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粒辟谷丹不过两块下品灵石,换了一百个石菌子,到了疏桐山就是六十多块下品灵石,可惜这些涧人手里没有多少存货,疏桐山上落月宗又管得严,不然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来往这两地赚大钱呢。”方常富还有些可惜。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嚷,有人大声喊道:
“这些罪奴又在这里私售石菌子!”
一道火光闪过,旁边几棵树上捆绑的树藤就烧了起来。
然后,便有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走了过来:
“私售石菌子乃重罪,尔等速速退去!”
看见那些人,荆哥对宋丸子撇了撇嘴:“是落月宗的人。”
就在此时,那几人看见了宋丸子面前的树藤,转瞬间,灵火烧到了他们几人的眼前。
“此藤下有人!”
荆哥大喝一声,一步跨到崖前意欲抓住那树藤,没想到那放火之人居然又一团灵火打了过来。
“就是要这些擅卖我落月宗灵材的罪奴都死了才好。”
躲过那团灵火,荆哥双手青筋暴涨,生生将那燃着的树藤部分扯掉,手中稳稳地拉着剩下深入到了深谷的藤蔓,大声道:
“无争界六大宗门、六十六城无一地有擅卖灵材便要以死抵罪的规矩!”
“在这幽涧之中,我落月宗才是规矩,你是哪来的小子,居然敢在这里撒野。”
黑脸庞大眼睛,平日里孩子似的荆哥,此时浑身朗朗正气:
“天下宗门再大的规矩,也大不过道理!”
那个使灵火的法修还想出招,却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手中一团幽幽的蓝光,宋丸子歪头看看那几个最多不过筑基初期的修士,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功力远胜临照城那些同阶的散修,若非自己的经脉在白焰保护下强健了许多,又有了血肉中渗入的灵气蓄积,自己还真不能以阵法制住这几人。
见宋丸子出手了,荆哥大力一扯那树藤,想把那人拉上来,可当他这时,他却觉得自己手中一轻。
站在崖边往深谷中看去,他隐约能看见一团灰色在嶙峋的石壁上跳跃,宛若石头修成的猴子。
“他走了。”
宋丸子手中的阵法一闪便消,笑眯眯地对那几个落月宗的弟子说:
“各位道友,我弟弟修的是救人道,实在不能亲眼见有人去死,我为了护住我弟弟的道心才不得已使了些小伎俩,还望几位道友不要见怪!”
什么救人道!
什么小伎俩!
落月宗的几名弟子目光不善,手中暗暗召出了法器。
这边,宋丸子犹觉自己表演不足,与人争论这种事儿,从来是谁抢占了大义谁就有了胜算,自己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弟弟的道心,似乎还差了些意思,要是能吐口血就更好了。
可惜,经脉好了点儿之后,血就没那么好吐了。
荆哥可比宋丸子耿直多了,走过来,从脖子上扯出一块木牌对着几人抖了抖。
“我是荆哥,长生久弟子。”
“咳。”宋丸子停下憋血,把手臂搭在荆哥的肩膀上笑着说,“我是荆姐,荆哥的姐姐。”
听见长生久三个字,那几个落月宗弟子的脸色已经是变了。
曾有好事之人问过,这世上天轮殿、落月宗和长生久哪个门派最不能惹。旁人这样回答:“惹了天轮殿,那天轮殿的人会闯入你家,将你家丹药尽数劫走,惹了落月宗,那以后就别想再拿到辟谷丹之外的丹药,可你惹了长生久…那就是连吃丹药的机会都没了。”
长生久弟子,各个都不好招惹。
宋丸子察觉到这几人有退缩之意,脸上仍是笑着说:
“我们就是坐飞舟途径此处,一会儿就走,几位道友总不会想留我们在这里多看几眼风景吧?”
