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七少爷知道了他爹娘死亡的真相,必然会对老太太产生隔阂,老太太说的话,他自然不会听。她们想要成为他的女人,就更加困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女孩子们满心愁苦,突然就开始愤恨这心狠手辣的老巫婆。她为了一己私心,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害死了,也难怪少爷那样不喜欢她。
相比起孙子的疏离,仆氏惊恐之余,更加担心的,却是云起到底能不能留下亲近族人的后代。
云家提防她,所以她身边的人过几年总要被人想方设法换掉。所以她现在就像个孤家寡人一样,有事也没有人商量。身边这些女娃儿,都是挑出来生孩子的,她们这些年唯一学的东西就是怎么去讨云起的欢心,怎么生养下他的孩子。至于其他,是指望不上的。
就这样,老太太瘫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到最后,她只想出了一个法子:偷种。
☆、第 137 章
“听说正屋刚才吵得厉害,那位被气的很了,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丫鬟回来,小声跟大何氏传报。
大何氏抿口茶放下,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且看着吧,那位过不了几日又一跟头爬起来,绝对比往常还有精神。”
“这倒也是。哎,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小红感叹着,又兴奋起来:“不过要说这位新来的七太太,那阵仗也忒吓人了些,竟然连老太太都敢顶撞,还差点打起来,当真是一点没把那位放在眼里。”
小红是个下人,却从小在云家长大,对这内宅里头的事情,知道得是一清二楚。正屋那位仆老太太,可有不少人在她手上吃过亏。云家女眷虽个顶个瞧不起仆氏,连请安都求了老爷子给减免了。可仆氏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她当真要找谁麻烦,别人也拿她无可奈何。
要说伶牙俐齿的倒是也不少,光凭嘴皮子就能把人气死的也不是没有。偏老太太是十几岁就进了云府的,那时候老爷子头一个媳妇也没死多久,底下的老人可还忠心着呢,这些人瞧不上仆氏,没少给她难堪找麻烦。
过上几年,老太太也就练出来了,论嘴皮和心黑,她是比不过人家的,索幸旁人无论说什么,她就一句话:我可是老太太,你胆敢这样与我说话,便是以下犯上。不给她处置了,她就要去砸祠堂。左右她身份特殊,也没人真敢把她怎么样。
到是有那心思灵敏的,想着干脆找个借口,对外宣称老太太发疯了,一锁子把人关起来了事。
可仆沣人习俗不同,他们不认什么医理世俗,人家只认血脉。仆氏在族人中的身份,与神灵没个两样了。在他们心中,疯了的神灵,也是神灵。或者转过来说,仆氏疯了,说不定不是因为她发疯,而是因为其他人不正常了呢,毕竟神灵是永远不会错误的。
根据仆沣习俗,每年五月跟十二月两个月分,仆沣人都要来觐见神灵。要是有人不让见,他们就开始拼命了。仆沣人灭国前是皇族信徒,灭国后是奴隶。他们吃着天下人吃不得的苦,他们是不怕死的。死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早日上天,得享幸福而已。甚至如果是死在觐见神灵(仆氏)的路上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功名,是要被天神记名表彰,有可能也位列仙班的。
晋人无法理解仆沣人的这种思想,哪怕统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没办法将他们的习俗化解,让他们接受晋人的思想和生活。所以他们不得不供着仆氏,让她当个牌位一样侍奉着,以安抚仆沣人。
所幸仆沣人很容易满足,只要他们的神不受委屈,他们就能继续受人奴役,无论怎么被欺凌,也不会去反抗。
只是对于云家众位女眷来说,仆氏这个占着原本应该属于她们的位置的女人,就尤其可恶了。
或者在她们内心深处,还有一些连她们自己都不敢去承认的嫉妒吧。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有那样一个女人,被一族人当神灵一一般供养着。而这女人还不在远方,而是就在她们眼前。她生的儿子身份尊贵,她生的女儿也能像个男人一样得到族人的信仰以及土地。她们不敢去想这件事是否正确,所以只能压抑住思考的欲/望,只像所有人一样,去讥讽,去嘲笑。
野蛮人么,多么可笑,竟也给女儿划封土地,竟也能让女儿继承家业,难怪他们被灭国了,真真活该。
