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登基之前,曾与原配生下四个儿子。后来在太子之位的争夺中,哀帝受兄弟牵连,妻子跟儿子们都被谋杀。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儿子们全都死光了,谁也没有想到,长子能够金蝉脱壳逃到外面,还保住了一个小儿子。
根据宗法庙规,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不管是身份还是血统,可都比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萧翰德与流落在外的肃王等人要尊贵的多,人家可是嫡子嫡孙。
皇帝闻讯大怒,可光是这样还罢了,关键是这流落在外的沧海遗珠手里,居然抓着不知为什么会在他那里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那可是王国正统的象征。自从上次宫乱之后,玉玺就不知所踪,现在皇帝用的,都是悄悄任命伪造的玉玺。谁能想到那安放于皇宫的玉玺,居然能落到千里之外的隐太子手里。难道是天意难为?
皇帝当然可以咬牙不认,可惜悠悠之口却堵不了。

流言蜚语从沧源传播开来,一直到江南西北甚至京城。
黎民百姓都在传言,说难怪这些年皇帝接二连三的死,原来是真正的天子流落在外。没有真龙天子坐守龙庭,可不就天下大乱了么。
连年的转乱让百姓苦不堪言,早已疲乏了的庶人黎民都希望早日平息战乱,好回到家乡过安稳的日子。
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要匡扶正统,送真龙天子回归社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之下,一股由期望安定和平的庶民组成的力量诞生了。
眼看这股力量越来越大,那些在战乱中受到波及的世家,也开始想要掌握这股力量。

然而深处风口浪尖的隐太子,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有诏书,有玺印,却没有人能够见到他的真面目。
有人认为隐太子不过是有人别有用心弄出来的障眼法,然而除了普通百姓之外,就连那些宗/教教派,也开始打着隐太子的名号,开始招兵买马。言称隐太子隐世多年,长于平凡百姓之间,原本打算平凡终老,然而天子无德,天下战乱久不平息,黎民百姓深受其害。太子亲见百姓于战乱中流离失所,于灾病中垂死挣扎,于心不忍,终于决定为了天下黎明,平息战乱。
此言很得人心,一时之间,那从未现于人前的太子声望,空前高涨。
皇帝龙颜大怒,命令各部立刻驱散流民,镇压暴民。可惜皇命不出京城,他的圣旨,除了被供奉起来之久,几乎就是一纸空文。
不仅如此,还有那好事者拿出隐太子的诏书与皇帝圣旨比较,发现圣旨上面的玺印与真正的玺印有所出入,根本不是真正的玺印。如此一来,原本还自持皇帝的文武官员,都开始犯嘀咕。
时人多有迷信,认真一想起来,发觉果然自哀帝驾崩之后,无论哪位皇子都很难登上帝位,且就算登上帝位,也很快暴毙。
如今这位的日子倒是久了一些,可他倒是安稳了,天下社稷,却干脆就乱套了。
这让人忍不住开始想外面流传的那些话来,难不成,上天当真在瞧着,要让真龙天子归位才能天下太平?
京城内外,朝廷上下,到处人心惶惶。
皇帝终于彻底向世家低头,准备借助世家的力量,将事态稳定下来。
然而世家各个精明,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的主儿,皇帝手中的筹码,却是没有多少了。
更加严重的是,出自楚阳娿之手,由安国府献上的雷炮图,不知道为何,却终是造不出能用的大炮。也就是说,事到如今,真正能上战场的火炮,就只有楚阳娿造出来的那十二尊。而这十二尊大炮,却被扣在万州,云起死活不撒手。
可是皇帝一早就怀疑玉玺失踪之事与云起有关,这才有了之前追杀之事。现在云起已经远在万州,又有文山云家(主要是隶属云家的仆沣人)人撑腰,皇帝根本对她无能为力。
为争取安国府的全力支持,皇帝甚至想要将楚阳娿接进宫中。

但此事实在无法实行,只因皇帝早已大婚,皇后本就是世家嫡女。以楚阳娿的身份,被接进皇宫,除非为后,否则就是封为贵妃,也是对她的侮辱。皇帝的妾听着再好听,那也是妾。
更何况,楚家跟裴家已经定亲,如果再粟狼人作乱,隐太子事出之前,他还能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予取予求。但如今时移世易,皇室处于弱势,身为皇帝的他,也不敢同时开罪两个世家(接安国府嫡女进宫,那就是在打现在皇后母族的脸)。

