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蛟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一块供我踩的垫脚石罢了。什么同门师姐师弟的?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可没闲工夫玩。上次在锦官城你也看到了,白玉蛟被我劫走,因为乌金锁差一点人头落地。你不来救他,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我手上有天机山庄的蛇头钥匙,能够打开那把乌金锁。但是,你算盘打错了。无论是为了让你难下台阶,还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的是白玉蛟,我都能眼睁睁看着她差点死掉,也不帮她开锁。”

沈墨白默不作声,微微敛紧了眉头。

凤栖梧松了耸肩,笑着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呢,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白玉蛟的命搭进去。就算是个猫猫狗狗,呆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舍不得弄死的。只可惜啊,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帮你,而阻碍了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谁叫沈墨白,沈大侠你身上,连个弱点都找不到?”

他说完,竟然一脚跨过我的“尸体”,径直就向着沈墨白走了过去。
“我不太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没自信你会为了白玉蛟这种人而做出牺牲。你不被要挟也无妨,尽管看着她一天天变成个疯子吧。过程,应该会很有趣的…”

我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忽然觉得脊背发冷。
有一瞬间,耳朵似乎都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

沈墨白斜靠着墙壁,抱着手臂盯着凤栖梧一步步走过去。
昏暗的走廊里,他的眼睛在阴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清亮,散发着一种如同冰雪的寒冷气息。

就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沈墨白突然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凤栖梧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样?”沈墨白冷冰冰的开口。
不过,这语气已经与刚才的气势完全不同了。此刻,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如同深山之中食人血肉的野兽。

凤栖梧站定,他与沈墨白之间,不过是一尺的距离。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末了,凤栖梧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种笑容很古怪,这个游戏明明是他赢了,但是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
“很简单,你败在擂台上即可。”
凤栖梧说完,指尖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沈墨白,“这个是抑功散,你应该认得。我只要抑制你内功十日,十日之后即可恢复。这瓶药吃下去,‘千丝缠’的解药在瓶底。”

沈墨白接过瓶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你费那么大的功夫,只这么点要求?”

“你若是死了,我也会很麻烦的。”凤栖梧耸肩。

沈墨白拔开瓶塞,微微尝了一点之后,一仰头,竟然毫不犹豫地把一整瓶都喝下去了。

最后,他吐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
捏在指间看了一眼,沈墨白扬了扬眉,玩味道,“还真是解药啊。”

凤栖梧笑了,笑的特别人畜无害,“算你识货。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卑鄙的人…”他忽然用眼角瞄了我一眼,轻声道,“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师姐吧?”

沈墨白看了他一眼。随即,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悠然转身,背对着凤栖梧走向我,“不会,你师姐她…还挺喜欢你的。”

凤栖梧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他沉默了一瞬间,冷笑,“你这是想让我感到内疚么?”

沈墨白把解药塞进我嘴巴里,然后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向着房间走去。他走进房间的一刹那,回头用眼角瞥了一眼凤栖梧,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微笑。
“对付你,即使不用内功,也绰绰有余了。”

····

我被沈墨白放回床上。
床褥的余温仍旧没有散去,躺在温暖的被子里,但是我却感觉到全身发冷。

忽然,我感觉到脸上一凉。
随即我明白过来,是沈墨白在用沾湿的毛巾替我抹掉脸上的血迹。

啊,对了,我刚才七孔流血来着,这张脸现在肯定是一塌糊涂不堪入目吧。

沈墨白擦得轻手轻脚的,似乎是怕把我惊醒了。
我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一丝不苟地装晕。我现在除了装晕,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要是醒过来,肯定尴尬地要死,我也实在没想好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沈墨白。

凤栖梧这样对我,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说,身边没有几个人是值得信赖的。被属下和亲信背叛这种事,我碰到地太多了,早就淡定了。下毒,暗杀,围攻,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我都见识过。
凤栖梧这小子在我身边,算是个异类。
他不怕我,反倒是没事儿就喜欢撩拨我,似乎看我生气惹恼我事件有趣的事儿似的。我也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从没认真跟他计较过。
这次,不过就是恶作剧玩地过分了点罢了。

反倒是那个沈墨白的反应,真让我惊得不轻。

照理说…我不记得我们关系有好到他能为了我而做出牺牲的程度吧?
莫非他又在暗自打什么小算盘?是想借此挑唆我跟凤栖梧闹崩么?

