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哗”得一声,华丽丽的开扇声,一个带着几分轻佻,听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我做头疼状揉了揉额角,低头回答,“不巧啊公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您这样的帅哥。”
我之所以头疼,是因为我的确眼前这二世子面善,确切的说,我跟这厮认识了不下十年了。
这家伙,就是镇南王府的小世子,凤栖梧。
当世正处乱世,各个藩王割据,镇南王盘踞南方,领地跨巴蜀滇。地盘一大,实力一强,老家伙免不了就做起了“先一统江湖再坐拥天下”的春秋美梦,因此,虽然表面上装作一派不涉江湖的超然做派,背地里整天挑唆各大门派打架斗殴,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
而这个小世子,绝对是镇南王十几个崽子里最能折腾的一个。
凤栖梧人称“踏雪无痕凤鸣公子”。
青衣客曾赋诗巴结之,曰“游鳞戏沧浪,鸣凤栖梧桐。并负垂天翼,俱乘破浪风。眈眈天府间,偃仰谁敢同。”一首诗把凤栖梧碰上了天,其在江湖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凤栖梧师从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尘女”,学了一身踏雪无痕轻功独步武林。
此人的辨识标志是一双妖媚勾人的桃花眼,外加一把看似轻浮实则杀伤力极强的乌竹骨扇。不得不承认,这扇子,跟他本人的个性作风实在是相配的很。
事实上,“绝尘女”是当年我师傅执掌梵刹宫时的长老之一。因此我跟这个凤栖梧也算是师出同门。他入门那年七岁,我十三岁,那时候本宫已经在江湖上臭名昭著。
他十四岁时,轻功颇有小成。
我曾经被他师傅绝尘女撩拨,跟凤栖梧打赌比轻功,比谁能先掏到鹤鸣峰顶雕窝里的蛋。若是我赢了,他就得从了我,输了,我就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结果,我非常丢人得当着梵刹宫几百口子的面,被这毛都没长齐的死小子给赢了半柱香…
当时我暗暗盘算,老娘我睚眦必报,你赢了我,我一定会废了你武功,砍了你双脚,然后卖到窑子去!
但可恶的是,凤栖梧这臭小子竟然把老娘的脾气摸了个透,当即当着梵刹宫上上下下的面,开出的条件竟然是,这辈子都不许伤害他。
当时,我师傅冷将息淡定得笑了,他师傅绝尘女腹黑的笑了。
我怒了。
从此以后,这个贱男人隔三差五就撩拨老娘,我数次想毙他于掌下,但我这人虽然无恶不作却坚持言而有信,每次杀招呼之欲出我得再吸回去,生生憋得我内伤。
凤栖梧轻笑了一声,“那小妹妹我再问你,你脖子上这‘乌龙咬尾牵心锁’是谁给你带上的?”
“什么乌龙?大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抬起头,露出白白的牙齿弯眉一笑,笑得童叟无欺。
顺便飞快地一把抓住大金锭子塞进衣服里,生怕他再给抢回去。
凤栖梧看到我的脸,表情一下空白了一秒。
我嘴角的笑容抽了抽。日,别告诉我,我现在这蓬头垢面的萝莉样都能给你认出来啊!
我这厢正满脑袋冒冷汗,忽然凤栖梧猛的一回头,目光直直投向了沈墨白的方向。
这也难怪,谁叫从刚才开始沈人渣的目光就囧囧的设过来,目光里带着杀气,差点没在凤栖梧后脑勺烧出俩窟窿。
我歪了歪身子,探头,视线绕过凤栖梧,看到那人渣沈墨白正懒洋洋斜靠在二楼栏杆边俯视着这边。
人渣唇角带笑,微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啧,这气场,连鼻孔里面都隐隐喷着霸气!