于是太后提议,由自己召见楚阳娿,若能让楚阳娿对皇帝芳心暗许,自愿入宫,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皇后生气,也只会恨楚家不知廉耻。楚家不甘心,也只能由着女儿进宫为妃。以楚域对楚阳娿的宠爱,显然只会支持她。就算退一万步,楚家当真对这个闹腾的嫡女失望舍弃,但就凭楚阳娿一介女流能造出飞火雷炮来,这买卖也划算。
可惜太后算来算去,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楚阳娿对皇帝一见倾心上。
皇帝正值壮年,生的仪表堂堂,又是一国之君。若楚阳娿当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说不定真就中招了。
只可惜,出样是个一身洁癖的侨情鬼,察觉一根公共黄瓜想要招惹自己就恶心的不行。
不是楚阳娿矫情过头,而是这公共黄瓜生冷不忌,后宫人数虽不多,可是男女皆有呀。它可是一根热爱搅屎的黄瓜。
无论太后怎么撮合,楚阳娿就是就是不接招,两回之后,更是借着备嫁的由头不进宫了。
太后瞧她连自己的懿旨都敢违抗,气得摔杯子,摔完之后,还得笑眯眯派人送礼物过去,这千辛万苦当上的太后娘娘,也实在委屈。
楚家察觉情况不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等楚阳娿一出嫁,就让她跟裴炆去徐州或者金陵定居,等天下大定之后再回京。
父亲怎么安排,楚阳娿都没有意见。这些日子,她一直躲在屋里绣嫁妆。
跟她去徐州的丫鬟都死了,她身边人手不够,又得重新往上提几个小丫头。
只是这几个丫头用着还不顺手,很多事都要楚阳娿亲自过问。
好在磨合一段时间之后,也就好了。
眼看成亲的日子将就在眼前,裴炆出现在楚家的频率越来越高。
一开始楚阳娿以为他是少年心性,忍不住想来见她。过了一段日子,她终于隐隐察觉,裴炆似有话要与她说。
楚阳娿本来打算等他自己开口,谁知那人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直到离开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楚阳娿无奈,只好自己亲自问他,到底是有什么想说或者想问的。
裴炆不敢看她的眼睛,踌躇良久之后,终于咬牙问道:“楚姑娘你……真的愿意同嫁于在下?”
“你以为呢?”楚阳娿好笑:“难道我们定下来的亲事,是开玩笑的不成?”
“可是,可是你真的想好了没有?”青年很是忐忑,他看着她,几近哀求:“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退婚,裴家什么都不会说,毕竟是我莽撞在先。”
青年站在那里,好似手脚都没有地方可放了。
楚阳娿看着好笑,调侃道:“公子这样推脱,难道是因为突然反悔,厌恶官官是再嫁之人?”
“不是!当然不是。”裴炆急道:“只有在下配不上姑娘,那里敢嫌弃姑娘。只是……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姑娘你,千万要慎重。”
说道最后,青年眼圈都红了,楚阳娿只觉得心里胀胀的,又酸又甜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等她吸一口气再想说什么,那人却已经转身跑掉了,余下楚阳娿,看着他的背影好笑又感动。
这人真是纯真又善良,此次自己运气不错。
可惜她到底高兴的太早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欢喜的日子也就这么几日,更没有想到,自以为聪明的她,根本就理解错了裴炆那些话的意思。

 

☆、第 127 章


良成吉日,新婚之期。
谁也没有想到,这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居然下起了雨。
从婚期前三日,一直淅淅沥沥,原本还期望正期那日会雨过天晴,可惜天公不作美,迎亲那天雨反而更大了。
婚宴喜事,这种大日子都是经过验算的,不能随便更改。天公不作美,安国府还好一些,只需要麻烦一点,多花些精力把喜宴办好。裴家就可怜的多了,酒宴场地都要跟邻居借。
楚阳娿的婚事是王氏一手操持的,忙前忙后,直到楚阳娿的花轿出门了,她才松一口气。
这是她从娘家回到安国府之后操持的最大的一件事,虽然老天不给面子,雨下个不停,但好歹没有出任何差错,顺顺利利把婚事办完了。
不仅是办完了婚事,经过这场婚宴,作为长媳的她,总算将之前被牟氏握住的权利全部收了回来。
现如今,她虽无儿子撑腰,有老爷子做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了。
楚丹阳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留下来陪王氏说话。
这两年母亲回了娘家之后,自己在婆家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现在母亲回来了,她的腰杆总算能值得起来了,要是这胎能顺利生下儿子,她才真正算是扬眉吐气。
王氏看着女儿高挺的胸部与圆滚滚的肚皮,念叨道:“我早派人给你说了,你挺着大肚子,这么大的雨天儿,就不要过来了,做什么你就是不听话。”
“官姐儿成亲我哪能不回来,再说,我身边有人伺候呢,不会出事儿。”
“那也不行,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不干不净的,那可怎么得了!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王氏叹口气,说:“我这儿忙的不着地,也分不出手来照看你,你呀,就不要让我操心了。我跟佛祖许下宏远,只愿你这胎安安稳稳生个小哥儿,便是让我减寿十年我也愿意。”
“娘,您快别说这样的话,肚子里这可是小辈,还没生出来就听你说这些话,可不是折煞了他了。”楚丹阳着急地说:“我明白娘是担心我,可官姐儿成亲,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能不来呢,况且,我也想来看看娘。”
自从楚天阳失踪,琴阳远嫁之后,大房算是彻底失势了。父亲一心想要生出嫡子,为此闹着要休了母亲。王氏不得以,回了娘家一住就是两年。所幸惜老爷子是个顽固的,不同意楚圻休妻,加上牟氏作死得罪了楚阳娿,王氏这才能够回到安国府。