我躺在床上不安地腹诽,忽然听到身边的人,压抑不住似的低低咳嗽了几声。
我感觉到他忽然起身走开,于是偷偷睁开了一点眼睛。睁开眼,我却看到他背对着我,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捂着嘴巴。他指缝间,隐隐沾染着非常刺眼的嫣红色液体。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仿佛是胸口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给狠狠压住了,那时,我想要开口,却觉得呼吸困难。

这是什么感觉啊…?
下蛊的后遗症么?


拒绝隔阂,说出真感觉


沈墨白吐血之后立即就离开了房间。我有点不放心,但是又不好跟出去,只能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等着。

傍晚的时候,沈墨白这丫才出现。他大大咧咧晃悠回来,一脸没事儿人似的,嘴里哼着小曲儿,手里还提着两笼梅干菜馅儿的大包子外加一壶青梅酒。

他一进门我就从桌子边蹦起来,瞪俩大眼睛冲他吼,“喂!小子你失踪一整天了!干嘛去了!”

沈墨白被我吼得愣了一秒,随即露出一个打着怪蜀黍标签的色迷迷微笑,“怎么,小妮子你想我了?”

我连翻三个白眼,“想你妹!白天凤栖梧来了!我差点又被他给绑架了!”
我既然是装晕,就得装到底。现在也得装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想办法摸摸沈墨白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其实呢,我这人虽然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但真的不怎么会撒谎。
毕竟在这里活了二十年,我一直都处于唯我独尊,胡作非为的状态。我说一没人敢说二,我指东没人敢打西,我用不着撒谎来玩弄权谋。如果我看不惯谁,我就冲上去干净利落一刀把丫劈了,废话也不多说一句。我也用不着撒谎来顾及别人的情绪,因为反正所有人都已经很讨厌我了,再讨厌一点也无所谓。

沈墨白也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非常讶异的表情,“是么?他来干嘛?”
这家伙倒是很会装模作样嘛,那个吃惊和不屑的感觉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顿时有点迷惑。
沈墨白难道不是想用这件事来挑唆我去把凤栖梧给虐得死去活来么?为什么现在只字不提?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耸了一下肩,“我怎么能知道他想干嘛,那家伙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了一圈儿废话之后就走了,走之前还给我下了个强力蒙汗药。”我顿了一下,暗示道,“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把凤栖梧惹恼了啊?凤栖梧那家伙可是个超级无敌记仇的小心眼,小心他使手段对付你。对付你也就算了,要是连累上了我,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沈墨白把包子放在桌子上,沉默了整整三秒钟。
然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他忽然一抬头,一撩额角垂下来的缕长发,咬着下嘴唇露出一个万分柔弱的表情,“啊,说起来,今天我买包子的时候,那个卖包子的老板硬说我给他的银子是假的!我说是真的,让他不信咬咬看,谁知道他用镶了的金牙把我的银子给咬碎了,然后还抄扁担来打我!你看你看,我手背都被他打青了!你说,这家伙会不会是凤栖梧收买来谋害我的啊?”

我语塞了一秒钟,随即产生一种,拽过他的衣领,然后左右开弓抽他一百大嘴巴的冲动。

我擦,沈墨白俩眼睛瞪那么大,还眨巴眨巴的,究竟是想干嘛啊?!
你撒神马娇啊!
你不是腹黑渣攻系的嘛,COS哪门子的傲娇啊!
叔叔你那么大一把年纪还卖萌你不觉得可耻么!

我沉默了一瞬间之后,忽然一个箭步窜上桌子,把沈墨白都快塞到嘴里的包子给抢过来,塞进嘴巴里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皱着眉头装出很严肃认真的表情,边咀嚼着包子,边含糊不清道,“我也觉得耶!你说那个卖包子的不是很可疑嘛?一个卖包子的竟然能打得到一个可以和白玉蛟对招的武林高手耶!那家伙卖的肯定不是包子,是寂寞!这包子八成有毒,你快别吃了!”

沈墨白立即倒抽一口气,两只手握住我的手,紧接着又把我手里的包子给抢回去了!
而且还咬了一大口!肉馅儿都被咬掉了四分之三!
沈墨白抱着包子,双眼含泪,喃喃道,“小白,既然知道有毒,为什么你还要吃呢?你这又是何苦呢?万一真的有毒,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你要是中毒我也陪你中毒,我们生不能同日,但求死则同穴…”

我擦,我心情好陪你演一出,你还就演上瘾了啊?等一会儿是不是山无棱天地合也要念出来了啊?

