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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超市里采购了大量的食材,哈维先生非常体贴地帮沈何夕把所有的东西都拎进了房间里。
沈何夕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原本只当是来蹭饭的邻居,现在发现对方是大胸蹭饭的…顿时感觉萌点多了呢~
上辈子喜欢刷超级英雄电影的怪阿姨有点小开心。
所以在对方转身告别的时候,沈何夕客套地说了一句:“如果您明天晚上有时间可以一起下来用餐。”
“那是我的荣幸!”正直的帅哥正直地说道。
一不小心,又忘了对方的重度吃货属性了,女孩儿笑了笑,就当是再报答一次他们前几天深夜跑出来帮自己找亚瑟吧
于是晚餐的餐桌上除了哈特太太一家人和泰勒夫人,还有两个不停接受人们目光洗礼的年轻男人。
正是登堂入室的哈维和迈尔斯。
其中,哈特太太对身着正装一头金发形象相当正派的哈维异常关心,头上绑着头巾的迈尔斯则被所有人都无视了。
亚瑟的表现最为明显,他看着迈尔斯的表情就好像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入侵到自己家里的蟑螂。
弗雷德穿着小小的燕尾服,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停地瞄向厨房里忙碌的沈何夕,小眼神里满是雀跃。
小凯瑟琳?她正在进行餐前补眠。
厨房里,修长的手指掐过芹菜的叶子,水分丰沛的芹菜被摘下来,没有扔进垃圾袋而是放在了一个盆子里。
明天早上焯水拌点盐可以直接当咸菜吃,沈何夕自己挺喜欢的。
今天的食谱是蚂蚁上树,清拌西芹,土豆茄子烧猪尾;主菜是四只简易版的扒鸡,每人还有一碗面条当做长寿面。
清拌西芹就是把西芹切段焯水之后过凉,再用盐、醋、香油清拌一下就可以了。断生之后青翠的芹菜保留了绿色植物大部分的营养,口感又变得清脆爽口,在调味品的调剂下变得非常开胃。
号称自己不喜欢吃蔬菜的凯瑟琳和实际上不喜欢吃蔬菜的亚瑟都勉为其难地吃掉了自己那份。
蚂蚁上树说白了就是肉末炒粉条,粉条弹牙,肉末香滑,加上恰到好处的芡汁让整道菜的味道无比的通达妥帖。浅酱色的粉条,无所不在的肉末,还有上面小心点缀的细碎葱花,引得人食指大动。
虽然在上菜的时候一群“欧洲土鳖”针对这个菜究竟是不是和“ant”有实质性的关系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争论,但是这个菜在他们争论出结果之前已经被清盘了…
收盘子的时候,沈何夕嘴角抽抽地看着迈尔斯一脸陶醉地把点缀盘子的西兰花舔了又舔才放进嘴里。
土豆茄子烧猪尾,猪尾当然是沈何夕在菜市场低价捡漏来的,七八条猪尾巴先过水后炖煮,在酱色的浓汤里勾勒出了美味的基调。
一个多小时前,沈何夕准备食材的时候,迈尔斯和哈维推门进来想要帮忙,他们亲眼目睹了正好沈何夕对猪尾巴进行改刀处理的全过程,看着厨房里那一根根细长的肉类在沈何夕挥舞的刀下几块地变成了“碎块”,迈尔斯小心地吞了一下口水,默默地夹紧了自己的好兄弟。
切成块状的土豆和茄子先接受了一遍炒锅的洗礼,然后和煮成八分熟的猪尾混合。味道由糖,盐,蔬菜本身的香味已经肉的浓香调配,几厢融合之下,土豆绵香入味,茄子酥烂可化,猪尾肥瘦均衡香味四溢,里面细小的骨头都让人不忍心吐出来,只想含在嘴里回味再三。
把一块猪尾巴放进自己的嘴里,迈尔斯觉得自己自从看到那把菜刀后隐隐约约的蛋疼似乎被治愈了。
治愈了…咦?盘子里怎么没有了?迈尔斯发现自己装着猪尾的盘子变得异常“清淡”居然只有一块肉,其余的都是土豆和碎碎的茄子。
在他旁边,哈维面不改色地吐出了一小块猪骨头。
