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明白了,娘!”楚燕阳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长篇,所以写的可能细致些。

☆、第 17 章

“写字你练了一天,算数却一点没见你练习,是觉得难?”
钱氏是越发看不明白自己这小孙女了,你说她蠢笨吧,读书认字她是学两遍就会了。你说她聪明吧,挑丫头折腾了三番五次,她选了个最傻最不合用的。最后还得她做主,给楚阳娿重新选了七八个年纪合适的小丫头。
楚阳娿放下毛笔,小心翼翼地避免墨水沾上衣袖。然后拿起写好的字给她看:“祖母,您看我写的怎么样?”
钱氏看完点头:“恩,进步是不小。”
“是吧,熟能生巧,待那一日孙女也写的一手好字,便不怕爹爹笑话我了。”
楚域每个月都往家中寄信,自从楚阳娿学会拿笔写个三言两语时,父女两人便开始通信了。不过楚域是个赖皮人,明知道自家小闺女刚认字儿,能写几个字就不错了,偏他还挑剔她哪个字写错了,哪个字写的不好看。
不仅如此,他上回还将楚阳娿写给他的信顺着这次家书寄了回来。那信纸上圈了圈,把她写错写的,写的难看的全点出来了,俨然一副敦促她用功的派头。
楚阳娿很不服气,她的字儿的确写的不够好看,但她手上没力气,控制不好毛笔。写的字儿稍微复杂一下,就揉成了一团,要么干脆比别的字体积大哥三五倍。这不能怪她呀?她是小孩好不好!
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中世纪,用惯了钢笔圆珠笔甚至笔记本的都市人,毛笔字这种东西,被她们放在了艺术之列。她现在练习的可不是写字,而是一门艺术。既然是艺术这么高雅的事物,那么楚阳娿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奈何他爹偏要在此事上吹毛求疵,硬是逼得她咬牙切齿地练习毛笔字,恨不得早日达到用圆珠笔一样的熟练程度。

钱氏发现她是在跟自己爹爹较劲,好气又好笑:“你爹爹那是提点你认真刻苦,但你也不能这么较劲儿。你这马上要进学堂了,可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楚家有家塾,请的也是很有名的先生。因此楚家女孩们,启蒙之后也会跟哥儿们一起读书。等她们大些,又会分出新课程来,哥儿们要学策论大学备科考,姑娘们便学琴棋书画刺绣园艺。
楚阳娿是由老爷子楚山栎亲自启蒙,所以进学要比旁人晚些。钱氏一直在惦记这事儿,楚阳娿自己到不在意。上辈子她基本上就是请老师到家里来上课,跟现在也没多少差别。要是能让她到什么书院去上学,那她道会兴奋。不过这个时代给女孩子们请先生到家里还上课已经很好了,专门为女孩子们办的学堂,却是没有的。
“祖母说的是。”楚阳娿笑呵呵地认错:“不过算数根本不用练习呀,简单得很。九九口诀也是,在心里背就成了,可没有写字这样难。”
“哟!丫头口气不小,既然这么自信,就背给祖母听听。”
楚阳娿小手往身后一背,学着先生的样子板了脸,然后流利地背起了九九乘法口诀。
这乘法口诀她上辈子就背会了,而且这种口诀只要背会了一辈子都不会忘,楚阳娿当然不觉得有困难。
老太太听她背完,高兴得很:“哎哟我们官官真聪明。”
“当然聪明,也不想想我是谁教出来的!”楚阳娿昂着小脑袋一脸得意,惹得钱氏哈哈大笑。
祖孙两人正在说笑,外头丫鬟急急忙忙来禀告,说十四姑娘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钱氏一惊,“佩丫头从假山上摔下来了?摔的重不重?”
“说是摔了腿,正请了大夫来看。”
钱氏忽地站起来:“我过去看看。”说完又想到什么,吩咐嬷嬷道:“琼嬷嬷,去库房找找,拿些上好的膏药来。”
楚阳娿也跟了上去:“祖母,我跟您一起去。”
“好,官官跟祖母一起去看看你妹妹。”