我被沈墨白的深情表白给深深地恶心到了,打了个寒颤,无比嫌弃得推了他一把,“沈墨白,我看你现在已然中毒已深,脑袋都不正常了,你还是赶紧洗洗干净躺床上安详地去等死吧!哼。”我说完,扭过头,背对着他坐在桌子上不理他了。

沈墨白叼着个包子,两步晃悠到床边,一下子仰倒在床上,期期艾艾地悲叹,“你还真是绝情啊,就这么希望我快点死掉吗?”

按照我的性子,被这样问了,我肯定会说:是啊是啊,天涯有多远,你就死多远吧。
但是这次,话到嘴边,即便是玩笑话,我也没能说出口。
我看着他,有点无奈地轻轻吐了口气。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因为…
决不是因为我心疼他!
而是因为欺负一个内力全无的人,不是我白玉蛟的作风!

我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沈墨白,有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别给我装傻。”

沈墨白忽然转过眼睛盯着我,那目光冷静而犀利,一瞬间,我被他那眼神盯得心脏猛跳一拍。
“你知道什么了?”

我故作淡定,一抬下巴,居高临下道,“我…已经知道你用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劝服武林同盟以召开擂台赛的方式决出武林盟主,而这个擂台赛不久就将召开。你小子挺有手段的嘛,那些门派的掌门都搞的定。”

沈墨白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秒,随即摇了摇头,扬眉一笑,“就这事儿啊?这事儿好多天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怎么了?”

我无语了一瞬间。
喂喂,沈墨白,你是真的不打算把自己被胁迫了的事告诉我?
你倒是很会装啊?
装成个坏人你很有成就感是吧?跟我坦白会死啊!
我白玉蛟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本来以为我们好歹,还能,呃,稍微算得上一点儿朋友呢…
哼,我叫你装!

我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冷笑,“这次说是公开推选武林盟主,不少门派也推举了自己的候选人来夺取这个位子。不过,能得到这个位子,最有可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凤栖梧。凤栖梧在江湖中资历比你老,人脉比你广,若不是因为他爹的背景,他比你要更合适这个位置。我本以为你们会斗智斗勇,拼个你死我活,一争高下,但是嘛…现在竟然是要打擂台,这么看来,凤栖梧是铁定赢不了你了。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沈墨白听完,微微敛了下巴,冷冷弯了弯嘴角,“你知道得挺多嘛,不愧是白教主,这幅样子消息都这么灵通。”

我翻了个白眼,“哼。”

沈墨白从床上半躺起来,侧身用一只手撑着额角。
他这姿势躺得撩人,表情也相得益彰。嘴角漾起的那一抹浅笑,极其勾人。
“怎么了?你还心疼凤栖梧了?”

我也勾起嘴角,笑得特别阴险,“是呀。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可是一直都很中意凤栖梧的,人长得美,性子又温驯,比你强多了。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他。”

沈墨白定定看了我几秒,然后忽然用手支着额头,低头笑了。
我在那个笑容之中,看到了几分苍白,几分无奈,几分释然。
但是那个笑容消逝地极快,让我几乎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

“那你去找他啊。”
沈墨白说着,忽然从床上起身,走到墙角拿起仍在椅子上的包袱,然后往里面胡乱塞了一把银子进去,猛地往我身上一丢,“你走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微笑的表情。

我被包袱砸得向后退了一步,硬邦邦的银子砸在胸口,真有几分钝钝的痛。
我恼了,怒道,“沈墨白你闹什么啊!”

“没什么,你喜欢凤栖梧就去找他吧。”沈墨白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冷,语气也变得极其疏离,让我觉得很陌生,这似乎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他丝毫不犹豫地拽着我的胳膊,把我用力往外推。

我其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只不过想激沈墨白一下,逼他说出实话。谁知道这家伙性格这么奇怪,竟然要把我赶走!
我知道凤栖梧给他吃的那个东西,不仅压制内力,也会造成一定的内伤。
沈墨白他现在可是连内力都用不了,武林擂台赛即将开始,别说是凤栖梧了,搞不好连个普通菜鸟也打不过。
他这是想干嘛啊!

