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知道,妈,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在对一个人进行怎么样违背人性的要求吗?”
快乐、悲伤都不体面,只有恰到好处的笑容是体面的。
这就是田心女士对自己女儿最核心的教导。
“沈小甜!我不许你这么对你妈妈说话!我对你的要求高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你刚回去那个破地方才几天,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难不成我这些年对你的要求和培养都错了吗?我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你好?!”
“就连我姥爷去世这种事情,你都因为我在准备高考所以不告诉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沈小甜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对不起妈,这句话我不该说。”她立刻对她妈妈道歉。
电话在短暂的静默后被挂断了,只传来一阵儿虚无的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小甜老师:不知道说啥,反正我也没吃什么好吃的,大家晚安吧!
么么啾!
☆、炖鸡汤
下午四点多, 孩子们刚放学, 徐奶奶就笑呵呵地领着自己的孙子敲响了沈小甜家的大门。
“小甜啊, 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 小哲说老师上课讲这套卷子的时候他都听懂了,他物理这次考得不好, 老师专门把他叫起来回答问题, 幸好都回答上来了。”
“是么?”
沈小甜看着张哲, 少年点点头,有些腼腆地说:
“老师谢谢您。”
“这说明你的基础知识点掌握没有问题, 就是在使用的时候要多动脑。”
“嗯!”
徐奶奶眯了眯眼睛, 看着沈小甜说:“小甜啊, 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
“可能是今天有点儿闷, 开空调睡了午觉。”沈小甜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
“唉, 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壮,总爱开着空调, 这都九月了!中午热的时候吹吹,睡觉的时候可不能了。”
“是是是。”
徐奶奶来找沈小甜不光是为了道谢, 石榴巷附近要进行网络改造,通知已经送到了居委会, 徐奶奶退休之后经常去居委会帮点小忙, 今天正好就看见了, 想起来沈小甜这个年轻人肯定是爱上网的,她就特意来通知一声。
“我家你张哥他们怕小哲不好好学习,早把网线撤了。”
真是……相当有魄力的举动。
沈小甜都能想象到张哲一家在没事儿时候面面相觑的画面。
送走了徐奶奶祖孙俩, 她扶着门槛儿长出了一口气。
她确实是开着空调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开空调是因为莫名的气闷,睡觉是不知不觉睡过去的。
从小时候她就这样,每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就会默默睡过去,好像身体在告诉她,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勉强算是一种防护机制吧,虽然未必有效,但至少不会因为内心难过而失眠。
“咳。”
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沈小甜走去打开了冰箱。
她上一顿饭还是早上的那几个韭菜盒子。
冰箱里没什么菜了,仔细看了一圈儿,只找到了一包金针菇和一包冷冻的牛肉片。
还有一根小米辣,就不知道是陆辛哪次的时候带的。
把牛肉片拿出来解冻,金针菇放在盆里准备洗,沈小甜又走出了厨房。
“我不应该只是指责她,对吧?用糟糕的情绪对抗指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她对自己小声说,也不知道是内在的思维惯性还是她做老师习惯了,她开始像写听课笔记一样地复盘自己和母亲的那段争吵。
“就像是在双氧水里加入了高锰酸钾,消毒能力并没有变强,只会爆炸出一堆紫色的泡沫。”
无意识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内的各种想法明知道无用却又停不下来,沈小甜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妈妈的逻辑稳固,就像一个苯环,六个角的位置难以撼动,就算其中某个元素被换走,也依然是个闭环结构,并不会多出一角或者少了一角。
就在她第五次在客厅走出了一个苯环的时候,门铃再次响了,沈小甜打开房门,已经看了陆辛的头盔在大门后面。
“看,今天他们送我的鸡,说是在果园子里养的,看这嘴这爪,还真挺不错的。”
道理我都懂……
一手扶着门的沈小甜看着男人和他手里的鸡。
“鸡……怎么是活的?”