大何氏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嘴里说:“那位脾气再大也没用,老七的媳妇,可是从国公府里出来的,闹个和离地也动天惊,连皇帝都拿她没法子。再说,老太太便是仗着长辈身份又如何,老七维护媳妇,你个当祖母的,不是也无可奈何?可见这挑媳妇呀,是一门学问,千万别被雀儿啄了眼,为了荣华富贵就什么人都往家里迎,一不小心迎尊大佛来,可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对于楚阳娿的那份嫁妆,大何氏到现在都还难以释怀,那是多大一份资财呀,竟然有人对女儿那样大方。
不过她冷嘲热讽奚落仆氏,却忘了给云起定下楚阳娿的,从来都是老爷子。只是她可不敢说老爷子的不是,这贪慕富贵的名头,当然就要往仆氏头上按了。
好在听他们的意思,这位好不容易被云起求回来的七太太,实际上对云起十分不满了。那两人感情不和,对她们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大何氏想了想,便对小红说:“那楚氏虽说出身名门,可到底是小辈,这样对老太太不敬,实在是不妥当的。如今老爷子卧病在床,咱们府上却不是没有人,说不得也是要管一管的。这话儿你带去给七丫头,让她透给二太爷听。”
“是,奴婢这就去。”小红得了吩咐,屈了个膝便出去了。
大何氏安安逸逸站起身来,准备到院子里去转一转,二太爷是个急脾气,听了消息,必定会立刻叫了楚氏去训斥。她这个做大伯娘的,少不得要去为新媳妇说好话,那时耗精耗力的,自然没有时间逛园子了。
*
“你单说你家这位老太太不讲道理,却没说她也这般不要脸面。”
等回了自己院子,楚阳娿便端着茶杯坐在门廊上等云起。
云起回来,就听见她对自己不满的责问。他并不以为自己有错,告诉她道:“平常我在家中,祖母十分慈祥。”
那是当然,云起可是仆氏唯一的孙子,且是担负着一族命运的男人。对着他,老太太当然一千一万个温柔慈爱,但她对云起有多慈爱,对他的妻子就有多挑剔,这是互不矛盾的。
“她这么慈祥,正好明日你过去告诉她,就说我远到而来,水土不服,多谢老太太勉了我的早晚请安。”
老太太在云家的地位,她也看出来了,所以小心思动得哗啦啦的。她是没有心陪着云家其他人对付老太太,可老太太要找她麻烦,这就怪不得不给她脸面了。
而且她这么说,云起也不在意,只随口应了一声,就说:“老太太那里暂时不会找你麻烦,你也别担心。好了,咱们赶紧摆饭吧,我饿了。”
楚阳娿点点头,这才吩咐明镜把午膳摆起来。
因是在自己院子里吃饭,也就没讲究那么多规矩。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楚阳娿问云起:“老爷子那边叫你去做什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爷子正病者,人都没醒来。是那些太爷叔伯们,说要让兄弟们入伍,也好给我当个帮手。怎么?你以为我干嘛去了?”
“我以为某人又被用了家法,正一身血淋淋躺在地上起不来呢,呵!”
天晓得那里当真有人见着他就想给他用家法。再说楚阳娿这一边,老太太当时也吆喝着要给她动家法。“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动家法把人打个半死,好似跟个家常便饭一般,谁都能随口就来。”
云起笑道:“自然是因为老爷子,老爷子从前动不动就给我上家法,老太太看在眼里,自然就记在了心上。她可劲儿的学呢,可惜雪来一肚子的折腾法子,却从来都用不上。”
听她这么一说,楚阳娿都不知道该讨厌她还是可怜她了。
不过相比起这么,楚阳娿更加关心的还是云家云家子弟入伍的事。
说的是给云起当当助力,可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这一家子合在一起,都准备着死命坑云起呢。楚阳娿倒是不想关心云起会不会被坑,可她都结了三回婚了,要是一不小心当了寡妇,说不定又得再结一次婚,麻烦。
而且她也真心觉得,就云家人对云起这态度,坑死了云起之后,可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未亡人。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她现在成了云起的妻子,跟他就是利益相关的了。为了保护自己,她就不能地云起不闻不问。
“你说家里决定,让家里的堂兄弟们都跟你去京中,那你是怎么说的?”
她相信云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他要是真的没有答应,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他回来?实在让人怀疑。
云起却慢条斯理嚼完一节萝卜,再用了一口清水,这才笑着说:“他们要去,我为何不准?”
