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楚佩阳气急败坏:“你不过就是胆小而已,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东西是争不来的,只要我们肯挣……”
听到这里,楚阳娿不想听了,她默默地退了回来,回了自己的屋子一个人卷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哭。
为什么偏偏要穿越到这个时代呢?
她相信爹爹的话,不能跟楚素阳和楚佩阳接触,也讨厌她们的来历和身份。
可是除非炼成铜心铁骨,才能无畏无惧不悲不喜不生怜悯吧。
“姑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害怕?”丁嬷嬷注发现她哭,将她裹着被子包进怀里。问:“是不是吓着了?”
楚阳娿抹了抹眼泪,说:“我就是想爹爹了。”
“四爷信上不是说,很快就要回来了么?就在这几日了,姑娘再等等。”

“恩。”楚阳娿笑了笑,看着丁嬷嬷,说:“嬷嬷跟我讲讲我娘的事吧,我突然想我娘了,可是我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
丁嬷嬷一愣,然后叹了口气,说:“说了姑娘可别告诉旁人,老爷老太太发了话,不准告诉你呢,怕你多想。”
“我知道。”
丁嬷嬷这才回忆悠悠说起了有关宁浅知的事情来。
“太太身份高贵,那时候老夫人已经三十好几了,前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好容易得了太太一个闺女,喜欢的紧。太太小时候,模样跟你也差不多,白白嫩嫩的,长得可讨人喜欢。”丁嬷嬷是从宁家陪嫁过来的,所以说起宁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依旧叫老爷子和老太太。
“二爷调皮捣蛋,一比起来,太太就乖巧的不得了。大爷最稀罕这个妹妹,日日上学堂时都带着一起读书认字。后来跟四爷订了亲,才说原来那会儿四爷就瞧上太太了呢,也不敢上来说话,每天都去林子里守着,等大爷和太太一来,就爬上树,在树上头偷看……”
楚域和宁浅知的爱情婚姻,真的是美好的让人嫉妒。她们婚后很恩爱,不出意外,她爹可能连妾都不会纳。
这一切,都被萧幂云破坏了。
楚佩阳再人让人同情,楚素阳再值得可怜,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萧幂云。

要是没有她就好了!楚阳娿听着丁嬷嬷讲旧事扯到十万八千里外去,心里却在想着其他。
历史上,废太子的原因无外乎一个,那就是太子谋反。可是这个时代有连坐的,要是太子谋反了,作为姻亲的楚家,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不,萧幂云已经过继到义郡王府了,严格算起来,楚家跟太子不算什么亲眷。这样一来,怎么判,就得看皇帝得意思。
可是皇帝偏心太子偏心得厉害,对世家很是提防,恐怕只要一有机会,绝对将楚家连根拔起,这条路,大约是走不通的。
这么一来,最好的法子就是支持别人谋反,干掉太子自己登基。
可这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楚家是否要选这样一条危险的路,还要看老爷子和主枝族长。最后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
然而又一想,为了一个萧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实在是太抬举她了。

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萧氏‘病逝’了。
但是她不敢杀人,楚阳娿是现代人,对生命有一种本能的敬畏,她不觉得在非自卫的情况下,自己能够干脆利落的下得了手出去萧氏。再说,现在的自己想再多,也没有那么能力。
好在,现在自己还小,有些事,等自己长大一些再去想也是可以的。而且她总要先知道父亲究竟怎么想,才能做最后判断。
楚阳娿在这边胡思乱想。
另一边楚佩阳几乎跟楚素阳吵起来。
“就算爹爹以前不喜欢我们,我们就要等死吗?不去试怎么知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针对楚阳娿?爹爹喜欢她,就会厌恶我们,因为爹爹不喜欢娘。”楚佩阳怨恨道:“在宫里,她们说外祖母出身卑贱,一个宫奴成了皇贵妃,所以处处受人排挤。在安国府,因为母亲身份高贵,所有人都觉得被母亲震着,还是处处被排挤。出身卑贱是错,出身高贵也是错,到底怎么样才算没有错?楚阳娿的娘不过是个被和离了的女人而已,凭什么还害的母亲被讨厌,我们争取自己应得的有什么错?”
楚素阳看她哭得伤心不已,半晌没说话,等楚佩阳哭够了,她才说:“可是挣,挣不来呀,没有机会的,你不懂。”
“我不懂,你又比我懂多少?”楚佩阳很不耐烦楚素阳的话。“就算挣不来爹爹的宠爱,可是这府里还有多少人,只要老爷子站在我们一边,咱们不就有机会了?”

