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阳没有办法,只好答道:“那里面记载的是一种奇怪的练功法门,据说如果按着上面的经脉和口诀运气,再和武功高强的男子交合,便可以借助交合吸取对方的功力,以事半功倍。”
“……”叶凌云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邪门的练功方法,一时也愣住了。
“问了那么多,凌云,轮到我问你了。这里只有你我和那些冤死的鬼魂,把这段日子你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叶凌云惊诧道:“爹,你——孩儿知道的都说了,没有隐瞒什么啊。”
叶青阳摇摇头:“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你问了我这么多,一定是心里有所猜测。爹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心心念念只想查明真相为陌白报仇。你连爹也要隐瞒么?”
叶凌云犹豫了许久,终于说道:“孩儿只是在想,如果沈砚涵当时真的没有死,而是被人替换、为人所救,说不定会知道一些真相,然后回来报仇。”
“你怀疑砚涵没有死,可有什么证据?——还是说、你已经找到砚涵了?!”想到这个可能性,叶青阳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第二十七章 沈家遗孤 (2137字)

“……爹,这件事对孩儿至关重要,可否等孩儿查出些眉目再告诉爹呢?”
叶青阳看了儿子半晌,怅然叹道:“江湖多风雨,人心难测,多防着点是好的,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你连爹都要防着了——真不知当初默许你进入江湖是对是错……”
叶凌云听到叶青阳这么说,不由有些心酸有些愧疚,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苏伯伯家发生的事情,想必元师伯他们都已经告诉过爹了。描金谷的血砚公子说苏伯伯杀了他全家,逼着苏伯伯喝下了毒酒惜华,又在路上易容成阿玉的样子杀了苏伯母。”
“毒酒惜华?……你且接着说。”
“这血砚公子是描金谷主的义子,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相貌极美,右边大腿内侧恰好有一块很小的蝴蝶胎记。他说他要杀了苏伯父全家替自己满门报仇。他的名字叫韩砚沉。”
“你是说——?!不可能!擎枫兄不可能这么做!”绕是叶青阳身经百战处变不惊,一下子听到这样的话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一时间,父子二人都沉默了。
很久之后,叶凌云率先开口:“爹,不是孩儿要防着你,只是这件事委实重大,证据又不足,苏伯父尸骨未寒,孩儿怕说出来会犯了大不敬。”
“嗯。”叶青阳点点头,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深思道,“若说是惜华的话,倒也可能。惜华并不能算作毒药,少量混在酒水里可作药酒强身健体,但是量过大则会伤身致命,若是放在药酒里的确很难觉察。若说是擎枫兄下的手,从时机和下毒方法上倒是说得过去,可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凌云,在查到切实的证据之前,这件事切不可告诉其他人。”
“孩儿明白。爹,如果血砚公子真的是沈砚涵呢?我们要和元师伯他们对抗血砚公子,对抗描金谷,帮苏伯伯报仇么?”
叶青阳有些凄凉的笑了一笑:“爹已经退出江湖许久了,我累了,不想再插手任何事了。只希望看到你们都平平安安,希望有生之年能够为陌白报仇雪恨。……如果那个血砚公子真的是砚涵的话,有机会带他来看看我吧。”
“是,爹。”听到叶青阳并无意和韩砚沉敌对,叶凌云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如何想办法让他说出真相了。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再去看一回陌白,我们便回去。”
二人踏着碎裂的砖石折回后院,在坟前又祭拜了一会儿,准备离去时,叶凌云说道:“爹,您先走吧。孩儿想单独留一会儿。”
“为何?”
“……孩儿想,若沈家真的还有后人在,会不会也前来拜祭?”
“这些年这宅子荒废的厉害,唯有这后院干净整洁,坟头上的荒草似是有人料理过。我从未想过沈家会有后人,以为是受过沈家恩惠的人或其他朋友做的。既如此,爹便和你一起留下等等看吧。”
“爹,天色已不晚,元师伯他们还等着爹回家,这里的事交给孩儿就好了。”怎么能让爹留下来?叶凌云心里暗暗着急。
叶青阳听出儿子的不情愿,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终于说道:“也好,从此以后你沈叔叔的事情便全交给你了,不要让爹失望才是。”
叶凌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立刻应道:“是,爹放心。”把叶青阳送出门去,站在沈砚涵的墓碑前耐心地等待。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月上中天,快要交子时了,仍然没有任何人前来。
叶凌云等得有些泄气,难道他竟猜错了?难道料理那些荒草的真的不是韩砚沉而是另有其人?
就在他万分失望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穿堂而过,向后院走来。叶凌云一闪身隐在树后,屏住呼吸探看。
只见来人共有两个,当先那人相貌清丽眉目如画,白衣胜雪,正是韩砚沉。后面的女子身穿湖绿色的衣裙,手挽竹篮,则是素卿。
他们二人走进后院,韩砚沉忽然停住了脚步,素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子时了,不要误了时辰。”韩砚沉状似无意地向叶凌云藏身之处瞟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
叶凌云心知已经被人窥破行踪,索性将身子更探出一些,看得更加仔细。
素卿将竹篮放下,看到叶青阳祭拜后留下的素果,低声说道:“少主,那人今年又来过了。”
“嗯。”韩砚沉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人倒是个有心人。老爷离世那么久,还年年来拜。”
“素卿,你忘了我的话么?忘了是谁杀死我们的亲人么?年年来拜又如何?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是。”素卿不敢再说,将叶青阳留下的东西收在一边,从竹篮里拿出香烛纸钱祭品一一摆好,替韩砚沉点燃了香烛火盆,在沈陌白夫妇的坟前拜了几拜后,自己拿出一些香烛火盆走到后几排的坟头去了。
韩砚沉跪在沈陌白夫妇的坟前说道:“爹,娘,涵儿终于亲手杀了那个姓苏的恶贼和他的妻子、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可惜没能拿到他们的首级。日后涵儿一定会将他们的骨灰撒在爹娘的坟前,还要杀他们苏家满门!请爹娘耐心等待。”
他不再开口,只是不断地把纸钱投入火盆,望着白色的纸钱一点点在火中卷曲、变黑、吞没,最后化作一阵淡淡的青烟,渐渐飘散。然后拿出腰间的青玉笛,吹奏起来。
笛声一如既往的凄凉哀婉,在子夜时分,这样墓碑坟头林立的地方,更多了几分荒凉萧索。叶凌云听着,想到这人当年曾遭遇过何等惨事,心一阵阵疼痛。

