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涵又偏着脑袋想了想,似是在消化王氏的话,良久,她缓缓点头,“嗯,儿明白了。
说完了这事儿,王氏又将话题扯回崔涵最初的问题上,“至于你阿婆院子里的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崔涵睁大了眼睛,她心里还疑惑着呢,刚才阿娘言之凿凿的说‘大娘子并没有送东西给阿婆,,跟她调查来的信息相悖,她好想听阿娘的解释,结果却被阿娘教训了一通,唉~~
王氏见女儿露出一副小狗般可爱的表情,心里闪过一抹笑意,面儿上依然严肃的说道:“栖梧院住着位杨家小娘子,这事你可知道?”
崔涵小脸绯红,有些羞涩的点点头——杨家小娘子论辈分是她的表姑,但实际身份就有些······侍妾什么的,实在不是她这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所能谈论的。
王氏嘴唇上扬,用戏谑的口吻说道:“看来你不止知道她的存在,还听说了她的身份。”
崔涵有些羞恼,小手扭着方帕子,嘴里嘀咕着,“阿娘好坏,人家不依啦。”
王氏莞尔,接着说道:“好好,咱们不说这个,开始说正事儿。三年前,你堂婶离京的时候,曾向你堂叔建言,说杨家小娘子是他们荣寿堂的人,平日的吃穿用度也该由荣寿堂负责。
征得你堂叔同意后,你堂婶便做主,每个月使人送两百贯钱去栖梧院,还吩咐京中的田庄管事,每隔几日就送些新鲜食材来,因送来的食材非常多,杨家小娘子根本就用不完,就分出大部分送到了正堂…
崔涵听着不对劲,顾不得羞恼,出言询问道:“阿娘的意思是,阿婆每日所用的食材和那些银钱,竟、竟都是杨家小娘子所赠?”
王氏点点头,别有深意的问道:“听了这些,你能联想到什么?可有什么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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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教女二
且不说王氏如何谆谆教导她的宝贝女儿,单说崔幼伯夫妇,从荣康堂回来,两口子都有些疲累,但他们刚刚返京,家中的许多事还需要打理,只得强撑着精神,齐齐坐在葳蕤院院的厅堂里,听两个管家娘子汇报。
作为留守人员,铁娘子和玉竹各自捧着一本册子,恭敬的跪坐在下首,轮流向主人回禀崔家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儿,是一些可以正大光明告诉崔幼伯的事儿。
铁娘子先说:“郎君与娘子离京的第二年,家中的其它郎君服完了老夫人的孝,在老相公与大长公主的关心下,纷纷起复。”
崔幼伯久居山间,对此他还是知道些,每隔一段时间老相公或者相公都会给他写封信,简单告知京中以及家中发生的大小事务。当然这些事都是男人该知道的,至于内宅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位相公并没有提及。
端着茶盏,崔幼伯请呷了一口,扭头对萧南说道:“哦,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大堂兄(崔彦伯)进了中书省任中书舍人,三堂兄(崔叔伯)去并州做了刺史,二堂兄(崔仲伯)做了国子司业…至于荣安堂几个堂兄,则官复原职,继续在卫军里当差。”
几个伯字辈的崔家子,守了半年的孝,如今起复,要么荣升,要么官复原职,虽不是集体进步了,但未来的仕途却都一片大好。
这些事萧南早就听崔幼伯提到过,这会儿听了,她轻轻点点头,颇为感慨的说道:“几位堂兄的事儿,真是多亏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老夫人的多年挚友,三年前老夫人去了,大长公主并没有亲来吊唁,而是让柴家的子孙代表她出席了老夫人的丧礼。
当时,许多京中的权贵见了。还以为崔家要失去大长公主这个助力,没想到半年后,大长公主主动出面,亲自帮老夫人的几个侄子、侄孙重新弄了极好的差事。
大家这才发觉,崔老夫人与大长公主的友情,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牢固,绝不会因为两人中某一位的离世而消失。
崔幼伯也微微颔首,叹道:“是呀。几位堂兄能官复原职,都是靠了阿婆的余荫呀。”如果不是崔老夫人,早就不问世事的大长公主又岂会多管闲事?
