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宝佳含笑看着这些记者们,双手帅气地插`进了自己裤子兜里。她现在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什么没有底蕴的空中楼阁,什么畸形速成文化下的悲剧产物,什么全民追星时代造就的流星…”
她历历细数的这些,都是记者们在这些天扣在池迟头上的形容,现在窦宝佳每说一个词儿也就是扇了他们的脸一下。
一个记者忍不住反驳道:
“当时池迟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呢,要是她当时就说了自己的学历,后来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她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学历?她根本就没想到当时那个不怀好意的话是说的是她自己好么?
诸位也都是大学毕业的吧?你会把你的学历挂在嘴边么?别人说高中没毕业如何如何你们会想到是在说自己么?现在很多人借题发挥之后收不回来了反而责怪我家池迟,为什么不能反省一下自己怎么总是从最坏的角度去看待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一顿连珠炮轰得这些记者们无话可说,窦宝佳脑袋一扬,趾高气昂地走了。
不只是娱乐圈里的人被这次池迟的事情弄得人仰马翻,那位挑明了池迟学历的老教授这些日子也过得不消停。
挂掉了又一个要求采访的记者电话,不胜其扰的老教授摇了摇头,拨通了池谨文的手机。
“小池子啊,池迟真是你奶奶的孙女?我昨晚上看了她演的两个电影,别说,还真的很像你奶奶啊。
你奶奶也是,手里还有这么个宝贝也一直不跟我说。你是在建筑设计上天赋平平,当然,你的经商手段是青出于蓝的…你妹妹呢又转行去学了纯美术,我看池迟这个小丫头天分是真不错,怎么就让她去当了演员呢,哎呀…看见她的设计稿,我真是心痛啊!”
“老爷子,我们家老太太不是一直是鼓励我们这些晚辈想做什么事儿就去做么。池迟天分再好,她的志向不在这里,我们也不能强求。”
池谨文拿着电话站在了窗边,从他办公室的窗子往外看,能看见上次池迟为天池集团做商业站台时候拍的巨幅海报。
“我奶奶以前常说的一句话,不就是‘一人俯身为船,十人苦海可渡’么?她一直是我们这些晚辈的船…我们坐了,过了河,也该让池迟也能到自己想到的地方去,不然也是辜负了长辈的苦心。”
“这倒也是…有空让池迟那个小丫头给我几张签名照片,我的孙子孙女都可喜欢她了,要是他们能学着池迟好好学习,我也就安心了…”
挂掉电话,池谨文默默地眺望着海报。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池迟的照片挂在每一个奶奶设计过的大楼上,不用这种专门拍摄的海报,那些剧照就够了,带着奶奶年轻时候的神采,带着她一生追逐却未竟的梦。
“一人俯身为船,十人苦海可渡…您总是最先趴下任人踩的那个…
无论你是谁,这辈子,我渡你。”
在他身后的工作台上,是一份详细的娱乐产业发展规划。
第一个项目,就是收购最近不甚景气的青柠娱乐杂志。
…
青柠娱乐的白老板,最近日子不好过。
传统媒体行业受到了科技发展带来的冲击,新兴网络媒体和自媒体的发展让人们能够随时随地把娱乐新闻发到网上去,又有多少人还会看娱乐杂志,去等待第二手甚至隔夜了的冷消息呢?
产业升级所带来的调整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会看着自己原本蓬勃发展的产业瞬间成为夕阳产业,没有了发展的空间,也没有更多能赚到的钱,要是不想被这个时代彻底甩下变成一团垃圾,那就只能修改自己的发展方向。
所以,白老板一直在暗中进行着改行做网络营销的事儿,在他看来营销号发几条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能养起来几十万的粉丝,到时候无论打广告还是收“公关费”都能比辛辛苦苦卖杂志赚得多多了。
他想得挺美,却没想到这几天他手下连续几个营销号都被人“扒皮”了,其中有几个甚至被人扒到是隶属于同一家公司。
无论如何,青柠的主要产业还是在媒体行业,传统媒体行业的公信力虽然早就岌岌可危,但是外面的这一层皮那是必须要护住的,要是被人发现他们跟那些专门收钱造谣的公关号牵扯在了一起…
青柠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招牌就彻底完了。
“到底是谁跟我这么过不去啊…”两天没睡好觉的白老板头一阵阵地疼。
“老板!不好了,陈先生现在还跟外面的女人藕断丝连,回来又跟小姐打架,小姐把陈先生的脸给抓伤了!”