 


第二十八章 真相(上) (1951字)

一曲既了,韩砚沉转过身来,对着叶凌云藏身之处冷冷说道:“天下没有白看的好戏。阁下看了这么久了,是否已经准备好现身一叙,付出代价了?“
“砚沉,不,应该叫你涵儿。——我很想你。”叶凌云大方地走出来,站在朝思暮想的人面前。
“是你?”没想到来者是他,韩砚沉皱了皱眉头,满身的杀气无可奈何地消散了——可笑他仍然下不了手杀他。
素卿听到韩砚沉的话吃了一惊,连忙向这边望来,待到看清是叶凌云便松了一口气,悄悄退下了。
“你来干什么?”韩砚沉冷声问道。
“今天是你们沈家的忌日,我随父亲来拜祭。……砚沉,原来你竟然是涵儿,竟然是沈叔叔的儿子!我是凌云哥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你忘记了么?”
“不要叫我涵儿!沈砚涵早就死了。你看,他的坟就在这里——”韩砚沉指着那座刻着“沈砚涵”名字的墓碑冷冷地说,面上仍旧是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叶凌云心中又是一阵疼痛,他走近韩砚沉,怜惜地轻抚着他的面容,而后轻轻拥住他,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很累吧?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帮你分担。”
韩砚沉的身躯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第一次没有任何反抗和挣扎的任对方拥住了自己。
他一直要求自己变强,一直告诉自己绝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不能再依靠任何人。可是这一刻在父母亲人的坟前,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气息,聆听着那些温暖的话语,被压抑已久的倦意忽然涌上来,令他不想挣扎。
等到义父的计划发动以后,他们便不可能再这样和平相处了吧?等到他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看清自己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多少血腥,他还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么?
韩砚沉慢慢地退出了这个温暖的怀抱,在沉沉的月色下细细打量着叶凌云俊朗温润的五官——只有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才会拥有这样温暖的气息和神情,可是自己在十四年前的那一夜就已经坠入了地狱。
这样的温暖,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淡淡地笑着,慢慢低下头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他退后一步说道:“你走吧。在这里我不想杀人,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叶凌云却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刚才你对沈叔叔他们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真的是苏伯伯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出来,让我为你分担!难道你不相信我?”
韩砚沉闻言冷笑出声:“苏伯伯?你还叫他苏伯伯?哈,当年我也曾叫过他苏伯伯的——沈家就是太相信人了,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叶凌云握住他的双肩,温柔说道:“我和他不一样。”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又有几个人会相信?我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只要能报仇!”
“我相信。你说出来,我帮你报仇!”
“……”韩砚沉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道:“那是十四年前的四月初七,那天傍晚,姓苏的恶贼突然来做客,带来了几坛子酒。他说那是惜华药酒,是用一种叫做惜华的丹药配合了极北雪参的药酒酿制数年而成,练武的人喝了可内力大增,寻常人喝了可强身健骨。说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所得,素知爹爱酒,特意前来相赠。”他一边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噩梦缓缓讲来,一边暗暗自嘲: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总是处于下风,三番四次的妥协。
“那天爹很高兴,要留下姓苏的一起吃饭共饮惜华。姓苏的却说还有朋友在等他要共商一些要事,不便久留。临走之前他特意交待美酒难得,要爹让沈家所有的人包括下人也尝一尝。爹不疑有他,晚膳时给每个人都分了一杯,只有少数的下人忙着干活,没有来喝。可是姓苏的生怕有人漏网,居然事先潜入府内,连我们的水井里都放入了惜华,所以那天不论是否喝了酒,所有人都中了毒。爹和几个武功高强的叔叔伯伯饮的多些,毒中的自然也深些。只是不知他在里面加了什么延缓毒素发作的东西,直到睡觉之前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我也喝了一点点酒,那天睡到半夜忽然喘不过气,憋醒过来。我很害怕,想跑到隔壁爹娘的房间去问问他们,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姓苏的声音!他对爹说、他竟然对爹说……”说到这里,韩砚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表情变得狠毒无比,全身泛起了浓烈的杀气。
叶凌云连忙把他拥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安慰道:“他已经被你亲手杀了。”
韩砚沉没有抗拒,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才又继续说道:“那个姓苏的竟然对爹说,陌白,很难受吧?你长的这么美,我真舍不得杀你,不如你从了我,我就给你解药,从此夜夜专宠你一个人,好不好?”韩砚沉一个字一个字将这段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说出,模仿着当年苏擎枫的腔调,语意森然。仇恨随着时间的过去愈加浓烈,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牢牢记得,一个字不差。

 


第二十九章 真相(中) (1737字)

