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早上吃的特别多,吃得青山在旁边,都忍不住开口劝,她才放下,这时候才蒙蒙亮,吃饱喝足之后,十九又滚回凤床上去睡回笼觉。
这一次又做梦了,不过梦中的阎温不再诡异,而是虚虚弱弱的躺在床上,吭吭唧唧,似乎哪里特别疼的样子。
十九掀开床幔,坐在阎温的床边上,伸手推了推他。
阎温痛哼了一声,睁开眼看着十九,用那种粘粘的湿唧唧的调子对十九道,“陛下……老奴的胃好疼啊……”
梦里头十九让阎温撒娇撒的双腿发软,扶着床都站不起来。
缠缠绵绵了好一会,猛的睁开眼,已经是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十九靠着床头,伸手摩挲着床头凤雕脑袋,回味着梦里的阎温那副德行,身上窜起了一层小疙瘩。
“老家伙撒娇可真恐怖。”十九闭着眼睛嘟囔。
“陛下……”这时候青山出声,在外间迟疑道,“陛下,老奴刚才去膳房,听膳房管事的说,大人昨日就进了一碗米粥。”
“你进来说,”十九立刻坐起来,转头问青山,“怎么会就进一碗米粥?”那么大个人吃一碗粥,一泡尿就尿出去了,有什么用?
“大人应该是病了,”青山说,“我差一个小内侍去太医院打听了,说是正卧床呢。”
十九赶紧从床上下来去穿鞋,整了整头发,在铜镜上照了照,就说到,“走,咱们去看看。”
青山欲言又止,他不止打听到了这个,他还打听到阎温已经下令,无金云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内侍监内院。
十九脚步太快,说话的功夫已经出了凤栖宫,青山只好跟在十九的身后,一路上小跑,到了内侍监之后,青山已经跑的喘如老狗,手上还抓着一根十九跑掉的发簪。
十九已经记得路,进了内侍监之后,直奔内院,但到了门口,却被拦下来。
守门的换了人,不放十九进去,十九在门口着急,翘着脚朝院中望了望,到此刻算是对她这个傀儡的女皇有了深刻的认识。
想见个太监都见不到,这皇位也就除了能吃的好一点狗屁用没有,还蹲监牢一样,连宫都出不得。
十九号挠头,十分不舍的从袖口掏了最后一条锦帕。
她不知道这东西是金云令,只是苦于身上只有这一件阎温的饰物,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守门的开不开眼,能不能认出阎温随身佩戴的东西。
“我是来给你们大人送这个的,你们……”
十九拿着锦帕一晃,门口两个本来铁面无商量的内侍,顿时“噗通”一声跪下。
十九吓得后退两步,然后一转头,身后正要进院的人,也噼里啪啦跪了一地,领头的正是死士统领单怀。
十九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她的帝王威严折服了他们,看了看手中锦帕,暗道一声阎温的人果然训练有素。
像这种阎温随身携带一大堆,而且随处乱扔的锦帕竟然也有如此效果。
十九珍而重之的将锦帕塞回的胸口,回头朝目瞪口呆的青山挥了挥手,示意他在外等着。
边朝着里面走,便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的顺一些阎温身边的东西,玉佩啊,发簪啊,纱帽……太大了,不好拿。嗯,哪怕是掉下来的头发也好,说不定他的手下一看,哎这个发丝分叉!只有他们大人是这么分的!也能当进门令用。
十九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内院之后,直奔阎温的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阎温的房间,上次她只是猜测到了阎温房间的位置,但这一次她是真正的进去。
屋内有淡淡的熏香味,门窗关着,光线不太好,床幔也放着,一个小内侍正在床边,在水盆中拧了一块湿布巾,将手伸进床幔,搭在的阎温的额头上。
然后端着水盆正往出走,看到十九之后,惊得差点把盆扔了。
好在十九同他一块捞住,只是有一些水溅了出来。
“小心点……”十九压低声音。
小内侍瞪着眼睛看她,十九也瞪着眼睛看着小内侍。
凑近了一些问他,“大人喝过药了吗,睡下了?”