我看两个人目光在空中纠结来纠结去噼里啪啦撞出很多小火星。
本宫还以为二位公子要掐起来,满怀期待等了半天,然而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都没动。
于是本宫无聊得继续挠脚心。
终于,就在我以为这俩孙子都冻住了的时候,凤栖梧收起了目光,回头俯身对我笑眯眯得说,“小妹妹,我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
我盯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然后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哎,其实从凤栖梧还是个嫩正太的时候我就在觊觎他了。
两道剑眉配上一双桃花眼,犀利得那么妖媚的家伙,世上只此一人了。
怎么就不肯从了我呢…我是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很讨厌我吗?
凤栖梧看我叹气的神情,表情忽然僵了一下。
“你…”
擦。
所以,感觉敏锐的男人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漂亮哥哥,”我赶紧表情一变,挤吧挤吧眼睛,泫然欲泣,鼻涕眼泪呼之欲出,“我是很想吃点心,但是爹爹不许我吃。爹爹说要乖乖在这里要饭,要了钱给他逛窑子用。”
凤栖梧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有点自嘲得笑了一声。
他对我伸出一只手,“来,哥哥带你去找爹爹。”
这说辞到很像拐带幼童的大骗子。
我看着放在面前那双羊脂白玉色的手,看看他那张帅到耀眼的脸,羞红了脸,扭扭捏捏道,
“哥…人家没有脚…”
“…”
凤栖梧嘴角抽搐了一下。
片刻,我听到他吸了口气,憋住,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得把我抱起来。
嗯,话说我这身衣服真的自从穿了就没洗过没换过,破破烂烂,面目全非。也难怪凤栖梧嫌弃我。
我被嫌弃了却笑得腹黑,凤栖梧一抱起我,我就整个人粘到他身上,还用抠脚抠了一上午的手指头,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又是摸又是蹭。顿时,感觉到手底下的皮肤一阵轻微的战栗,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啊哈哈。你个洁癖男,你也有今天。
凤栖梧抱着我走进茶楼,小二都是眼明心亮的家伙,一看是“凤鸣公子”赶紧忙不迭迎上来,“爷,还是照例给您找个清静的雅间?”
凤栖梧抬手示意不用。
“我约了朋友。”
小二立刻知趣得让开,等凤栖梧转身上楼了,才探头探脑开始拉着掌柜对挂在他肩膀上的我指指点点。
拉风的帅哥一上到二层,整个茶楼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趴在凤栖梧肩膀上欢乐得接收诸位大叔大妈投来的忸怩爱慕光线。
凤栖梧径自穿过众人探寻的目光,走到最角落靠窗的位子边。
“这位兄台,不置可否赏脸一起小酌一杯?”
斯公子温润如玉,语气谦和,气度和做派都使人为之折腰。
这厢,我看到几个大娘脸红了。
我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凤栖梧这家伙明明骨子里是个腹黑的坏蛋,在江湖上却能骗到一片交口赞誉了——谁叫人家周身环绕着一圈名为“芝兰玉树,温润如玉,数风流舍我其谁”的气场。
沈墨白抬起眼皮,目光却非常诡异地落在了凤栖梧托着我屁股的手上。
然后,这个傲慢的混蛋只说了一个字。
“坐。”
凤栖梧把我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落座。
“阁下…”凤栖梧刚开口,结果就看到对面的沈墨白抬起一只手,伸到我面前。于是凤公子疑惑地僵在半空。
我倒是一下子就领略了这混蛋的意思。
我擦。
我恶狠狠瞪着他,虎牙都呲了出来。
“给我。”沈墨白眼角蔑视我,勾了勾手指头。
我死死攥着衣襟,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不然以后我天天给你扎辫子。”
我顿时回忆起当年眼睛被扯成一条线的苦逼境遇,浑身一阵恶寒。
“沈墨白,你个人渣!”
我恶狠狠骂了一句,愤恨得把刚才藏起来的金锭子掏出来,狠狠向他脸上丢过去。
沈墨白轻巧接住我扔过去的大元宝,在掌心掂了掂,腹黑一笑,把金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口。
这厢,凤栖梧被无视得很彻底。
整层酒楼的人,都默默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这位颇有名头地位的镇南王小世子。
我很受伤。于是想起了干坐在一边的凤栖梧,于是瞪着两只溢满了泪水的大眼睛,转向凤栖梧找安慰,“漂亮哥哥,你不是说要请我吃点心吗?”