“他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就杀死你们沈家满门?!”叶凌云委实没有想到,如此惨绝人寰的灭门血案居然会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他的野心那么大,当然不会只为了这个目的。我听到爹质问他,你对我下毒?!我们不是结拜兄弟么?!为什么?!那个姓苏的回答说,问得好,我们不是结拜兄弟么,你既然不想坐武林盟主的位子为什么不给我坐?叶青阳明明就不愿意,你还三番四次的想让给他?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看不起我?我才是你们的大哥!爹气愤地说,你想要做武林盟主直说便是,怎能用这样的手段,你不配做我们的大哥,不配做武林盟主!娘微弱的声音也说道,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根本连个人都不配做。”
韩砚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姓苏的并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了,他说骂够了么,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沈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中了毒,一时片刻之间就会全部相继死去,到时候又有谁会知道发生过什么。我是心狠手辣,但是还是有良心的,用极品的药酒送你们上路,运气好的话还会在梦中一睡不醒,死得毫无痛苦。——大家都是好兄弟,你看我多仁慈。至于你,陌白,我真是舍不得杀你——只要你顺从我,我便马上解了你的毒,留你不死。……如果你不顺从的话……那本魔教的秘籍上写了什么,你不会忘记吧?”
“爹很生气,他难得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疯子,你哪里是心狠手辣,分明已经变成魔头了!居然去练那种邪魔歪道下九流的功夫?!姓苏的却笑得更加开心,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最好快点决定,虽然获得你的功力我就能天下无敌了,但是若因此弄死了你,我还是会很心疼的。之后隔壁安静了片刻,紧接着传来奇怪的声音,我听到姓苏的恶狠狠地说,很好,想咬舌自尽么,那就让大哥来帮你吧,让你走得快活一些,也不浪费了你这一身好功夫。我听到娘微弱的声音尖厉地骂道,畜生!畜生!你会遭报应的!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他在对爹做什么,害怕地爬到了门口,从门缝向里望去……”
说到这里,韩砚沉的表情再次狠戾起来,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似是又看到了当初那绝望而不堪入目的一幕。
叶凌云更紧地拥住了他,心疼地说道:“不要再说了,跳过这一段接着往下说吧,说说你为什么会被毁容,又是怎么得救的。”
韩砚沉却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不!为什么要跳过!你不是想听么?我就全部说出来,让你看看那个姓苏的、那个行侠仗义的苏大盟主、那个你口中的苏伯伯都做了什么好事!”
他大口喘息了几口,说道:“娘躺在床下的地上一动不动。那个姓苏的爬在爹身上不断地动,爹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叫骂,声音是那么痛苦,他却越笑越大声,嘴里还不断冒出不堪入耳的话!他——我很害怕,越来越喘不过气来,最后昏倒在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脸上不断传来刺骨的疼痛,想要挣开眼睛却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疼得睁不开,只感到有人还在不断地划我的脸,听到那个姓苏的恨恨地说,都是你这张脸惹的祸!跟你爹一样都只会勾引男人!你就算死了我也要毁了你的脸!”
韩砚沉忽然一把推开叶凌云,挣脱了他的怀抱:“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面容,冷笑出声,“就是因为这张脸……如果不是为了这是爹和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巴不得毁了它,根本就不会治好它!——男人和男人干那种事,脏死了!叶凌云你看清楚,我不是女人!”
“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这样。我对你,和苏擎枫对你爹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感觉不到么?”叶凌云想要再次拥住他却被闪身躲过了,只得作罢。
韩砚沉冷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你想对我做的事情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他心中明明知道叶凌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起那个夜晚苏擎枫对爹做出的事情,想到这么多年不断遭遇到的各种充满欲望觊觎的眼神,多年积压深藏的怨恨和厌恶一夕爆发,自己也控制不住。他知道这是不对的,自己应该一如既往地把所有情绪隐藏在心里,维持着波澜不惊,可是每当面对叶凌云他就很容易失控,想对他展现内心真正的喜怒。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如果他们三家还是和当初一样,现在的他和叶凌云会是怎样呢?
这一切其实跟叶凌云没有任何关系,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他是真的想对自己好。

 


第三十章 真相(下) (2061字)

