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志嘿嘿地笑,人胖了心似乎也宽了,比以前从容了不少。

服务员把我们带到茶馆深处的一张桌子前,房志要了茶和小点心,待服务员摆放好了斟好了茶走掉后,房志才开口:“你一点没变。”

其实我知道我最近变了很多,原来还肥嘟嘟粉红的脸,现在已经清白瘦削了不少,眼睛却比原来看着大了,周六我回家爸爸问我怎么瘦了,我说我在减肥,爸妈很不以为然。

我把房志这句话当做称赞吧,不想辩解笑笑算是接受。

房志说:“老听于天姿说起你,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耿耿于怀的,她就是那种人,你别介意就是了。其实耿耿于怀的应该是你才对。”

我想说我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呀,你们两口子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但是我还是说不出口,我不是来跟他怀旧感怀的,我要知道他说的关于郭麟江的事:“你说你知道郭麟江的事?”我等不及直接切入正题。

“啊,是!”房志喝了口茶:“我怕你着急,我早知道他的事,但没摸清情况之前也不好找你,当初我们分手责任全在我,我喜新厌旧,物质当头,就看于天姿他爸在局里当个局长,可以把我招进去…”他像说顺口溜似得:“于天姿每天都拿这些敲打我,怕我找小三。”没有那种失去尊严的遗憾,倒是有一丝奇货可居的得意。往往认为自己比较成功的男士会以开玩笑似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

“房志,我都能理解,再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房志还不肯罢休:“如果当初我们结婚了,就不会有郭麟江,今天你也不会为他担心受怕。”

我很无奈,心里却想:即使郭麟江这样了如果房志和郭麟江在一起我也选择郭麟江。

“你们一直过得应该还好吧?郭麟江的仕途很平坦,他各方面都说得过去,能力、人缘、处事都还好。我一哥们是郭麟江他们单位组织部的。”终于步入正题。

我觉的他带来的消息可能靠谱,他哥们这个人是组织部的。

“以前郭麟江的消息我都是从他那儿得到的,不瞒你说,我一直挺关注他的,希望你能过得好。”他的语调突然低下来,眼睛里有了一丝柔软。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么说以前于天姿说的那些关于郭麟江的消息都是房志告诉她的,那么这次…想到于天姿带点儿幸灾乐祸的站在我面前直白的问我郭麟江的事,我有点儿不寒而栗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房志大概了解我内心的感受:“你放心这次我没告诉于天姿。”

我挺艰难地笑了下算是感激他。

“这次郭麟江受一个大案的牵连,他曾介绍一个公司,这个公司有个商业项目要增建,正好是这个案子的官员管,据说因为这个增建项目公司给了官员几百万才获批增建的,这官员写交代材料时把郭麟江带出来。所以才立即调查郭麟江了。”

“这个公司叫什么?”我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联想到这个大案是浙江的,而…

“叫什么?”房志努力地想:“好像是融什么,我没记住。”

我一直提着的心从喉咙口沉到了心底,也许我早已猜到但不肯面对,如今不面对也不可能,关希聪肯定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直轻描淡写、拐弯抹角地没有告诉我真相,是怕伤害我吗?

后面房志又说了什么我都没怎么听到,只是机械地点头微笑,房志也觉的我不在状态,以为我是为郭麟江担心,一直劝慰我:“没什么大事别担心,有新消息再告诉你。这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怎么办?

临分别的时侯我真诚地感谢房志,感谢他对我心存的歉意和真心的爱护,我从他的眼睛里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房志如释重负地说:“我很愿意为你做些什么,希望你一切都好。”

走出茶馆,夏末夜晚的微风吹拂着我的脸像婴儿的小手无意识地抚摸异常柔软,我以为我会哭,但是很奇怪没有眼泪,反而有了一丝的轻松,真相大白的轻松。郭麟江大概不是死罪也不会判无期比我原来猜测的结果好不知多少倍;他做了他愿意做的事帮了他愿意帮的人,今天这个局面他可能没想到但应该能无怨无悔的承担;我对郭麟江自问无愧于心,下一步就是我该怎么办?