凤栖梧干笑了两声,极力维持涵养:“…好…”
悲催的凤栖梧,悲催的冤大头。
片刻之后,面对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点心,我又破涕为笑了。
然而,就在我的爪子距离晶莹剔透的大汤圆还有还有一毫米的时候,沈墨白那个天杀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又干嘛!”
我凌厉一记眼刀丢过去,恨不得一眼在沈墨白脑门上戳俩窟窿。
我白玉蛟平生最狠的就是别人跟我抢饭吃!
而沈墨白那厮又哪里是吃素的?
他不由分说一把把我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固然我拼命挣扎,然而我这个没几斤几两的小身板小力气,像只猫一样,被沈墨白一只手就给镇压了,只能趴在他膝盖上乱扑腾。
“你今天挠了一早上的脚了吧!洗手了没有!就知道吃!”
沈大魔王一边恶狠狠在我耳边咬牙切齿,一边招呼小二拿来一条蒸的热乎乎的湿毛巾给我擦手。
我擦!
你还真当你是我爹啊!
“我,我反正脚不沾地,手挠脚和手挠手也没什么区别!”我这厢恼羞成怒,梗着脖子争辩。
“啧,”沈墨白嫌弃得瞥了我一眼,食指“当”得一下弹在我脑门上,“手都跟蹄子一样了,还说不脏。”
我憋屈。
憋了半天,只能重重哼了一声,脸一扭,任由沈墨白这事儿爹折腾。
对面凤栖梧端端正正坐着,一脸若有所思看着我和沈墨白。
我看了看给我饭吃的凤栖梧,又看了看抢我银子不让我吃饭的沈墨白,突然觉得,那个曾经如此面目可憎烦人闹心的凤栖梧,现在俨然就是个头上顶着光环背后插着羽毛的人!间!天!使!
“这位兄台,您真的是这孩子的父亲么?”
沈墨白手臂一抱,轻佻得挑眉,“是又怎样?”
沈墨白一放手,我就“嗷”得一声兽化了扑向餐桌。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亲爹,会忍心让这样受伤的孩子,流落街头做乞丐?”凤栖梧轻笑,“唰”得一声展开扇子,颇有几分示威的意味。
潜台词为:再敢不搭理爷,爷就要敲碎你的头盖骨。
然,沈大爷继续笑而不语装深沉。
我满嘴塞满了芙蓉糕,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案而起,义愤填膺一边说一边喷点心渣,“就是!禽兽!”
我说完,讨好得转头对凤栖梧奉上马匹一笑,“漂亮哥哥你比这禽兽强多了。”
沈墨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阴测测得扬嘴角,“行啊,既然我那么禽兽,你跟他走啊。”
我握拳,“我巴不得…”
沈墨白闻言慈爱得抬起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看看等你头掉了,这漂亮哥哥能不能再给你拧上。”
我一听顿时蔫儿了。
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邪恶道具,本宫只能低头认错,“爹…我错了…”
凤栖梧的目光落在我脖子的锁上,“如果我没认错,这把乌金锁江湖仅有三件,不知可否冒昧问一句,兄台您尊姓大名,是怎么得来这把锁的?”
沈墨白没立即回答,像是故意急凤栖梧似地,慢悠悠给自己斟了杯茶,碧绿的茶水跌入白瓷杯,碗底漾起朵朵青叶。
“锁嘛…本来,就是我的。名字嘛,懒得告诉你。”
纵使凤栖梧假装涵养绝佳,终于被这一泼皮无赖无名小卒给激怒了。
“好,既然阁下不愿显露身份我也不多问。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孩子跟白玉蛟长得如此相似?”
“…”我一口白玉糕噎在喉咙里,差点没呛死。
刹那间,整个茶馆鸦雀无声。
我感觉到无数条八卦的视线“嗖嗖嗖”向我射来。
所有人都瞬间挺直腰板,竖起耳朵,凝神静听这边的动静。
沈墨白对此架势,仍旧一副拽了二五八万的轻浮样,他微微蹙眉,指尖敲了敲桌面,好笑道,“我说过了,这是我女儿,凤栖梧,你没听明白么?”