萧幂云虽不得钱氏喜爱,但那两个孩子到底是楚域的种,钱氏还是上心的。只是萧氏身边管事的都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对两位小姐管的紧,平常轮不到她这个当祖母的亲近。对那两个孩子来说,宫里的皇贵妃外祖母,可比她这个亲祖母亲近多了。
她们不亲近钱氏,钱氏也懒得自找没趣,但听说孩子摔了,她到底是担心的。
楚阳娿跟着钱氏到了频英阁之后,发现楚佩阳躺在床上,身边被人团团围住。
萧幂云哭红了双眼,看见钱氏来,也忘了起身。
钱氏也不挑剔她的规矩,只顾着去看小孙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跟着佩丫头的人呢?怎么就把人给摔了!”
“回老太太的话,那些不长心的下人已经被处置了。只是……”那嬷嬷说着,突然又闭嘴了。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合适,自然是由红着眼的萧氏接了下去:“佩儿是自己甩开丫鬟跑去玩的,但撺掇她乱跑的,却是八姑娘楚燕阳,娘您看看,这事要怎么处置。”
钱氏听得皱眉,这事怎么还牵扯上了楚燕阳。
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下了,总要弄个明白。钱氏扫视一圈,没有看见楚燕阳,便问:“燕丫头在哪儿呢?还不去把人叫来。”
嬷嬷打发了丫鬟去找人,不一会,九见月氏哭哭啼啼地来了。
月氏一看见钱氏,马上哭着诉苦:“娘,您那儿有膏药没,燕姐儿出去玩,在花园子里摔了。这可怎么得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是身上留了疤,将来可怎么办……”
钱氏一看,楚燕阳果然一脸惨白,站在那里抖个不停。

“你也摔了?摔在花园哪处?跟着的丫鬟都干什么去了?”
月氏马上吞吞吐吐说不出话了。
钱氏何其精明,哪里猜不到怎么回事。
只是她一点不明白,楚燕阳怎么就想起甩开丫鬟还撺掇了楚佩阳跑到花园子里爬假山去了。
楚燕阳头一回大着胆子跟楚佩阳拉近关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在钱氏的询问之下,很快说出了实情。

原来楚佩阳听说楚阳娿挑来选去,选了一个丫鬟,还不跟旁人似得送到庄子上调/教,反而放在丁嬷嬷身边亲自教规矩,都传言她留下的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楚燕阳一说,楚佩阳也好奇,两人就准备跑去看人。
众所周知,楚佩阳从一出生,就被数不清的丫鬟婆子环绕着,不论去什么地方都前呼后拥一大群。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就看她厌烦起来,干脆把人甩开,偷偷跟着楚燕阳跑出去了。
谁知道楚佩阳是个嫩骨头,走不了几步就没力气,偏偏她还觉得身边没大人跟着,新奇的很。楚燕阳自然事实顺着她,不料她玩心大起,爬到假山上去,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
楚佩阳见她摔了,吓得嚎啕大哭,也不敢去救人。幸亏马铃薯听见了哭声,跑来把人拽住了。楚佩阳这才没直接摔倒池塘里去,只是摔破了膝盖。
虽然只是摔破了膝盖,但对于楚佩阳来说,也算是这一辈子受过的最大的伤了。

钱氏听了前因后果,气得不轻。瞪着哭泣不止的月氏没好气:“你还哭什么,孩子都受伤了还不去找大夫。还有你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都给我叫来一一处置了。既看不好自家主子,还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打发出去干净。”
月氏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偏这还没完。楚燕阳被她禁了足,着她一个月不准出门,连去学堂都免了。自己的女儿带着楚佩阳出去受了伤,当着萧幂云的面,月氏不敢有一点怨言,赶紧拉着女儿给萧氏陪足了不是,这才听凭钱氏吩咐,回去思过的。

