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氏听得脸上青一会白一会,对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母亲,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三雅婆絮絮叨叨说完了杨家阴私,悠然突然回到楚家上头。
她捧着瓜子儿一边吐壳一边问:“你说那楚姑娘有个弟弟,才能十分了得?”
话题总算正常了,旬氏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那是自然,我听老爷子说,楚家这一代里头,就数那位哥儿出挑。”
“这是好事呀!”三雅婆双手一拍,说:“咱们家正好有你几个妹妹,这亲事还没定下来,这要是能亲上加亲,可不是美事一桩?”
“娘,求您别再胡思乱想,癞蛤蟆先吃天鹅肉了。人家安国府的哥儿,且是将来有可能要承爵的哥儿,如何会娶我家的闺女。”
“还有可能承爵?”三雅婆眼睛更亮了。

旬氏简直生无可恋,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亲娘来。
“人家哥儿,许是早有亲事在身,轮不到咱们,您就别想了吧。”
“早就订了亲?那有什么!承爵的哥儿,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咱们怎能白白放了这个机会?你这有条件,赶紧替你妹妹们谋算谋算,她们好了,你的腰杆不也直了?再说,不就是定亲吗?这世上,定下来,成不了的亲事多着呢。”
“娘,你你刚才不是还看不惯人家楚姑娘呢,如何又上赶着与人家做亲?”
“蠢货,你懂什么!正是要等你妹妹进门了,才能规劝你妹夫清理门户。”
这八字偶还没一撇呢,已经叫上妹夫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旬氏翻个白眼:“早就说了,楚家姐弟两人感情好得很,您不喜欢楚姑娘,可人家楚姑娘说句话当弟弟的自然要听的,到时候哪有妹妹们的机会?简直是异想天开了!”
“正因如此!”三雅婆拍了拍手,激动道:“正因如此,你才要早日与楚姑娘打好关系,若能让她喜欢你的妹妹们,可不自然就事半功倍了。死丫头,赶紧的,拿了东西送过去,多多与她走动。”
旬氏:“……”
*
楚阳娿突然发现,自己在楚家的人缘好的不得了。
老太太日日派人过来,对她嘘寒问暖,看她有没有少了什么,或者有没有突然想要玩什么吃什么。
堂姐妹们每天也会来找她完,看她精神不好,安慰一番也不会多作打扰。
堂嫂要管家,对她也细心周到,还有一位以前不曾见过面的堂嫂,更是日日到她院子里来,一待就是大半天。
楚阳娿身边的丫头,都是老太太新给她指派来的,对府里的事情知道的十分清楚。楚阳娿一问,才知道这位堂嫂乃是徐州本地一位乡绅的女儿,两年前才嫁进门。由于嫁的是楚家庶子,所以平日并不怎么抢风头。倒是最近她丈夫被族里委以重任,开始带兵了,这才有了一些存在感。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楚阳娿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在意,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也不继续想了。
她现在心急万分,日日等着父亲的消息,可是怎么等也等不来。连弟弟的信都送到了,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找到父亲,折让楚阳娿很是心惊胆战。
慢慢的,她竟然开始害怕听到找人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是噩耗。
在这样的煎熬与等待中,楚阳娿胃口越来越小,在深山老林里都没有减下去的体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掉了不少。
就在她都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时,外面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父亲楚域还活着,之前身体受了伤,在一个隐秘地方养伤,所以才没有找到。
现在消息传回来,楚家上下大松一口气,都喜庆地张罗着,等待迎接他的回来。
一块石头落地,楚阳娿放心之余,头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顿,然后屋子一锁,蒙着被子大睡一觉。
等她吃好了睡好了,终于满心欢喜地等着父亲归来。

楚玄阳传来的消息,说父亲已经在路上,还有三天就到。
楚阳娿掐算着时间,带到那日,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从清晨等到日出,从日出等到艳阳高照,又从艳阳高照的正午等到太阳偏西,这才等到马车入府的消息。
楚阳娿激动地跑了出去,正红着眼睛想要确认爹爹安然无恙。谁知她刚出来,就看到自己那年过四十的爹爹,怀里正搂着一个十几岁的红衣少女,两人黏黏糊糊闹成一团。
“哎呀夫君,这就是咱们家吗?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女孩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腰上系着黑色狼尾束带。她眼睛上挑,薄唇高鼻,头上还扎了满脑袋的小辫子,一看就不是晋人。
她的肤色比晋人要稍微黑一些,但因为年纪小娇娇俏俏的,显得有几分热辣撩人。
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正抱着年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老男人叫相公,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这个老男人是楚阳娿的爹爹。
而在今天之前,他们父女两人一路从京城来徐州,本是准备去武夷山接她母亲回家的。