楚素阳看了她一会,问:“说了这么多,那妹妹你觉得,安国府属于谁?”
没有想到她突然这么问,楚佩阳被问得一愣。继而到:“现在做主的当然是老爷子,以后就是……就是大伯。”
“你错了。”楚素阳告诉她:“现在做主的是祖父,但是以后做主的,却不是大伯,而是天阳哥哥。只要我们跟十二姐姐作对,天阳哥哥就不会跟对我们有好感。我们被赶出安国府的可能性又大了。”
楚佩阳几乎被她气笑了:“你说爹爹宠爱她也就罢了,难道是个人都喜欢她,喜欢她到原则都不顾了?说来说去,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在浪费时间。”
楚素阳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你好好想想吧,我回去了。”楚佩阳再不想待下去了,说了一句,就气呼呼地走了。
房间只剩下一个人,楚素阳才流着眼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因为楚天阳是个疯子,他喜欢家里的姐姐妹妹,但是他把目标放在了十二姐姐身上。”
爹爹护着她,哥哥宠爱她,老爷子老太太心疼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好,因为她就是楚阳娿。
有些东西,别人再争也挣不到,有些事,再想要改变也改变不了。
她们觉得自己委屈,有谁会在意呢?
她们觉得自己无辜,谁相信呢?
没有人。
这世界多苦呀。
母亲苦,妹妹苦,姐姐苦,就连疯子楚天阳,谁又能说他不苦?
那么上天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尝尽了苦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楚素阳闭着眼睛,丫鬟端水回来时,以为她睡着了,便没有叫她。把水放在一边,而后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小身子,叹气。

天快亮时,老太太和老爷子才终于从频英阁回来。
想来那边又是好一顿争辩吵闹,老太太明显乏了,一回来就扶着腰坐下,好长时间没说话。
老爷子也默默地坐在一边,他表情晦涩,没人看的清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才率先开口:“就这样吧,素丫头就在我这边,萧氏不是个好的,可孩子到底无辜。再怎么样,她毕竟姓楚的呢,手心连着肉,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楚山栎没说话,钱氏又道:“谁能想到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儿。白天你让我带带重阳,我没答应,这就接了素阳来,你怕是心里不高兴吧?”
一个嫡子的女儿,一个庶子的女儿,老太太今天的一遭,虽然事出有因,但到底表现的太明显。
钱氏叹口气:“不是我偏心,今天出了这么些事儿,对楚重阳,我是越发不喜欢了。萧氏什么样的人,你我心中都清楚,如果不是十丫头今天家宴上闹这么一出,楚素阳会挨这么一顿打?她是有爹疼有娘爱,又有你这个当祖父的帮忙打算。十三丫头万人厌弃,合着就该是个小可怜儿?爹不疼娘不爱不说,明明受了欺负回去还被打个半死,咱们安国府,可没有这规矩吧?萧氏这个媳妇,上头硬塞进来就说是咱们没法子了。可十丫头犯错不改还要受奖励不成?世上怕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再说教/养,我这祖母,虽说教养孙女儿是应该,可她爹娘俱在,要教要养,也得先她们自己来。老爷子若是以为我偏心,就先自己不偏心,大房那几个丫头小子,三房四房各个孩子,全部塞我这里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受不住,不如就劳烦国公大人您亲自教养看看如何?”
楚山栎又一肚子道理,这会当着她的面什么也说不出来,直接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老妻现在也是一肚子气,要是自己再说点什么,老两口非得吵起来不可。
最后,他只好白摆手告饶:“你要怎么着便怎么着吧,老/二那里,我会放话的。十丫头也的确该管教管教了。哎,家宅不宁啊!我安国府忠心耿耿这些年,竟换来这样的下场,老天无眼,老天无眼。”
楚山栎说着,惆怅地出门去了。
老太太歇了会儿气,吩咐下去给明天开始准备楚素阳住的屋子。
楚素阳终于离开了频英阁,以后再不用挨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日更一万有糖吃?