这些事,不说出来,她们心里都清楚的很。如今这安国府上上下下,都要看频英阁的脸色过活。楚阳娿嫁人,她这个姐姐,便是为了母亲在家日子好过些,也要给面子亲自回来一趟。
只是相比起楚丹阳担心王氏在安国府的生活,王氏更加担心她在英国府的处境。
“你成婚这些年,孩子生了四五个,如今就巴望这一胎了,千万可不能出差错。”王氏叮嘱她道:“如今我在府里,除了这大房太太的身份之外,唯一的依靠,也就是你了。你要是立不住脚,我还有什么指望?老四这回去徐州,就是想把宁氏接回来,所幸武夷山有规矩,不让出了家的女人还俗。如若不然,让宁氏回来,这府上,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便是暂时宁氏不回来,等楚熠阳成了亲,这管家大权,也是要旁落的。你要明白,你站住了脚,才有我的脸面。”
王氏说着,难免伤感起来,现在丈夫是彻底厌弃她了,老爷子跟老四楚域给她脸面,也这脸面也不是万能的。
没有儿子,就什么都不是。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更加担心女儿的将来。
楚丹阳自嫁入英国府之后,这些年接二连三生孩子,却连着生了四个闺女,还有一个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如今蕊姐儿也五六岁了,若没有弟弟,以后如何说亲?
她娘生不出男孩,外人也会说闲话,说她成亲之后是否也跟她娘一样只能生闺女。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事,就怕楚丹阳再不能生下儿子,不久夫家就要另想他法了。好一点的话娶贵妾进门,要是英国府一狠心,直接以无所出的借口休了她,那才真正求告无门。
王氏的担忧,楚丹阳哪里不明白,可是她自己生孩子都已经生怕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儿,生的她噩梦连连。若不是生下儿子才有出路,她真是恨不得一碗绝育汤灌下去,让自己这一辈子都不用再生孩子了。
可是没有法子,她只能继续咬牙忍着。肚子里这个,都六个月了,自怀上之后,她时常夜里惊醒,生怕这一胎又是女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恐怕才能结束这杯噩梦产生的日子。
“若是天阳在就好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母女两人都忍不住想。

是呀,要是楚天阳在,她就是无可撼动的世子夫人。丈夫不会厌弃她,更不敢说什么休妻的话。要是楚天阳在,楚丹阳在英国府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艰难。
只是,谁也不知道楚天阳去了哪里。
王氏想到儿子,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她沉默半晌,终于不愿继续想了。
“说那个狠心的孽障做什么,我就当没生过那个儿子,娘就生了你这一个闺女,娘可只有你了。”
楚丹阳也叹气:“我有时候也在想,外面那么乱,说不定哪日,他就回来了呢。”
“那孽障,回来我必要打断他的腿。”王氏忍不住红了眼睛。楚丹阳见状,也不敢多说了。
母女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楚天阳的事,转而说起了其他。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天阳早就回京了,而且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晃了不少日子,只是谁也没有发现而已。
现如今整个安国府,头一个直面他的人,就是刚刚嫁入裴家的楚阳娿。
而地点,居然是在她的新房里。
楚阳娿不是头一次结婚,对这结婚的程序,心里是无比清楚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就算结两回婚,也还是不能正常地度过新婚之夜。