一事了结,三人便打算返回的飞舟上,方常富两瓶辟谷丹却没换来几个石菌子,还哀叹了两声,自觉做了亏本的买卖。
走过一处极繁茂的花丛,荆哥手臂一展,猛地从花丛中拖出了一个浑身灰色的猿猴似的人。
看看那双眼睛,宋丸子就知道这人是刚刚卖石菌子的那位。
手中被荆哥拽着,那人也毫不惊惶,把腰间挂着的一个蛇皮口袋递给了方常富,里面装的正是之前谈好的石菌子。
方常富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那“灰人”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个红色的石菌子,捧到了荆哥二人的面前。
“这是长在火脉上的石菌子,极少见。”方常富的语气中满是艳羡,救了一次人,能换两块中品灵石,还真是好买卖。
“我拉住树藤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这少见的石菌子…”荆哥正拒绝着,却看见宋道友已经把那两个红色的石菌子都收了起来。
荆哥:…
宋丸子先是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辟谷丹,想了想,又将一个装着烤肉串儿的纸袋子也递给了那人。
“你先吃一个,若是腹痛不止,就别再吃了,这个能帮你治伤。”
拿石菌子的时候,宋丸子看见了这人手上有极深的新伤口,显然是刚刚在石壁间逃跑留下的。
那人蹲坐在地上闻了闻那肉串的气味,又抬眼看了看宋丸子,反复两次,他突然开口,用极干涩的嗓音说:
“补气丹,你有么?”
说着,他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蓝色的石菌子,大概是想跟宋丸子换丹药。
“我没有。”女人笑着摇头说道,便推着荆哥和对那蓝色石菌子念念不忘的方常富走了。
那人猴儿似的低下头,看见自己面前又多了一个纸袋。
临上飞舟的时候,宋丸子又看见了几个皮肤铁灰的人,他们扛着巨大的箱子,往飞舟上搬运着货物。
突然,有一个人把箱子扔到一边,捂着腹部哀嚎不已,他的同伴却置若罔闻,仍是扛着箱子往前走。
“这是丹毒发作。”
荆哥看了一眼宋丸子,小声说道。
“丹毒?”宋丸子随即想到了自己曾在下品辟谷丹中见到的那些黑点儿。
“在无争界除了极品丹药之外,所有丹药都含有丹毒,品级越低,丹毒越多,这里的涧人只连下品辟谷丹都吃不上,只能吃丹渣,体内自然堆积丹毒…体修气走血肉,更容易排掉体内的丹毒,法修和凡人就要艰难一些,最好是吃无垢丹,能够消解掉丹毒。”
“无垢丹?”
站在船舷上,宋丸子掏出玉符查看关于石菌子和无垢丹的资料。
石菌子能用来炼制温养灵根的“固元丹”,无垢丹的主要材料则是十年以上的云香根。
方常富那几根百年云香根是炼制极品无垢丹的必备材料,自然价值连城。
暮色将至的幽涧美得如梦如幻,飞舟又重回天上,俯瞰蓝河渐染霞光的美景,宋丸子在一碗云香豆花上撒了点儿咸猪肉碎。
一碗豆花,放甜的,便是甜的,放咸的,便是咸的,谁知它本是甜的还是咸的。
便如一处风景,见了美的,便是美的,见了丑,自然,它又是丑的,谁知它本是一副什么模样。
第35章 斗富
方常富是个修士, 更是个商人, 既然是商人,自然有一双时刻可以发现灵石的眼睛。
他的眼睛, 在救了他的荆家姐弟身上看见了商机。
所以,深夜, 他敲响了“荆姐道友”在飞舟上的房门。
那时, 宋丸子还在研究她的大锅, 她已经查过了这无争界有什么能够自动出水的奇物, 大概知道自己的锅在重铸时又被加了什么东西, 可奇怪的是,她的这口锅不过是将铁重熔之后灌注而成,并没有炼器师经手, 更没有什么玄妙的手法铸炼,按说水火不相容, 灵水灵火怎么可能轻易共处?几团灵火之间也该相互吞噬才对, 怎能就这样小打小闹的相安无事?最激烈的也不过是追打地火之精的时候蹦跶那么几下。
门响的时候,她正以灵识“盯”着锅, 妄图找到什么头绪。
“荆道友,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异丹?”
