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陈方竟然只让她吃鱼丸汤。
虽然鱼丸汤也很鲜美,香葱末提升了汤味的层次感,鱼丸也很有劲道,跟那些绵软无力的速食鱼丸截然不同。
但是田螺鸡是执念啊,执念!
陈方面不改色地说:“很多人对田螺过敏,要是你过敏了怎么办?”
“不会啊。”池迟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以前吃过炒田螺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还吃过螺蛳粉…”
铁面无私的陈助理果断摇头:“后天约了cq杂志的编辑,说不定很快就要拍杂志封面,我们现在一点问题都不能出,你还是克制一下吧。”
池迟很想哭给陈方看,憋着劲儿酝酿了很久,还是没办法为了一份田螺鸡就那么厚颜无耻。
她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对着早餐拍了几张照片,一碗鱼丸汤,一个白水煮鸡蛋,一小块南瓜面的花卷都被照了进去。她对着图片看了半天,突然心血来潮,把嫩黄的小花卷掰成了两半,放在了汤碗上面的筷子上。
“两个黄鹂鸣翠柳。”她跟陈方比划了一下小小的两块花卷,示意这就是黄鹂。说完了,她还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陈方:“…”
鸡蛋的壳剥开,用筷子一扎举在半空里。
池迟接着对陈方笑着说:“一行白鹭上青天。”
陈助理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没人告诉过她池迟在拍完戏之后会变成这幅能气死人的熊样子。唉,估计她这个样子连窦宝佳都不知道。
嫩生生的鸡蛋被“啊呜”一口咬掉大头的一半,留下尖头的部分扣在那双筷子上。
池迟咽下嘴里的鸡蛋才继续说:“窗含西岭千秋雪。”
手机依然在咔嚓咔嚓。
沉稳·可靠·踏实·能干的陈方已经对那半个鸡蛋放弃治疗,也已经对自己要照顾的艺人放弃治疗了。
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对着鱼丸汤来了个规规矩矩的大头照,把白胖胖的鱼丸飘在汤面的样子拍的清清楚楚。
“门泊东吴万里船。”
查看一下自己拍的照片,池迟对自己的“作品”很得意,配着诗句愉快地发到了微博上。
陈方一脸无奈地问她:“要是我让你吃田螺鸡,你是不是要来一首《满江红》?”
女孩儿愉快地点头:“其实我更想来那个‘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正好是对田螺壳的真实写照。”
有了这么一出玩笑,再对比自己微博上发的那一堆“六个鸡蛋”池迟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知足了,田螺鸡音容笑貌犹在心间,眼前的鱼丸汤也是不可辜负的呀。
她心满意足,陈方却觉得池迟似乎是开心得太过了,她是拍完了电影,又不是吃了什么仙丹,怎么突然就又这么活泼了?前几天的那种沉默稳重呢?昨天不是还沉在申九的情绪里面出不来么?
“昨天杜导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仔细想了想,大概只有池迟昨天和杜安导演的那一小段独处能够造成她现在这么大的改变了。
“没什么。”池迟对陈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就是让我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活着还是应该期待惊喜的。”
今天的池迟,是充满了诗意的池迟。
杜安的话在某种意义上点醒了她,她总是想掌控着关于演戏的一切,从每个镜头的分镜到自己的每个微小动作都在她的心里被临摹了几十上百次,可是拍戏不是建房子也不是画设计图,把所有的画面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这让她的表演能让导演更快地满意,也就失去了一些临场的爆发。她想起了上次“大通关”时候的失控,虽然让很多人担心了,但是那种失控后的碰撞感也确实带给了她惊喜。
“嗯,惊喜”喝一口鱼丸汤再重复一遍。
陈方顿了一下,拍完戏的池迟风格转换太大,她真的感觉自己有点承受不来。
“你别总是给我们这种吟诗作对‘惊喜’,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上天作证,在遇到池迟之前陈方没有这么爱吐槽的,现在的她感觉自己也是已经被池迟带的活泼了。
吃完了早饭,陈方拿出行程表对照着看,沪市有个杂志的采访、可能还有封面的拍摄,京城有一个电视台的访谈、一家报纸的专访,忙完这几件事儿就过年了。
敲了一下行程表空白的那几天,陈方问池迟:“你想好你的年怎么过了么?”