☆、第 51 章

楚素阳搬到了静水堂,楚阳娿以为这就是一件大事了。谁知道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疏密阁那边就乱了套。
楚重阳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其中两个哥哥是一对双胞胎,昨天晚上死了。
这可是比昨天那些纷争,要严重得多。
就是老太太,也猛地变了脸色。
“咱们家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跟什么瘟神进了府一样,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是怨完,事情还是得料理。
“让官姐儿跟素姐儿自己吃饭,吃了饭别到处跑,就在屋子里面呆着那儿不准去,你看好她们。”
琼嬷嬷应道:“知道了老太太,您快些去吧,这边儿您就别担心了。两个姑娘都是懂事的。”
钱氏喝了一碗参汤,才由丫鬟扶着出了静水堂。

楚怀阳和楚凌阳今年十岁,从徐州回来没几天就死了,牟氏哭天抢地地说自己的儿子被害死,要找人偿命。那边闹的都快翻天了。
楚阳娿穿了衣裳从房里一出来,琼嬷嬷就告诉她说:“老太太发了话,今儿所有人都不必去学堂了,都在自己屋子里,今天家里有事呢,姐儿就在屋里画画吧。”
“嬷嬷你去忙吧,我这儿有丁嬷嬷和清水清雾呢。”
家里人心惶惶的,琼嬷嬷也话少了,吩咐了人去上早膳,又去看受伤了的楚素阳。
楚阳娿把清霜叫来,吩咐道:“去瞧瞧怎么回事儿,回来跟我说。”
清霜点了点头,默默出去了。
楚阳娿在小间里吃了饭,就去了小书房。她耳朵里偷嗡嗡嗡地响,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烦躁的很。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她以为是清霜回来跟她报告消息了,回头一看,却是楚天阳。
楚天阳端了一盒香瓜进来,问:“妹妹怎么一个人在发呆?”
“什么都不想干,只好发呆了。”
“那就吃香瓜吧,我就得了这一份儿,立刻过来给妹妹尝鲜了。”
春节过完才没有多久,这时候桃树连花都还没开呢,他这就有香瓜吃了。不用想,一定是大老远从南方运上来的。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从南到北跑一趟,顺利的话要走一个月,不顺利两三个月也平常。一个香瓜运上来的价钱有多贵先不说,很多时候是有钱也买不到。只有楚家这样有自己车队,在南方又有直属地的家族,才会方便一些,但就是这样,像这时候的香瓜,运到京城来也分不到楚阳娿手里。
家里能得的,除了老爷子老太太之外,就只有楚天阳一个人有那个份例。楚阳娿在老太太处,老太太有什么她也能得一些,但老太太最喜欢楚天阳,有时候下边送来都得东西本就少的话,她自己就不要了,直接让送到楚天阳那里。所以说,楚天阳这时候端着一盒子香瓜来,绝对是真心来献宝了。
可惜最嘴馋的楚阳娿,今天却没有什么胃口。
她等楚天阳在椅子上坐下,说:“二伯家里出事了,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你说六哥哥和七哥哥怎么突然就……”