小内侍是从心里有一点埋怨十九,因为要不是十九的话,大人也就不会胃痛,不会胃痛,就不会一连好几天吃不下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吃的少,也不会轻易就染了风寒。
但面前这个人是女皇,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个傀儡,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大人对她不同寻常。
所以小内侍把不满压进眼底,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回陛下,大人已经喝过药,才刚刚睡下……”不过睡的并不安稳。
“你去换水吧”十九对着他摆了摆手。
小内侍端着盆出去,十九走到阎温的床边,看着阎温的床幔,突然有一种梦境与现实重合的感觉。
十九有种诡异的错觉,她觉得只要掀开这床幔,坐到床边上,里头那老东西就会对着她撒娇。
心里有种隐秘的兴奋,渐渐升腾,十九掀开床幔,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人,顿时兴奋全无,心里一阵抽疼。
这是又折腾瘦了,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阎温的年岁可不算小了,太监到老了,本来就会有诸多毛病,他又如此不爱惜自己,怕是要短命。
十九坐到床边上,盯着阎温看了一会儿,决定了以后无论他多凶,只要没有真的将她怎样,她就要好好的盯着他吃东西。
她不想让阎温短命,都不知道用多少年,才能让阎温对她敞开心扉,若是好容易把人搞到手,没几年便一命呜呼,阎温又是个阉人,她连个一儿半女都无法为阎温留下,到老了连个睹人思人的小家伙都没有,那十九这一生可真是亏死了。
她得让阎温长长久久的活着,弥补她不能搞出小阎温,自己又小小年纪,就把脑袋拴在这老东西裤腰上的亏损。
阎温似乎睡得很沉,连呼吸都非常的轻,十九叹了口气,想到阎温醒的时候那个狗脾气,想到他凶起人来那一副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嘴唇。
然后大逆不道的……伸手掐了一下阎温的脸蛋。
老东西,整天就知道凶我,让你再能耐……
十九掐了一把,手下的皮肤滑腻腻的,她觉得不过瘾,又照着阎温的另一边脸也掐了一把。
阎温吭了一声,她立刻缩回手,但已经晚了,手腕被阎温猛的抓住。
十九后颈的寒毛竖立,头皮一炸,眼见着阎温睁开了眼睛。
完蛋——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我……我其实……我就掐了怎么着吧!
阎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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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进来!”
十九吓的不轻, 差点从床上出溜到地上。
只是阎温睁开了眼, 气势汹汹的抓了十九半天,眼睛却没有聚焦, 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的手心滚烫,贴着十九手腕上的皮肉,一直烫到十九的心里, 十九想要伸手抱抱他,但见他睁着眼, 又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只是盯着自己,眼神并不犀利, 甚至透着些迷蒙,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大人?”
阎温也没应声, 只是一直攥着十九的手腕盯着她。
盯了一会儿, 又重新闭上眼睛,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 将十九的手抓着按在他的脸上。
这可是你让我摸的,你抓着我强迫我摸的, 不摸白不摸——
十九从没见过阎温这副样子, 她看着阎温这样子, 比梦里掐着嗓子撒娇还要人命,手下皮肤触感好的不得了,她趁机捏揉的贼过瘾。
她本以为阎温要发作她, 结果阎温神志根本就不清醒——神志不清的好啊!
十九借着阎温的手,摩挲了一会儿他滚烫的嫩脸蛋,听着阎温不知低低的呢喃着什么,想了想,低下头去,凑近了阎温问他,“大人,你说什么?”
“阿……娘……我不喝……不想喝……”
阎温的声音像含在嘴里似的,听得并不真切,十九只听清了后面的他不想喝。
不想喝什么,不想喝药吗?老东西难道还怕苦吗?
可面他叫的是谁的名字?
十九又凑近一些,几乎将耳朵贴在阎温的嘴上。
“你再说一遍,你在叫谁的名字?”
“阿娘……”
阿良?
阿良是谁?他的贴身小内侍叫喜全……难道是那个野女人的名字吗?
十九神色复杂的坐起来,深深感叹了一翻,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了。
人家姑娘春闺梦里人,是个什么将军阿世家的公子呀,这样的优秀男子,有人抢也就罢了,三妻四妾也只能强忍着,毕竟夫君他优秀,惦记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可她呢?她的春闺梦里人只是个脾气暴躁手段阴狠的老太监,他娘的搞个老太监也有人跟她争吗?
而且这叫阿良的看起来是一个劲敌呀。
十九挣开了阎温的手,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于是又伸手照着阎温的脸蛋,啪啪拍了两下。
“个老东西,做梦都叫着人的名字,她就那么好吗……”
脚步声传来,小内侍换好了冷水进来,放在了床边的小案上。
十九将阎温头顶的布巾拿下来,在冷水中洗了洗,又重新给他搭上,侧头看了还傻站着的小内侍一眼,想了想说道,“大人身边有叫阿良的内侍吗?”