被倒挂在男人手里的鸡小眼儿乱动,“咯咯”叫了两声。
太阳西斜,照在小小的院子里,红白相间的漂亮摩托车停在一边,车身上粘着的两根鸡毛可算是被人拿掉了,大概还带着两分委屈的余韵。
另一边的角落里,一只母鸡探头探脑地蹲在那儿,脚上的绳子已经松绑了,改成把它的一条腿系在了杜鹃的树根处。
“咯咯。”
屋子里,陆辛随手用抹布擦掉了厨房案板上的积水。
“本来是想给你炖鸡汤,也忘了你家连个能给鸡去毛的盆子都没有,还有你,杀个鸡,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别扭。这样吧,等我把鸡扔老冯那,让他收拾好了,我再给你。”
沈小甜捂着脸坐在沙发上,闷闷地说:
“我就是……有点害怕,咳。”
回想起刚刚陆辛说要把鸡现场杀了,自己那一脸崩溃的表情,沈小甜都觉得自己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她真是少有那么失态的时候。
“幸好我还带了别的。”陆辛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猪前蹄儿,袋子里还装了别的菜,满满的一兜儿。
“你是想吃金针肥牛?”他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根小米辣端详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说:“这小辣椒儿真是责任重大呀。”
沈小甜也笑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陆辛在里面倒腾。
站在厨房里的陆辛真的是会发光的,哪怕他的手上还举着一对猪蹄。
“炖一下给你?”陆大厨问沈小甜。
“都好。”
男人却突然挑了一下眉头,有点严肃地说:“喂,我是个厨子,客人只能点菜,不能说都好,我不会做都好。”
看着眼前义正辞严的厨子,沈小甜“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大厨啊,你的拿手菜是什么呀?”
“我?我什么菜都拿手。”
哎哟?
这话很嚣张啊。
“那我要吃……我要吃脆皮猪手。”
沈小甜说了一道她在广东挺喜欢的菜。
“脆皮猪手,你是想吃广东那种?”陆辛检查了一下厨房里的各种配料,说:“行吧,凑合给你做个简单点儿的。”
“好呀,什么菜都拿手的大厨要给我凑合了。”
陆辛转头看沈小甜,看见她对自己笑眯眯的。
于是又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地在锅里装水,无可奈何地一把抓一个猪蹄,手臂伸到了锅子正上方,松手。
“啪”洗干净的猪手就被冷水下锅了。
“一般来说这种猪蹄儿都得提前腌入味儿了,要么就得用卤料给你炖入味儿……咱们自己是临时要做,就求个肉香吧。”
陆辛说话的语气还是懒散敷衍,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沈小甜看见他颇为郑重地打开了自己带进来的那个木盒子。
“刀?”
“嗯。”陆辛拿起一把刀,木头的刀柄连接着冰冷的刀面,沈小甜看着,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把刀好大呀。”
“没办法,我手大,个子高,一般的刀我用着不习惯。”
这把刀看着不仅大,还很有重量,被放在案板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
沈小甜探过头来看,看见刀面上镂了两个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
“清海,这是刀的名字?”
陆辛看了沈小甜的脑袋一眼一眼,“嗯”了一声。
“这把刀是你订制的吧?”
“是。”
沈小甜的目光像是一只小手把整个刀都描了一个边儿,又抬头去看陆辛。
“这把刀真好看。”
其实用好看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刀柄是黑色的木头柄,不知道是打磨得太好还是被人用得太勤,上面已经蕴了一层磨出来的光,刀面整体是黑色的,刀背是银色的,银色的花纹从刀背的银光中生出,占据了整个刀面大半的地方,刀刃更是冷光隐隐,一看就被保护的很好。
“这上面的花纹是玫瑰花吗?”
沈小甜问。
陆辛用鼻音回答了她。
是的,这把名叫清海的大菜刀,上面用银色勾勒出来的花纹是非常常见的玫瑰花纹,顿时让整把刀大气磅礴的气质发生了变化,有点骚,也有点野。
“物似主人型。”
小甜老师用五个字做出了整体的评价。
陆辛问:“什么意思?”