凤栖梧“唰”得一声,折扇猛地又一阖。
男子一挑眉,笑容中出现一抹讥讽,“哦?那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你和白玉蛟…”
我顿时又有内伤的感觉。
这个潜台词…完了,明天白玉蛟和神秘男子有一秘密“小蛟女”的消息肯定要在江湖上传开了。
我的名节…
它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
至此,我有点扛不住了,咳嗽了一声。
“凤公子,你这样随意揣测,他日,若我和他不明不白被当做魔宫贼人被人砍了横尸街头,这笔命案是不是该算在你头上?饭可以乱吃,可,话最好别乱说。”
此话一落,气氛一滞。
凤栖梧盯着我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很诡异。
沈墨白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那抹万恶的邪笑都更明显了。
“呃,我是说…”
我晕,对着凤栖梧那张熟悉脸我就老是惯性摆出宫主的架子!
我对手指,忽然对眼前的尴尬有点应付不能。
最后,是沈墨白打破了沉默。
他把手里的杯子一撂,轻轻一笑,起身对凤栖梧一个恭敬的下拜,“在下乃贵阳沈家堡沈氏后人,沈墨白。因为身负家仇因此不便宣扬身世,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凤公子海涵。今日有幸得见
‘凤鸣公子’,瞻仰公子风采,实属沈某三生有幸。”
凤栖梧一听沈氏,顿时露出了点讶异的神色。
沈老爷子生前街角广泛,沈家命案在江湖上算是个颇为有名的传说。此语一出,四周好奇审视的目光顿时又落在了沈墨白身上。
沈氏绝迹了十几年,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个遗后?
凤栖梧被他这么一岔开话题,碍于礼节于是回礼道,“阁下竟是沈氏后人?失敬失敬。”
江湖人就这点烦人,客套来客套去来来回回那几句废话。
我趁着沈墨白拖着凤栖梧废话家常,这厢飞快扒拉点心吃,边扒拉边往袖口里塞,打包回去继续吃…
与此同时,碰巧,这“添青阁”的当家名嘴“青衣客”到场。
青衣客一出现,众人的注意力果然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而青衣客的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也果然没让诸位听众失望,一坐定,一张嘴,就是猛力的爆料,“今日咱们这小地方还真是热闹,不仅凤鸣公子大驾光临,还竟能碰上沈家的后人…”
青衣客一脸职业性微笑,遥遥对着我们这桌遥遥拱了拱手。
“方才,小人听到有几位大人正提到白玉蛟,说起白玉蛟…近日里,在下倒是听说了些关于她的小道消息。”
此话一出,满茶楼的人刹那间又精神抖擞竖起了耳朵准备接收情报。
“大概二十多天前,江湖上突然有隐秘消息,传言白玉蛟闭关修炼‘刹那芳华’第九重却练出了岔子。这消息不知出处,但消息传到梵刹宫内就引起了骚动,十日之前,梵刹宫几大长老一同前往白玉蛟闭关的无思崖,妄图一探究竟,却被在无思崖护法的顾染织拦下。顾染织虽然只是一介男宠,但在梵刹宫内位高权重,双方僵持不下,就闹出了事端,听说都已经兵刃相见了。不过呢,虽然梵刹宫的长老气势汹汹,但是嘛,毕竟白玉蛟走火入魔的消息仅仅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长老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那白玉蛟性情暴戾,若是打扰了她闭关清修,破坏了她魔功大成,那几大长老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几大长老无功而返…”
青衣客话音一落,整个茶馆都炸开了锅一般的热闹。
所有人的话题一下都集中到了白玉蛟、梵刹宫上、魔宫内乱上,群情激奋好不热闹。
凤栖梧微微皱眉。
而沈墨白却是手捧白瓷小杯,浅浅抿他的茶,目光闲闲落在窗外,似乎对着消息丝毫不感兴趣。
而我这厢,飞快吃点心,心里也盘算得飞快。
照理说,按照顾染织的手腕儿,我出事的风声不该走漏得那么快。
而且,为什么我闭关出问题的消息是从江湖传回梵刹宫?