主菜是今晚这顿饭最让人惊艳的所在。
扒鸡,是鲁菜的一道名菜,讲求的是形色兼美,脱骨嫩滑,香透骨髓。无论是造型还是调味都有近乎严苛的要求。
但是毕竟身处海外,所处的条件有限,沈何夕只能…全靠自己发挥的本事了。
先用蜂蜜水涂满整只鸡然后自然晾干,求的是皮色油亮味道清甜,再入滚油锅中炸到金黄,也在这一步完成了整只鸡的定型和调色。
十六种调料的配材沈何夕也不过凑到了七八种,草果这种东西她远在异国实在是无能为力。与此同时,因为时间所限,火候也并没有达到十个小时以上的程度。
区区七个小时的焖压,区区几种调料的调配,没有老汤也没有合适的器具,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打开锅盖的那一刻。
闻到那股香气,迈尔斯觉得乌克兰妹子的大长腿也不能让他更爽了。
微微的酱色,蜜里滚过,油里炸过,所谓的蜜里调油这几只鸡都经历了,还有恰到好处的调料的搭配和火候的掌控。
皮是酥软的,肉是透烂的,随手一提,骨肉分离。
种种的巧思和用心,为的只是在入口的一瞬间,让人觉得八方云动,风雷滚涌。
大餐过后,一点面条带了清淡的汤味,切成小丁的西红柿和红黄相间的鸡蛋花搭配着香菜浇在面上,清新可爱地摆在人们的面前。
沈何夕捧着一碗里面有个完整荷包蛋的面笑着对弗雷德说:“这是长寿面,我希望弗雷德能健康,快乐。”
杂乱的五味在这一碗面的抚慰下归于平淡,但是满满的幸福感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满意足。
吃完了面条的弗雷德小脸羞红地扑到沈何夕的怀里,凯瑟琳不甘示弱地也爬到了沈何夕的背上,亚瑟别别扭扭地站在沈何夕的前面,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们和她是没有同一个姓氏的姐弟姐妹,但是他们是拥有同一个母亲并且彼此照顾的姐弟姐妹。
哈特先生满脸笑容,泰勒夫人用绣花的手绢轻轻擦拭着眼角,他们都祝贺哈特太太拥有这么可爱的四个儿女。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让何女士的心情好起来。
这一顿寿宴宾主尽欢,唯一的插曲出现在大家散场回家的时候。
被哈维抗在肩膀上,迈尔斯依然对着美丽的东方女孩儿不停地招手。
“哦,我的女神~你的眼睛比星空还要闪耀,你的头发比海妖还要迷人,你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女巫,我是英勇无畏的浪漫骑士,我们天生一…噢!”
哈维面不改色地重创了自己表哥的下三路,脸上依旧是正直坦荡的表情。
“感谢您今晚的招待,我不得不承认,您的东方厨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当着亲妈的面,沈何夕对着政治体面的大胸美人哈维先生露出了一个略有羞涩的笑容,像是一个十足的淑女。
可是这也没有让何勉韵的脸色变得好看起来。
客人们都走了,哈特先生带着孩子们下楼,身为哈特夫人的何女士表示自己必须要和Cici谈谈。
“小夕,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现在厨房里。”对着容貌和自己相像的女儿,何勉韵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31章 母女斗
何勉韵双臂抱胸,第一次对自己的长女如此严厉:“我把你从华夏弄到腐国,不是让你在这里告诉别人中国菜有多么好吃。”
沈何夕没说话,在她身后,她花了七八个小时才做好的晚餐杯盏狼藉。
问:被自己的亲妈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厨子了该怎么办?