“这又是怎么了!哎呀,我就说她不能嫁给个戏子,她就不听…”
白老板猛地站了起来,又软软地倒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
和他的产业一样,他也已经老了。
…
日薄西山的青柠娱乐被天池新成立的“C娱乐”收购,对娱乐圈的影响远不及对财经版块的震动来得大。业内的专业人士对天池集团未来发展方向有了更多的猜测,作为蒂华的潜在竞争对手,C娱乐的成立让蒂华传媒的股票一天降了五个点。
几乎和池谨文同一个时间,池迟也进行了对演艺圈的一笔投资,只不过她的钱少,关注的人几乎没有。
那个在青年电影节获得了池迟关注的导演获得了小水洼工作室五百万的天使投资,用来拍摄他的第一部公路电影。
“五、五百万…我能把画面升级得让所有人都惊叹…我保证!!”拿到钱的周荇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因为池迟在电影节上向别人推荐过他的电影,让他的电影成功在网站上线,目前的评价也不错,愿意给他投资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池迟。
“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是所有那些投资人中第一个愿意走进来,安安静静看完电影,还不会叫醒我们的人。”——这是几年后,周荇谈起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跟池迟合作时所说的话。
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有梦想,所以选择了一个愿意让他们在梦中不要醒来的投资人。
尽管这种想法冒着傻气,周荇也在后来无数次地庆幸,自己的“傻”给他们所有人带来了一个让人愉快又可以信任的合作对象。
…
多了一个“投资人”的身份,池迟还是要乖乖去上学的好孩子,午饭在二食堂点了一个白切鸡,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卫萌碗里的宫保鸡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好想吃酱料啊…”
“那你就吃啊,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小尼姑呢。”
卫萌不光点了宫保鸡丁,还要了一勺红烧茄子。
看着茄子,池迟的表情也是很可怜的样子。
“不用了…快进新戏了,我必须克制,嗯?你的手是怎么了?”
卫萌端着餐盘的时候,池迟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的白色纱布。
“哦…”卫萌做了一个特别无辜的表情,池迟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想,竟然很像她自己。
“我帮你做学期作业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事儿…”
想起了自己做的事情,卫萌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灿烂,那种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拥有的灿烂和明媚,现在就在她的脸上。
池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尖儿。
“都受伤了还在这里故弄玄虚。”
“我呀…见义勇为来着。”卫萌眨了眨眼睛,她现在真的在学池迟,就像她去做自己害怕的事情,在那些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时候,她也会学着池迟的动作和表情,那会给她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大概叫做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晚上八点!
你
们
约
么?
【霸气劈腿
听说有人看不见,再刷刷?
第137章 勇敢
“我做了一件好事…我做了…一件好事。”
“观察人物”这件事儿,在没有池迟的带领下自己能坚持多久呢?
卫萌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天,她开始学着一个人用眼睛观察那些人,在和别人的目光接触的时候,她有点害怕和闪躲。
在这种时候,卫萌明白了自己和池迟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的自在,她想看就看,不想看了就可以转头去跟池迟说话,有人陪伴自然就少了尴尬,更何况…池迟真的是一个永远不会让别人尴尬的人。
就这样,她还是勉强自己写了十几个人的观察记录,进度比和池迟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慢一些。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她觉得那种观察的乐趣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她还是去了…有人看她的时候,她就试着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天她写下了二十六个人物观察的信息。
第三天,她在一个游乐场里观察孩子的家长们,写下了三十二个人物观察的信息。
这一天,她觉得观察那些家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因为家长们看着自己的孩子,也会看别人的孩子,甚至那些同样来陪伴孩子的家长,家长们之间在互相比较对方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那些眼神真是太生动和有趣了。
卫萌觉得自己大概又找到了观察别人的乐趣。