崔幼伯甚至猜测,那年他托阿婆帮刘晗说亲事的时候。阿婆就动了‘死’的念头。她老人家亲去公主府,也定是为了能亲自跟大长公主讨情,请求大长公主在她亡故后,能多照拂崔家子孙。
每每想到这些,崔幼伯就忍不住感动:老夫人为了崔家,真是付出了她的一切呀。
作为阿婆的孙子,身为崔家子孙,崔幼伯决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对阿婆的不敬,更不允许自己遗忘阿婆对崔家的贡献。
倘或遗忘了阿婆。他不啻于忘恩负义,死后将无颜葬入崔氏祖坟,无颜面对崔家的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崔幼伯愈发赞同萧南之前的举动,放下茶盏,伸手拉过萧南的手,郑重的说道:“提到阿婆。为夫不得不说,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萧南微微挑眉,似是不解崔幼伯为何这么说。
崔幼伯轻轻摩挲着萧南柔滑的手背,道:“阿婆虽去了,但每一个崔氏子孙都不能忘了阿婆。如今娘子将正堂空出来,又将阿婆的遗物悉数归位,这是对阿婆的尊敬与怀念。”
萧南听明白了,露出恍然的表情。浅浅一笑,道:“其实还是郎君想得深远,我当时只是不舍阿婆,这才――”
崔幼伯摇摇头,示意萧南不必谦虚,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严肃的说:“我想过了,有生之年咱们永远不入住正堂,那个院子是阿婆的,也将永远是阿婆的。以后,咱们还是要去正堂晨昏定省,祭拜阿婆的先灵。”
萧南要的就是时刻提醒崔幼伯老夫人的存在,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心里满意,脸上却露出同样郑重的表情,用力的点点头,道:“嗯,就听郎君的。不止咱们,阿沅、长生还有阿,以及咱们未来的子孙,都要时刻记着阿婆。”
说着说着,萧南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崔幼伯,建议道:“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事。”
崔幼伯挑眉,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萧南继续说。
萧南:“阿婆去的早,长生他们又太小,时间长了,这些小家伙们难免忘了阿婆的样子。郎君的工笔画画得极好,不如亲自挥毫,为阿婆画一幅画像,装裱好了挂在正堂的厢房里,这样一来,长生他们也能时时见到阿婆。等将来咱们再有了孩子,也好让他们知道,堂堂双相崔家、偌大荣寿堂是由谁一手缔造的。”
崔幼伯听了这话,眼睛不禁一亮,连连点头,“嗯嗯,娘子的这个建议极好。我、我这就命人准备纸笔,早日画好了,也好早日将阿婆的房间整理妥当。”
萧南也来了兴致,挽着袖子道:“我帮郎君研磨。”
铁娘子和玉竹一看,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悄悄的收起册子,然后退到了一边。
至于家中的其它事务,还是等主人们有时间了再回禀。
老夫人过世前,崔幼伯一直守在榻前服侍,所以即使过了三年,他对老夫人的音容笑貌还是记得非常清楚。
用了短短一个时辰,微黄的画纸上,崔老夫人那慈爱、高雅、端庄的容颜慢慢展现出来。
崔幼伯的画工的确不俗,只见那画纸上,细微到老夫人鬓角的发丝、眼角的皱纹,全都清晰的画了出来。还有老人家眼中闪烁的睿智和慈爱,也在崔幼伯的笔下一一复活。
远远看去,萧南觉得,这画堪比现代的相片。
一直以来,萧南总以为国画是意境大于写实,尤其是人物,画得简直就是脱离了原型,尤其是看了历史书上的帝王画像,萧南严重怀疑古代画人物的画师全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且这个师傅的眼神很不咋地。
但自从三年前,萧南收到了崔幼伯亲手画的一份生日礼物,画得不是别人,正是萧南穿着襦裙、富态圆润、云鬓高耸的模样,很写实,很漂亮,一笔一划仿佛照相机一般,真实的记录了萧南刚生产完的富贵、满足、安乐的样子。
萧南不喜欢崔幼伯,但很喜欢这份生日礼物,当场就狠狠的表扬了崔幼伯一番。
崔幼伯也是个有眼色的,见萧南真心喜欢他的礼物,当时就拍着胸脯保证,每年他都会给萧南画一幅画像。
崔幼伯没有失言,在洛阳守孝的三年里,每到七月十五日,他都会用心的给萧南画一幅‘近期照’,真实的记录着娘子每一年的成熟和变化。