答:忍着。
沈何夕站在生母的前面,低头,沉默。
“我希望你在腐国能获得与你天资相符的高等教育,这才是我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原因。但是小夕,你让我很失望。”
何勉韵的表情是那种隐忍的失望和无奈,这样的表情,沈何夕曾经见过。
在她三十三岁的时候,她看着何勉韵坐在轮椅上,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为什么你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你会是一个厨子?我在国外辛苦奋斗了几十年,为的就是我的女儿不会成为一个该死的姓沈的厨师!该死的满手油的厨子!”可是下一秒,她哭着喊着沈何朝的名字,满脸悔恨。
三十三岁的沈何夕泪流满面。
十七岁的沈何夕面无表情。
曾经的自己那么像自己的妈妈,把摆脱自己曾经身处的位置当做一生的重任。
现在她却看见了自己的偏颇和自私。
自己一心逃离的地方养活了自己十七年,自己一心摒弃的人是世上最爱自己的,自己一心不想接触的其实在自己已经无法割舍的。
沈何夕无法再认同母亲这样的想法,她思念自己的家乡,她眷恋自己的哥哥和爷爷,这和她努力学好法律成为一名体面的律师没有任何冲突。
她的沉默让何勉韵理解为无声的反抗。
“你看看你来腐国之后认识的这些人,他们只会在你做饭的时候想起你!他们不会注意到你的举止,不会注意到你的相貌,甚至不会注意到你是Y大学生的身份,在他们的心里你就是一个做菜做的好的来自中国的人而已!他们甚至会直接把你当成厨子。
小夕,你不能用厨房里的一切把你自己身上全部美好的东西都遮掩了。你想想,你应该在吃饭的时间像个淑女一样地坐在餐桌前享用,还是在厨房里让自己一身油烟味?
我一直在为你考虑,我想迁就你。但是你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愿意有一个喜欢被人当厨子的女儿?
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我让你来腐国是让你享受高等教育从而融入到这个社会的中上级阶层里,不是让你顶着一个厨子的孙女、厨子女儿、厨子妹妹、甚至厨子的身份过一辈子!”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半小时前热闹温馨的氛围已经归于让人胸闷的冷寂。
楼梯上,哈特先生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
在他身后,三个小家伙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像是小鸡雏一样地跟在哈特先生的后面。
“弗雷德,我们在做什么?”拽着哥哥的衣服后摆,凯瑟琳小小声地问道。
弗雷德不情不愿地捏着亚瑟衬衫的一个边,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爹地说妈咪可能会和Cici吵起来,妈咪最近脾气不太好。”
“哦…”凯瑟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那我怎么办呢?”
弗雷德看了看已经成功趴在门边的哈特先生对自己的妹妹说:“像爸爸那样。”
“哦~”
沉默了半天,沈何夕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就是一个厨子的孙女,一个厨子的女儿,一个厨子的妹妹。”沈何夕轻轻地说,“就像我是何勉韵的女儿一样,他们都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妈妈,在过去十几年里没有人逼着我忘记您。”
“不对,不是这样的,你是属于我的女儿。你明白么,小夕?当年我离开的时候,沈抱石他答应我了,你可以姓何,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女儿,你跟那些厨子没有关系。这些年他们照顾你花的钱我都可以给他们,我都给他们。”
“…”在那些厨子里,有被你抛弃了十几年的儿子。
沈何夕在心里默默地说,你会为他的死亡瞬间苍老,虽然你现在把他归类于“那些厨子”。
但是无论她如何回忆当年失去哥哥后母亲痛苦的样子,她也无法彻底熄灭心中渐渐升起的怒火。
他被你抛弃了十几年,他双手粗糙,他面庞黝黑,他没有上过学,他从七岁起就注定当一辈子的厨子。
他被磨砺成了那样的他,我被打磨成了这样的我。
我们过去经历的十几年,都和您没有关系。
等等…什么叫做照顾我花的钱,从小到大我花的钱不一直是您给我的么?