“那是大人的事,妹妹你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家好危险么?”楚阳娿道:“去年我就差点回不来了,这才过了多久。”
楚天阳脸色终于变了变,继而认真地说:“妹妹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听哥哥的话,哥哥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你。”
“你?”楚阳娿看着面前这个口气不小的小学生,忍俊不禁。她倒是忘了自己现在的面貌,也是个小学生。
楚天阳待了没一会,楚琴阳就跑来找他了,她一进来就整个赖在楚天阳身上,待看到桌上放的香瓜,马上不满地吵闹起来:“哥哥,你好偏心,我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什么都给她,根本不把我跟姐姐放在眼里。”
楚天阳头疼地揉额头:“你跟姐姐怎么没有?不是早就在我那儿扫荡一圈了么?”
“那不一样,那是我们自己要的,跟你亲手给的不一样。”楚琴阳不依不饶,楚阳娿适时地保持沉默。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楚琴阳都不高兴,兄控真可怕。
楚天阳被她闹得受不了,只好跟楚阳娿告别,拉着妹妹走了。
楚阳娿捻起一块香瓜,优哉游哉你啃起来。

老太太一直没有回来,楚阳娿在小书房待了一天,画画练字,字写烦了还一个人研究其棋谱来。
等到晚上,清霜才回来细细跟她说双胞胎的事。
“六少爷跟七少爷是大半夜的跑花园里去玩儿,从假山上掉下去了。就是十四姑娘曾经掉过的那个地方。”清霜声音压的低低地,说:“大夫说六少爷跟七少爷不是当场淹死的,是挣扎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溺毙的。”
“这怎么可能。”楚阳娿道:“他们身边的人呢?大半夜跑出去也没人找?”
“伺候他们的人在茅房里呢,今天早上才发现。她们被人剥/光了衣裳捆在茅房里,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六少爷跟七少爷跑出去玩了。”
至于什么人那么胆大包天,敢把家里的丫鬟剥光了捆起来?根据丫鬟们自己招供,绑了她们的就是六少爷楚怀阳跟七少爷楚凌阳他们自己。

这对双胞胎自来胆子大,他们回了京城,刚进安国府就准备要去‘探险’,又不想被人跟着,便把伺候他们的嬷嬷丫鬟全部绑起来剥光了捆在茅房里。他们自己就快快乐乐夜间探险去了。这事儿他们在徐州时常干,经常乘人不备偷偷溜出去,吓得家里人兵荒马乱到处找。他们一丢,伺候他们的人就得挨罚,于是下次越跟得紧。越跟得紧他们就越是烦人跟,所以每当想跑出去玩儿了,就把身边的人绑起来或者直接打伤扔在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他们不过是故技重施,谁知道这一回就在自己家里丢了小命,再回不来了呢?而且昨天晚上因为萧氏毒打楚素阳,所有人都在那边瞧热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他们就是求救,也没人听见。
牟氏不相信这是意外,哭闹着要找出凶手,可是怎么找?事情明白着是楚怀阳跟楚凌阳自己作死。
二房闹了一天,没闹出个名堂,最后打杀了几个下人,就算是把这事儿了了。
楚阳娿听完十分无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兄弟俩,熊起来跟楚重阳真是不相上下,直接把自己都给熊死了。

楚阳娿以为,既然此时有了定论,那么接下来就要给这兄弟两人办丧事了。
谁知第二天,牟氏又闹了起来。
原来楚怀阳跟楚凌阳还没有成人,按规矩,是不能入祖坟的,不仅不能入祖坟,连棺材都不能有。
老太太前一天看着仵作验尸又审问下人,连着忙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回来刚躺下,牟氏就跑来跪在静水堂外开始哭求。
“老太太,求您发发慈悲吧,怀儿和凌儿死得好惨呀,要再让他们发软丧光着身子下葬,您于心何忍呀。求老太太开恩,赐他们一副棺木吧。”
老太太哪里还睡得着,可她实在不想再搭理牟氏了。琼嬷嬷听不过去,开了门对牟氏道:“二太太,您快起来吧,出了这样的事儿老太太也正伤心呢。可发丧这事儿老太太真做不了主哇。六少哥儿跟七哥儿才十一二岁,一未成家二未立业,发不得宝丧呀。”
楚阳娿悄悄问丁嬷嬷:“什么是软丧什么是宝丧?”
“软丧就是不能入棺直接下葬,宝丧就是睡在棺椁里面下葬。”这规矩普天下都一样,早夭的孩子是为不孝,要被埋在大路边儿上千人踏万人踩呢。“这个二太太也太不像话了,老祖宗的规矩哪里敢不从?早夭的孩子入棺不吉利,弄不好整个家族都要被连累呢。”
这个时代封建迷信还比较严重,楚阳娿头一回听见这种事,很是震惊。
外头牟氏见有人理她,哭声更大了。
“老太太,求您开开恩,可怜可怜怀儿跟凌儿吧。二爷虽不是您亲生,我的怀儿跟凌儿也不是您的嫡亲孙子。可他们到底都姓楚呀。求您想想,若换在天哥儿身上……”
“呸你个酸臭嘴,怎么说话的!”
牟氏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打翻了茶杯子。“天哥儿好好的,你咒他作甚?若不是看在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面儿上,今日我定要让老二休了你!”