一进到房间里,方常富立刻打开天窗说亮话。
异丹?听着又一个不懂的词儿, 宋丸子不动声色,静静地等这人继续往下说。
方常富搓搓手, 不大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也知道有些丹修不愿与丹行打交道, 有了新的丹方也更愿意找个靠得住的商人私下里卖卖,就算价格卖得便宜些,可也不用跟丹行那儿交三分利。”
看着方常富搓手的样子,宋丸子有些异样地亲切,她琢磨了一下,自己前几天在临照城沉迷赚钱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幅模样,小手儿一搓仿佛有钱,眼里还亮着贼光。
“方道友,你是说你想帮我卖药?”
“嘿嘿嘿!”方常富笑了一下,“荆道友,我给你供灵材,再帮你卖丹药,咱俩五五分,你看怎么样?”
宋丸子也是搓搓手嘿嘿直笑:“方道友你能卖什么丹药?又能给我什么灵材?一天能卖掉多少?”
方常富所认识的丹师哪怕再落魄,身上也自有一股傲气,仿佛生来就是吞云吐雾的,一言一行都让人觉得他们眼中丹药以外的一切都透着脏,宋丸子突然变成了这种奸商画风,他愣了一下,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荆道友一天能出多少丹药?”
宋丸子伸出了一只手。
“五枚丹药?”
宋丸子要了摇头。
“五十枚?”
宋丸子继续摇头。
方常富的声音抖了一下:“五百枚?宋道友,我是诚心诚意来跟您谈生意的,您可不该这样消遣我。”
“五千枚。”
宋丸子一字一句,口齿清晰,让这三个字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方常富的耳朵里。
“哈哈…那个,荆道友,今晚夜色不错,明日我们就要到疏桐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显然,方常富觉得宋丸子要么是在耍她,要么就是疯了。
宋丸子眨眨眼睛,她满嘴跑马说煮东西是水炼法的时候,那么多人都信了,现在她说了实话自己一天能做几千“丹药”,居然没人信了?!
“可见这世上,还是不老实的人混得开。”送走了方常富,嘴里这样嘟囔着,宋丸子把大黑锅从储物袋里又掏出来,引动地火之精,化了一小块猪油,将她白日里所采的一种带葱味的草放下去炸出香气,待那草叶彻底成了焦红色,宋丸子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木碗煮好的过水面,将葱油浇上去,再撒了一点大蛤蜊磨的咸粉调味,吃了一口面,在嘴里品了又品,宋丸子咂咂嘴自言自语:
“不知道云香豆做的酱油能不能好吃?”
与此同时,在几千里之外的疏桐山顶,正有一个“老实人”在收信。
“小十九?”
“是,大长老,十九少说有绝密要事不敢擅专,此信族中长老都没无法打开,才不得不让小人连夜上山…”
卢华锦接过那玉笺不急着打开,舒朗温润的眉目轻垂,想了想才说:
“小十九今年也有百岁了吧?”
他的声音如玉石轻撞般地清脆。
“秉长老,十九少今年一百零一,按照组中定下的规矩,子弟百岁之内没有筑基,就要分到各城丹堂坐镇,十九少年前便去了东陆的临照城。”
“临照”二字入耳,卢华锦的眉头一动,宽大的银白袍袖一甩,先挥退了送信的那人。
“临照城。”
看着手中的玉笺,他的手抖了两下,一团白光聚拢而来,像是拱卫着珍宝版地包裹着玉笺。
闭目,凝气,他无比小心地,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如何期盼地去打开了那玉笺。
夜深人静的疏桐山,九座主峰之一的悦容峰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让整座疏桐山都为之一震。
…
今日疏桐山半山腰上的流月城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热闹,无数混迹于这城中的低阶修士奔走相告,然后快步去向了城门处,生怕自己慢了一点儿,让别人占了更多的便宜。
流月城的上空偶有流星飞过,那是身有飞行法器或者筑基以上修为的法修来看热闹的。
流月城的城墙乃是以栖凤山特产的玉脂所造,通体雪白,照人有影,不知何时,城中建筑也争相建成了白色,飞檐斗拱极尽奢华,檐角多缀着玉铃铛。白天,流月城上丹香阵阵,轻烟盈盈,恍若仙城。而每到晴朗夜晚,月色照在这如玉城墙上和其外的溺水之上,这整座流月城就被笼在了淡淡银色光晕之中,若是再有风于此间吹过,引得玉玲清脆作响,那更是在无边美轮美奂中添了一丝幻梦轻灵,让人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卢大少!”