画完老夫人的遗像,崔幼伯猛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十四日,明日就是娘子二十四岁的生辰了呢。
“来人,再准备一张画纸。”
崔幼伯没有直接放下笔,而是又蘸了些墨汁,准备继续开画。
萧南正拿着老夫人的画像欣赏,忽听到这话,不解的问道:“郎君,我看这幅画得极好呀,你为何还要重画?”
玉簪已经取来画纸,小心的铺放在书案上。
崔幼伯没有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双手持画的妻子,嘴角噙着一抹笑,伏案唰唰画了起来。
萧南愈发疑惑,但人家崔幼伯正忙着,她也不好打断,只得将注意力放在画像上,继续欣赏着。
过了半个时辰,萧南早就欣赏完,命人将画像拿下去找匠人裱糊,自己则坐在书案旁,拿起三哥送的‘萧墨’细细的研磨着。
“好了,娘子请过目!”
崔幼伯画完最后一笔,又在画像旁写了一行小字,这才将画笔放在砚山上,侧开身子,做出一副‘请指教’的模样。
萧南放下墨锭,转头看向书案,只见微黄的画纸上,一个温婉俏丽的女子,随意的跪坐的地板上,头微微垂着,嘴角含笑,双手拿着一副画,正全神贯注的欣赏着。
画像里女子只露出小半个脸,根本无法从相貌上判断是谁。但她的衣着很眼熟,萧南低头看了看,赫然与她身上所穿的衣服完全一样。
她白嫩嫩的手指虚点着画像,另一只手反指向自己,结结巴巴的说:“这、这画的是我方才的样子?”
崔幼伯开心的点点头,能看到向来持重、沉稳的娘子忽然露出惊讶、失态的模样,他很是自得。
微微一笑,崔幼伯道:“明日就是娘子的生辰了,为夫提前准备了生辰礼物,就是不知娘子喜欢否?”
刹那间,萧南心里升起一丝丝的感动,看向崔幼伯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情。
不管活了几辈子,她终究是个女人,心底深处还是渴望被爱,憧憬着单纯而美好的爱情。
只那一刻,萧南有种淡淡的幸福萦绕心间,美好而幸福的感觉,让她险些陶醉其中。
然而世事就是这般,所有美好的瞬间都不能永远长存,而所有的幸福也都是用来被人打破的。
就在夫妻两个相对凝视的时候,门外有人禀告――
“郎君,娘子,杨家小娘子派人送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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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教女(三)
如此美好的时刻瞬间被打断,屋子里刚刚营造出来的一丝旖旎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南的理智迅速回笼,想到刚才心底的那一丝悸动,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崔幼伯则有些气恼,他明明已经看到了娘子眼中的丝丝情意,正准备趁势追击,争取解开娘子的心结,增进夫妻间的感情呢,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忽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作乌有。
若不是还记得杨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妹,崔幼伯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饶是如此,崔幼伯也忍不住暗怪杨来得不是时候。他又不是只在家呆一天就走,表妹什么时候派人来送东西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心里叹着气,崔幼伯记起在洛阳时对娘子的许诺,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做出一副‘全都有娘子,做主的神情,静候娘子发话。
沉默片刻,萧南平静的说道:“哦?杨家小娘子送了什么来?让人拿进来吧。”
门外小丫鬟不知道自己饶了主人的好事儿,听到召唤,忙引着杨身边的魏紫走了进来。
魏紫手上抱着一个靛青色的包袱,半低着头,恭敬的进了厅堂,数着步子,来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屈膝行礼:“奴请郎君、娘子安!”