钱氏发落完,加上月氏认错态度真诚,萧氏总算消了气。
处置了惹事的楚燕阳,但还有个立了功的丫鬟在的。那丫鬟叫马铃薯,不是别人,正是楚阳娿挑了半天挑出来的小丫鬟。
说起这个丫鬟,那还真是天意,那日人牙子带了人来让她挑,楚阳娿一眼就注意到了马铃薯。
马铃薯姓马,出生那日她娘饿得慌,大半夜跑去地里摸马铃薯,谁知摸着摸着肚子就疼起来。她一个人在地里折腾了半夜,待到天亮时分丈夫找来,她已经把孩子生了。于是生在马铃薯地里的马铃薯就得了这么个名字。
也不晓得是她娘生她的时候太饿了还是什么原因,这姑娘嘴巴特别馋,就是被人牙子带出去找主家,她兜里都揣着不晓得哪里扣来的干面饼,一趁着没注意就要吃一口。
这种脾性的丫头,人牙子一般不敢往大户人家送的,免得砸了摘牌。偏偏这丫头生的好,光这一样就打消了人牙子的疑虑。
马铃薯生的是怎么个好法呢?
她长得白白净净,不晓得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是个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被卖了的乡下丫头,还会以为她是哪个小富之家养的小闺女。她的眼睛弯弯,一笑一口白牙,嘴角边还有一对小酒窝。鹅蛋脸,高额头,长得精精神神,说话却呆呆愣愣比旁人慢半拍。

有的人,尽管不那么聪明,还脑子不灵活,但天生就讨人喜欢。网上有一个词,大约叫做:天然呆?天然萌?马铃薯大概就属于这一类。
那丫头不像别的女孩子一进安国府大门就吓得鹌鹑一样了,她反而乐呵呵自信的很。楚阳娿刚问了她的名字,她就站到她身后把自己当成被留下的了。
楚阳娿好笑,问她怎么觉得她一定会留下她。
马铃薯乐呵呵地说:“村里神婆说了,我天生福气大,一辈子心想事成,我想给小姐当丫鬟,小姐自然就会留我当丫鬟了。”
于是楚阳娿就把她给留下了。
但她并没有想要搞什么特权,她被老太太留在府上让嬷嬷亲自□□,存粹是老太太觉得这丫头蠢笨的很,不得不进行特殊培训。因为楚阳娿选的这丫头她——太傻了。
这下好了,她果然运气不错,这才今天就立了大功。
既然立了功,自然该赏赐,钱氏把话吩咐下去,没有人有异议。
楚佩阳自楚阳娿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她抿着嘴唇,时不时偷看她一眼。见楚阳娿看房间摆设,她也跟着看。
实际上楚阳娿看房间摆设,是因为频英阁曾经是她母亲宁氏的住处。现在人走了,频英阁倒没怎么变。
楚阳娿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她,不管心里怎么想,名义上她到底是她的妹妹。来了一趟总不能不闻不问。待要走了,楚阳娿到她跟前,说了一声:“你好好休息,以后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楚佩阳脸唰一下红了,抿着小嘴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楚佩阳才四岁,这个时候还是一枚天真的小萝莉呀,可惜她注定站在楚阳娿对立面。

☆、第 18 章

从频英阁回来,楚阳娿有些奇怪地说:“都没有看到素阳,听说母亲专门为她请了女先生,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钱氏想到那个天生兔唇,连自己亲娘都厌恶的孙女,也是感叹:“你母亲说她沾了马蹄花叶子,起了疹子不能见风,也是个可怜孩子。”
楚素阳跟楚佩阳虽然是双生姐妹,但她们的境遇却完全不同。
楚素阳是要比楚佩阳先出生几个小时,因为天生兔唇,萧氏看她头一眼就气昏了过去。
要不是因为楚素阳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远在漠北的楚域来信时也会时不时提上一句,萧氏恐怕早就让楚素阳‘病故’了。
如果放在现代,萧幂云绝对就是一个颜控,她因为楚域的姿容而爱上他,自然无法容忍自己为心爱的男人生下一个丑陋的女儿这一件事。在她心里,这不仅是她的污点,还是她加诸于楚域身上的污点。
萧幂云对健康的楚佩阳却非常宠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对楚素阳,是十天半月也不愿意见一面的,更加不容易她跑到外面丢人现眼。
理所当然地,老太太和楚阳娿她们去频英阁时,她也是绝对不会让楚素阳出现的。