老太太被气得头脑发昏,“你这个蠢妇啊,自你嫁进门来,为楚家开枝散叶原也是有功有劳的。可瞧瞧你的那些孩子,光会生不会养,个个教得像什么样子?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怪得了谁?自己没规没距出了事,还让旁人替他们抵命。那几个下人多冤枉,昨日你要杖毙了她们,我瞧着你可怜,也没说什么。可如今呢?孩子早夭,那就没有发宝丧的理,你若是觉着我办事不妥当,待老爷回来,你自求他去。若他发了话,我这头什么都好办,你去。”
牟氏呐呐的,再不敢说话了。她就是知道老爷子不会在这事儿上松口,才等楚山栎上朝之后跑来老太太处求情。本以为以丈夫庶子的身份堵她能让她妥协,可老太太哪里是个吃硬的?尤其她敢拿楚天阳那比方,是直接戳了老太太的逆鳞。
这个牟氏,果然巴望着天阳早死好谋取安国府呢,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等好不容易把牟氏打发了,老太太在屋里气肺叶子疼。
楚阳娿连忙跑去给她捶背,说:“老太太快被气了,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最最划不来。”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将她抱进怀里,说:“等你长大了,说亲时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瞧个不纳妾不要通房的,便是他蠢笨如猪,咱们也不嫌弃。”
“祖母您在说什么呢!”两辈子都米有谈过恋爱的楚阳娿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想,不对呀,她穿越到这种地方,别说谈恋爱了,连婚前能不能见到老公都不一定。而且老太太的话终于提醒了她,虽然她觉得自己还小(这个身体)但这里普遍早婚,她的亲事不定什么时候就提上议程了。先不说能不能喜欢上他结婚对象的问题,要是结婚后要跟自己生猴子的男人小老婆小红粉一大片,她不怄死也得恶心死,这可如何是好,能不能不嫁呀?
老太太叹完也就算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找个不纳妾的夫君哪个女子不想?可那种男人世界上就少的堪比凤毛菱角。而且对大多数高门千金来说,丈夫只要分得清轻重就好了,纳个妾抬个通房什么的,根本就再正常不过。只有庶子女跑到面前来气人的时候,才会后悔。
牟氏再哭再闹,三日后楚怀阳跟楚凌阳的尸身还是被抬出去了。没有丧礼没有棺木,除了伤心不已的楚圻跟牟氏之外,其他人连哭都不能哭。楚阳娿看了之后,深深觉得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儿。上辈子她死了虽然可能直接火化连尸体都没有,但怎么着也有个骨灰盒呢,这时代这种葬法,真让人看着都瘆的慌。