我抬眼,眼角飞快瞥向沈墨白。这人渣,恐怕是唯一的变数了。
按照青衣客所说,消息开始走漏是二十多天前,那正是我碰上沈墨白的时候。
难道是他把消息传了出去?
他…竟然有那么神通广大?
这人渣到底是哪条道上的货啊!
大叔都是萝莉的天敌
托凤栖梧那定大元宝的福,我和沈墨白风餐露宿在穷凑合数日之后,总算住进了像样的大客栈。而沈墨白那个悲催的穷光蛋,竟然抽风似地给我买了件新衣服。
大客栈的上房不愧它二两银子一夜的价格,陈设一应俱全,还配备一个独立的小浴室,小二的服务也格外周到。
沈墨白一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小二备一桶沐浴的水来。
我一听,立马打了个呵欠,眼角瞄那个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床,“你要洗澡啊?那我先睡了。”
沈墨白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一只手提着我的后领把我从他肩膀上摘下来。
我X!这家伙现在拎我真是越发顺手了!
“不只是我洗。”沈墨白慢慢的,暧昧道,顺便还眨了眨眼睛朝我放电。
我被他拎着,悬挂在空中打了个寒颤。
本宫不爽,一扬眉,“那怎么着?还要我们俩洗鸳鸯浴啊?”
“正是。”死不要脸的人渣竟然慢慢点了点头。
下一秒,我微微扬起的眉毛,彻底震惊得飞了起来。
“你开玩笑的吧?!”
沈墨白露出两颗白花花的獠牙,笑得更加开心。
我盯着沈墨白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语气和脸色一样阴沉,压低嗓音一字一句道,“混蛋,我死也不要…”
说起沈墨白的脸,在这里还要仔细解说一番。
行走江湖的,大部分都是胳膊比腿粗的壮汉以及腰比水桶粗的婆娘。因为唯有这样的体型才血厚,耐砍,舞得动大刀,耍的起狼牙棒。
幻想满江湖中满地飘着花满楼、西门吹雪、楚留香那样翩翩美青年的同志们,我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江湖中以相貌上乘而出名的,来来去去,其实也不过那么几个人。
其中翘楚要数千宜阁的苏小小。
江南流传着各种诗句,赞她美貌,例如“眉欺杨柳叶,裙妒石榴花。杭州苏小小,人道最夭斜”。
自这位祸水出道以来,已经连续四年排在追求率最高的榜首。
而风头紧随其后的,恐怕就要数凤栖梧了。
凤栖梧的美,是英气中透着一丝媚,就仿佛一树玉兰,清净气质之中又有世家的典雅。
这位凤鸣公子年纪轻,家世好,武功高,人品据说不错,而且又单身,因此在江湖诸位思春师妹师奶中具有相当的人气。有谣言,峨嵋派下一任掌门内定人选“芙蓉观音”都对他一见钟情,暗中拜托她师傅牵线搭桥。
其实我觉得这个排名绝对有失公允,话说我帐内美男无数,单单一个顾染织都比凤栖梧更显得卓然清高不染风尘。这些搞排名的人,显然在搞职业歧视。难道魔教的妖美男就不是美男了吗?!
话归正题,若是拿沈墨白跟凤栖梧作比,纵使凤栖梧是个有权有势的太子党,两人一对垒,气势上却不知为毛比沈墨白平白无故矮下去一大截。较之沈墨白,凤栖梧始终只能算是一颗花树,纵使挺拔,却也只能扎根于尘俗。
而沈墨白如同雪中鹤,乍一看之下淹没在一片背景色里,但若他突然振翅而飞,那种孤高、力量和清傲卓绝,是一种让人感到眼花缭乱,感到折服和震撼的美丽。
只可惜,这人平时都是吊儿郎当地痞流氓的样子,这种美,我从头到尾只初见过一次,便是他拔剑的一刻。
现在这么近距离盯着沈墨白的脸,我丝毫没觉得哪里美了,只觉得,下流!邪恶!猥琐!