“这到底……”楚阳娿惊愕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沉着脸看了一眼那红衣少女,然后问父亲:“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楚域竟然没有理她,人家正搂着红衣小少女,一脸宠溺你解释道:“这里是楚家祖宅,并不是我家。我家在京城,府上的宅子,比这里可大多了,也华丽多了。”
“真的吗?那真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呀,我都等不及了!”
“自然是要等我们成婚之后的,你知道我们晋人成亲规矩多,一点也错不得。”
“那当然,都听你的,相公!”
这一下,不光是楚阳娿,就连闻讯前来的老太太,都瞪着楚域好半晌,然后转头去看楚玄阳,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接来的人,怎么好像被人掉了包?
楚玄阳耸耸肩,表示自己任务完成,长辈的事情小辈不好插手,要回去休息了。
然后人家拉着自己爹妈就走了,老太太气呼呼,也回去了。留下楚阳娿,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父亲,跟未来很可能会变成自己后妈的红衣少女,风中凌乱。
*
“堂叔跟你走散,马上遇到了粟狼人作乱,要不是林生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即便如此,四叔还是受伤被捉,后来是蒙山阿莎姑娘救了四叔。四叔这才能够安然无恙。”
楚阳娿脸色发黑,问:“那林生跟其他人呢?”
父亲一个人回来,除了他之外,跟着的全是不认识的人,其中男男女女不少,就是没一个晋人。
楚玄阳轻咳一声,道:“林生跟其他人,都被留在部落里做客了。”
原来是被人留下当了人质?
“妹妹,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四叔这次能这么早回来,多亏了裴二公子,要不是裴二公子自己作担保,又自愿留下做人质,四叔不会这么早回来,说不定要直接回京成亲去了。”
“裴炆?”楚阳娿惊讶:“他怎么……”
“裴二公子听说你出了事,立刻带人出来救你。谁知道没有找到你,反而先找到了在粟狼部落养伤的四叔。他带着的几百人都被扣押下来了,所以四叔才能脱身,只是现在……那蒙山阿莎是他们狼主的女儿,她一定要嫁给四叔,你看……”
“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了。哥哥你回去吧,怎么做我已经知道了,告诉爹爹,让他放心。”

“好。”楚玄阳想了想,提醒她:“这些粟狼人野蛮的很,你要小心,不要与他们正面对上。在救出裴二公子跟林生他们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知道。”
如此这般,楚阳娿就突然多出了一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准后娘。
这位准后娘年纪小,脾气倔,好奇心又十分旺盛。
她对晋人的生活十分向往,但对她们的规矩,又呲之以鼻。
楚家祖宅,虽不似京城国府那般富丽堂皇,但到底是百年老宅,其气势积淀,是非同小可的。
对蒙山阿莎这样,最多就去过乡绅家的外族少女来说,这里已经是梦想的极致了。
她每天拉着楚域到处转悠,很快将府上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全逛了个遍。然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准相公膝下,是有一双儿女的。
丈夫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娶过老婆有了孩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作为女人,总会有一些看不顺眼的东西。
比如别人的老公比自己的帅还比自己的有钱,再比如自己的老公的前妻,生的比自己漂亮好几倍的孩子。
楚熠阳远在天边,暂时她们没有见到,自然而然,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楚阳娿身上。

楚阳娿二十岁年华,生的肤白貌美,丰乳细腰,往那一放,就是国色天香的绝色好女,她跟楚域站在一起,才像是一家人。
这对蒙山阿莎来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她看楚阳娿不顺眼,看楚阳娿的脸不顺眼,看楚阳娿身上穿的衣裳不顺眼,看她的一切都不顺眼。
想到这讨厌鬼的弟弟还要跟自己未来的儿子抢家产,她就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要知道,粟狼人口少,除了狼主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夫一妻,她可不想晋人少女那般,对丈夫的其他女人早有心理准备。
红衣少女蒙山阿莎,突然就点亮了宅斗技能,开始跟楚阳娿作对。
是的,作为客人的楚阳娿,在楚家老宅之中,开始跟她这个巴上自己父亲的小姑娘明争暗斗。
楚家其他人,都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全部对她们的敌对状态保持沉默。
蒙山阿莎作为外来人,她知道自己想要靠自己斗倒楚阳娿,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无师自通,学会了从男人身上下手,开始借力打力,利用楚域来对付楚阳娿。
有了楚域的包庇,楚阳娿这个名义上的小辈,只能处处被碾压。
但是,楚阳娿可是后宅混打的,轻微一点小事,根本不能动摇她的根基。
蒙山阿莎在做了许多无用功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件好事。她搂着楚域的手,说道:“听说官姐儿(听见老太太这么叫,她跟着学的)已经二十岁,且还是跟男人和离过的?这么长时间呆在家里也不好,我家里倒是有不少好男儿,正没有媳妇呢,不如,咱们做主,给她把亲事定下来?”
楚域低头,看着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像极了色令智昏的老色/狼。他哈哈一笑,不在意地说:“你看着办!”
楚阳娿当场就orz了,爹你太恶心了。