“李公子!”
四面八方而来的人聚拢在城墙下,大声呼喊着那城墙上两人的名字。
听着四下的喧闹,穿着杏黄色长袍的男子勾唇一笑,随身的折扇打开,掩着半边脸看向另一边站着的穿蓝色锦袍之人。
“李御,昨日我们在花叙雅筑斗了一轮,我的五品雪华簪可是比你那对澄心镯更讨飞鸢姑娘喜欢。”
“是,昨日我小负一场,所以今日才找了你卢大少来,想要再玩儿一场痛快的。这人嘛,总有喜好不同,爱白不喜红,在这流月城也是常事。我李家略有薄财,人尽皆知,何须求一妓子点头相赞?今天我约你来此,还是要先问问你,可还跟我斗得起?”
听见李御最后那句话,卢家大少爷卢明宇摇了摇扇子,“吧嗒”一声,将扇子拢回了手心:
“想要怎么玩儿,你尽管说!”
…
神仙和修真者有什么区别?
这是在试炼场里的时候,王海生问过宋丸子的问题,那时候,宋丸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修真界不会天天有云有雾?还是说女修士们都挺忙没时间天天跳舞?
看见这流月城,宋丸子突然想到自己该如何回答了。
“这无争界与流月城的区别,就是修真者和神仙的区别了。”
飞舟渡口在流月城内,和荆哥从从飞舟上走下来,宋丸子的眼睛都差点被这座“白玉城”晃瞎了,同样是第一次来流月城的荆哥也呆住了。
方常富曾极力邀请他们二人去他家落脚,宋丸子和荆哥各有打算,都拒绝了。
此刻,见这“姐弟”二人都对着流月城发呆,这位行商笑了笑说:“凡第一次来这儿的,几乎都是这个表情。流月至美,居之不易啊。”
心中还惦记着将百年云香根出手,再次向“荆姐道友”承诺了尽力为她找来更多云香豆,又确认对方知道自己住在流月城何处,方常富便拱手告辞了。
“姐,咱们先去城门处,我看看这流月城中有没有我们长生久的弟子。”
“好。”
跟着荆哥一路往城门处走去,眼中看着鳞次栉比的各色店铺,宋丸子想想自己囊中那十几块中品灵石,特别想挨个儿走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独特的食材。
“哇,姐,你看!那是火灵子,极难抓到的!”
火红色兔子样的异兽只有巴掌大小,说是极难抓到,可这一个笼子里装了足有三五只。它们瞪着碧玉似的眼睛看着路上行人,偶尔张张嘴露出长牙,都有火苗飞出,落在笼子上,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无比的繁华让荆哥和宋丸子宛若两个刚进城的土包子,那精彩有趣之处真是让她们目不暇接。
“中级丹师炼制的丹药今日特价了,可包炉!”
“二十年云香根低价甩卖了!”
“绘红芳新来了两个鲛人舞娘,明晚有对月歌舞,诸位老客新朋可千万别忘了捧场!”
路过了一家当街分售钩蛇的灵材铺子,他们二人突然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那城门处拥挤不堪,无数人正使了吃奶的劲儿在往城外挤。
“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拽着荆哥不让他使蛮力硬冲,宋丸子见一旁有人抱着手臂站着看热闹,便凑过去问道。
那人上下看看宋丸子,先说了一句:“外地来的吧?”
还没等宋丸子回答,那人又说道:
“这是两位大少爷在斗富。”
斗富?