沈墨白真的用起力气来,我当然推拒不动,三两下就被他给哄到门外去了,跌跌撞撞,差点在门槛绊倒。

“你走吧。”沈墨白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嘭”得一声把门给用力甩上了。

门扇起来的风吹在我脸上,吹得我额角散落的发丝飞飞扬扬。
我站在大门口,被关门声震得耳膜发疼。
我用力闭上眼睛,三秒钟之后,猛然张开,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去死吧!沈墨白!你个笨蛋!”
然后狠狠踢了门一脚,大踏步转身走了。

不知道好歹!
我走到楼梯口,又回头瞪了那个门三秒,沈墨白貌似真的没有追出来的打算…

····

这次金陵召开武林大会,距离上一次的武林大会已经时隔了十多年之久,所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办的那叫别开生面,穷极地盛大恢弘。
武林大会召开前的半个月,整个金陵城的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西城之内,聚满了各色的武林人士。来自大江南北各门各派的人都有,每个门派都穿着各自独特的服装,成群结队地招摇过市。除此之外,新出江湖的菜鸟也尤其得多,都想借此机会来长长见识,顺便跟其他的菜鸟们联络一下感情,以便日后闯荡江湖的时候能够相互照应。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寂寞,在家靠嫂子,在外靠哥们儿嘛。

金陵的西城是武林人士的聚集之地,但是,这次武林擂台却是搭建在南城。
南城本来是金陵城主的府邸,简单来说就是官府的地盘儿。不过,这次中央政府为了表示对武林这次盛会的支持,特此将命令金陵城主把政府整个迁到东城区去了,留下了原本政府的办公楼给武林同盟作为大本营使用。就这样,金陵城的一半儿都划归为武林的地盘,金陵更加成为武林重地。

在擂台边上,最近开了一座非常宏伟的,名为“剑香”的茶楼。
这茶楼高有四层,雕梁画栋,屋角飞扬。
悬挂在茶楼大门当心间檐下的匾额上,提着龙飞凤舞地二字“剑香”。挂在当心间檐柱及金柱的楹联,左右各书“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自惹御炉香。”据说,这幅字是出自传说中神秘的“玉宇琼楼”的主子之手。这玉宇琼楼的主子自从主事儿之后,从未在江湖中以真颜露面,人越是搞神秘,越是想低调,反而舆论就越会为他造出各种谣言和传说,所以,这琼楼玉宇的主子虽然资历比不上那些个得道高僧和齐天大剩老尼姑,但是他这幅字的重量可是要超越了那两位前辈。
这座“剑香阁”是曾经金陵城管的办公楼改建的。
茶楼的承包商据说是江南第一大妓馆“千宜阁”。传说,为了争抢这块地,不少富商大户大得头破血流。然而那“千宜阁”的老板苏小小只是跟金陵城主吃了一顿饭,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那块地。
自古,美色都是万恶之源,苏小小这江湖第一美人,也难怪金陵城会败走在她的杨柳腰下。

“剑香阁”还没开业,就已经事先包给了大门派。
目前,这茶楼四周都是被人高马大的护卫给严密地隔离起来,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近其三丈之内。近日来,人们经常能看见江湖中最有名头的人物出现在茶楼内,峨眉的师太,少林的高僧,武当的老道士,等等等等。
于是,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老百姓们和一些无聊的武林人士就喜欢聚在“剑香阁”外头,围观一下和点评一下传说中的武林高人的音容笑貌。

这“剑香阁”四层的楼,被各个武林门派给占了个满,不过呢,一直到武林大会都已经开始了,“剑香楼”三层靠窗,正对着擂台,角度最好的一个位置,却始终是空着的。
这个空着的位置,在挤得满满当当的茶楼内,显得多少有些扎眼,引得人们议论纷纷。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拐弯抹角的询问苏小小,这位苏老板都只是眨眨那双桃花眼,为难地摇摇头,缄默不言。
有人猜测,这位置是留给苏小小的新相好的,有人猜测是留给玉宇琼楼的主子的,甚至有人猜测这位置是魔教教主白玉蛟事先点中的。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只有等到那位置的主人出现,答案才能够揭晓。

武林大会开赛的第五天,正是腊月十五。
那一日,经过前一日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一早,一切都蒙上一层白蒙蒙毛茸茸的雪边。因为下来了雪,商铺们开门都比平日要完了些时辰,各自忙着扫清门前的积雪。平日里路边卖些早茶点心的走卒贩夫也都没有出来摆摊,估计是估摸着这天太冷,也不会有什么客人。只有些许小孩子,一早就吵吵闹闹地在雪地里跑起来,你追我打地,蹦跶地无比欢快。