“拿着,你妈给你留的钱买的,不准跟你哥提,知道么?”四岁的沈何夕抱着新娃娃看着爷爷慢慢走开。
“你妈给你留的钱买的。”漂亮的粉色书包从天而降。
“你妈给你留的钱买的。”上高中的时候最全的复习资料。
…那些“你妈给你留的钱”到底是什么?
“小夕,忘了厨房吧,妈妈给你重新找一个没有厨房的公寓,旁边有这里最棒的餐馆,妈妈每个月多给你两百磅的生活费,好不好?”何勉韵的表情趋向温和,但是她的语气明明白白地告诉沈何夕,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沈何夕开始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妈妈已经进入了更年期,逻辑能力开始退化了。
重点从来不是在哪里,而是想不想。
如果是想做,就算是给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那人也能拆房取木。
如果是不想做,就算是身处世上最华丽的厨房,那人也会视若无睹。
没有人能操控另一个人的心,当年的沈抱石不行,现在的何勉韵也不行。
沈何夕轻轻地摇了摇头,当年她不能拒绝是因为爷爷的一条命,现在的何勉韵对她不可能使出这样的威胁的。
因为爷爷的心里,沈家的传承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哥哥,再次可能有一丁一点的自己。
可是在妈妈的心里,比她沈何夕重要的太多了,因为在乎的多了,所以不可能决绝。
“妈妈,我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搬家的,对我来说厨艺只是让我能吃的更开心,有一点能和别人一起分享的快乐,对现在的我来说,厨房就是这样的,仅此而已。”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再强迫自己做出选择。
十七岁的女孩儿腰板笔直,她的手和她的脸一样白皙细嫩,她的手臂曲线像是最上等的象牙,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纤细和青涩。她的头永远是自信地昂着,她的脸上永远是不会被激怒的浅笑。
这样的沈何夕,并不像她的妈妈。
也不像她的父亲。
何勉韵说不出来自己的心中有怎样的感触,自己的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慢慢长大了,似乎长成了一个自己并不期待的样子。
她确实是优秀的,可她的优秀又超出了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
“如果你一定要沦落的和你哥哥一样,那我只能掐断对你的经济援助。沈何夕,我并不需要一个精通厨艺的女儿。”
沈何夕知道,这场交流必须要结束了,不然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来了腐国将要三个月,何勉韵第一次正面提起自己沈何朝,居然用的是这样的语气。
沦落,呵呵,沦落。
“小夕,你好好考虑清楚,妈妈不希望你过得像是普通留学生那么艰难,你知道么,他们为了一个端盘子的工作都可能弄得自己毫无尊严。”
一边是从此没有经济支援只能去打工,一边是以后每个月获得高达八百磅的生活费。
何勉韵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她一向聪明又理智。
沈何夕笑了,她看着自己的妈妈,又像是没有。
“果然,您只能拿钱来威胁我了。”
老人的面前摆了两件东西,一个是蓝色手柄的折燕刀,一个是绿色瓶装的农药。
“如果老沈家的传承断在我手里,我就用我的命来谢罪。大门开着,往外走二十分钟就能看见进城的汽车,那边包里有十万块钱你拿走,去腐国找你妈,别回头。我沈抱石就在这里把自己交代了。”
大门开着,门外能看见初冬轻飘飘的细雪纷纷扬扬地洒下来。
门内,沈何夕看着那把刀和那瓶农药。
她知道,现在走出去,她的梦想还来得及。
可是她也知道,她走出门,自己的爷爷就会死在这里,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这里。
女孩儿没有哭,她瞪着沈抱石像是看着自己一生的敌人。
慢慢上前,她拿起了那把精致漂亮的刀。
“我会成为最好的厨子,但是别人都不会知道东海沈家,他们只会知道我自己——我是沈何夕!”