韩砚沉看着一脸疼惜无奈表情的叶凌云,暗暗懊恼方才的失控,无论自己对这个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似乎不气不恼,总是这样满怀怜惜的看着自己。他并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情绪,可是每当看到这个人的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温暖和喜悦。
韩砚沉叹了口气,难得主动地向叶凌云靠近了一步,叶凌云喜出望外地马上揽住他,温柔地贴近他,想亲吻一下他冰冷淡红的薄唇,却被他一偏头躲过了,落在他的面颊上。
韩砚沉一手将叶凌云的脑袋推开,皱起眉头:“不要在我爹娘面前这么对我——”
叶凌云不好意思地道歉道:“抱歉,一时高兴疏忽了。”
韩砚沉哼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不知道姓苏的在我脸上划了多少刀,后来我再次失去了意识。直到听到有人在叫我,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一直在旁边哭。我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努力挣开眼睛,模模糊糊地认出是乳娘和她的小女儿——也就是素卿,当时她才4、5岁——她们拼命地拽着我向外拖。她们也中了毒,一直在喘息,嘴角也渐渐流出血来。整个院子一片寂静,连家里养的狗都悄无声息,大概所有人和动物都死了吧。姓苏的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离开了。我们艰难地爬出门去,好不容易爬到沈家隔壁的土地庙,虽然很危险却无论如何没有力气再爬了。乳娘把我和素卿藏在神龛后面,让我们好好地待着不要出去,说要回去做点手脚好让姓苏的发现不了我们逃出来了,说完就爬着回去了。”
“原来是你的乳娘……怪不得她会知道你身上的胎记。幸好幸好……”叶凌云感叹道。
“我们沈家人口众多,当时有好几个孩子和我一样大。姓苏的再厉害也记不清沈家所有的下人和杂役,大概是乳娘随意找了一个下人的孩子伪装成我了吧。哼,要不是姓苏的特意把我的脸划花,我也逃不过这一劫!这就是报应!老天也要留着我的命向他索命!——只可惜乳娘……她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韩砚沉的视线越过几排坟冢投向方才素卿站立的地方,沉默了片刻。
叶凌云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韩砚沉没有挣脱,继续说道:“乳娘刚刚离开,我和素卿就支持不住了,我们无法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挣扎呻吟,发出很大的声响,根本就无暇顾及是否会被人发现。就在我以为马上要死的时候义父出现了,他恰巧路过土地庙,听见里面有异常的声音便进来看看,发现了垂死的我和素卿。那时素卿已经没有意识了。他问我想活着么,我说想。他又问我要报仇么,我说要。他点点头,给我们喂了什么东西便把我们带走了。……义父不仅为我们解了毒还教了我们武功,并且认我为义子。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韩砚沉看着叶凌云说:“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叶凌云心疼地紧拥着韩砚沉说:“为什么总想赶我走。涵儿,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背了那么多的冤屈……跟我回家吧,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这件事的真相,一直想替你们家报仇。”