沈小甜笑容甜甜:“说你果然是个野厨子的意思。”
除了这把菜刀之外,盒子里还有三把刀,也都是黑色的木柄黑色朴拙的刀面,看着个个儿分量十足,不过刀面上没有字也没有花了。
“怎么别的刀上没字也没花啊。”今天的沈小甜像是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
陆辛从锅里把焯水之后的猪蹄捞出来,叹了一口气:
“因为刻字儿和整花纹都很贵啊,我那时候没钱了。”
“啊……哦。”
真是简单朴实又真实的答案。
沈小甜终于安静了下来,看着陆辛继续做脆皮猪手。
所谓脆皮猪手,就是将煮过的猪蹄烤或者炸,让猪蹄表层的胶原蛋白层变成香脆的壳。
陆辛先在锅里把葱、姜、香叶、桂皮用油煸炒出了香气,然后锅里加水,把猪蹄放了进去煮,又在里面加了酱油料酒和盐。
“放这么多盐?”
“刚煮熟了就得捞出来,不多放点不入味。”
“哦。”
陆辛打开柜子找了一圈儿,问沈小甜:“你家里有小苏打么?”
沈小甜摇头,看着陆辛往外走,她出声说:“你要去买么?我和你一起吧。”
看了一眼锅底的小火,陆辛说:“开着火,肯定得留人的……”
话说了一半儿,陆辛停住了。
沈小甜低下头轻声说:“在家里等太没意思了,就我一个人。”声音很有些可怜。
两分钟后……
沈小甜干巴巴地说:“其实我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陆辛站在旁边说:“这回儿不是你一个人了吧,是一个人和一只鸡。”
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
“咯,咯咯”
抱着鸡,沈小甜捂着眼睛笑个不停,笑完了,她用手戳了一下鸡的脑袋,说:
“喂……嗯,鸡同学,我先给你起个名字吧?嗯,现在是开学季,你就叫开学吧。”
鸡伸伸头,想去叨沈小甜的手。
“开学要听话,知道吗?”
门外,陆辛看见沈小甜笑着和鸡玩儿,肩膀慢慢耷拉下去,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走着去买小苏打。
作者有话要说:小甜老师:听见了吗?开学要听话!
在火车上,努力码字。
☆、脆皮猪手
拎着小苏打还没走到沈小甜家门口, 陆辛就看见沈小甜家的院子门打开了, 沈小甜在那儿对他挥手。
“陆辛!你快来看!开学下蛋了!”
啊?啥?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陆辛的袖子被沈小甜拉着往里拽。
“开学她居然当着我的面下了个蛋!”
跟陆辛走的时候比, 客厅里凌乱了许多,被陆辛带回来的那只鸡趴在茶几上, 很有点儿趾高气昂, 看见两个人类进来了, 她嘴里“咯咯哒”叫了两声。
“它!”沈小甜指着那只鸡,“开学!她下蛋了!”
开学?陆辛看看那只鸡又看看沈小甜, 说:“你给鸡也上课了?”
沈小甜兴奋的表情在瞬间凝固了, 抬手, 她捂住了自己半张脸。
“我是说, 那只鸡,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开学,她趴在茶几上面的纸巾盒子上下了个蛋!”
陆辛:“哦, 你起名儿挺吓人的。”
说完,他走过去, 一把把那只鸡搬了起来,鸡要啄他, 被他弹了个脑瓜崩儿。
“嘿, 还真下蛋了, 我记得送我那人说这鸡养了一年半了不下蛋,怎么回事儿?一听说叫你开学你就下蛋了?”