我站在生活的岔路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太忙,简直写不下去了,但是看到有104位收藏者,觉的不能辜负你们,所以…

、二十八

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郭麟江,另外不知道他和黎灼灼是什么程度…生活作风问题在他那个级别的干部影响应该也不小,还能不能做公务员,他已经三十七岁开始干什么也不能算早。

生活在一片阳光明媚中那丝阴霾早已埋下,现在的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兜头而下,浇得我有点找不找北。

晚上睡不着在网上找电影看,看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部电影《最爱》,被她的名字所吸引,打开。

影片描述两个闺中的好友A和B相亲相爱二十多年,实际上却爱着同一个男人。装傻充嫩的A女主拥有了其实志趣不相投的男人做丈夫,含蓄低调的B女主却跟这个男人暗渡陈仓而拥有两个人之间的骨肉。当这个男人去世后,两个闺中好友共同回忆过去然后才道出真相。

友情、爱情,爱与恨之间,有多少人生的无奈?电影看得我更是伤感!

郭麟江不在的这段时间睡觉时我总是抱着郭麟江的枕头,他的体味让我不安的心可以稍微安定一些,现在看看躺在一边的郭麟江的枕头,我和郭麟江的过去如同过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面,恋爱、结婚、婚后平淡的生活,并没有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记忆,而平淡中的点点滴滴现在却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从来没对我发过火还有指责我,这造成结婚这么多年我非常自在,想怎样怎样,如果说我在各方面还算有所节制那也是我自己觉的应该这样或那样而不是为了迁就郭麟江的好恶,;我不知道他讨厌我什么,或者不喜欢我什么;他在家从不让我烧开水灌热水瓶他认为这是个体力活又有危险,所以比这再重的活他一律不让我沾手而且从不指使我做什么,对我的家人都当成他自己的家人一样关爱;对我的朋友也很热情,我自认为我们的夫妻生活质量很高,我其实挑剔不出他对我有什么不好除了比较平淡以外。

他还在暗中给我换了工作,要知道一线工作比我现在的工作收入要高一倍,显然也没把我当印钞的机器供着,跟一年二十万的收入相比他更重视我的状态和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这是不是爱?

这段日子丁小凡天天盯着我吃饭还没到中午已经在单位附近比较热门的川菜馆定了位子,在川菜馆倒没叫很辣的菜,一个鱼香肉丝,一个清炒丝瓜,两份醪糟汤圆,一碗米饭我们俩分着吃。

等菜的时候丁小凡问我:“最近网上的新闻看了没有?”

“什么新闻?”最近我比较关心我自己。

“你说,要有下辈子你还嫁郭麟江吗?”丁小凡盯着我问。

我不知怎么回答,我没想过这个,我想了想问:“是单方面的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

丁小凡点头。

尽管拖延了时间我还是没有明确答案:“你呢?”我还在想。

“我还是选我老公啊,我这样告诉他把他乐的,虽然他的臭袜子脏衣服洗也洗不完,但是优点还是很大的肯吃苦不虚夸不吃喝嫖赌挣钱都拿回家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很努力…”丁小凡笑:“知道我为想这个问题吗?网上有条新闻说,官员现在是最危险的职业,但是访问了若干官员的老婆就问了我问你的问题,你猜她们怎么回答?”

我不想猜,也没有心情猜。

“她们都还想嫁当官的老公。”丁小凡看我突然情绪低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嫁给郭麟江当初并不知道他会很快升到这个级别,但是他有魅力有气质跟他事业成功有直接的关系,我也为他的一切所迷惑,这当中有没有他的官位我也说不清。

晚上我到家煮了一点果仁燕麦准备当晚饭,刚刚关了煤气家里电话响,我接起来是关希聪告诉我他带了两个郭麟江的亲戚来,现在已经在楼下了,我看看燕麦粥现在不喝就会糊掉,可是…郭麟江的亲戚,谁呢?郭麟江的舅舅和舅妈吗?

我到梳妆台的镜子前照照,平时上班下班也不见什么外人没怎么太注意自己的妆容,眼睛四周发青嘴唇发干发白,我拿了点润唇膏摸摸嘴唇,这样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我不想把自己的不良情绪表现给别人看,然后开门站在门边等着他们进来。

关希聪带来的两位,先生身型健朗一头白发修剪的很有型,面貌清瘦苍白,女士年轻一些,更像韩国电视剧中有钱人家的的中年妇女,保养修饰得当,很抢眼。

关希聪先向他们介绍我:“这是郭麟江的爱人!”

先生和女士都上下打量我,然后额首,算是打招呼了。

我引他们到沙发前坐下,又忙着到厨房沏茶,关希聪跟着我进来:“男的是郭麟江的爸,打我的电话非要求来见你一面。”

我有点喘不上气儿来,不是三十多年不见了吗:“他知道郭麟江的事儿了?”