哦,对哦。
池迟突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自己没地儿能去。
韩萍早在她老公去世之后就跟老家切断了关系,上次过年的时候还是池迟跟韩萍母子两个一起包的饺子,今年池迟是还想回去过年的,可是韩萍那个两层小店已经装不下池迟这尊“大佛”了。
离开了如意餐馆,池迟根本没有一个能安安稳稳过年又让她有回家感觉的地方。
“你要是出现在影视城,别说是除夕了,就算是世界末日,也能让那帮记者追得韩女士不得安宁。”窦宝佳曾经这样说过。
池迟来历中不明不白的地方太多,她自己不肯说,陈方和窦宝佳也不好问,她在影视城里送外卖的那段经历如果曝光,在一些人看来励志,在另一些人的眼中可就充满了疑点了。
疑点就是话题,话题就是关注度,只不过是现在池迟根基不稳,窦宝佳还不想人们把视线都投注在池迟的身份背景上。
“干脆在哪个度假的城市租个安全系数高的公寓吧,你把韩女士她们接过去一起过个节,这事儿一两天就能办好。”陈方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池迟想了想才说:“那我打电话问问韩姐吧,要是她们不愿意就算了。”
为了照顾自己的方便让别人跋山涉水地过年,还是要尊重对方的意愿的。
“嗯,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最好,春运的时候机票不好买。”这么说着,陈方已经掏出电话开始办事儿了。

已经开始自己寒假生活的戴晓桦是绝对不肯早起的,八点半开始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真正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父母都还上班,锅里给她留的是已经凉了的白煮蛋。
看着白煮蛋,戴晓桦又想起了那个“六蛋”,寒假玩得太high,她好几天没有刷微博了呢!
随手给自己的两个鸡蛋一包牛奶拍了照片,戴晓桦已经想好了,自己要给“六蛋”发个图片评论,还要发一句话“今天我是两个鸡蛋哟!”
打开微博,“每天六个蛋快要见神仙”的最新微博很快就翻到了。
那图那诗都是什么鬼?六蛋被盗号了还是被穿越了?
她迅速点进去对方的微博里面,又看见昨晚发的肘子图。
颜色红亮形状饱满,一看就是个好肘子!
戴晓桦摸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花小花放假啦啦啦:六蛋,说好的六个鸡蛋呢?为什么你突然放飞自我了?
每天六个蛋快要见神仙:这几天的六蛋是可以吃肉的六蛋!o(n_n)o~~
看着那个卖萌的表情,戴晓桦只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辛酸。
能吃肉就这么开心,这个孩子真是过的太苦了。
花小花放假啦啦啦啦:我现在一想到你连肉都不能吃,就觉得自己遇到的那点不开心的事情完全无所谓了。
池迟瞪着自己的微博屏幕,敲了一行“我现在是能吃肉的”又默默地删了。
要是发出去自己似乎就显得更可怜了啊。l
第85章 年终
“池迟,聊到现在了,我们对你也有了很多的了解,从你的经历啊,演艺生涯啊等等方面都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年轻女影后,那么现在你是否愿意跟我们谈一下你的未来计划呢?你看,你凭借你的第一部主演电影就拿到了多个国际大奖,第二部主演的电影《女儿国》已经上映了,因为口碑和票房都很好,现在已经决定延期下映,你的第三部电影呢?介意透露一下么?”
电视访谈的主持人姓李,叫李蕊,她一如往常穿着得体的淡暖色套装裙,脸上也是让人亲切温和的笑脸。
毫无攻击性,能让人不自觉就放松戒备。
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儿笑容比她还要温和,还没有攻击性,柔软得像是刚刚被摘下来的棉桃。
两个人的交谈全程柔声细语,仿佛怕惊动宁静的空气。
“第三部电影已经拍完了…算是一部也让我很有突破的电影,毕竟林秋和玲珑两个角色在年龄上都和我自己比较贴近,在演她们的时候人们看着我的外表就觉得我来演这个角色是比较有说服力的,但是这个新的电影角色,她和我的贴近并不是外表和年龄,更像是心灵上的一种重合…让我发掘了自己新的一面。”
主持人在主持访谈的时候总是会仔细地观察着被访者的神色,从他们的动作和神色中寻找他们的弱点,这些弱点可能是情绪的波动,也可能是对某个点的特意回避,主持人会抓住这些点进行追问,从而掌控整个场面的节奏。
池迟却没有什么波动,好像有什么就说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其实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让人产生了一种滑不留手的感觉。她态度又确实极好,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尴尬和不适,就像现在的李蕊,明明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几个问题没有机会提出来,却又不会因此感到不满——当然,这不代表她会就此放过眼前的这个新人。
“第三部电影已经拍完了…一年完成三部电影作品你也算是高产了,很多在演艺圈里打拼很久的演员都未必一年能有三部作品能拿出来给观众,你第四部电影有打算了么?”