第四天,长假结束,她下午没课,就去了大学旁边的一个小学去观察那些等着接孩子的家长。
一天又一天,关于池迟不好的新闻铺天盖地,她却对那个比自己小的姑娘莫名地有信心。
与其对着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去和别人一起操心她,还不如再做几份记录来得实在。
池迟被骂,她生气,就多做几个纪录。
池迟反击,她开心,也多做几个纪录。
学校的官方公开出来力挺池迟了,她依然是做纪录啊做记录,都忘记了这其实是池迟的选修课学期作业,而不是她自己的。
出于某种羞赧的心情,她并没有跟池迟说自己还在坚持观察着那些人,只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学着从自己的角度去看那些跟自己的人生擦肩而过的人。
历时一个多月,她做了七百多份观察纪录,写满了三个本子…这也许成了她自己的乐趣和秘密。
那天,卫萌牙疼,趁着上午没课,她跑去医院拍片子,大医院排号从来都麻烦,她早上七点多到了医院,拍完了也快到中午了。
站在医院门口,她觉得医院来来往往那些人的表情也很有意思,就干脆找了个石头墩儿坐下,开始她今天的“功课”。
时入金秋,天气渐凉,卫萌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裙,外面搭了一个短外套,她以前特别喜欢把头发披散着,偶尔遮住她的眼睛,她也不在意。
现在她却改变了做法,京城入秋之后风就大了,她还越来越比从前更喜欢坐在外面,为了别让自己“风中凌乱”,她扎了更利落的马尾辫,偶尔也会干脆梳个丸子头。
她观察拄着拐杖的老大爷,观察扶着亲朋出院的病人家属,医院里的一切总是带了一股让人不喜欢的消毒水味道,卫萌讨厌这种味道。
她和很多人一样,一直觉得医院是个不好的地方,生病和死亡令所有人惧怕,现在真的在这里观察,她突然觉得其实医院并不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地方,有人用受过伤的脚试着踩在地上,发现不再那么疼痛之后会露出惊喜的笑容,有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和身体在恢复中的妻子出院…也有死亡,也有绝望,也有痛苦。
它们从来不会消失,却也不会掩盖那些美好的东西。
卫萌看看天空,今天的天空是阴的,可她还记得池迟和她一起看到的蓝天。
痛苦固然永存,美好从不消散。
她觉得自己开始明白池迟当初那些话的意思了。
观察了几个人物,卫萌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下午还要上课。
她把最后一个观察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女孩儿的身上。
“年轻女性,年纪大概是24到25岁…生活朴素。”
卫萌注意到对方脚上淘宝爆款的鞋子,还有一看就价格不高的外套。
“手里拿着饭盒,应该是给病人送饭,病人吃完了,她就要走了…不对,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按说还不是标准吃饭的时间,她应该是送饭来了之后把昨天的饭盒带回去,或者…昨天陪床了,现在才赶回去做饭。”
“头发有点散乱,大概真的是陪床了吧。”
看着她不太舒服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卫萌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是给谁送饭或者陪床呢?妈妈?爸爸?男朋友?老公?”女孩儿跟她同路,卫萌干脆就和她一起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路边一辆黑色的车子里突然下来了一个男人。
“小红,你别生我气了,跟我回家吧。”
“你,你是谁?你干什么!”
那个年轻女人被人抱住了胳膊往车里拉,她显然有些慌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红,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赶紧跟我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救命啊!”
听见有人喊救命,来来往往的人停下了脚步,有人围了过去看热闹。
“她是我老婆,跟我吵架了闹脾气呢,小红,我错了,咱赶紧回家吧。”
原本听见了“救命”二字想要挺身而出的人们被男人的话语拐带了思维的方向,自然而然…他们以为这是一场情侣之间的吵架。
“有话好好说,别在马路上拉拉扯扯的。”有人这么说了一句,摸了摸鼻子也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情侣间的事情啊,真的不太好管。
女人极力地挣扎,大喊着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也被很多人当成了是在闹脾气。
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清官难断家务事”成了人们袖手旁观的理由,“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成了让人们漠视她们言行的口头禅。
因为女人的“不可理喻”,所以她们的声音会被掩盖。
就像此时此刻。
有人还对那个年轻的女子说:“有事儿回家好好说,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目睹了一切的卫萌呆立在了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惯性地认为这个男人跟这个女人是情侣关系,你看他虽然在拖拽着她上车,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不管女人如何抓挠,他也没有骂粗口。
可是,卫萌想起了自己的观察记录。
一个…和男友吵架所以离家出走的人会在医院里陪床么?会行色匆匆地赶回家做饭么?