“李家少爷是落月宗外门管事的侄儿,卢家大少爷是丹行卢家这一辈里最有前途的一个,这两位昨天在妓馆里比着向花魁献殷勤,法器法宝堆了一桌,还觉得不过瘾,今天就干脆来这城门上往溺水河里扔丹药了。之前是些补气丹聚气丹之类的,现在已经是明华丹、固元丹、生肌丹了,城墙外面全是一堆修士在疯抢丹药。”
扔丹药?!
那人说得极热闹,他面前站着的二人却已经呆了。
正在这时,城墙上突然又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拥挤不堪的城门处顿时安静了下来。
“干扔丹药也没意思,李公子,不如我们再添点儿花头。下面这些抢丹药的道友,谁要是抢丹药的时候玩出了花样儿,让我卢明宇觉得好看又好玩儿,今日他抢的丹药,我再多给一倍!”
“卢大少爷,何必如此吝啬?今日,你们谁抢丹药抢的让我开心了,抢到的丹药,我多给十倍!”
城墙下、城门里,无数人都癫狂了。
溺水不浮,这百丈宽的溺水河乃是流月城的一道屏障,虽看起来清澈透亮,却自有可怖之处,哪怕是金丹期修士落入其中也只有沉底而死的结局。
这两人为了争奇斗富居然让人在这河上玩起了花样,还有如此多的人愿意哄闹捧场,就连跟宋丸子和荆哥说话的这人都不由叹道:
“斗来斗去,怕是又要斗出人命了。”
本就怒火中烧的荆哥此时双眼已然红了。
“他们,怎么敢?!”
这话,并不只是荆哥一个人说的。
流月城外如镜的白玉墙上,映着五彩的丹药被泼洒而下,引得无数人不顾性命地争抢在这溺水之上。
荆哥忍无可忍,直冲上城墙处那穿着蓝色锦袍之人。
人堆另一处,也有一人手中金光大振拔地而起,扑向了身着黄衣摇扇轻笑的卢大少。
第36章 世道
荆哥长了一副孩子模样, 动手却干净利落毫不含糊, 还没等那城墙上的众人反应过来,那一对铁拳已经犹如千钧重锤, 将那李公子身边的人纷纷打落到了城墙之内。
另一边那人竟然了结的比他还利落,一团金光, 将卢大少等人牢牢地控制在了圈儿里, 无论他们怎么使力, 也不能破圈儿而出。
“省省吧!我这是可是个好宝贝!”
那人站在光圈儿外冲着卢大少做鬼脸。
“我平生最讨厌作践别人的人了, 你们明明都是些修士, 清清静静修仙不好么?怎么干的事儿连个凡人孩子都不如?”
“我们扔我们的丹药,关你何事?”
卢大少颠了颠手里的折扇,脸上的笑容带着不善。
那人表情也正经了起来:“你们往溺水河里扔丹药, 还要别人抢丹药给你们取乐,若是有人掉入溺水中死了可怎么办?”
“我们既没逼着人抢丹, 也没让人去死, 他们有差池自然怪他们自己学艺不精,于我何干?”
另一边被荆哥打伤的李公子也扶着自己的肩膀说道:
“因为扔了几颗丹药就说我们草菅人命, 你们也未免太霸道了!”
这时,城外的墙下竟然也有人高声喊到:
“哪来的臭小子耽误了我们抢丹,还不赶紧放了两位少爷!”
“少爷们扔丹药, 我们抢丹药,不要多管闲事!”