“可是……他们绝对会给你找麻烦。战场可不比必得地方,一不小心,就要马革裹尸了。”
男人挑挑眉,毫不在意地说:“那要看他们就没有那个能耐。”
楚阳娿无言,这人也太自信了,不,他根本就是狂妄。
吃完饭,楚阳娿准备去散散步消消食,云起却说要午休,还非得楚阳娿陪着他。
楚阳娿知道这人是刚尝了肉味而嘴馋的很,说是午睡恐怕就得折腾到夜里去了。她可不想陪他瞎折腾,干脆披个披风往院子走。
见她要去散步,云起也不午睡了,哈巴儿狗一样追了上来,连跟着的丫鬟也全都被打发走了。一下只剩他们小夫妻两个,男人立刻扔了人前的高雅尊贵,只捉了楚阳娿的手往自己身上揉,嘴里还哼哼唧唧个不停:“官儿你摸摸我呗,摸这儿。”
楚阳娿一甩手:“我摸你干嘛,你有什么可摸的。”
她这手一甩,男人便不乐意了,昂着头,鼻子朝天生闷气。
楚阳娿不理他,他也不再作怪,只尾巴一样走哪儿跟哪儿,弄得楚阳娿都没脾气了,只好停下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哼哼!”男人脖子仰得更高,继续哼哼唧唧。
楚阳娿翻个白眼:“不说就算了,我画儿还没画完呢,回去画画去。”
她一画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谁也不能打扰她,这一点身边的人都知道。
云起见状,赶紧把仰着的脖子收了回来,黏黏糊糊又捉了她的手,说:“你摸一摸呗。”
楚阳娿无奈,只好忍着无语,把手掌从他袖子里伸进去,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
男人这下满意了,笑吟吟地靠着她,跟只猫一样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以来,云起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所以一旦打开了这个闸门,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好像十分迷恋跟楚阳娿肌肤相亲的感觉,有机会没机会都想让人摸他。
人设崩坏太快,楚阳娿简直无法直视。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了。或者是因为他这样子很可怜,或者是因为他那张美丽的脸,让她总是无法铁了心去拒绝他。
两人就跟傻子一样在小胡边上站了一下午,直到明镜来找她,说二房老太爷派了人来问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竟然在正院里顶撞了老太太。
楚阳娿气的笑起来:“这大房屋里的事,二房老太爷也能过问?”
先不说你二房老太爷该不该过问大哥内宅的事,便是过问,也该是你老婆来打听,也轮不到你个男人多管闲事呀。你真要管,何不一开始老太太折腾人的时候管一管,这会冒出来装大头蒜,实在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就是太闲了,一家子的女人不管事,男人们没事干就担了女人的差事,别搭理。”
你二太爷再是长辈,却也不能单独叫了侄孙刚进门的媳妇过去单独说话,太没规矩了。
云起大手一挥,打发明镜去回话:“就说官儿今日受了惊吓,已经歇着了,不好起身。太爷若有话,待明日云起亲自过去听聆听教诲。”
“是。”明镜奉命走了。
楚阳娿担忧地问:“你这么说,就不怕他们想出新借口来找你麻烦?”
“任他们去吧,左右没几天了。”
“你什么意思?”
云起闻言一愣,而后朝她眨了眨眼,小声说:“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要透露出去。”
楚阳娿狐疑,“什么东西?”
云起盈盈一笑,然后从广袖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白玉雕琢而成的印章,大小有一掌,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水润。
楚阳娿眨眨眼:“这块玉,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呵呵!”男人轻蔑地嘲笑楚阳娿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说:“价值连国还堪堪说得过去,这是传国玉玺,井蛙。”
楚阳娿:“……”
☆、第 138 章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楚阳娿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云起却没回答,反而把玉玺往楚阳娿手里塞,嘴里还说:“你要不要看看?这么大品质这么好的玉,挺少见的。”
楚阳娿连退两步,碰都不想碰这块烫手的东西。
这哪里是玉,分明是烧红了的烙铁。
“它不咬人。”楚阳娿避之如蛇蝎的态度,让男人欢乐地嬉笑起来。
楚阳娿肩膀抖了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东西在你这儿,那宫里皇帝用的事什么?”
“谁知道呢,或者是萝卜或者是南瓜,单看皇帝的喜好。“
楚阳娿风中凌乱了,真的,她单知道这男人有野心,说不定默默地在干着两边下注,然后扶持傀儡,等着当曹操的事,但她没想到他野心比她想的还要大。现在传国玉玺这种东西就被他当块石头一样随身携带,这分明是准备自己当皇帝的架势。
可根据历史规律,这种见着块玉玺就走不动路了的人,分明就是被炮灰的命。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倒霉被牵连不说,自家老爹说不定也要跟着遭殃。
楚阳娿白着脸转身就走。
云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官官你去哪儿?”
“收拾东西,回京。”
“哎?”