如、如果不能…那么她的观察结果和这个男人的行为之间就一定有一个是错误的。
自己观察错了还好说,如果是这个男人有问题,那么她现在看见的就根本不是什么情侣吵架,而是…一场绑架。
那就是说,她的“观察对象”是真的在挣扎在求救,也是真的,正在被陌生男人拖上车。
卫萌选择相信自己的观察,她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这样的观察,她看了几百个人,她相信自己对细节的洞察力和猜测能力即使没有赶得上池迟也至少比普通人强很多——这就是她坚持一直做着某件事而渐渐获得的自信。
“她、她不是跟人吵架跑出来的…”女孩儿磕磕绊绊地说,她周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劝着那对“情侣”,根本没人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刚从医院出来,她不可能是跟男朋友吵架闹脾气的…”
一边试图跟别人解释,卫萌一边抖了抖自己手里的本子,并没什么用,除了有人被她的本子碰到之后动了一下之外,没人在意她说了或者做了什么。
在人群周围中,那个女孩儿已经被人拖到了车门边,车后座的车门已经打开了。
车子的驾驶座的门也开了,一个男人下车站在那里对挣扎的女人说:“嫂子,大哥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先回家吧,孩子天天哭…”
说起了孩子,更多的人开始劝女人别再挣扎了。
“孩子要紧赶紧回家吧!”
“不管怎么样也得想想孩子啊!”
卫萌很想很大声地跟人说他们是坏人,可是她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声。
那两个男人会不会打自己啊?
这些人根本不会听自己说了什么。
万一,万一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呢?丢脸了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啊!!!救命啊!!!!”
卫萌猛地大喊了一声,吓住了她旁边的一堆人。
“他、他…”
别人会相信我说的么?
我怎么能说服这些人?
我能做到么?
我…
“表演,要求一个人用自己的语言和动作瞬间抓住人们的眼球,作为表演专业的学生,我们必须有这种自信。”
人们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这个突然尖叫的女孩儿,看着她突然冲到了人群的中间。
“哥!我、我嫂子不回家咱们就打110报警,告她遗弃罪。”
对啊…报警,我怎么不报警呢?
就连两个“劫匪”都被卫萌的神来一笔弄愣了。
想起了报警,卫萌转身看向那些围观的人。
就有人在录着视频,等着发朋友圈。
卫萌一把走上去夺过了那人的手机。
“哥,我这就打电话!”
“唉!你这个人怎么抢手机啊?你管管你妹妹啊!”
“喂,110么,永春路地铁站A口这里有人抢劫啊,救命啊!”卫萌瞪大眼睛看着跟自己要手机的人,还摆摆手示意对方安静。
打完了电话,她快步跑到了那辆黑车旁边,透过开着的后车门把电话扔到了前座的下面
她的动作大到夸张,又快到让所有人反应不过来。
被抢了手机的那人往车的后座找手机,他挤在车门处,那个负责抢人的男人就被他挡住了。
从出生到现在,卫萌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大脑是如此的清醒。
她是一个表演专业的学生,她接受了一年多的专业训练,为的就是让别人看见她,听见她,跟随她的思维。
手机大概是落在了比较难找的位置,手机的主人在后座上往前扒拉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开车的男人怒瞪了了卫萌一眼,在找手机的人急切的催促声中,为了尽快脱身,他也弯下腰去帮那人找手机。
卫萌趁他不被冲到了驾驶室,拔下了车钥匙,开车的男人反应很快,迅速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你把钥匙给我!”
“我不给,这辆车是我哥的,凭什么你开!”
这、这又是哪一出?
围观的人们满脑袋的问好。
“你跟我哥搞一起!我嫂子都看见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你胡说八道什么,把钥匙给我!”
男人凶性毕露,看着卫萌的目光十分危险,他拳打在了卫萌的手身上,去拽她藏在自己怀里的手,要从她的手里抢回钥匙。
在争抢的时候,卫萌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
“你们看!你看男小三儿!”