钱氏知道孙女的处境,有些不忍,可自从萧幂云进门之后,她踏入那个院子的时候就少了。萧氏的事轮不到她插手,她想接楚素阳出来,尽管名正言顺,却也后患无穷,所以干脆转眼不管。
因为萧氏避讳而没有人敢提及的楚素阳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能出门,更不能上学。连宫里皇太后,想起她的时间也少,好不容易召见女儿外孙女时,顺带叫她进宫一回,也是用纱巾蒙着半张脸,轻易不让人看见。
说起来,光看眉眼,楚素阳的模样是很好的。楚家四房三姐妹,楚阳娿生的最好。都说头一个孩子最会长,楚阳娿简直是选了楚域和宁氏的优点在长。就连萧幂云,也爱极了她的模样,因为五年没有见丈夫,她思念的紧,却在楚阳娿身上,能看到他的一点影子。

她自己生了两个女儿,恨不得她们都生成楚阳娿的模样,因为这样最像楚域。偏偏大女儿楚素阳眉眼生的像,嘴巴却不好,是个兔唇。楚佩阳到是生得好,可长得却不像楚域,反而像她的外祖母,宫里那位荣宠至极的皇贵妃。
对于这两个妹妹,楚阳娿没有什么好感,也么有什么恶感。
没好感,是因为她们是萧幂云的孩子,她身上的血脉与她有仇。没有恶感是因为,她们到底是无辜的,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宁氏和楚域离开时萧幂云才刚进门,楚阳也才几个月。这些年来,楚家一直严禁所有人谈起旧事,楚家上下没有人敢在她们的面前说起宁氏和萧幂云,以及楚域三人之间的恩怨。就连宁家那里,楚家也打了声招呼,以怕楚阳娿年纪小受不了打击为由,让他们瞒着有关她身世的事,至少在她长大之前不要提及。所以他们都以为,楚阳娿跟楚素阳还有楚佩阳一样,对真相一无所知。
他们故意隐瞒,楚阳娿也只能装傻。他们告诉楚阳娿的说法是,她的母亲因病过世,萧氏是父亲后进门的媳妇,于是楚阳娿乖乖还要依着规矩叫萧氏一声母亲。继母也是嫡母,自然要尊重,对于两个妹妹,她也要表现的友爱而关心。
虽然明知道是萧氏不想让楚素阳出来见人,但钱氏既然说是起了疹子不能出来,楚阳娿当然要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
“希望素阳妹妹快谢好起来。”
“好,我们官官真是个好姐姐。”钱氏摸着她的小脸,说:“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很快会好的。”
楚素阳的话题被放在了一边,楚阳娿回了屋子,把马铃薯叫进来,想着给她赏点什么东西。
虽然老太太已经发了话要给赏赐,但自己是她的主人,总要表示表示才对。
楚阳娿想不到该给什么,干脆把人叫过来让她自己说。
不出意外,马铃薯一听她要赏她东西,立刻就能能不能把她吃的那香香甜甜的糕点赏给她一盒。
吃货就是吃货,楚阳娿好笑又无奈,干脆吩咐厨房,这个月的糕点多做一份,让她想吃什么自己去要。
马铃薯欢天喜地地谢了恩,马上就去厨房要吃的了。

老太太发落了楚燕阳,也赏了该赏的人,楚阳娿本以为这事就算了了。哪知次日一早,萧氏破例在不是初一和十五的日子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说是请安,不过坐了一会,就道明了来意,原来是来要人的。楚佩阳女儿看上了马铃薯,想把那丫头要过去。
“佩儿这回福大命大,多亏了那个丫头护主有功,可见她与佩儿是有缘的,是她命里的福星。”
楚阳娿没说话,一直低着头剥指甲。
钱氏看了她一眼,继而笑着对萧氏说:“你说的一有理,但那孩子是官官千挑万选挑上的。你们也晓得,为了选个人,这丫头来来回回折腾了不少天。”
萧氏一笑:“这个儿媳当然知道,所以我这儿也带了丫头来,让官官挑一挑,看喜欢哪个就直接留下,或者全部留下也行。”
看来是势在必行,萧氏是一定要把人带走的。楚阳娿也没有办法装傻了充愣了。当然,她不会留萧氏带来的人,她又不是真傻。
她抬起头冲萧氏笑了笑,说:“母亲说哪里话,马铃薯救了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既然妹妹想要她过去,母亲把人带走就行了。丫鬟再找就是,女儿要是还让您用丫鬟来跟我换,传出去就是女儿不孝了。母亲慈母心肠,做姐姐的哪里还能舍不得一个丫鬟。”
楚阳娿年纪小小,用一副稚嫩的嗓音学着大人口吻说话,听着有点好笑。
不过萧氏却高兴得很。
“那就好,佩儿要是知道官官自愿送丫鬟给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最想亲近你这个姐姐了。”
好,抢人的人把人抢到手,立马就成了她主动奉送的了。