大门关上了。
一样是初冬,一样是选择。
沈何夕笑着直视着自己妈妈的眼睛:“我一直带着他的照片,我以为您会问我他好不好,可是您没有。”
那个他,是她的哥哥。
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第32章 水煮肉片
哈特一家坐在回家的车上,哈特先生开车,哈特太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哈特家的三个小家伙坐在后面。
凯瑟琳坐在专属的幼儿座上昏昏欲睡,只有亚瑟和弗雷德还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哈特太太的脸色。
在刚刚,他们听见里面哈特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在她摔了一个杯子的时候冲了进去。(因为哈特太太要走,沈何夕并没有给大门上锁。)
房里内一个人濒临崩溃一个人看起来只是微微有点激动,随着他们的进入,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哈特太太深呼吸了两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沈何夕的屋子。
偷听是不对的。
但是爸爸也偷听。
妈妈会不会批评我们?
妈妈说过不能吵架可是她和Cici吵架了。
两个小男孩儿一脸沧桑地依靠面部表情互相“交谈”。
哈特太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您想想您对亚瑟他们的态度,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对待我,您像是在对待一段回忆。您把我当成流落到了太平区的自己,您把我哥哥当成了您在太平区的那段回忆,所以您希望我远离厨房,所以您不想提起我的哥哥。可是妈妈,我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哥哥也是从一个会哭泣会悲伤的孩子开始长大的,我们不可能完全按照您想要的路去走。”
曾经的自己?曾经的回忆?
“咳,亲爱的,你还好么?”其实哈特先生也一直在一边默默地注意着他妻子的情绪状态。
“我没事,亲爱的,我在想,是不是我对待Cici的态度不太好,或者我不应该那么着急地让Cici到腐国来?”
小夕现在骄傲的像是她的爷爷一样,也许在社会上多打磨几年她就会懂得谁是真的为她好了。
“得了宝贝,Cici是自己拿到了Y大的奖学金,别说的好像是你花钱把她从华夏揪出来的一样。”不得不说,讲究绅士风度的腐国人,偶尔也会像他们的老对手那样有一说一。
哈特夫人被自己的丈夫噎到了,她真的很讨厌自己丈夫那部分属于日耳曼人的血统。
不过,丈夫说的对,她忘了她的女儿是多么的出色和优秀。
“妈妈。”亚瑟在后座上摇着手臂申请发言,“我喜欢Cici,她会不会做饭都无所谓,她是个我姐姐,会照顾我,也会责备我…嗯,我喜欢她。”
“我也是!我喜欢Cici,凯瑟琳也喜欢Cici,没有好吃的鸡和肉我们还是喜欢Cici。”弗雷德小小声地附和自己的哥哥,在哈特家这样的情况可不多。
哈特太太对待自己的三个孩子一向细心温和,她转过身拍了拍亚瑟的头:“是的,Cici是个很好的姐姐,我很高兴你们都喜欢她。”
“妈妈,你从来没有拍过Cici的头。”弗雷德对自己的妈妈说,“我和亚瑟做得对了你都会抱抱我们,拍拍我们。Cici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些。”
Cici,又是Cici,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和儿女都喜欢小夕,都愿意为她说话,哈特太太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弗雷德,Cici已经是个大人了,妈妈不应该拿再对小孩子的态度对待她。”
“不,亲爱的,面对亚瑟、弗雷德还有凯瑟琳的时候,你是一个开明的可爱的母亲。但是面对Cici我就很难再找到你的这些闪光点。” 哈特先生慢悠悠地说道,“有时候,你对待Cici的态度就像是凯瑟琳对待自己打不开的礼品盒子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怎么会这么想?Cici和亚瑟他们是不一样的,Cici是个华夏人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她的生活里注定充满了桎梏和无奈…”
“宝贝,我从来没在Cici身上见到过你说的这些不幸导致的自卑和忧愁,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因为…”因为那是曾经的我经历过的,结婚前颠沛流离,结婚后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没有自我也没有尊严。
“您把我当年流落到了太平区的自己,您把我哥哥当成了您在太平区的那段回忆…”
“我一直带着他的照片,我以为您会问我他究竟过的好不好,可是您没有。”
小夕今晚说过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何勉韵张开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问过的,只问了一次。
她给沈家打过电话,只打过一次。
我到底把他们当做了什么?她自己问自己,竟然无解。
哈特先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伸手扭开了广播。
“When the dawn es
Tonight will be a memory, too
And a new day will begin
…”
**********
今天的小夕同学看起来不太对劲呢。
苏仟单手撑着脑袋趴在柜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儿在清扫着客人弄到地上的垃圾。
好沉默,好低气压~
发生了什么事呢?