关希聪点头。

“你认识他,怎么知道他就是?”我满怀狐疑。

“他偶尔跟我联系从我们上学的时候。”关希聪说。

“郭麟江知道吗?你把郭麟江的事都告诉他,这样可以不让那个男人失去儿子又可以追求自己的…”我说不出爱情两个字,外面那个女人是谁我心里很清楚了:“助长他毫无愧疚的生活,关希聪你是个烂好人,你知道郭麟江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关希聪用有点生疏的眼神看着我:“心心,你现在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护着郭麟江你知道吗?”他可能觉得有点好笑,斜靠在橱柜上:“你冷静点儿,心心,郭麟江就是吃不上饭了也不要他一分钱,他让我带给郭麟江的都原封不动的被郭麟江退回去,拒绝的太彻底,他从来没得到过儿子的感情和别的什么,他从我这儿得到的郭麟江的消息只能让他更愧疚。”

我渐渐冷静下来:“那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儿?”

“老头病的很重了,想看看郭麟江的生活,我实在不能拒绝。”关希聪说,然后用带点儿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意思是你能拒绝吗?

虽然他当时伤害的不是我,但是我感同深受。即使是这样现在我也不能拒绝,我端着茶壶茶杯出来,给他们倒上茶。

女士说:“谢谢,别忙了。”

先生问:“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鼓励哈,我接着努力爬格子,大家鼓励得多我就爬得多哈!

、二十九

我点点头。

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女士暗中扶了他一把。

我在前面引路,老先生跟着我,女士并没有跟过来,卧房、厨房、客卧,卫生间,还有那单独一居室的大会客间,老先生都看得仔细,连墙上的挂的字画,桌脚放的照片,窗台上放的绿植都不放过仔细端详,最后来到了郭麟江的书房,看过满壁的图书,老先生在郭麟江的书桌前坐下来。

看他的样子似有话要说,我站在书桌边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字:梅花香自苦寒来,字很大,遒劲有力,过去我对这墙上的字只是欣赏,今天老先生坐在这儿,我看这幅字却另有一番滋味,这几个字映衬着郭麟江一丝生活。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他是个有原则的人,所以我不相信他会在钱上女人上犯什么大错。”语气很笃定。

我知道他是指郭麟江。

“人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宁肯吃不上饭也不要我的钱,为了忠于他妈妈,对我连看一眼都不会,是个用情很深的家伙。”老先生也不看我,眼神放得很远似是陷在回忆里:“他恨我不原谅我因为我伤害了他妈妈,所以…他肯定暗自发誓要做和我不一样的男人。”

我也不看他,只望着那幅字,也许我涉世未深并不能把郭麟江看得清楚,也许我活得太过自我没有用心体味郭麟江,而这个与郭麟江有血缘关系却久未谋面的人,对郭麟江有着刻骨的理解?他这样说是安慰我还是说郭麟江为了融融做事深陷麻烦也情有可原?

“活到现在我才懂得”得失“的意思。”声音里没有忏悔和苦涩,倒是一种坦然接受的平和与淡然。

人对于已无力改变的事情,也许坦然的接受是最好的选择?

他站起来从我身边走过:“家里挂的字画换换吧。”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后来问关希聪老先生这话的意思,关希聪说:“他是个一画难求的大画家,嫌你们家的字画不够档次呗。”

经常从网上看到书画市场的新闻,问了关希聪老先生的名字,在网上百度一下,老先生画作的拍卖价高的惊人,三十年前已经红透大江南北被誉为当代最着名的中青年画家。

他的儿子却是经常三餐无继的长大,然后独自开辟另一块自己的生存天地。

我很佩服郭麟江的定力,在一个这么有奶便是娘的年代,人都物质的不能再物质了,他还保有一份对妈妈的深情,即使这个妈妈很早就离去了,而且离去很多年了。

关希聪说:“老头风流一辈子,不知为什么除郭麟江以外没别的孩子。”一切似乎都注定了,所以我有点明白老先生说的得失的意思。

老先生和女士的来访并没有对我的心情有什么影响,因为郭麟江的事我们一度紧张的心都放松了些,关希聪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里我已经知道,但是郭麟江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呢?