“不要叫我涵儿。沈砚涵当年就跟他的亲人一起死了!我是描金谷的血砚公子韩砚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干净善良的沈砚涵。”韩砚沉的声音仍旧是冰冷的,他望着墓碑上“沈砚涵之墓“的字样,一贯清冷的眸子却浮上了一层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悲哀。
叶凌云看到后心里更加疼痛,他温柔地说道:“好,我不叫你涵儿。——叫什么名字也罢,只要你乐意。跟我回家吧,把这一切告诉爹,将当年的真相公诸天下!让沈叔叔、让这些冤死的亡魂在九泉之下能够真正的安息——”
韩砚沉闻言冷笑道:“告诉你爹?公诸天下?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哪个不是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亏心事做尽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心目中的苏大侠苏大盟主当年是用这种手段夺取了盟主宝座,说出去谁会相信!?你爹?就算他相信、就算他没有其他的目的,其他人可能相信么?我杀的可是你们的苏大盟主。若我没有料错,现在那些正道的大侠们是不是已经集结了人马准备围攻我?哼!还远没结束呢。我不仅杀了姓苏的,还要杀掉苏家兄妹!苏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砚沉——”
“我怎么?叶凌云,你不是要帮我分担么?你愿意为我杀掉苏想容么?”
“我——想容是无辜的,你这么做和苏擎枫又有什么区别?沈叔叔在九泉之下看到也会伤心的。你已经杀了苏擎枫和苏伯母、杀了远容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将苏擎枫当年的恶行公诸天下,为你们讨回公道啊!”
“哈——!”韩砚沉闻言推开了他的怀抱,冷笑出声。叶凌云不会这么做,更不会为他杀了苏想容,他早该知道的,不是么?——其实,他也不希望他为他这么做。叶凌云,你是生活在阳光中的人,不需要陪我坠入地狱。
他脸上的笑意愈加冰冷,冷冷地说:“没有区别!当然没有区别。拜他所赐,十四年前我就没有心了。”他像是累了一般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你回去吧,忘记对我说过的所有话,我也会忘记所有的事情——下次见面,我们也许就要动手了——希望今生再不想见——”说完他背过身去,似乎再也不愿多看叶凌云一眼。

 


第三十一章 爱恨深深(上) (2164字)

叶凌云望着韩砚沉的背影,白衣胜雪,翩然出尘,如仙人一般,却如此清冷漠然,散发着疏离的寒意,仿佛离他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为什么他总是先自己而去,留给自己一个又一个无情的背影?
从今以后,他是不是连背影也不愿意留给自己了?
不!他不允许!
叶凌云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他突然出手揽住韩砚沉的双肩逼着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韩砚沉猝不及防,生生被他拉转身来。月色沉沉,淡淡地洒在韩砚沉的脸上,只见他眉心轻蹙,一向清冷无情的面容上带着还来不及掩饰的不舍与痛心。
叶凌云愣了一下,心中悲喜交加,随即用力扣住韩砚沉的头,不由分说地吻上那张冰冷的薄唇,另一只手将他的双臂反剪在身后,不容他挣脱。
他一反往日的温柔,粗暴地用舌头撬开韩砚沉的唇瓣探入他口腔深处,用自己狂热的气息侵犯他口腔里每一寸冰冷清冽,直到对方也乱了呼吸,吐出火热的气息。
他拼命而激烈地拥吻着韩砚沉,直到感觉韩砚沉的身子渐渐发软不再僵硬抗拒,才松开了对韩砚沉双手的禁锢,单手探入了他的衣襟——触手一片冰凉柔嫩,熟悉不已,是他记忆中令他癫狂迷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