楚阳娿一派天真自豪,等人带着马铃薯走了,才一个人回了屋子,躲在被子里哭。
琼嬷嬷瞧见了,回来跟老太太说。
老太太叹口气:“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丫头心里透亮呢。那事若是不晓得还好,等她长大,宁家定然会告诉她事情,待她知道了真相,不晓得如何受伤。”
“老太太不必担忧,官姐儿福大命大,老天自会保佑的。老太太也是一片慈爱之心,瞒着她也是为了她好。”
钱氏垂眼,细细地数着念珠。

楚阳娿在床上滚了两全,睡着了。
伤心欲绝?当然不会。
她现在还小,手里资/本有限,不能明着跟萧幂云对抗,但这不代表她就要闷着吃瘪。
毛爷爷说过(?),再强大的敌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就掐住了她的七寸。
萧氏怎么要走的人,她让她怎么还回来。哭一哭,不过是给钱氏看一看她的态度。

楚阳娿掐着日子算时间,终于在十天之后,等到了父亲的家书。
除了照例给老太太的信之外,另有一封信直接送到了楚阳娿手里。
来送信的,是楚域离家时就带着的小厮,现在已经成家了,对楚域忠心耿耿。
钱氏如往常一样读了信,然后准备将信送去给萧氏看。楚阳娿却仅仅抓着那两章薄薄的信纸,说:“祖母,我能不能留着父亲的信,我,我再没有别的了。”
楚阳娿跟楚域在通信,钱氏是知道的。
楚阳娿想留信,怕是觉得自己没娘,爹又不在身边,多个念想吧。
老太太想到萧氏蛮横抢人的模样,又想到小孙女可怜兮兮一个人哭的样子,终于还是同意了。
下午萧氏派人来问,钱氏只说这个月的信还没有到,不过是家奴办差的路上进来磕个头。
楚域的家书,每次都是由钱氏看完,然后送去给萧氏。萧幂云拿到之后,就不会再还回来了。
她爱慕楚域,费尽心机嫁给了他,然而成婚五年,楚域远在天边,连见也见不到。萧氏每日独守空闺,就是靠着这一封一封的信支撑下去的。虽然这些信里,提起她的时机少之又少。
钱氏再不喜欢这个媳妇,但人已经进了门,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加上她身份到底不凡,所以平日对萧氏也很是宽容。萧幂云知道这一点,也很放心,此次钱氏说信还没有到,便不疑有他。
谁知一个月过去,楚域的信还没有来。萧氏着急了,亲自来问,钱氏还是那句话,没有收到,怕是路上延迟了。
结果又过了一个月,楚域的家书真的再没有来了,这回连钱氏都没有收到,萧氏来问,自然问不出个所以然。
楚阳娿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练字,听见萧氏着急头也不抬。从今往后,楚域的家书直接寄到宁家,再由宁家转给她。如果有重要的事会直接送到楚山栎手里,后宅的女人们当然看不到了。
哎,有个偏心的爹真好。
楚阳娿算着日子,萧氏身边的嬷嬷不傻,她们差不多也该把人还回来了。