小喜全眨巴了几下眼,摇头,“大人身边就我一个。”
十九点了点头,说道,“你出去吧,我来侍候大人。”
大人从来不喜女子近身伺候。
小内侍在心里嘟囔着这句话,然后乖巧的应了声是,转头朝外走。
十九将浸了凉水的布巾,在阎温的脸上轻轻擦拭,擦过他的眉眼,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阎温还在低低的咕哝着什么,十九将布巾又清洗了一下,搭在阎温的头顶上。
然后按着他的软枕倾身下去……
十九是不敢真的对阎温怎么样,只是凑得极近的看着他,看他这幅不同于以往的无害模样,心里虽然因为他梦中还叫着别人十分的酸涩,可是阎温这个人,十九真的无法放弃。
“阿娘……”
“说什么呢敢不敢大点声叫个全名?”
十九伸手去捏阎温的鼻子,“你个老东西,叫一声我的名字听听……”
阎温哼哼着,挣扎着要躲十九作怪的手,十九见他不睁眼,胆子越发的大。
手肘轻轻搭在阎温的胸膛,手指从阎温的鼻子下滑,捏了一下他的唇。
阎温的唇此刻很干燥,滚烫滚烫的软的不像话。
十九捏了两下,有一点上瘾,力道越发的大,将阎温的唇捏成各种形状,在他的脸上掐来掐去,只要想到他好好的时候,对自己凶巴巴的样子,再看他如今任她搓圆揉扁,心中从未有过的舒爽。
掐揉的实在是太过瘾了,十九都没有注意到阎温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
等到十九对上他的视线,惊得瞬间站起来,双膝一软就要朝下跪。
结果她一站起来,阎温也坐了起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着跌坐在床边上,然后抱住了她。
“别走……”阎温的呼吸近在耳边,因为正在高热,所以喷出的呼吸也较平时热很多,十九被熏得瞬间就脸红了。
“别走……”阎温紧紧搂住十九,将她清瘦的脊背圈进怀里。
“别走……求你……”
十九被阎温抱着,整个人都软的不像样,她没出息的恨不得化在阎温的怀里,但一想到他还在将自己当成别人,一想到这些话,都不是对自己说的,就有些从心底里发凉。
身体是热的,心是冷的,两相折磨之下,十九闭了闭眼,最后还是伸手回抱住阎温。
没办法,她实在是喜欢这个老东西。
阎温抱着十九,力道大的十九身上的骨头都疼,但他还尤觉得不够一般,想要将人勒死一样的收紧力度。
“阿娘——”阎温呜咽一声,滚烫的眼泪滑进了十九的脖子。
“我好想你,阿娘——”
这两声低吼,总算是口齿清晰,直接将十九吼的傻在当场。
她整个人都僵住,脑子都不转了,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哭笑不得的松开抱着阎温的手。
拍他的脑袋,“大人,你认错人了——”
但阎温不松开她,哭声压得低低的,听的人的心都要碎了。
十九却窘得不行,原来阎温竟是一直将她当成阿娘……
还不如有个阿良呢!
十九并没有打听到过阎温的身世,只知道他是自小进宫,他的阿娘是何人,这世上大概都没人知道。
难道自己长得和她的阿娘很像吗?
这就是阎温一直对她诸多忍让的理由?
她不要像他娘啊啊啊——
十九心里抓狂嗷嗷直叫,阎温抱着她,身上火热的很,十九却觉得自己被烫的遍体鳞伤。
她正妙龄,怎么就像他娘了呢?