上一次是云起看不上她,新婚之夜自己抱着被子各睡各的了,这一回,她盖着盖头,还为自己做心理建设,羞涩地想着待会洞房时要是尴尬了该如何是好。结果盖头被揭开,楚阳娿抬头一看,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新郎官,而是另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她被吓得愣在了当场,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楚……天阳哥哥?”楚阳娿愣愣地回神,不明白自己的新婚之夜,为什么新郎不见,出现在新房里的事楚天阳。
几年不见,楚天阳已经变成了一个英俊成熟的青年,他修眉朗目,笑容和煦,一身青衣长袍,没有了从前的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风雅斯文之气。他微笑着看着楚阳娿,明明因为楚阳娿一眼就认出了他显得很高兴,嘴里却道:“官儿认错人了,再下裴硕,不认识什么楚天阳。”

楚天阳的容貌变化实际上并不大,但他留了胡子,而且气质也改变了很多,不熟的人突然见到他认不出来很正常。但楚阳娿跟他一起长大,不可能认不出来。
楚阳娿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楚天阳,更加不明白的是——“我不管你是谁,但这里是新房,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请你马上离开。”
新娘子的搞头只能新郎揭,这人居然不懂规矩地揭了她的盖头。
听了她的话,男人却笑道:“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那你猜猜看?”
楚阳娿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她并不决定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所以她只能静待其变。
只是,比起耐心,楚天阳显然要比他充足多了,她不说话,那人也不着急。人家捧着酒杯,一个人自饮自酌,也很自得。
楚阳娿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能给她解释的裴炆,到最后,她只能忍着耐心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是让你猜么!你猜不出来?”
“……”
正是因为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才会这么问,
他不说,楚阳娿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她笑了笑,说:“天阳哥哥,这几年你到哪儿去了?大伯娘找了你好久,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说过了,我是裴硕,根本不是你口中的楚天阳。官儿记性可真不好,刚说完就忘了。”
“你说你是裴硕你就是裴硕了?楚天阳,你可真是个孬种。”楚阳娿愤愤道:“你自己做下的恶事,自己一走了之。你可知道,心怡姐姐那次伤了身,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她的夫家若不是看在安国府的面子上,早就将她休了。琴姐姐被远嫁他乡这么多年,连家都不能回。还有大伯娘,楚天阳你不知道吧,你一失踪,大伯为了嫡子,想要休弃大伯娘。大伯娘在娘家一待就是两年,哦对了,还有丹姐姐,她没有你这个未来国公爷兄弟撑腰,被个小妾骑在脖子上耀武扬威。你这个罪魁祸首毫无担当,在犯下大错之后只知道逃避。现在更不得聊了,居然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想要当什么裴家大公子,你到底有没有良知?”

楚阳娿义愤填膺,以为说了这些话,楚天阳总会意动。谁知这人一点都不在意,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说:“楚家那几位出嫁的小姐,不过是求仁得仁,在夫家过的如何,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至于世子夫人么,不是已经从娘家回来了庅?”
楚阳娿一愣,突然想到了楚佩阳。
是的,楚佩阳突然回来,她光只觉得奇怪,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她身后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楚佩阳一个女人,能带着大笔的银钱,和一个年幼的儿子,千里迢迢回到京城。还一回来就想方设法找安国府的麻烦,之后利用牟氏算计她,她一气之下求老爷子请了王氏回来。
这些她自以为尽在掌握的事,算来算去,居然都是照着别人设计好的路线在走。
而这个人,除了楚天阳,不作二选。
他不是突然回来的。
楚阳娿忍不住猜测,可能楚天阳在京中蛰伏的时间,比楚佩阳还长。
谁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这个疯子,现在找到了自己,绝对不仅仅是来跟她聊天而已。
楚阳娿静静地看着楚天阳,良久之后,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什么,官儿不知道么?”楚天阳看着楚阳娿,淡淡地说:“这世上所有东西,对我来说都唾手可得,反而是我真正想要的,却总不能如愿以偿。越是如此,我越是心心念念无法忘怀,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说完,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楚阳娿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出跑。
楚天阳也不在意,只端着一杯酒,施施然地跟在她身后。
楚阳娿推开房门,跑了几步,就看到身穿喜服,一脸恓惶地站在那里的裴炆。
楚阳娿一看到他,立刻冲到他面前质问道:“裴炆,这是怎么回事,嬷嬷们都去哪儿了,怎么让人进了新房!”
裴炆看到楚阳娿,显然也是一惊,然后,他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楚天阳,便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说话呀!”
楚阳娿推了男人一把,却发现她的新郎官,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楚阳娿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时候,楚天阳已经走到了他们前面,那人不疾不徐地在她面前站定,然后道:“天色晚了,下人们忙了一整日,这会都回房歇息去了,官儿不必急着找嬷嬷,想要什么,跟哥哥说便是。”
“哥哥?哼,你不是不承认你是楚天阳吗?”
“我是裴炆的哥哥,自然也是你的哥哥。”男人说着,就要来牵楚阳娿的手。楚阳娿手一甩,躲开了。她瞪着裴炆,声音几乎在颤抖:“裴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对不起。”青年红着眼,哭着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跑掉了。