双胞胎的死给楚家蒙上了一层阴影,牟氏变得有些神经质,只要听见有人说笑,就一定要跑去骂一顿,骂完立刻嚎啕大哭,固执地说她死了儿子人家高兴。
看在她到底失了一双幼子的份儿上,没有人跟她计较。
此事完了之后,楚阳娿她们还是要继续要上学的。女学堂这边一口气添加了十一个女孩子。全是二房的。除了楚重阳一个嫡女之外,其余全是庶出。
隔壁男塾那边要好一些,但嫡子庶子加起来,也添加了整整八个。
二房兄弟姐妹一脉相传,自他们进学之后,两边都没个消停。短短三日,就被先生罚了十五个。另有四个,先生直言不愿意教他们,要把他们赶出学堂去。这四个其中之一,就有楚重阳。
至于楚重阳为什么会闹到这么严重?因为她偷偷玩火,差点把先生的藏书柜子给烧着了。
几位先生接二连三跑去楚垣那里告状,楚垣没办法,只好跟老爷子商量看能不能再开一个学堂。
于是不久之后,又有两位先生进门了,他们专门负责教二房的孩子。老爷子怕这样楚天阳还是会被影响,干脆写了一封荐信,直接把楚天阳送到凉山书院去了。
这回牟氏没有闹,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儿子成器的。只可惜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奸猾,常常三言两句,就把她哄过去了。
虽然上课的地方分开了,但楚重阳对她们这边的热情从未消退。每天来过来不说,还硬要楚阳娿跟老太太求情,好让她回这边来继续跟她们一起上学。楚阳娿没理她,她简直震惊了,明明之前她们此打过一架,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她们不是应该记仇么?
可是楚重阳好像没有任何自觉,挨打受伤,被楚阳娿反咬一口等等所有的事,好像全部被她忘光了。
一切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楚重阳依旧一会粘着这个一会粘着那个,依旧三天闯一小祸五天闯一大祸。

至于楚素阳,她的伤终于好了。楚阳娿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着老太太的面,两人不疏远也不亲近,背过身去就互不来往。楚佩阳到是天天到静水堂来一趟,她聪明又会说话,很快老太太也开始喜欢她,对她不像从前那么不闻不问了。
原本这一切,应该就这么慢慢的走上正轨,然后女人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勾心斗角,孩子们为了一点小事相互争吵。间或存折私心争点宠,给讨厌的人穿点小鞋子。
谁知漠北突然一封急报,一下子轰动了京城。
原来持续了几个月的战事突然有了转折,本该大获全胜不日班师回朝的定北军遭了大挫折。
有人走漏了风声给北奴蛮子通风报信,敌人绕过关,直接杀进了池台城,二十万人口的池台城被北奴屠戮,死了整整七万人。
朝堂上下震惊不已,须知池台城可是三百年的守关之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又占据有利地势易守难攻。别说一个小小的北奴蛮子,就是当年兵强马壮的百丽人,也没能攻破城池。
最重要的是,攻破了城池之后,漠北军急速救援,却因粮草断绝,惨遭败北。
而负责此事粮草调遣的,是准备将功赎罪的太子萧翰敬。

此事一出,震动的不光是京师朝堂,连接池台城的六城十一郡都开始暴/动,接连几十封请命信被送到皇帝病床前,请皇帝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皇帝引而不发,准备拖一段时间查出真相再,找几个替罪羊好保全太子。谁知刚拖了不到三天,受到波及的城民跟逃难的几万难民,便呈着血书扛着池台城的定城青鼎一路往京城来,准备为民请命。
皇帝被逼无奈,终于一道圣旨,下了罪己诏,又剥夺了萧翰敬的太子之位。
太子保住一条命,被幽禁重鸾宫。皇帝重新任命监粮官,再次调遣定北军,又跟世家接了几万兵马,再次出兵平定漠北。

自此萧氏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楚阳娿兴奋之余,想到那些无辜死亡的几万百姓,终于高兴不起来,跟着老太太去寺里捐了香油钱点了长明灯为之祈福。
太子失势了,作为废太子,不管接下来谁成为太子,都不会放心这个前任。而爹爹,等到皇帝一死,就可以休妻了。楚阳娿想到皇帝那身体,估计顶多也就拖个三五年时间。
想到这个,楚阳娿连胃口都好了起来。

萧氏进了一趟宫,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再没了从前的气焰不说,脾气更是变得越加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