萧南随意的摆摆手,“嗯,无须多礼。我与郎君刚刚返京,一时也没腾出时间去看望小娘子,不知小娘子这些年可好?家中奴婢侍奉的可还尽心?有没有人欺侮、慢待小娘子?”
魏紫顿了顿,她听出萧南话里的意思,竟是嫌她家七娘太‘着急,,主人刚刚返京,她就颠颠的派了丫鬟来。
不过,一想到七娘相思甚苦、泪眼婆娑的样子,魏紫装作没听懂·低头行了个礼,恭敬的回道:“好叫娘子知道,郎君与娘子离京后,我家七娘除了思念家人、身体微有小恙·其它的一切都好。家中奴婢侍奉的也极用心。说到这里,奴还要代我家七娘‘感谢,娘子。”
崔幼伯和萧南齐齐挑眉,显然都有些好奇。
魏紫抬起头,目光无畏的迎上萧南的双眸,轻声道:“多谢娘子临行前的周密安排,每隔三五日都命人送来新鲜食材和珍贵药材,每个月格外送来二百贯钱······有了娘子的这些‘馈赠,·我家七娘生活的很是‘舒心,。”
萧南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她的一番‘好意,,被某位心思纤弱的表小姐误会了呢。
萧南如此大方的派人送东西、送钱,不过是她某个计划里的需要罢了,顺便也在崔幼伯跟前卖个人情,并不是诚心针对杨。
可依着杨敏感纤弱的神经,又有阿槿之前的挤兑、讽刺·她见了萧南送来的东西,没准儿还会误以为萧南这是故意的,用这些食材和银钱提醒杨·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更要对主母的‘赏赐,感激涕零。
杨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萧南不确定,但她听了魏紫的这番话后,却可以肯定,至少杨的这个贴身丫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她也不会加重那几个词的语气。
崔幼伯却没有多想,三年前,萧南曾特意告诉他,表妹是荣寿堂的人·如今只不过暂居荣康堂,她的日常开销理应由荣寿堂支付。
如今听了魏紫的话,崔幼伯不但不会觉得萧南借此羞辱了表妹,反而觉得娘子为人大方,处事公正。
在如何对待表妹的问题上,娘子也兑现了她的诺言——除了名分·萧南将竭尽所能的善待杨。
恩恩,每个月二百贯钱,比萧南这个娘子领的份例都多呢,足见,娘子是真的很优待表妹呢。
魏紫说完这话,满心希望的看着崔幼伯,希望他能听出自己话里的暗示,进而帮七娘做主。
没想到,她等了好半天,却不见崔幼伯开口。她悄悄抬起眼皮,瞥了眼崔幼伯,却不经意的看到他正用一种信任、满意的目光看着身侧的萧南。
魏紫的心顿时跌入低谷,一时间,她很是为七娘不平。别人不知道,她是七娘的贴身侍女,却非常清楚七娘的心思。
当初杨为何来崔家?杨对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抱有怎样的心思?在过去的几年里,杨日日夜夜思念的又是谁?在失去挚亲的打击下,杨又是为了谁才坚强起来?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魏紫非常清楚。
但她越是清楚,就越不待见崔幼伯夫妻的融洽。
跪在这样一对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夫妻面前(至少在魏紫看来两人是如此关系),魏紫甚至有种羞愧的感觉—她家主人可是面前男子的侍妾呀,且还是个无关轻重的侍妾。
萧南见魏紫表情复杂,一会儿是气愤,一会儿又是羞恼,如今更变成了无奈。
颇为玩味的勾栅勾唇角,萧南说道:“唔,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的只要你家小娘子过得舒适,身体康健,郎君与我也就放心了。”
崔幼伯在一旁听了,赞许的连连点头。
萧南又道:“对了,方才说杨家小娘子命你来送东西?东西带来了?”