李蕊默默地给池迟挖了个坑。
池迟笑了笑,带着电影新人的那么一点羞涩。
“其实今年能有三部电影,真的是机缘巧合的成分更大一些,我喜欢拍电影,享受拍电影的感觉,但是我毕竟是个新人,所以事实上这些电影除了《跳舞的小象》是我们双方的互相选择之外,《女儿国》是顾惜选择了我,前面我也说了,真的是一个机缘巧合在里面,第三部电影也是别人选择了我…对方觉得我合适,这也是我的幸运,很多前辈们在选择剧本的时候都力图精益求精,让每一部作品有所收获,可是对我来说,是别人选择我,别人选了我,那我能演就已经很开心了,别的都没有考虑的空间。”
说到这里,她对着李蕊又笑了一下,让李蕊恍惚觉得对方完全明白自己的意图却又毫不在意。
“至于第四部电影,又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希望到时候能给观众们再次认识我的机会,我相信整个电影的拍摄也会是一次很特别的体验。”
“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呢?我是说让你觉得新电影的体验会很特别。”
池迟沉吟了一下,才慢慢地说:“可能…这个理由说出来你们会觉得我很幼稚,但是…我连拍了两部需要我控制体型的电影,每天都是大量蛋白质搭配运动,新电影对我的身材没什么要求,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吃饺子啊、面条啊、馒头啊…对我来说已经很棒了。”
女孩儿满脸的憧憬。
李蕊听着这个答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光想着拍电影的时候能吃什么,说到底池迟毕竟年纪还小,还是个孩子。
对于孩子,人们都是仁慈的。
访谈继续无波无澜地进行下去了。

几个短暂地握手之后池迟结束了这次的电视访谈,大概是她“爱吃”的形象在短时间内给在场的工作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导演在跟她告别的时候,都跟她说:“过年的时候多吃点好的。”
坐上汽车,池迟还没怎样,陈方先长出了一口气。
连续五天的时间里先在沪市忙一通,再深夜飞京城忙了整整两天,结束了这最后一站,在年前的工作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先把你送到珠城我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开着车,陈方的语气里难掩愉悦,以前她跟的艺人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她也觉得自己能适应,现在跟着池迟,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这个女孩儿明明那么年轻却完全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拍电影的时候每天跑步打拳像个老人,拍完了电影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能吃点好吃的,不去应酬也不去“放松”,竟然让陈方也习惯了慢节奏的生活方式。
“你直接回家多好啊。”
现在已经是2月15号了,池迟是真心希望陈方能早点回家看看自己的孩子,又是几个月没见了呢。
“不行,我是你的助理,必须确认了你的环境安全稳定之后才能算是工作完成。”
陈方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池迟的体贴她是很感激的,但是感激归感激,操守是操守,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在这种时候只顾自己的生活和家庭。
池迟没再应声,手伸进自己的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给你,算是新年礼物。”
她笑眯眯地对正在开车的陈方说。
“豆姐已经给过我年终奖金了,这个我不能要。”
池迟这次并不理会陈方的拒绝,直接把小盒子放在了陈方的包里。
“让你拿着,又不是给你用的,给你儿子的。”
说完,她就往后仰躺在了自己的颈枕上,真是年关难过啊。所有的访谈都让她谈什么新年的祝福啊,对过去一年的总结啊,对新一年的展望啊,翻来覆去地说,跟白领们做年终总结都差不多了。
“以后我还是在剧组过年比较好。”
嘟哝了这么一句,她几乎立刻就沉入了梦香。
恰好到了一个红灯,陈方踩了刹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后面熟睡的女孩儿一眼,她悄无声息把那个小盒子从自己的包里拿了出来。
打开一开,里面有一只小巧的黄金小龙。
她儿子属蛇,蛇是小龙。
她好像就提过一次,就这么被池迟记在了心上。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我都不知道。”
