不会这么闲跑到他的家里,范长林对于他新买的房子新装修的家,还是第一次造访,从进了门就用审慎的目光楼上楼下仔细地看了一遍,问了问石材的产地,所用木材的品种,然后一边从楼上往下走一边说:“这次我要走得很远,时间也长,艾琴新买的房子要装修,我帮不上她,你多帮她吧!你的房子装的不错!”
田丰收在范长林要出让自己的股份给艾琴的时候,就知道范长林和艾琴要分开了,范长林出轨,他愤怒,为艾琴鸣不平,但现在范长林为了自己的错误付出的代价太巨大,他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范长林,知道范长林并不爱那个女人,依他对范长林的了解,范长林是一个责任感超强的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周围的人生活的好,如范长林的家人,如他,如徐子谦,如圣地的员工,更何况是他的老婆,他原以为范长林爱上了外边的女人,但看现在的情形,并不是,如果他爱那个女人,绝不会主动把手里的一切都转给艾琴,起码属于他的东西他一份都不会放弃,范长林把自己的后路这么决然地砍断了,十几年的付出不可谓不辛苦,今天得到的也并非容易,他和范长林都是从农村出来,就凭自己一路打拼,他能体会范长林壮士断腕的艰难,连他都为范长林的勇气和决断而震撼,由此产生出一丝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