魏紫听了这话,这才想起自己的差事,将手上的包袱放在地上,解开,露出几件叠好的衣服、袜子,以及若干个精巧的荷包。
“这是我家七娘亲手缝制的,为了答谢娘子的悉心照顾,我家七娘特意寻了玉竹打听了娘子的尺寸和喜好,在自己的私房里选了上好的料子,每日赶工,足足做了一个月才做好的。还请娘子不要嫌弃。”
魏紫说得很明白,这些布料都是杨当初从家里带来的,不是崔家的东西。另外,人家一病弱小娘子,为了表示诚心,硬是拖着虚弱的身子赶工一个月,才缝制了这些衣物,但凡是有点儿良心的人,都不该嫌弃、拒绝。
萧南又是浅浅一笑,不轻不重的说道:“嗯,小娘子费心了。玉簪,把东西收好。对了,我在洛阳准备了些特产美食,还有些精巧布料和首饰,待会儿你命人给小娘子送去。”
魏紫轻咬下唇,许是心里有误会,不管萧南说这话是无心还是有意,魏紫总觉得她的轻视自家七娘。
深深吸了一口气,魏紫实在忍不住,还是提了一句,“还有一事,婢子不知该不该回禀娘子?”
该不该?
萧南眼中闪过一抹冷嘲,什么叫该不该?如果真是个懂规矩、明道理的,也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而不是假惺惺的问一句‘该不该,。
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萧南不动声色,‘嗯,了一声,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魏紫垂下眼皮,回禀道:“前年圣人班师回朝,吾家小郎君也回来了,虽受了些伤,但终归活着回来了。蒙圣人恩典,还得了个右监门校尉的官儿,品级自是不如郎君,但好歹也算是有了官身,杨家也有了兴复的希望。”
萧南的右眉微挑,心里暗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她杨家不是绝户,杨也有兄长帮她撑腰吗?
魏紫的话已经不算是暗示了,而是明晃晃的直言,连一旁不准备插手的崔幼伯都听了出来,眉头更是扭作一团。
没错,崔幼伯也听说了,杨家小郎从辽东活着回来了,且还熬了个武官儿,但他只是杨家的庶子呀,与嫡出的杨并不亲厚。
虽不想说已逝长辈的坏话,但崔幼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个姨母对姨丈的侍妾和庶出子女都很不好。
否则,杨家小郎也不会被打发到战场上挣前程。
杨家小郎几乎是被小郑氏踢出了杨家,他心中对小郑氏定是满心怨恨。
似这样一个庶兄,他能对杨好?
崔幼伯想到了很多,他甚至开始阴谋论了,忍不住在心底猜测,难道有人撺掇表妹,让她与庶兄‘和好,,进而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借当年他与表妹偷吃了禁果而要挟崔家,亦或是通过表妹跟崔家拉上关系?