看看那个比平常鸡蛋小了好几圈儿的蛋,陆辛又把鸡放了到了地上。
“一下子多了个鸡蛋, 你说咱们是蒸个鸡蛋糕呢?还是炒个西红柿鸡蛋啊?就是这蛋太小,刚够给西红柿描个边儿。”
拿起那颗小鸡蛋,陆辛对沈小甜说。
沈小甜被他给逗笑了,笑完了又瞪大了眼睛质问:
“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在给鸡上课?”
“咳。”陆辛拿着鸡蛋拔腿往厨房走:“猪蹄儿是不是要煮好了?我这就去炸。”
筷子插进猪蹄的皮肉里又□□,陆辛满意地点点头,把猪蹄从锅里捞出来控水,转头看一眼厨房门口,他没看见之前一直在那儿的沈小甜。
放好了猪蹄他走出去,看见沈小甜在调戏那只鸡。
“开学啊,恭喜你首次成功下蛋啊!要不要吃点东西补补啊?馒头碎你吃么?”
被起名叫“开学”的鸡也不蹲窝了,探头探脑伸着两条细长腿到处走,遇到沙发就啄一下,遇到桌布也啄一下。
沈小甜就跟在它身后转悠,转头看见陆辛,问:“陆辛,厨房有白菜么?我记得他们都是用白菜拌小米喂鸡。”
“没有。”男人说,“这只鸡从小吃苹果长大的,你找点水果看它吃不吃。”
“苹果?开学你这么奢侈么?”沈小甜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苹果。
“你一顿能吃多少啊?我是剁碎了给你?还是给你一大块儿”
陆辛摸摸鼻子,不去看蹲在厨房门口喂鸡的沈小甜,用纸吸净了了猪蹄表层的汁水。
然后,他拿出了自己买的小苏打。
不经意看见那个被摆在显眼位置的小苏打,沈小甜站了起来。
“我刚刚想了一下,你是不是要把这个抹在肉上啊?”
陆辛点点头,小苏打摆在旁边好几分钟了,他还没用,先拿了四根压钱捏成一排,在肉皮上扎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眼儿。
一提化学相关,沈小甜就暂时放下了开学。
“小苏打主要成分碳酸氢钠,碳酸氢预热之后产生二氧化碳和水……嗯……你在肉皮上扎孔是为了让小苏打成分渗入肉里吗?可小苏打渗进去……”
“不是,有没有小苏打,我都能把猪蹄子这个皮啊做的嘎嘣脆!”
脆……沈小甜突然觉得有什么事儿自己忘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给皮子扎了孔还没完,陆辛终于拿起了刀,一刀破开了猪蹄,却没把它真正劈成两瓣儿,刀尖儿从骨头上划过去,不一会儿,一根泛红的骨头被他扔在了菜案上。
大骨头,小骨头,一根接一根被陆辛从猪蹄儿里卸了下来,他手里拿着那把“清海”,挺大的一把刀在他手里轻快地像是长出了翅膀的小鸟……不,应该是极为迅捷的鹰,它精准无比地捕捉属于自己的猎物。
“现在猪肉这么贵,这几根猪骨头也不能放过了。”陆辛这么说着,把那几根从猪蹄里抠出来的骨头扔回了仍然在炖着的锅里,只留了两根大一点儿的长骨头。
“汤再煮煮,一会儿下个面条,用这个汤加点杏鲍菇当个浇头。”
陆大厨站在厨房里,气定神闲,把菜刀擦干净放好,再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锅里在煮的汤,往里面又加了一点酱油。
沈小甜还在一边儿眼巴巴等着他往哪个肉上摸小苏打呢。
等呀,等呀,陆大厨把猪蹄肉用棉线捆扎了起来成了个肉卷。
等呀,等呀,陆大厨把去净了水分的骨头塞进了肉卷儿的中间。
“这一招,你……?”