这天,峨眉派的杜青娥起得特别早。杜青娥是个特别有浪漫情怀的姑娘,金陵的雪景难得一遇,她一大早就特别激动地打着把油纸伞徒步出门了,漫步在寂静无人的小街上,在空旷无垠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人长长的足迹。
不过不巧的是,峨眉派住的客栈距离茶馆也就一百米的距离,于是,走了没几步之后,杜青娥美眉就抵达终点站了。
杜青娥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达茶馆的,然而,一上楼她就愣住了。因为,在“剑香阁”那张万年空着的桌子边,这一日,竟然坐了一个裹着一领雪白狐裘,带着莲花白玉冠,脸上罩着白色面纱的公子。而那公子的背后,站着一个一身黑衣,戴黑色斗笠的护卫。
两人一黑一白,公子气质娴雅,护卫默然而安静,他们背后是金陵茫茫的雪景,这样看去,他们简直就不似人间之客。

杜青娥愣了三秒,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好奇心战胜了犹豫,走了过去。
“在下峨眉派杜青娥,这位公子面生地很,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杜青娥走上来对我抱了一下拳,声音清脆,响在空落落的雪地中,倒有几分悦耳。

我从白狐裘里伸出一只手,拿起泡着白茶的杯子,然后吹了吹杯子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半撩起面纱,放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今年的金陵倒是挺冷的,都下雪了呢。我已经很多年没在金陵看到过雪景了…今天还真是来巧了。”

我知道杜青娥在看到我撩起面纱的那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我的脸,因为我是故意哒。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看来,我上次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啊。

我放下茶杯,轻轻笑了一声。
“你别怕,我呢,这次就是来看热闹的,不想闹出什么乱子。杜姑娘,如果你也不想这次武林大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悲剧的话,就麻烦你帮我打个掩护吧。”
我说完,特别友善地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顿时,杜青娥又向后退了两步。她脸上毫不掩饰露出了天人交战的表情。
帮她?是助纣为虐?
不帮她?会酿成大祸!

添青阁的青衣客曾经做过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
如果碰到白玉蛟,你跑了,你不是孬种,你是果断。
如果碰到白玉蛟,你成功地跑了,你不仅武功高,而且运气好。
这句话被无数名门正派的人斥为“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背地里,大家都认为这句话说得确没错。
走江湖,如果碰上白玉蛟这个杀星,有多远就躲多远,才是上上之策。

沉默了几秒之后,杜美眉咬着下唇抬起头来,特别苦大仇深对我喃喃道:“为什么要找我…”

喂喂,你这语气,这内容,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爱恨情仇似的!

我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撑着侧脸,柔柔对她一笑,“谁叫你来找我搭讪,活该。”

于是,杜青娥张口结舌瞪着眼睛盯着我,欲语泪先流了…

太阳升起来之后,陆陆续续各个门派的人都来了。
我的身份,一下子引起了各个门派的注意。不少门派都不厌其烦地过来请教名号。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用特别暧昧的目光看向杜青娥。

峨眉的师太每当这时就会向杜青娥投去特别怀疑的眼神,杜青娥的脸色气得发白,但我知道这姑娘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所以尽管万分不乐意,她每次也都只能跳出来替我挡驾,陪着笑脸道,“这位是仙灵岛的慕容公子。”
每当这个时候,来谒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露出非常迷茫的表情——仙灵岛是个神马玩意儿啊?!
我就会配合杜青娥说,“师祖定下规矩,我派之人隐居仙灵岛,不便透露姓名,见谅见谅。”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会默默念道:我说杜青娥同学,你是仙剑奇侠传玩多了吧…能不能想个正常点的名字啊!蜀山派神马的不比仙灵岛靠谱多了嘛!

名门正派的人都要面子得很,为了不显得自己非常孤络寡闻,都会立刻摆出一副,“久仰久仰”的架势来,然后再献上一堆溢美之词。所以,我就随便把他们都应付过去了,也没受到多余的骚扰。
倒是苏小小那个多事的家伙总是不放心,三番两次地就跑过来,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酒一会儿问我要不要添暖炉,惹得无数男人频频投给我眼刀。
最后,苏小小干脆就一屁股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八仙小桌我一个人坐的确有些浪费了,苏小小爱坐我也就让她坐着了。
苏小小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今天的第一场,是沈墨白与栖霞派的人,教主你有没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给沈墨白点颜色瞧瞧?”
苏小小八成是以为我在剑门关一战中与沈墨白打成平手,所以心中闷闷不乐才过来看擂台赛。因此忠心耿耿的苏小小同志,特别想给沈墨白点颜色瞧瞧,好逗我开心。
不过,她希望努力的方向貌似是跟我想法有点背道而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