在她说话的空档,她把钥匙绕过车顶扔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负责抓人的男人看着钥匙,再看看开车的男人,并没有松开他抓着那个女人的手。
一旦松手,他们这次的“猎物”可就跑了。
开车的男人只能把卫萌推倒在地上快步绕过车的前头去拿钥匙。
卫萌趁机观察车的驾驶座,把隐藏在车座下的绳子、胶带拖了出来。
“哥!你就算要跟小三儿在一起也不能要杀我嫂子啊!你们这还有刀!还有锤子!”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看见了刀,人们心中那根关乎人身安全的弦儿终于绷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自己手机的那位路人像是触电了一样从车里弹了出去,完全是被吓的。
发现事情败露,抢人的顾不上抢人就招呼着上车,开车的那人却还没从人群中找到钥匙。
怕这两个人逃脱,卫萌举着锤子重重地砸在了玻璃窗上,迸溅的玻璃碴四散在了车的前座上。
在那一刻,卫萌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碎了。
警察询问的时候,卫萌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负责询问她的警察是个女警,笑得还挺和蔼。
“你是怎么确定她和嫌疑人不是情侣关系的?”
卫萌说了自己的推断,还给对方看了自己的笔记本。
“哟,这么心细。”那份笔记让警察姐姐叹为观止,“再练练都可以当警察了,当个便衣抓小偷什么的…”
“我就是做个学期作业。”
卫萌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能跟那个坏人面对面真是耗费了她全部的勇气,其实到现在她还觉得腿软,但是她不在乎跟警察说话这种事儿了…连那种罪恶和凶狠就直面过了,她觉得警察其实真的挺可爱的。
“我当时懵得很,忘了问问能不能申请个‘见义勇为’,那是加学分的好东西啊!”卫萌嘿嘿一笑,露出了她很少被人看见的小虎牙。
池迟一直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完,又看向她的手臂:“是刀子割伤的?”
“不是,玻璃碴划的,我就是怕被人问才包起来,别人问我就说是野猫抓的,嘿嘿嘿,这事儿我都没跟别人说,真是傻兮兮的,怪不好意思的。”
卫萌没说自己的肚子上被人打出了大片的青紫,后背也有擦伤。
池迟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到了她的米饭上。
“我记得受伤的人要少吃酱料的。”这还是她当初在《申九》剧组受伤的时候,窦宝佳她们灌输的理论。
卫萌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给池迟看:“真的不深,别人不说我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再发生一次这种事儿,我未必会冲上去了,太吓人了。”
那一股“牛劲儿”过去了,卫萌其实很后怕,刀就在对方的车座下面,如果他当时拿着刀,自己抢钥匙的时候就直接被捅了——这是警察姐姐给她分析的,她原本头脑还有点发热,听了这句话的感觉那就是大冬天里一盆冰水浇下来,简直把自己冻死。
“没遇到事儿,谁知道呢。”池迟的脸上带着微笑,“在这次之前,你也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厉害啊。”
“我厉害么?”卫萌突然瞪大了眼睛问池迟,眼睛里的期待就像是有小星星在闪啊闪。
“厉害啊!”池迟学着自己那些粉丝们看着自己的样子,捧着脸带着笑看着卫萌。“真的好厉害!”
卫萌的脸顿时红透了。她的心里顿时满满的,好像什么东西在冒着快乐的小泡泡。
“对了,你马上要去拍戏了,你的学期作业怎么办?我记得是一百五十份的,你还差多少,我这里有好多,你随便抄啊。”
吃过饭,卫萌和池迟一起走在学校的小道上。
她还惦记着池迟作业的事儿。
“嗯…还差一份了。”
池迟掏出自己的本子,看着卫萌。
“我们观察一下你吧。”
“啊?我…”
按照老规矩,卫萌先说,池迟补充。
女孩儿慢慢地接过池迟手里的本子和笔,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写自己对自己的“观察记录”。
“女大学生,年龄20岁,家境富有,内心空虚,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能改变自己的事情,却发现自己是个笨蛋和废物…”
写着写着,女孩儿的眼泪砸在了自己的本子上,她好委屈,真的好委屈,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
一样的人生啊,为什么我是这个样子?
太糟糕了。
断断续续四五行,卫萌写完了她对自己的观感。
池迟接过来的时候,她拽了一下,心里并不想给对方看她的的纪录,不想给她看这么糟糕的自己。
池迟笑着低头,在带着卫萌眼泪的纸上补充着自己的观察记录。
“我补充好了,你看。”
蓝天,秋叶,凉风,长道…
卫萌看着那个本子上最后几个大气有漂亮的字。
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开始变得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