☆、第 123 章


大概在蒙山阿莎觉得,把楚阳娿这个大龄老姑娘嫁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自己以未来后妈的身份做这件事,还很合晋人的规矩。所以她随手一指,就在自己带来的手下里边,点了个人高马大,一脸蠢相的男人,要让他跟楚阳娿成亲。
男人不会说官话,带了一群人在楚阳娿院子外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被早有准备的楚阳娿下令一顿打,赶了出去。
给楚阳娿守院子的,是她专门跟楚玄阳要的壮年精兵,各个身手一流。那蒙山阿萨的手下,虽看着牛高马大,实际上行动木讷,迟钝不堪,只有架子好看。
被楚阳娿的人一顿打,竟然回去就吐了血,请来的大夫听说是要给粟狼人瞧病,竟然脸一沉,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去了,根本不愿意治病。这一来,那挨了打的粟狼人没扛过两日,便一命呜呼死掉了。
蒙山阿莎一看,这还得了,这死丫头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准后娘看在眼里,以后她进了门,不是还见天儿的跟她对着干?
“她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打,一点教养都没有,简直是*&……¥##**&……%¥#&……”蒙山阿莎生气,就官话家话一起飚。
楚域也义愤填膺:“那丫头实在不像话,我去说她!”
“你光说她有什么用?”少女怒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必然不会知道害怕。”
“可是……”楚域叹口气,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她跟她弟弟一条心,我要是动了他,易儿回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蒙山阿莎这才想起来,楚阳娿这还就是个闺女呢,迟早要嫁出去。真正的大麻烦,是那个在外领兵准继子。
想到那人小小年纪就开始掌兵,对付起来,可比对付楚阳娿麻烦多了。
这么一想,她又对楚域十分不满,这人还是父亲呢,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实在是太没用了。
哪里知道,楚域比她可要气愤多了。
听见蒙山阿莎埋怨,他袖子一甩,也十分不高兴:“我们晋人,可不像你们那里没规矩。我们这里,娶了媳妇,媳妇带来的嫁妆,丈夫家是不能碰的。那些是妻子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易儿跟官官手里的人,都是他们的娘留下的。我的人早在庆元县就被你们杀光了,剩下一部分,还在你爹那里关着呢,他们一看我没人可用,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这不是说说吗,你干嘛生气。”
少女噘着嘴埋怨一句,转头一想,这规矩虽然可恶,但对自己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呀。

要知道在她们那里,嫁出去的女人,到了夫家,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带着的嫁妆牛羊,当然一过门就全部属于丈夫家里了。
所以在她们那儿,有的男人为了多得嫁妆,动不动就把自己的老婆一把火烧死,这样一来就可以重新娶媳妇。除非妻子的娘家有本事,不然的嫁出去的女人,就只有小心翼翼给人做牛做马的份儿。
晋人的规矩虽然讨厌,但在这方面来说,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她的父亲,虽然是部落首领,但她从小,就立志要嫁给晋人。就是因为晋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从来不会往死里打女人。
当然,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从小就抱着要嫁个晋人的幻想。只是这种幻想,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被男人们知道,必然一顿好打。族里是不允许女孩子外嫁的,不然自己族里的男人就没有媳妇可娶了。
好在她们家乡的女孩,不会像晋人的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婚前被管得死死的。她们那里是成婚前管的轻松,成婚后没有自由。所以在嫁人之前,不少女孩想方设法想要嫁给晋人。可是晋人十分倨傲,根本不愿意娶外族女子。这样一来,弄得她也没有自信,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一眼就看上了楚域,然后想也没想就准备嫁给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
在她的心中,男人么,都是喜欢鲜嫩的女人的,她年纪小,楚域年纪大,总不会嫌弃她了。
换个年纪正好的晋人少年,她是连一点自信都没有的。