现在我的时间比较紧,除了正常上班,周六周日、每周还有三个晚上在都忙着在外面上课,所以业余时间几乎没有,每天十点多回家,洗过澡就扑倒在床上,一睁眼就到起床时间,几乎没空儿思考没空儿伤感。

丁小凡说我简直是自虐狂,大骂他老公把我托进了火坑。

我只是希望自己没有时间怜悯自己。

中午我正看着一个报告桌上的电话响,是张建打过来的:“林之心,来一下第八会议室。”

张建找我一定是融融要签合同了?想到融融我的血液突然沸腾,好像血一下都涌到头上,脸涨的通红。融融来签合同的肯定不会是黎灼灼,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知道郭麟江被牵扯的事,我激动有什么用?现在想,我还是不要再淌融融的浑水了,我要说服张建,放弃这个业务,想着就站起来往第八会议室去,由于太过激动我还是忘记一件事,第八会议室是事务所装修最豪华的会议室,只有重要会议重要人物才会启用第八会议室,等我敲了门推门进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对当前的局面完全没有心里准备。

黎灼灼一袭绿纱衣裙随意地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她前面的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我想她已经被事务所的上层隆重接待过了,看见我进来她站了起来:“你好!”

我的修养和礼貌已经被激忿掩盖:“是你叫我?什么事?”我极力控制自己。

“坐下说!”黎灼灼说着自己先坐下。

我被她的冷静和闲适激怒,她还有心,看她修饰的自己,水嫩葱白,该少的一样不少,该多的一样没多:“说什么?”我依然没坐。

“你知道郭麟江为什么遭此一难了?”黎灼灼问。

难道我还应该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黎灼灼轻声说,声音依然软糯甜蜜。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考虑过郭麟江吗?他辛勤奋斗谨慎了这么多年,被你拖下水,会不会做牢以后怎么办,他的前途生活呢?”我说出了憋在心底的担忧,心里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倾泻而下,内心很恨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流眼泪。

黎灼灼过来拉我坐下,又抽了几张纸巾塞给我,我胡乱擦了眼泪。

“郭麟江的以后你不用担心,我的公司他随便可以挑位子,甚至是我的位子。”黎灼灼似乎胸有成竹似乎早想过这个问题了。

她是不是就盼着郭麟江被她收了?我更加愤怒腾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郭麟江有智慧有能力本来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仰人鼻息?”

黎灼灼可能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也可能是没想到我并不承她的情,看着说不出话。也是大场面历练惯了人,转瞬就笑了又来拉我:“没想到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说话这般厉害。”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我的心里痛快了许多,但也更加沮丧,知道这个宣泄解决不了什么实质问题。

黎灼灼轻声细雨地说:“这中间你没想过你自己吗?”

“我想我自己什么,我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我还有爸爸妈妈哥哥嫂子,郭麟江…”我想说只有我,但是我还没完全气糊涂,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终于觉的没有底气说不出来。

“郭麟江只有你。”黎灼灼接着我的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发言、收藏,一样也不能少!谢谢大家支持

、三十

我听到她的语气里有一丝的疑问与轻曼,顿时恶从胆边生从没有过的大言不惭非常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所以我只为他想!”

黎灼灼轻点头:“坐下来说。”一样的不动声色。

我没什么可说的,坐下来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可说的。

黎灼灼侧了侧身体面对我:“很对不起打乱了你的生活,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融融也在接受调查,钱江潮为了行贿的事已经进去了,所以我的处境也很困难。”

这是什么情况,黎灼灼还真是摆出这样一份姿态,难道是我让你陷入困境的。

“不过,困难的时期就要过去了,这个行贿完全是钱江潮的个人行为,不是公司行为,所以公司还是没问题的。”

几百万的贿赂款完全是钱江潮的个人行为?行贿是为了谁受益?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我不懂:“你让钱江潮当替罪羊?”我想起那个热心拉我去医院看奶奶并设法通知郭麟江的麦色皮肤的钱江潮。

“话也不能这样说,是钱江潮自己愿意的,人的生存之道各有不同,什么都不是平白来的,需要奉献和付出,钱江潮最懂这个道理,你说是不是?”黎灼灼居然很理直气壮。

“你觉得钱江潮懂得这个所以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他年纪轻轻要呆在监狱里,人的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凭什么你为了公司利益就可以支配他的生活?”我居然才思敏捷当仁不让口气也是咄咄逼人。

“风声过后我会保释他出来,一切都会更好。”黎灼灼十分淡定。

我无意跟她纠缠下去,我们完全是搭不上边的两种人,完全不能沟通,我很疑惑她为郭麟江所爱,或者她深爱郭麟江,我心目中的郭麟江和眼前的黎灼灼也完全应该是两股道上跑的车。

从会议室出来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渐渐冷静下来我才想到因为我的率性而为没了解到黎灼灼找我的目的,让事情显得更加混乱,免不了的沮丧。

丁小凡看我提不起兴致以为我又为郭麟江担心碰碰我的肩:“哎,瀚中的那个邱总刚才在楼道里碰见了,可能是来商谈报告的相关事宜的,说一会儿要过来看你。”

我想起他曾经送给郭麟江茅台酒郭麟江曾答应和他一起喝的事,现在怎么办?