要么是某次等飞机的时候她趁机去了机场的礼物店,要么是这几天吃饭的时候她偷偷去了饭店旁边的金店。
还真是个孩子啊,喜欢给人惊喜。
这么想着,陈方把小金龙收起来放好,继续等着红灯变成绿灯,嘴角翘起来又收下去,又翘了起来。
珠市的某个高端短租公寓,就是池迟这次一个人过年的地方,是的,她今年得一个人过年。
韩萍今年也时髦了一回,早早报名了一个去国外过年的旅行团,马上就要带着孩子踏上异国之旅了,对于池迟的邀请她也觉得十分遗憾,池迟没跟她说这样自己就要一个人过年,只让她安心出去玩儿。
别人阖家欢乐,只有她自己形单影只,就算是这样,池迟还是选择一个人来到了珠市。
陈方劝过她可以干脆留在京城,反正高档公寓这种东西只要能花钱总是能租到的,京城至少热闹一些,封烁、唐未远、方栖桐、窦宝佳都在京城,想要找人玩儿也能找得到。窦宝佳更没有人性一点,她干脆跟池迟说可以去给某个地方台的春晚当特邀观众,反正说几句话就能拿几十万,还能跟地方台搞好关系。
池迟自己的决定,她们早就习惯了只提意见,要是她不答应…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那也就只能那样了,池迟一个人跑来珠市过年,什么京城的热闹啊,电视台的邀请啊,她们说了一遍也就只当是运动了一下嘴皮子。
珠市人少,就连机场看着都比别处空旷,飞机盘旋落地的时候能看见海,还有航行的白船。
陈方都忍不住感叹,这里真是个退休养老的好地方。
是啊,退休养老的好地方。
池迟也是这么以为的,很久以前,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珠市的机场确实比别处冷清,在她们离开机场前往机场之后过了十几分钟,才有另一架飞机降落,池谨音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默默地看着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很安静,就连海都很安静。
这个城市很温馨,除了口岸地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弥漫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这个城市…曾经是池谨音的避风港,在那些她受到了挫折和委屈的日子里,她就会坐上飞机来到这里。
从机场驱车一个小时就能到达那个温暖的家。
有奶奶在那里等着她,带着炖品和点心。
年轻的她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是永远存在的,却不曾想,别离来的如此突然,让她连告别都没有机会。
“奶奶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
爽爽哒!
我是劳模啊劳模,有我在,总有双更给你们,对吧?
请叫我劳模存稿箱(づ ̄3 ̄)づ╭?~
第86章 后悔
腊月28,池迟自己蒙头盖脸地去附近超市扫了点年货,黑墨镜白口罩,还有黑色的大沿帽扣在脑袋上,不像是买年货的,更像是抢银行的。
陈方提前给她准备了很多的速食食物,x仔码头塞了满满一冰箱,俨然把她当成了一个没什么烹饪能力的小姑娘。
好吧,小姑娘她认,没什么烹饪能力,池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精致的猪肋排,口感最好的牛腩,进口的大个皮皮虾、新鲜的深海鱼、乌鸡、竹荪、百合、红皮芡实…她挑菜的样子麻利又老练,一点马虎都没有,很快就拿了一堆好东西,这个“一点儿”年货的概念,大概跟一些女孩儿逛街的时候说:“我挑件能穿的衣服就走”一样,其实恨不得把整个店都搬回家里去。
打了一辆车,司机师傅看她大包小包艰难困苦的样子,直接帮她把东西都送到了电梯门口。
池迟用手机给车费的时候也多给了份茶水钱。
这就是她一个人的旧年之尾,冰箱里满满的食材,空荡荡的房间,看看《凤厨》的剧本,整理一下去年的笔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新年的来临。
一种很熟悉地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仿佛她有太久的时光是这样度过的,宁静到近乎冷清的氛围,只有笑着敲门的孩子才能打破。
坐在书桌前,池迟在出神儿。
她一点也不想探究自己的曾经,因为就算找到了,她也回不去,不愿,也不能。
但是人的潜在意识就是这么奇妙,当她对那些被封锁的记忆稍有所感的时候,她还是想来到这个城市看看。
仿佛是为了能看看她曾经相伴过的海岸和朝阳,像一个老朋友一样,无声地告别。
“其实更想睡觉啊…”她懒洋洋地说,脱掉鞋子,把两条长腿一并收到椅子上,抱膝而坐。
她太累了,像是有一口气儿一直撑着她,让她丝毫不敢停留地往前跑,现在孤身一个人,那口气终于暂时隐藏,她才能放任自己疲惫。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打电话来的人是封烁。
“小池迟,在做什么?”