现在知道成婚后嫁妆还是归自己管,那么她就应该想办法多从父亲那里抠点东西出来。
再一个,等她跟楚域成婚之后,两人就是一体的了,要是他们两人加起来,力量不够大,她肯定会被那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继子给一把火烧死。
这可不行,她嫁过来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可不是为了被杀死的。
“咱们成婚的日子到底在什么时候?”蒙山阿莎说:“咱们应该早些成亲,然后回去跟父亲把你的人要回来。咱们势力太小了,看外面那些人,竟然都不听你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反抗我们的。”
楚域想了想,说:“成婚是大事,一定要选良辰吉日。而且,你的父亲跟我要了几万两白银才同意我们的婚事。这些银两我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总要一些日子筹备,然后还要找人搬运,都需要时间。”
“几万两白银!”
蒙山阿莎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她当然知道父亲跟未来的夫婿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几万两白银,那可是以前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这么一大笔财富,要是拿出来,得摆出一座山来吧?
说起来很奇怪,之前在部落时,听见父亲跟男人要银两,她只觉得要的还不够多。
可是现在,在听到父亲跟楚域要那么多银两,她就肉疼。
那可是几万两白银呀。
给了父亲,就是部落的了。然而那时候她跟楚域成了婚,这些银两,就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要是不给父亲的话,这些就应该属于她跟她的丈夫才对。
一时之间,父亲跟楚域要的几万两白银,就跟在跟她要一样,简直在挖她的心肝肉。

“不行!”蒙山阿莎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很划不来。“这么多的钱财,给了父亲,那我们还剩多少?”
“大约,没有多少了。”楚域叹气。
蒙山阿莎倒没有怀疑,要知道他们那里,一两银子就够一家人过好几年了。平常人家,可能好几年也见不到一块碎银子。
楚域虽然是很有钱的晋人,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两来,家底被掏空了,也在所难免。
这本来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想要这些银子本来应该是自己的,那就不同了。

“这些钱财绝对不能拿出去,拿了咱们就没了。你那儿子回来,必然要跟你大闹一场,现在你身边的人死的死,被父亲关押的关押,到时候没有人保护,我们说不定会被赶出去。”
蒙山阿莎虽然从小学官话,但她是跟过往的晋人商贩学的,说话虽然不吃力,但她不认识字,没有读过一天书,对晋人真正的家庭习俗,根本一知半解。
在她们那里,儿子跟父亲打架,把自己老子打死的都有。
所以在想到楚域拿出那么多银子之后,在外掌兵的儿子回来,把自己的败家老子打一顿甚至赶出去是很正常的。
她的担忧,正好合了楚域的意。
他叹口气,说:“这也没有办法,我的人都在你父亲手上,我要是不拿银子出来,你父亲就不肯放人。银子虽然重要,但培养忠心耿耿的下人,却是需要十几年时间的。到时候无人可用,有钱也不起作用。”
“你说的没错,忠心耿耿的壮士不好培养,我们一定不能失去他们。不过同样的,我们也不能把自家的钱财往外拿,那样我们就又变成了穷人,这太不好了。”蒙山阿莎想了想,说:“我有办法,我们去找父亲,让他不得不放人,到时候,我们再给他一些银子补偿就好了。”
“这……”楚域表现迟疑。
蒙山阿莎道:“你听我的,咱们的银子,白白送人,那才是傻瓜。”
如此这般,两人一番商量,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当天下午,楚玄阳就得到了消息,他来告诉楚阳娿,说她爹已经选好了日子,准备跟那女人提前成亲,然后带人去粟狼人部落要人。
“不是要让父亲准备几万两银子么?银子还没凑齐呢。”
对安国府跟来说,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其实也算不上太多,想要拿出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粟狼人不知道,所以他们一直在拖延。
现在听说要提前成亲,她立刻就知道父亲使了一把美男计,居然得逞了。
想想真是,让人掉鸡皮疙瘩。