☆、第 19 章

萧幂云接连两月没有见到楚域的家书,急得不成。
一会想着是送信的人路上遗失了,一会想着夫君怕是公务繁忙来不及写信,又一会想着是不是夫君出事了,这才没有按时写了家书回来。
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老太太,钱氏却只说她胡思乱想。
萧氏没有办法,只好进宫,想着让哥哥帮忙,看派人去漠北找找,或者直接把人召回来。
皇贵妃听了女儿的话,简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蠢丫头,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脑子?也不想一想,女婿的家书,从来都是寄到楚家人手里。这会她们说没有收到,就当真没有收到了?她们是哄你呢!”
“这不可能!”萧氏想都不想就否定了:“婆婆她对女儿一向和蔼,以前从不曾扣着夫君的信,怎么这会偏偏扣了?对她们又没有什么好处。”
“是没什么好处!”皇贵妃叹气,自己聪明绝顶,生个女儿却天真幼稚的紧。“我便问你,老太太跟前那丫头挑的丫鬟,是叫什么土豆的吧?她救了佩儿,你大大地赏赐就成了,为何要把人要过来?”
“这……女儿这不是关心则乱嘛,佩儿这回遇着这么大的事,幸亏那丫头眼疾手快力气大,不然佩儿可不知会如何。您不知道,那丫鬟在家时就有人说她福气大,嬷嬷也说那丫鬟生了一脸的福气相,我看着也喜欢的紧。就想着让她陪着佩儿,这福气不就是佩儿的了。”

皇贵妃气个仰倒,忍不住戳着她的额头道:“说你蠢你怎么真就端着了?一个丫鬟而已,要真是福气大,也不必沦落到卖身为奴了,再大的福气能有佩儿的福气大?佩儿可是当今太子的亲侄女,哪轮到一个丫鬟的福气来保命!你这是干了蠢事还不自知。”
萧幂云这才觉得自己想错了,被皇贵妃教训了一顿,赶紧笑嘻嘻地赔不是:“母妃,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您不知道,当我听见佩儿摔了,一下慌了神,吓得差点昏过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夫君交代。”
人家或许根本不需要你交代。皇贵妃心中叹一句,又暗恨楚域薄待她女儿。要不是忌讳着儿子的前程,她早就出手了。
女儿一片痴心,在家守了五年,还生了一对双生女。那楚域一点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连楚家,也依然提防着她女儿,哎!
皇贵妃心疼萧幂云,可楚域人在漠北,一天不回来,女儿的处境就一天不会改变。如今她也只能安慰她,顺便教她怎么为人处世。
“你虽然是为了佩儿才着急着把人家的丫鬟要来。可在别人心里,你这就是夺人所爱了。”说道这里,又想到到当初他们逼着楚家休弃宁氏迎娶她女儿的事。在楚家心里,他们的蛮横行径怕是深入人心了,也难怪老太太心生不满,继而扣下楚域的家书。

皇贵妃出身低微,从小就懂得看人脸色,自然对人情世故通透无比。否则也不会被刘家派着陪了刘贵妃进宫,更不会得到皇帝的亲睐一得宠就是许多年。
尽管她的地位从嫔到妃再到皇贵妃,随着低微越来越高,早就不用去在意出皇帝以外其他人的想法。可她到底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皇贵妃有心教育女儿,萧幂云却没心受教。
“那又如何!”萧幂云不在意地说:“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她缺丫头,我也给了人让她来挑,她们自己不要,也怨不得我。母妃,女儿实在担心夫君的很,他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在漠北受了多少苦。求您跟父皇说说,让他把夫君召回来吧,或者找哥哥,让他想想法子,女儿实在……”萧氏说着说着哭起来,“女儿实在思念夫君,思念的紧。日日做梦,都梦到他回来了,站在频英阁的桃树下对着女儿笑。那笑别提多好看了,可是一觉醒来,频英阁什么都没有,夫君还在千里之外。”

看她哭,皇贵妃也难受的很,她拿起手绢一边帮萧幂云擦眼泪,一边劝:“好了,别哭了。他楚域跑去漠北,难不成还真能一辈子不会来?是你想得多,我看呀也过不了多久了,他自己就会回来。”
“可是母妃,我等不及了,求您跟太子哥哥说说吧。”
萧氏进宫时是下了决心的,她想着死皮赖脸一定要母妃和哥哥答应,答应帮她把楚域召回来,然而这一点实在是为难了他们。
皇贵妃被她缠的没办法,也忍不住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