陆大厨终于拿起了小苏打,嘴里说:“你上次做视频的时候说了嘛,贴着骨头的肉好吃,是因为骨头传热比肉慢。”
课代表就是课代表,沈小甜的眼睛都亮了。
小苏打薄薄的一层抹在肉皮上,锅里的油温度渐渐起来了,陆辛用筷子拿起一块猪蹄卷说:
“你别在这站了,去找开学鸡玩儿去吧。”
这话说的,仿佛堂堂小甜老师就是个会跟鸡玩儿的小孩子。
“加油啊。”精神上鼓励了一下,沈小甜就走了。
“呲啦~”猪蹄下到了油锅里,偶尔传来了水接触了热油的爆声,陆辛一步不动,手里用锅盖略微挡着锅子,用筷子拨弄着,以便猪蹄各个面儿都能炸的均匀。
炸好的猪蹄因为本身味道略淡,还要进行最后的调味,陆辛调的是孜然口儿,热锅加葱、蒜、青红椒、孜然、芝麻,炒出了复合的香气之后,再把猪蹄儿扔进去入味儿。
最后出锅的时候先用到把猪蹄卷儿里的骨头抽出来,肉卷切成小块儿,再把其他辅料铺在肉上。
再做一个干煸大头菜,两碗加了卤肉汤和娃娃菜的面条。
夜晚已经真正来临了,沈小甜和陆辛对着在餐桌前坐下的时候,外面的路灯次第亮了。
吃过了苹果的开学鸡都已经窝在了桌子底下。
陆辛独创的脆皮猪手当然是沈小甜首要赏光的。
金色的脆皮与牙齿发生碰撞,细碎的响声传进耳朵里,是孜然与肉在舌尖跳舞的背景乐,下面是猪肉皮自己所有的脂肪层,油香味道像是舞台上的干冰雾气,一下子将舞蹈代入了另一个氛围。
核心是猪蹄的红肉和蹄筋,经过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炖煮,它们都已经酥烂,肉质却没有失水变硬,正相反,不管是一开始的带骨炖煮还是后来插着骨头进来一起炸,都完好地保存了它们蕴藏的肉汁,这些肉汁抵达了真的的归宿之地——人的舌头两侧。
是舞蹈的灯光,是舞蹈的旋转,是直击人灵魂的**乐章奏响,无数的香浓软糯酥脆丰富一起在舌尖旋转舞蹈,不存在疲倦与不合拍,
它们可以在这里雀跃到下个世纪,舌头表示愿意与他们一直相伴下去,
沈小甜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刚刚她产生了肉质会从嘴里喷出来的错觉。
在她对面,陆辛细细品味了一块脆皮猪手,说:“还是有一点儿淡,不够下饭。”
课代表,你不用对自己这么严格!
干煸大头菜也很好吃,它足够入味,又保留了大头菜自身的甘甜爽脆,和猪蹄搭配得恰到好处,就像是舞剧幕间落下的幕布。
带着卤肉香味的面条让人吃起来格外畅快。
沈小甜一直吃下去半碗面条,突然觉得什么在心里一下子松开了。
这时,她听陆辛说:
“你为啥给鸡起这个名儿啊?开学,你让个读书的听见了这名儿不得心口疼。”
她微笑:“现在不是九月嘛,开学季,我就叫它开学。”
“九月就叫开学,那十月呢?”
“十月国庆,叫作业吧。”
陆辛觉得自己夹肉的筷子都在晃了。
“十一月呢?”
“十一月……期中考试。”
“十二月呢?行了,你别说了,我都会抢答了,十二月,期末考试。”
“不对,一般期末考试是在一月,十二月的话……进入了考前复习阶段应该叫复习。”
复习有比期末考试考试好到哪里去吗?
早就已经不是学生了,陆辛都感觉到了某种忧虑。
“那二月,叫寒假?”
“二月?对于高三学生来说,二月是要备战第一轮高考模拟,应该叫一模。”沈小甜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块脆皮猪手。
上学模式突然升级到了高考模式,陆辛低头喝了一口面条,他预感六月一定叫高考,而七月绝不是叫暑假,大概会叫……查分或者录取?