果然,楚玄阳听了她的话,哈哈一笑,告诉她说:“是那女人的主意,我们装上几箱子染了银粉的铜块过去,到了部落之后,一把药一下,那边为了解药,不得不放人。”
“下药?这是那女人的主意?”
“当然!啧啧,野蛮人到底是野蛮人,连自己的娘老子都算计。不过不这样也不行,他们的水源在哪里,只有粟狼人自己清楚。那女人自告奋勇要下药,还把地形图画了出来,这样一来,我们行事就在容易不过,此次必能一击必胜。”
楚阳娿叹为观止。
往水源里下药啊!那可是把全族的性命都拿出来交到别人手上了。而且地形图,那可是保密中的保密,这么容易就交出来,那可是连祖宗跟儿孙的命都交出来了。
楚阳娿汗颜,果然教育太重要了。
“怕她反悔,妹妹你抓紧机会,在我们出发之前,再去耀武扬威一番,好让那女人更有紧迫感。”
楚阳娿当容不让:“好!”
*
既然要‘提前成亲’,样子总要做得像一点。
楚域派人,偷偷在金陵租借一出大宅,装扮成安国府别居,暂时作为两人的‘新婚’居所。
楚阳娿假装不知道,等他们去了金陵好几天之后,才带着人慢悠悠地赶过去找麻烦。
蒙山阿莎虽然准备反水,不想让楚域掏银子给自己的父亲,但她到底是粟狼人,而且身边也跟着不少同族,只要稍微被人一提点,说不定就动摇了。
为了让她更加坚定,楚域就带她去了离徐州最近,也是晋国仅次于京城的繁华城市金陵。
二十一世纪泡妞秘籍有言,若她是纯真少女,就带她去看世间繁华,如她经历风霜,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旧时代老男人楚域,显然也深谙此道。一进金陵城,他就带着蒙山阿莎见识了什么叫做滔天富贵,繁华动人。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旧金陵,论起繁华程度,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跟二十一世纪的京城还有魔都相提并论。
但是对于没有什么见识的蒙山阿莎来说,这已经足够震撼了。
那绵延望不到头的高瓦飞檐,那应接不暇的雕梁画栋。
那仆从如云,锦衣玉食的生活。
更加重要的事,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权利而来的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与众不同,横行无忌。
那就是:阶级。

楚域的身份,就算拿到金陵,大家也要给面子,而且有楚家提前打过招呼,金陵各家都准备陪着演戏。所以在楚域等人一道金陵,就接二连三送来了请柬。
楚域租借的宅院,乃是宁平外家王氏的一处新宅。其规格并不比京城安国府差多少。
蒙山阿莎每日都如同活在梦中,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她的美梦成真了。
想到这滔天的富贵,以及这精致豪华的宅院,将是属于自己的。而自己,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她的心就溢得满满得,恨不得立刻将家乡那些小姐妹全部接来,看她们对自己羡慕嫉妒恨。

而且,楚域这个人很有意思,只要他愿意,他是很懂得讨女人欢心的。
从前蒙山阿莎一年到头,才能得到一件金子甚至银子打造的首饰。而现在,楚家送来的头面珠宝,竟然源源不绝地搬到她的面前。
金银已经让她晃花了眼,还有那些圆润饱满的珍珠,华丽贵重的宝石翡翠,在她的屋子里,几乎堆成了山。
一开始,蒙山阿莎并不是不惶恐的,但是楚域告诉她,这只是国公府夫人们的份例,最基本的配置而已。
这样一来,她就理直气壮多了,甚至看见宅子里养的孔雀,都突发奇想准备拔了毛让人拿去作衣裳。
楚域欣然应允,不仅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还每日温情脉脉,牵着她的小手外出闲逛。
什么茶楼酒肆,什么高楼画船,哪里热闹哪里去,蒙山阿莎早就忘了今夕知何夕。

就在这个时候,大反派楚阳娿,带着她从楚玄阳那里要来的两百多人马,面目狰狞地出现了。
楚阳娿生平头一次正儿八经地扮演反派角色,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她经过深思熟虑,从前世读过的小说,以及看过的电视剧里面汲取经验,准备扮演一个合格的反派。
但凡反派,务必要出其不意,在女主角(或者自认女主角)欢心得意时,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措手不及。或者蛮横不讲理,或者手毒心狠辣,或者栽赃又陷害,总之要一下子将女主角从美梦中打醒出来。
她甚至还为自己写了剧本列出台词,然后练习良久,争取一鸣惊人。

所以这日,正当早就扔掉一身粟狼人装扮,换上晋人贵妇衣裳的蒙山阿莎,正在租借来的豪宅里大宴宾客,洋洋得意时,一身华丽装扮,气势汹汹的楚阳娿,就面目狰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双手叉腰,环视一周,对着蒙山阿莎讽刺一笑,然后一个字:“给我砸!”
“是!”

楚玄阳的手下十分给力,挥起狼牙棒就将整个花厅砸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