封烁的语气轻快,光听着就知道他一定是刚刚结束一趟很辛苦的工作。
“在考虑晚上吃什么。”池迟笑着说,“现在终于能吃海鲜了,我买了一只就有一斤重的泰国皮皮虾。”
“啧,你一放假还真是彻底放假了,天天光想着吃就行了。让我这些不放假的人真是羡慕死了。”
“哦…”
女孩儿懒懒地应了一声,既然被人道破了本质,自然要表现出与之相衬的样子才好。
“还买了很好的炖汤料,已经在锅里炖上了,是芡实瘦肉…”
例行说完了吃的,池迟也没忘记恭喜封烁的新剧首播就有极高的收视率,轻轻松松地成为公历新年以来收视率的纪录保持者。
“还好吧,剧本不错,大家也都卖力了几个月,成绩不错是好事。”
面对夸奖,封烁从来是先说别人的功劳,至于自己,也不过是个创作集体中的成员而已,也正是他这种对别人的尊重让他在红了之后圈了很多的粉丝,一些粉丝可能不怎么喜欢他演的电视剧,也不觉得他有多帅,但是觉得他的这种品质在五光十色娱乐圈里着实难得,就慢慢地路转粉甚至黑转粉,要是把这种情况跳出娱乐圈粉丝圈来说,那就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我去超市买菜排队结账的时候还看有人用手机看你的剧呢,一边看一边捂着胸口说好帅好帅…”
池迟打趣着封烁,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我这边还有工作人员偷偷去看《女儿国》,看完了回来跟我说玲珑好帅好帅!”说好帅好帅的是封烁明显是在学着池迟的语气。
两个人就这么闲扯着聊天,脸上都带着很真切的笑容。
挂掉电话,池迟决定去喝一碗汤,再做一个虾仁蒸蛋当晚饭。
封烁还深处在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拍摄现场,今年过年他不能回家,三月中旬之前要结束现在这部悬疑现代剧的拍摄,四月进组安澜牵线的《凉母》,六月预订了四五个广告的拍摄…可以说,新的一年还没来临,他的工作日程表已经排到了下一个过年。
“怎么?一听说人家是一个人过年就巴巴儿地打电话过去了,这脸上都要笑出褶子来了。”
窦宝佳从他身后冷飕飕地飘过,语气比这大京城的风刀子都硬。
封烁一秒钟就收回了自己的傻笑样子,变回了那个有点高冷的大明星,
“带着助理们偷偷去看《女儿国》午夜场的不就是你么。”他反过来问自己的经纪人。
“呵呵。”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窦宝佳端着一杯热咖啡倚在封烁身旁的化妆台上,“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跟年轻妹子们一起出去,看什么根本不重要,懂么?老处男?”
封烁:“…”
情商高有什么用,碰上摆明了不要脸的,只能保持沉默。
时间转眼到了除夕当天,池迟从一大早就是忙碌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年夜饭,排骨要腌渍,肉馅儿要提前切好,配上一点韭菜一点虾仁就足够,大皮皮虾拿出来解冻,深海鱼也是一样…
开着的电视机里播着当地的新闻,今年又恢复了几年前的海上烟火表演,市民可以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去海上地标附近观看。
池迟听在耳朵里,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兴趣。
听见这个新闻的还有池谨音。
她已经在池秀兰的床上躺了两天了,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抱着能找回奶奶的希望,到了现在,她已经绝望了,更让她绝望的是池谨文的态度,按照法律,一个人失踪两年之后可以宣告死亡,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池秀兰”这个名字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死人了,池谨文跟池谨音商量,把奶奶留下的“天池”集团股份都转到池谨音的名下。
这让池谨音彻底崩溃。
“怎么就能放弃了呢?”
“为什么就找不到了呢?”
“为什么奶奶就要被认定死了呢?”
“为什么池谨文现在就能心安理得地去处置奶奶的’遗产‘了呢?”
这些问题都没有人告诉她答案了。
毕竟那个牵着她的手一点一点跟她讲道理的老人已经去世了,留给她的是一个她还没来得急看懂的世界。
理论上应该和她相依为命的池谨文,根本不懂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躺了多久,电视就开了多久,这个房间太冷太安静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一想到其实自己的奶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过了十几年,只能等着他们来看她,池谨音就更受不了了。
越长大,越明白自己曾经的理所当然其实都是长辈的苛责,只不过是长辈不说,于是所有人心安理得。
真正易地而处,那些关爱背后的付出和等待都是年轻人无法忍受、无法理解的,甚至,不敢去想、去触碰。
听见电视里说海上烟火表演这几个字,池谨音恍惚想到了一点旧事。
她十几岁的时候,奶奶刚刚搬来这里调养没多久,那年过年的时候,奶奶对烟火表演很感兴趣,问了她两次要不要去看看。
烟火有什么好看的呢?那时候的春晚还是很吸引人的,更何况还有几个很红的大明星要表演节目,所以池谨音果断地说自己不想去。
“不去就不去吧。”
老人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说:“烟火啊,哪里都能看,我还嫌他们挤得慌,我在房间里也能看啊,咱们这面窗都对着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