“还有,我这就去写休书,咱们这就先把婚离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最后楚阳娿当然没能走成,她想开诚布公地跟云起谈一谈,毕竟谋朝篡位不仅是个技术活,更加是个体力活。没有万无一失的筹备,最后就只能得一个掉脑袋的结果。
然而她发现,对于云起来说,造反这件事,好像不是什么惊天动地顶重要的事,尽管他正在这么做。
楚阳娿无语之余,开始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或者弟弟,好让他们早作准备。
然而想来想去,她到底拿不定主意。一是她现在不能亲自回京,若是派人送信或者飞鸽传书的话,一不小心泄露了消息,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另外就是,父亲和弟弟要是知道云起准备谋反,恐怕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而被感情左右决定,跟云起同流合污。
就在她犹豫之际,云老爷子终于醒了。
老爷子专门派人请她跟云起过去,大约是有事要吩咐。
不过到了之后,发现老爷子精神还是十分不好。老爷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精力不济,因此只挑了最重要的事说。这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族里拟出来准备从军入伍的子弟的名单。
可见老爷子对此事十分重视,他亲自将名单递给了云起。并嘱咐他,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要云起看在他的面子上,好生照看这些人。
云起淡然地同意了,看着众人松一口气,好似立刻就能扬名立万的表情,楚阳娿心中暗笑。
这些人还想着打了胜仗,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也好回到政治中心,而不是偏居文山这一隅。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将要参加的军队,打心底里就是为了实现云起的野心,不晓得他们心里将作何感想。
老爷子交完名单就耗尽了力气,屋里兵荒马乱喂药诊脉,云起跟楚阳娿便退了出来。
到了这时,二太爷才寻了机会,开始向楚阳娿发难。
“前日正屋闹得不可开交,楚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楚阳娿到不是没有心理准备,闻言一笑,朝二太爷行了礼,说:“不知道太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清楚的很,不要装疯卖傻。那仆……大嫂到底是家中长辈,你作为新孙媳妇,怎可胆大妄为,顶撞长辈。”
“哦,原来太爷说的是这事!”楚阳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可是个误会,前日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没去过京城,问我话呢,孙媳便多陪了老太太一会,并没有什么顶撞一说。”
当天正院里什么情况,外面虽没有人亲眼看见,但动静那么大,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楚阳娿笑脸一扯,硬要说什么都没有发生,简直是把人当傻瓜。二太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直冲着楚阳娿训斥:“好大的胆子,长辈问话,你不好好回答,竟胡言狡辩。你有没有顶撞老太太,当我们不知道不成!”
这位二太爷平日在家里肆意惯了,从来没有谁能驳他的面子。见楚阳娿这样不服管教,竟是气红了脸,嘴里噼里啪啦珠链炮一般说个不停。楚阳娿跟云起刚从老爷子房里出来,就被这位太爷责问,所以距离站的不远,老太爷说话时,兴是因为上了年纪有些儿控制不住,使得他嘴里的唾沫星子,也跟着嘴巴的张合源源不断地溅了出来。
楚阳娿被溅了一脸,表情也十分不好。
她要笑不笑地看着老太爷,说:“太爷的话真真有道理,孙媳有没有顶撞老太太,二太爷既然这般清楚,难道老太太自己反倒不清楚了?孙媳若当真顶撞了老太太,必定是当场就被责罚了,哪里还轮的到进今日让孙媳这样安然自在。老太太都还没说什么呢,却见二太爷这般着急,莫约您对正院内宅的事情,竟比老太太自己还清楚不成?”
“你……你……”老太爷被气得一个仰倒,差点晕了过去。
守在一旁的云培西赶紧扶了老太爷,而后瞪着楚阳娿训斥:“楚氏,还说你没有顶撞长辈,太爷若被气出个好歹,有你好看。”
楚阳娿翻个白眼连搭理也不想搭理他。
“可笑说什么百年世家,这上上下下,不讲规矩也罢了,竟是连是非也敢颠倒。难怪列为先皇圣明,从不重用云家子弟。”
“大胆楚氏,休得胡言!”
楚阳娿此言,戳中了云家所有人的敏感点,他们呲目欲裂地瞪着楚阳娿,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还有人对着云起大骂,让他好生管教自己媳妇,或者直接把人休弃了事。
云起却跟个棒槌一般,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楚阳娿言语刻薄地讥讽云家众人,对其他人的谩骂挑剔,完全充耳不闻。
云家众人愤怒不已,叫嚣着要处置楚阳娿。
他们愤怒,楚阳娿还觉得自己愤怒呢。她可是被半路上半抢半骗娶回来的。要面对一族神经不大正常的亲戚,没好日子过也就算了,还发现自己铁板钉钉地跟个谋朝篡位的奸臣绑定在一起了。这种郁闷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奔流不决。
这个云家,他们没有任何人把云起当成一回事,连带着,也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他们敢挑衅自己,她楚阳娿也不在意配他们玩玩(良辰兄,你跑错片场了!)