她想要做的是他的娘子啊,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若真是与他阿娘长得相像,那她就彻底完了,阎温会待她如何,也绝对不会与她在一起。
十九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阎温抱着她,任由阎温一遍遍叫她阿娘。
任由阎温抱着她倒在床上,埋头在她的脖颈,呜呜咽咽的颤栗,受伤的小兽一般,述说着他的思念。
这种诡异而让人啼笑皆非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阎温哭的力竭,蜷缩在十九的身边睡着了,十九才总算挣开他的手,解脱出来。
十九站在床边上,神色复杂的看阎温,甚至动了将自己的脸毁掉的念头。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阎温如此思念他阿娘,自小进宫的话,应该是早早的就与阿娘分别。
十九最是理解与阿娘分别的苦痛,若是阎温真的只能通过她的脸去怀念自己的阿娘,只能在病中神志不清的时候,才这样可怜兮兮的倾诉思念,十九又怎么舍得毁掉阎温这最后的一点懦弱。
——可她不能当他的阿娘呀。
阎温睡熟,十九又在床边站了许久,将被子给他重新盖上,这才游魂一样飘出了屋子,飘出了内侍监。
青山在外头进不去,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见十九去的时候好好的,出来后却像是被抽去了魂,想来是被阎温给发作了。
金云令她是从何得来的?青山到现在都想不通。
十九飘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到了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床幔,回想着阎温先前抱着她的可怜样子,内心纠结成一团乱麻。
十九一直在床上躺尸到黑天,要青山去内侍监打听回来,说是阎温还在卧床休息,晚上十九就没有去。
她实在是不想让阎温抱着她,再把她当成阿娘,她打算等到阎温清醒了再去看他。
晚膳的时候十九第一次没有了胃口,吃的非常少,而且食不知味,老早就洗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胃口依旧不好,听着青山打听来的消息,说是阎温已经醒了,并且开始处理堆积的奏章。
“才爬起来就批奏章?”十九摇头,这老东西真的是没救了。
不过想一想,这天下江山,如今确实压在阎温的肩上,阎温明明干着帝王的活,却没有帝王的待遇。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驴多,还整天被人骂着奸宦,被人说结党拢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努力,看不到朝中暗潮汹涌的局势是他一手平衡。
不知道济世医署,被百姓口口相传的菩萨是他,也不知灾患之时,为百姓彻夜不眠调度银两人马的,也是他。
到底是图个什么?把自己的身体都弄垮了……
十九叹了口气,她虽然嘴上说着阎温,各种不值,但心底里实在是钦佩敬仰这老东西。
吃过早膳之后,十九对着铜镜装扮了半天,然后又带着青山,朝着内侍监的方向走去。
进门仍旧畅通无阻,十九一路走到阎温的门前,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有小内侍监过来开门,喜全看到十九之后,瞪大眼睛,朝她使了使眼色,还抬着下巴朝门口示意,让十九赶紧走。
十九怎么可能走?她见喜全挤眉弄眼,站在门口堵着不肯让她进去,正要伸手去拨人。就听里间传出阎温的声音,“是谁?”
小内侍急得眼睛瞪得溜圆,十九立马开口,冲着屋里喊道,“大人,是我呀……”
里面没有了声音,半晌突然传出一声有些嘶哑的咆哮,“滚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阿良是哪个野女人?!
阿娘:嗯?
十九:亲娘哎!我心水你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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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搓了
听到了阎温的吼声, 门口的喜全和十九同时哆嗦了一下。
不过阎温的声音听着中气不足, 尾音还撕了,十九下意识退的那小半步又挪了回来。
她得好好劝劝阎温千万要爱惜身体。
阎温将她给当成老娘这件事, 十九从得知之后就糟心的很,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是劝阻阎温的话, 那她这一张脸就再合适不过了。
喜全让开了门口让十九进屋,十九走进屋内, 就见阎温正坐在桌案的旁边,手下按着一张没有打开的奏折,正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十九一进屋, 阎温没有立刻回头看十九,脑中闪过昨天晚上,他神志不清醒的时候……的种种画面, 他脸色狰狞的瞪着奏折上的暗纹, 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不至于跳起来, 恼羞成怒的把这个看到他诸多丑相的小傀儡掐死。
“大人……听闻你……”十九一开口,阎温立刻转头瞪向十九。
十九让他这一眼给瞪的, 才迈进屋里的脚步, 直想往外退。刚才喜全不让她进门, 原来是真的为她好……
阎温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翻涌的恼怒,捡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张口便问,“你怎么进来的?”
十九被问得一脑袋都是包,迷茫的回头看了一眼,回道,“我……我走进来的啊……”
不是你让我滚进来的吗?
……难道阎温刚才吼,让她滚进来,是真的让她己滚进来?
十九站在门口,膝盖弯了一下,认真的考虑着自己是不是从门口滚一下再进来。毕竟滚一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我问你是怎么进的内侍监?!怎么进的这内院!”阎温因为发怒脸上通红,喊这两声过后不知道是哪股气儿走岔了,自己把自己呛着,一阵剧烈的咳。
十九也顾不得滚不滚的事儿了,连忙几步蹿上前,按住阎温的胸口,用她的小手给阎温理顺,还颠儿颠儿的给阎温倒了水。
阎温喝水将咳意压下去,平复了呼吸之后,直接抓住十九的手腕,拉着她又厉声逼问。
“你是怎么进内侍监内院的?”阎温说,“你是不是还藏着金……”
阎温气极差点说走了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不是还藏着锦帕?!”
十九下意识要去摸放着锦帕的胸前,但是摸到了半路,手硬是拐到了脑袋上。
“我就……我……”十九脑中急转,锦帕的事情,万万不能再让阎温知道了。
她拿了人家的锦帕就算了,还藏起来不还人家,不是居心不良,就是企图不良。
哪个不良都不是十九能够承受的。
于是十九硬着头皮否认道,“什么锦帕锦帕不是给你了吗上次被你已经抢走了你怎么还找我要锦帕!”