裴炆逃离的背影,终于让楚阳娿最后一点侥幸的希望破灭。
这种透心的凉,让她难过的哈哈笑了起来。
这婚事,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阴谋,可怜她还信誓旦旦,以为自己慧眼识珠,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她的这是什么眼光呀!
挑来挑去,每一次都跟眼瞎一般挑出个心思最深沉的来。
自称裴硕的男人,就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她笑。等她笑完了,才道:“太晚了,夜里凉,官儿,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回家。”楚阳娿敛了笑,冷声说。
男人哼了一声,告诉她:“出嫁从夫,没有新婚头一日就回娘家的道理,官儿不要惹哥哥生气。”
整个裴家都是他的人,楚阳娿这次嫁人,又没有跟上次一样带着几千私兵做陪嫁,如今连身边的丫鬟嬷嬷都被控制了,她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暂时忍耐。
楚阳娿一言不发地回到洞房,将房门反锁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推着桌子抵在了门后。
又一个洞房花烛夜,又一个不眠夜。
楚阳娿好笑地想,自己可能是在月老那儿挂了号,专门把别有用心的人往自己跟前领。
裴炆,那人装得比云起还老实,自己自诩聪明,其实就是瞎了眼。
从一开始,他,甚至真个裴家,就都被楚天阳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然而,楚天阳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安国府,以他长房嫡子的身份,只要回去,一切就名正言顺。
或者这些年,他不知道投效了哪一方势力,在背后秘密收集情报,在为别人效力。
不,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回家,安国府继承人的身份,能量可要大多了。根本没有必要顶着一个裴家大公子的身份,想方设法地计较她的婚事。
因为他想要做什么,现在的这个身份对他来说,其实是得不偿失的,如果真的要说唯一的好处的,那就只有一件:楚天阳那变态喜好,根本越演越烈了。
想到这里,楚阳娿猛地打了个颤。

楚天阳想要什么,对他来说都唾手而得,只有一样,身为安国府嫡子的他,是做不到的,那就是像那时候一样,满足他那变态嗜好。
现在丹阳身怀六甲,琴阳远嫁他乡,重阳伤脸毁容,最合适的,不就是自己了么?
这个猜测让楚阳娿害怕起来,面对一个正常人,她可惜细细周旋,可是面对一个神经病,她一点应对之力都没有。
为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等回门那日,离开裴家,再做打算。
新妇三日回门,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楚阳娿想到,只要她能回到安国府,就可以逃脱楚天阳的魔掌。
所以她收敛了情绪,一边小心与楚天阳周旋,一边等待着回家的时机。
她几乎是数着时辰等待回门的日子。
虽然新婚,但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裴炆。自称裴硕的楚天阳不准裴炆出现在楚阳娿面前,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日日缠着楚阳娿,吃饭喝水都要在一块儿。
楚阳娿不想刺激他,强撑着耐心应付,‘裴硕’得她一个好脸色,明知是假的,也十分欢喜。
眼看回门之日就到了,家里却一点准备都没有,楚阳娿急躁地叫人准备回门礼,然而伺候的下人们各个都是聋子,根本不听她的话。
唯一能做主的‘裴硕’抱着一只白猫来见她,还笑眯眯地问:“这只猫我千里迢迢让人从西域找来的,官儿你喜欢吗?”
“不喜欢。”
“怎么会?它长得跟绒团一模一样。”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更不会有两只相同的猫。”
男人不说话了,把小猫放到地上,说:“我看你不高兴,以为你看了小猫会喜欢。”
“我没有不高兴。”楚阳娿说:“明天就要回门,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你难道让我明日空着手回去?”
“回门?”男人摇摇头:“回门就不必了,安国府忙得很,没那时间接待你。”
“你说什么?”
“官儿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是不知道。徐州出事了,派出去平乱的世家联合军,在徐州边上一个小县城打了起来,联合军死伤惨重,你那两位堂哥,英国府一位小公子,还有王家两位公子,在混乱之中被人砍伤,救治不力当天就死了。还有你那一位徐州的堂兄,也受了伤,现在生死未卜,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光是安国府,所有的世家都乱了套了,皇帝震怒,老爷子在承德殿跪了一下午,回家就一病不起。你父亲昨日已经动身去徐州,安国府内,哪里有人人记得接待你这个回门媳妇?而且祖宗规矩,家里有了死人,出嫁之女是不能回家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