站在宋丸子身边为她讲“斗富”之事的修士摇了摇头, 嘴里说道:
“这世上多少人为了点儿丹药连命都不要了, 卢李二人扔的药都是丹堂所出, 效用稳妥,丹毒又少,数量又多,可真是比人命还值钱了,让人豁出命去抢,并不奇怪。”
听他如此说,本来盯着城墙上那两人的宋丸子转头看了他一眼:
“话虽如此,这位道友也没有出手抢丹啊。”
“我是在等他们能不能扔出些更好的药来,要是有个中品无垢丹,我现在也已经扑到溺水河上了。”
城墙上,荆哥和那个年轻人如今都已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几颗丹药,你们就连命都不要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从不缺丹药的,我们这些流月城的散修平日里为了点丹药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知道我们多难得才等到这样人傻丹药多的阔绰傻子么!”城下的人堆里,有人如此喊道。
人傻丹药多的阔绰傻子…
荆哥忍不住左右看看被人如此评价的两位公子哥儿,心中已然明白,他们将别人当戏弄的对象,别人也是将他们当成了傻子。
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那些抢丹不成的人早就懒得跟他争论,那边打了李公子的一看就战力高超不好招惹,这边这个不过是仗着法宝之利,还不如抓来打一顿出出气,顺便救了卢大少换点儿好处。
这样想的人,还不止一个。
那个年轻人确实修为极低,一道红火袭来,他避无可避,唯有身上的宝衣一闪,挡下了那灼灼火光,可他还是被那灵气击退了数步,险些掉下城墙。
又一道灵力袭来,他连忙闪开,嘴里哭丧着说:“这么点儿灵力还真不如内力好使。”
见他果然法术低微,有胆子打他的人可就更多了。
被困在光圈里的卢家大少对着他摇扇冷笑,朗声说:“今日谁救了我出去,我剩下的丹药悉数送上。”
“唉唉唉!”那人张口想要再理论什么,兜头打来一道电光,他脖子一缩,就地一个驴打滚才躲了过去。
眼见又一道水柱夹着浑厚灵力重重打过来,他已经缩到了墙角,只得闭上眼睛,抬手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没想到水柱打到身前的瞬间,竟然像是打碎了一片碎冰似的有蓝色的碎光一闪,而那水柱也消弭不见。
下一次来自城下的攻击是被荆哥拦下的。
一双肉掌摄五行法术于无形,乃是长生久的绝学,那些散修中也有几个颇有见识的,一见这莽撞少年可能是长生久弟子,便纷纷收了手。
他们收手了,另一批人也赶到了。
正是这流月城的银甲卫。
“在流月城中擅自动用法器,依流月城律法,要囚于火狱三个月!”
说罢,两个银甲卫便掏出锁链要铐住那年轻人和荆哥。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银甲卫,指着城下说:“那些人打我,你们怎么不抓呢?”
“他们是站在城门之外,不归流月城所辖。”
“这里还有站在城墙上扔丹药的,你们也不管么?”
眼见得罪了自己的人要倒霉,卢大少放声大笑道:“这六月城里可从没有不准撒丹药的规矩,你们这两个小子先去火狱里尝尝烈焰烧心的滋味吧!”
那个年轻人气急:“草菅人命的你们居然不管,呵,好个流月城!”
站在城门下,一个修士对他身边的圆眼女子说:“这位道友,你的那位兄弟怕是要凶多吉少,这流月城火狱可是好进不好出啊。”
宋丸子没说话,右手从左肩上轻轻拿开,仿佛拨动了几根丝线似的勾了几下,那瘫倒在城墙上不动的李家公子突然从地上站起了起来。
“就凭你们,也想打我?”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掏出了一柄白色长剑。
十几丈外的城墙下,额头略有些冒汗的宋丸子打了个响指,那长剑被灵力催动,亮起了一阵蓝光。
“我砍死你们!”
“你看你看,他也在城墙上用了法器,你们把他也得抓起来!”那个快要被银甲卫锁起来的年轻人见那李公子拿着剑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嘴里大声嚷道。
没想到那银甲卫眼也不抬地说:“李御乃落月宗外门弟子,父亲又是落月宗外门管事,不归流月城管辖。”
“这也不管那也不管,只管这些凭良心做事的!你们这些人睁大眼睛看看我这个落月宗亲传弟子是不是也不归你们管!”
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在自己的颈间猛地一拽,一块白色的玉符被他扯了出来。
“我是落月宗掌门亲传弟子!你们也管不了我!”
全场哗然。
卢大少的脸色猛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