因为过于紧张,语速不自觉加快,眼睛提溜乱转,这是典型的撒谎征兆。
阎温微眯着眼睛看十九,十九说的话阎温一个字都不信。
金云令非同小可,决不能流到任何人的手中。
阎温没有松开十九,而是手上加重力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进的内院。”
“我是……”十九脸慢慢红了,一半是下的,一半是对于她即将说出来的话感到羞耻。
“我是跟着小黄进来的……”十九索性也豁出去了,“大人……小黄昨日的绳子开了,它不是跑来找你了吗,然后我就跟在它的后面,我看见它从那个外院儿的墙角就钻进来了。”
“我瞧着那洞挺大的,又挂心大人的病情,门口进不来,所以今天……就是从那洞里钻过来的。”
这谎一戳就漏,不戳也会漏,门口守卫的都是阎温的人,每晚例行报告的时候,连十九进门的时候,先迈哪条腿阎温都会知道。
阎温看着十九乱转的眼珠,听她胡编乱造心头火越烧越旺。
不过昨天小黄确实是来找他,阎温许久都没有路过凤栖宫的后院,那贱嗖嗖的狗子,昨天从洞里钻进来,扒着他的后窗户,叫了半宿。
阎温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将它放进来,喂了点吃的,用脚轻轻踢了它一会,那狗子才心满意足的扭着屁股走了。
阎温看着面前的十九,就跟看了那条狗差不多,两只一样的吵,一样的让他头痛。
十九见阎温似乎在出神,将手腕挣开,打算悄悄的朝外溜,今天真的不是一个适合见阎温的日子。
她就剩最后一条锦帕了,如果被阎温给要回去,那以后再想进内院,基本就不可能了。
反正人也已经见到,阎温虽然脸色苍白一些,可这人还有发脾气的能耐,捏人也生疼,就说明没大事了。
今日还是暂且“鸣金收兵”,来日再战吧。
不过十九没能够溜出几步,眼看着要出门口的时候,被阎温揪住了脖领子,拽了回来。
门口站着的喜全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眼看着十九,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扒着门框,最后还是被阎温残忍的拽了进去。
十九一路被拽到里屋,阎温才松开她,直接将手伸到她的眼皮底下。
“锦帕拿出来。”阎温说,“要不然陛下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水牢中还空着许多地方。”
我顶着你娘的脸,你能忍心关我进水牢?
十九不信。
她虽然不喜欢跟阎温的阿娘长得一样,但是这张脸现在就是她的免死金牌。
十九睁大眼睛无辜的摇头,整了整衣服,揉了揉脖子,决定将头皮硬到底,“我没有锦帕。”
“没有?!”阎温给她气笑了,他已经向门口的人交代过,没有金云令,不许任何人出入内院,门口的那两个人可不是内侍,而是他的死士,不见金云令是绝对不会放人进来的!
“陛下,”阎温笑得十分危险,他说,“老奴劝你还是拿出来。”
十九装傻,默默后退摇头,哈哈僵笑了两声,开始瞎拍马屁,“大人何必自称老奴,大人一点都不老,我瞧着大人和十七八岁的世家公子相比,也不输半分。”
阎温的额角不受控制的跳起了欢快的青筋,他嗤的笑了一声,伸手将额角青筋一根一根的按回去。
然后揪着十九的领子扯到近前,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阴森道,“那陛下就要莫怪老奴失礼了。”
说着,手上一使劲儿,十九的衣襟就散开了大半。
——这流氓耍的太过猝不及防。
阎温对着她耍流氓……十九是喜欢的。
只不过十九慢慢垂头,看到自己绣着阎王的亵衣……脑中惊雷一闪,猛的将衣襟拢了起来,转头就往外跑。
人家姑娘的亵衣,上面绣的都是一些牡丹花呀,鸳鸯戏水呀,或者是绿竹并蒂莲什么的。
十九的亵衣是她自己绣的,她绣的是阎王,真正的阎王画像,青面獠牙,双头四臂,四只手上托着人的眼耳口鼻,贴在门上能镇小鬼,挂在床头可治小儿夜啼。
这种诡异的亵衣,实在是不方便给阎温看到。
况且阎温一向恶名在外,人称阎王,十九自然是不敢直接绣他的脸,可是在亵衣上绣阎王,这隐喻实在太过明显,十九害怕阎温看清了当场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