楚阳娿态度嚣张,云老太爷也不遑多让。老人家堪堪又站直了身体,便做出一副不愿跟小辈计较的样子,只大手一挥,吩咐楚阳娿径自去祠堂跪门赎罪。
楚阳娿秀眉一挑,也不说话,只转过脸去看云起。
云起这才轻咳一声,说:“官儿性子爽直,还请太爷不要计较,您可是长辈。”
二太爷胡子一翘,怒道:“你敢顶撞我?”
云起没说话。
很快,就听见外头轰轰烈烈的脚步声传进来。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中,一队身穿铠甲的军中壮汉小步跑了进来。
士兵们进了正厅,也不瞧左右众人,而是走到云起面前,一停,蹲身禀报道:“京城来报,三日之前,漠北蛮人突然南下,联合关内野民,攻打了京城四门。京中遭逢内奸叛国,被北蛮闯进城内,皇宫被困,皇上五百里加急急招将军支援。请将军定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男人们最为关心的就是这家国大事。正厅内一时间嗡嗡吵作一团,也没人在意楚阳娿刚才那点不是了,都心急火燎地等着二太爷发话。
二太爷出生时正是天下太平之时,他活了这几十年,一直在家中当个富贵闲人,逗逗鸟养养花,宠宠家里小辈而已。家里的大事,都有哥哥叔伯们做主,从来轮到他。如今老爷子病倒了,叔伯们也死的差不多了,仅剩几个老寿星,也老的连床都下不了了。这一下,竟就轮到他来拿主意做决定了,二太爷激动之余,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主意也拿不出来。
云起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只吩咐属下一声:“请成先生和白先生过来。”
他说完边走,楚阳娿赶紧跟上。身穿铠甲的士兵们,自然也追随着自家将军走了。
他们一起来,正厅里马上安静了一半。云家众人总算反应过来,在这件事上,他们实际上没有任何一点发言权。
而楚阳娿,跟云起出了门之后,便捉着云起的衣袖小声地问:“就算要解围也不用撒这么大的谎吧?这下可怎么圆回来。”
云起摇了摇头,说:“并不是为了解围。”
“什么?”
“京城的确已经被攻破。”
“这怎么可能!”
楚阳娿当场就傻了。
那可是京城,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地方,那里有全国为严密的守卫,有最坚固的城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就破城了?
简直是开玩笑。
“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先等京城的密探回来了再说。”
☆、第 139 章
三日之后,终于得到确切消息。
京城的确被围困,那些野蛮人在皇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皇宫,更成了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
云家众人闻得此信,个个义愤填膺。誓要冲杀进京,将北奴诛杀殆尽,以解皇帝于水深火热之中。对此云起不吝赞扬,云家长辈们,在深思熟虑计算得失之后,很快也做了决定。
又过两日,云家开祠堂祭祖宗。云家子弟着了铠甲,于先人牌位之前立誓出征。
楚阳娿是女眷,地位十分低下,站的也远。所以前头老人们说了些什么,她是没有听清的。索幸年轻人们士气高扬,既要出征,自然豪情万丈。
他们热血沸腾,滔滔不绝地痛斥北蛮野人的罪行,又相互鼓励,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今国家存亡君主危难之际,自当冲锋陷阵,为国效力。还有三五儿郎,以酒明志。他们端着酒碗,痛饮一口,砸摔摔碗,好不潇洒。
楚阳娿远远看着,既被他们的豪情感染,又怜悯他们的一腔热血注定空付。
这些云家子弟,大到三十来岁,小有十三四岁。不管他们在家中有多少心机算计。但这一腔热血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报效朝廷得真心的
可惜他们养尊处优,从未见识人间险恶。于他们心中,所谓战争,大约就是鲜衣怒马踏云去,金戈铁骑凯旋归。
是少年成名,是名垂千古,是离开时十里欢送,是归来时鲜花满街。
那些属于战争的本质,比如死亡,比如疾病,比如忍饥挨饿,比如风餐露宿,他们或许并不是没有预想,只是预想与亲眼所见是不同的,当它真正降临之前,它们总是显得那么遥远。
楚阳娿上过战场,只有见过战争的人,才真正明白战争,才找不到热爱战争的理由。但是对于没有见过上过战场的人来说,那是男人的浪漫,它总是吸引一些人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