“沈墨白,你…”
这厢,热腾腾的洗澡水已经被运送到了房间内。
小二一把门阖上,沈墨白那个禽兽竟然一下把我按到在桌子上。
我被他一个电影里常见的做爱动作给仰面压倒在桌子上,他两只修长有力的胳膊撑在我脸侧。
然后沈墨白嘴角浮现了一抹奸笑。
我大脑顿时死机,刷满了一片乱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趁我愣神之机,沈墨白一只手就把我两只手都给按住了,另一手灵巧地开始剥我身上的衣服。
我顿时吓得全身汗毛全炸开了,破音得尖叫了一声,拼死反抗。
然而悲催的是,我手腕的伤刚见起色,丝毫使不上力气,只能身体扭来扭去,两脚乱扑腾,挣扎得不得要领。
“沈墨白!你你你!你个变态!你饥不择食也要分清年龄吧!!”我嘶声裂肺尖叫。
沈墨白嘴角带笑,手上扒得更加利落了。
老天!!这是肿么了!!这个也太限制级了吧?!
难道!这就是老娘我调戏无数良家美男的报应?!
“放开我!!猥亵未成年幼女啊!!!!!救命啊!!!!”
“人渣!——”
“你给我去死吧!”
“姓沈的!你放手!”
“我让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沈墨白!”
“…”
沈墨白其实本来只是想逗弄这小东西玩玩。
本来嘛,他沈墨白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当这小不点的爹都妥妥的了,而且又不是什么恋童癖的变态,看这小东西的裸体不跟看满街裸体跑的小猫小狗一样,给她洗个澡也没什么大不了。
却不料,这次玩的有点大了。
等他把小东西剥光了之后,才突然发现这小家伙已经不挣扎了,只是抬着两只手挡住眼睛一动不动直挺挺躺着,两条细嫩白皙的腿脆弱得用力阖着。
沈墨白呆了一瞬间。
明明是个没胸没腰完全没有女性特征的小不点,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姿态下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诱人气息。
“喂。”沈墨白戳了我一下。
我不动。
“喂喂,你哭了?”
我咬牙,继续装死不动。
沈墨白小心翼翼地碰碰我:“哎,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我把脸埋在手臂里。 “喂喂,你一个小屁孩,都还没发育呢,看你的裸体跟看满街乱跑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啊,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沈墨白一下子七手八脚把衣服乱七八糟重新裹回我身上。见我半天仍然一动不动,只好轻轻叹了口气,把我抱起来。
“有什么大不了得嘛,”沈墨白把我拖在手上,走到浴室里,边走边嘟囔,“看你年纪小小,怎么贞操情结这么严重?”
我就保持着捂着眼睛的动作不理他,心里暗暗一遍遍骂,贞你妹!操个头!死变态!死人渣!
“喂,别闹了,”沈墨白把我放在浴桶旁边的椅子里,用指尖一下下戳我的脑袋,“别哭了,乖了,别闹脾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见我仍旧不理他,沈墨白有点焦躁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看来这家伙真是丝毫不会哄女人开心,越嘟囔越闹得我心烦。
“要不,等你长大了,我娶你…”
我闻言,猛的把手从眼睛上面拿开,飞起一脚狠狠把他踹开,“滚你的!给老娘提鞋还得三里之外排队去呢!想娶我?!你省省吧!”
说完,我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把衣服一扒,奋勇一头扎进浴桶里。
浴桶里溅出三尺水花,距离浴桶一步之遥的沈墨白顿时成了落汤鸡。
“好啊你!死丫头!”
沈墨白被水泼得一头狼狈,卷了袖子要来修理我,我立刻操起浴桶里的舀子,捞起一汪洗澡水就泼向这大灰狼。沈墨白不甘示弱,顶着热水攻击,不怕死得冲过来,妄图把我按进洗澡水里。我借着占据有利地形,对着他脑袋狠狠泼了几勺水,还趁乱咬了他的爪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