明明就没正经上完高中,也已经离开了校园很多年,可陆辛还是陷入了某种沉默里。
沈小甜歪头看他,说:“你这个脆皮猪手跟我在广东吃的完全不一样,可我觉得自己更爱吃这种。”
“嗯……”
还没等陆辛说什么,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陆辛啊,明天中午来我这一趟,有朋友就带着朋友一块儿啊,我得让你帮我试试菜。”
“试菜?怎么了?你们家那冷面馆子要出啥新鲜玩意儿了?”
听见陆辛这么说,沈小甜想起来了那家“正宗朝鲜冷面”家的冷面和煎牛舌,店长好像叫老金,他母亲做饭真的很棒。
“炸鸡!”老金说,“老子要卖炸鸡!”
挂了电话,陆辛看向沈小甜。
“老金约明天去他那试吃新品的炸鸡,我明天上午十一点来找?”
“好呀。”
桌子底下,开学“咯咯”叫了两声。
吃完饭,沈小甜要收拾碗,陆辛站了起来说:
“我得去厨房把卤汁净一下,你就别进去了。”
说话的时候,一双大手已经把碗收了起来。
晚上八点多,陆辛走了,走之前没提“开学”。
沈小甜也没提。
陆辛走了之后,她找个纸盒,在小院子里给开学弄了个鸡窝。
作者有话要说:小甜老师:你是几月的呀?
大家晚安!
啾咪!
☆、大麦茶
早起打开屋门, 沈小甜就看见了院子里白色的鸡屎。
“嗯……得做杀菌的无害化处理, 还要做蛋白质分解, 把有机物分解成含氮磷的无机物。”
想了一下其中复杂的过程, 沈小甜拿出手机下单了一包帮助粪便分解的菌种,又下单了一把铲子。
开学鸡在院子里抻着脑袋看了沈小甜一眼, 踱着步走来走去。
“是不是应该给你弄个篱笆圈起来?”
不只是篱笆, 院子里的几棵杜鹃是外公留下的, 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沈小甜还要防着开学把树皮给叨坏了。
“那这边儿也得收拾一下。”
因为陆辛总是把车停在那, 院子的另一边儿大半已经秃了。
“要不把这里铺一层水泥砖?”
想想野厨子也要去别的地方野了, 没关系, 铺了水泥砖在那里拉根绳子晾衣服更方便。
放了摩托车之外的地方还有一米五见方, 沈小甜没想好应该用来干点儿什么。
不过得洗衣服了是真的。
吃了早饭, 洗了衣服,沈小甜还签收了一个从广东发来的大包裹。
包裹里装的又是一堆衣服, 沈小甜用了半个多小时,把它们都挂在了自己的衣柜里。
“有空还是要买几件衣服。”
看着衣柜里各式轻薄的裙子短裤和正正经经的黑色蓝色套装, 沈小甜挑了一条长裤搭配着半袖的上衣。
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她在手上加了一个细细的金手链儿。
拿一个苹果, 沈小甜自己吃了四分之三, 给了开学鸡四分之一。
一人一鸡蹲在院子里吃着苹果的时候, 陆辛来了。
“开学好像吃了不少虫子。”沈小甜对陆辛说,“之前我早上都能看见院子里有虫子,今天都没看见。”
沈小甜对开学能发挥自己的作用还是挺满意的。
陆辛默默听着, 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你看。”
男人抬起手,越过了沈小甜的头顶。
沈小甜抬起头,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她说:
“天真蓝啊。”
陆辛:“我是让你看,这个柿子泛黄了。”
“啊?”沈小甜退后了一步,踮起脚,陆辛配合着转了一下手腕,让她看见了自己手里拿着的柿子。
和其他还涩生生绿着的柿子不一样,这个柿子的颜色已经透出了黄,就像是绿色的纱一直厚厚地罩在这个柿子上,现在柿子将要成熟,被隐藏的成熟色彩已经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