哎呀,好好奇呢~
苏大美人又换了一个姿势更加舒服地趴在柜台上。
“小夕同学,你过来一下嘛。”她的一根手指风情万种地朝着穿着熊猫围裙的女孩儿勾了两下。
沈何夕把扫把放在墙角,走到柜台前看着苏仟:“有事么?”
“你这种死鱼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失恋了?破产了?被退学了?”苏仟眼睛眨得飞快对她笑得满脸电光。
沈何夕轻皱了一下眉头,明白玛丽苏女神又开始穷极无聊了。
目光一转,她看见了摆在柜台里的电话机。
“苏仟,这个电话能打国际长途么?”
“当然啦。”
“哦…”一手捞过电话机,沈何夕完全无视了漂亮可爱气质迷人的苏女神。
“您好,我找一下沈抱石,我是他孙女。好,谢谢。”
苏仟趴在一边听着沈何夕用中文打电话。
“喂,老头,你一直说我花的是我妈妈的钱,可是我妈妈当年根本没有留下钱。”
沈何夕觉得自己也真是傻,当年那个时候,一封电报都要辗转经年才能到何女士的手上,又怎么可能给她什么钱呢?从大陆到港城各种证件和船票车票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倾家荡产尚且不及,何女士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足够自己十几年花销的财产?
“啊?这个啊…”电话那头,沈老头支支吾吾。
“老头,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让哥哥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因为你骗我。你猜他回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唉,你这个臭丫头。”站在几米外抱着小腻歪的沈何朝似乎感觉到了妹妹的召唤,转头看向电话机。
沈老头冲着他摆摆手,看什么看,这不是你妹的电话,这是讨债鬼的电话!
“那个…你看,当年你爸爸去了,你爸赚的钱总该分她一份对吧?她也没要,我就想,那就算在你身上好了,你看这不就是她给你留的钱么?是吧…嘿嘿…嘿嘿嘿…”沈老头有点手足无措。
沈何夕狠狠地攥了下手里的话筒,一旁的苏仟惊恐地听见了塑料质地的话筒传来的呻吟声。
女孩儿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哦,这样啊。”
沈抱石干笑着,哆哆嗦嗦地想要提前结束通话,自从去了腐国孙女的气势越来越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心虚呢。
“你神经病啊!”猛然间,电话里传出了女孩儿的怒吼声。
“你把话说清楚会死么?你说钱是我妈给我留下的你怎么不说是我爸给我留下的?天天装着冷淡对我你是有瘾啊?!让别人莫名其妙地讨厌你你能多活两年还是怎么着?”
整个Panda餐馆都回响着沈何夕的叫骂声。
苏仟已经有了彻底放弃这个电话机的觉悟了。
“咳咳,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沈抱石被吼的手有点抖,哎呀,居然更心虚了。
“不能说你妹啊!你没养过我,钱是我妈的,你没照顾过我,照顾我的都是我哥,对不对!”刚说到“养”字,沈何夕的泪水哗啦就下来了。
当年放弃了来腐国的时候她没哭,当年刀子切掉了手掌半块肉的时候她也没哭,当年老爷子一个人死在祖宅的时候她也没哭…
当年当年当年!
当年的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个这样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