丁小凡并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很多事的细节即使是我和丁小凡是好朋友也似乎不容易说出口,比如,茅台酒的事,比如黎灼灼的事。她说:“要是请吃饭我可不去了,大晚上的,我老公好不容易今天不出差不加班,我要回家和他一起吃饭。”丁小凡知道郭麟江的事情并不严重所以也不顾及我的感觉了,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现在不用领导安排也躲不掉这个饭局了因为那两瓶酒,想想真的不值,能自由的支配自己说一句我愿意是多么可贵。

快下班的时候,于天姿带着瀚中的邱总过来,于天姿亲热地拍着我的肩膀:“林之心,邱总过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你好!”

邱总说:“你好,你好!我们的报告完成的很好,所以晚上我要请你和郭司长吃个饭,我们早约好了的。”没想到他是直冲我和郭麟江来的。

丁小凡紧张地看着我,郭麟江的事我一直没有在单位说,看来这次要露馅儿。

我看了一眼于天姿,于天姿说:“本来我应该请客,但是邱总执意要请,所以…”

邱总接过话差儿:“于总为了我们的报告忙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告一段落好好休息下,改天我另请。”

于天姿好像没想到甚至不让她坐陪,有些不自在:“那林之心,邱总就拜托你了。”

看于天姿走了丁小凡明显松了口气。

邱总让我上了他的车,车还没启动,我觉得我有必要把郭麟江的事情说清楚:“邱总,郭麟江…”

邱总打断我:“一会儿再说。”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车一直往西。

邱总说:“我找了个离你家近的地方。”

是一间广东菜馆,馆子布置的很雅静,现在北京已经不流行吃口味清淡的广东菜,最流行的还是重口味的四川菜,吃着刺激,所以这里人不多。

坐定以后邱总点了菜待服务员去了才说:“郭司长的事我听说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那他刚才当着于天姿还说要和郭麟江一起吃饭,是帮我掩饰?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

“这样受牵连接受调查的官员很多,情况很复杂,你别太担心,如果郭司长经得起调查很快就又会升职。”

听过很多安慰的话,这是最新奇的一种,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邱总笑笑:“是真的,我们当地的官都这样,调查完后没什么事儿的更理直气壮,完后就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的就升上去了,这也是经得住糖衣炮弹的考验呢。”

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轻松了不少,一边喝粥一边问他:“你是不是有危机公关的意思呀?”

邱总说:“这是我的职责之一。”

我想起了一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于是马上说:“郭麟江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行事会更谨慎。”

“这就是整个社会的游戏规则不完善造成的,其实大家都那么干,没事的人是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个受惩罚,被逮到的人认为自己倒霉,没被逮到的偷着乐更变本加厉,没有公平可言。”邱总侃侃而谈。

但是…我没法儿反驳他,人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比如我们所的业务几乎都是熟人介绍或者拉关系找门路来的,这里面肯定有得天独厚有权利一族。

这些社会现象确实让人迷茫。

不管邱总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感谢他能同情我的处境。

相比较前几天的你来我往的日子,这两天出奇的平静,没有电话没有来访,我也能安心的工作,临近下班前天突然黑了,隆隆的闷雷声从远处滚过来,在头上炸响,要来一场暴风雨。

丁小凡看见天变黑就提前跑了,她离家近,走着就回家了,今天晚上没有课,我也不着急回家,等着这场雨下完,像这样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像从天上倒下来一样,倾泄而下,我站在窗前往下看去,我们窗下是写字楼之间的一个绿化小广场,好像只有一瞬间小广场上的人全没有了,地面被雨水砸出一片水泡,密集的雨柱形成巨幅水帘,迷蒙一片。

只有对面写字楼一层的咖啡店迷彩一样的灯光成了水天合一中的唯一色彩,格外的亮丽,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站在这个咖啡馆大门外的玻璃天棚下非常专注地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在赏雨或者是在等待,我觉的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令人遐思的充满了罗曼蒂克的画面。

突然为自己还有这种小女儿的情怀而羞涩,离开窗子,随手整理了下桌子,收好电脑,雨声渐渐变的细弱起来,我收拾了书包拿了放在单位的备用雨伞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