时隔三年,崔幼伯远比当初成熟许多,他也明白,那时他的‘一时冲动,,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成为他人生的污点,也有可能影响他的仕途。
如果现在活着的是杨的嫡亲兄长,崔幼伯并不担心他们会借此生事,但庶兄,且对杨家没有归属感的庶兄,他会有什么样的算计,崔幼伯就不敢确定了。
下意识的,崔幼伯扭头看向萧南,无声的询问着。
萧南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扭头看了看眼崔幼伯,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笑着对魏紫说:“哦?有此事?太好了,杨家姨母和姨丈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顿了顿,萧南又道:“说起姨母和姨丈,他们的四年之祭也过了,小娘子出了孝,她与郎君的喜事也该办一办了。”
魏紫心里暗喜,她之所以提起杨小郎,为的就是提醒崔幼伯夫妇,不要对七娘始乱终弃,如果他们以为杨家没人了,想欺侮七娘,外头那位杨小郎第一个不答应。
萧南扭头看向崔幼伯,夫妻两个对视一会儿,然后齐齐点头。
最后,由萧南开口,“这样吧,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那天咱们摆宴席,接表妹进府吧。”
崔幼伯点头,“一切都听娘子的。”
夫妻两个就这么商定了,他们都没有留意,厅堂里侧的寝室里,崔灵犀小盆友并没有睡觉,而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众人。
第025章 灵犀的首次出手
普打发走了魏紫,夫妻两个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崔幼伯还满脑子的阴谋论,他此刻最关心的是杨小郎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因此而影响他的声誉和仕途。
萧南则在考虑如何安置杨,当初她在崔幼伯跟前许诺过,会以贵妾的规格善待杨表妹。
但贵妾也是妾,再怎么优待也不能越过正妻去。
萧南数了数,不加上杨,崔幼伯如今有六个侍妾,她已经将生了女儿的玉叶安排到了主院的西跨院,金枝、阿槿等人则继续呆在原来的南院。
当然,如果杨只是个普通侍妾,为了省事儿,萧南完全可以将她放在玉叶空出来的厢房里。
可人家是‘贵妾,呀,岂能与普通侍婢住在一起?怎么着也要给人家安排个独立的院子吧?!
荣寿堂的总体面积不小,但除了正堂、葳蕤院和东、南、北几个院子,并没有独立的院落,反而是那些山林、花园和暖房占据了较大的空间。
等等,山林?
萧南脑海中灵光一闪,已是有了主意,她正要与崔幼伯‘商量,,抬眼就看到崔幼伯眉头紧锁的样子。
心里纳罕,萧南也没有遮掩她的疑惑,轻声问道:“郎君,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儿?”
崔幼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心中的担忧告诉了萧南——在洛阳三年,他们夫妻整日相对,除了抄书就是谈心。两人交谈的内容也颇广,上到国家大事,中到家族祭祀,下到佃户农桑,夫妻两个都有商有量。
有事与娘子商量,这已经成为崔幼伯的习惯,再说了·阿婆和老相公都曾经教训他,告诉他什么叫夫妻一体。
而且在彼时,男人们有了什么难心事儿跟老婆诉诉苦,寻个主意·也不是什么丢脸的行为。
“哦?还是郎君想得周到,我、我竟一时没想到呢。”
萧南这次是真没吹捧崔幼伯,她的思绪全都局限在了内宅里,还真没往大的方面想。
垂下眼睑,萧南细细的想了想,随即便有了主意:“我记得杨家大表姐嫁到了洛阳,当年咱们在洛阳给阿婆下葬的时候·她还曾来参加过丧礼——”
崔幼伯心思也敏捷,一听这话,便猜到了萧南的主意:“娘子的意思是,把大表姐请来?”
杨家的直系亲属都死绝了,除了几个出嫁的女儿,杨只剩下那个杨小郎。杨嫁与崔幼伯做侍妾的事,原就是杨家姨母和郑氏私下里谈好的,只是没有过明路。
原本这件亲事没什么的·只是一来杨家一家子都死在了异乡,京中只留下杨一个孤女。
偏这时崔幼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事若传出去·知道两家底细的,会说是崔幼伯为了照顾表妹这才将她接入府中。不知道内情的,则极有可能说崔幼伯仗势凌人,借着杨家死绝的当儿,沾了人家小孤女的便宜。
但,不管是哪一种说辞,说出来都对崔幼伯的名声有碍。
唯有杨家的人站出来,帮崔幼伯说话,只说这件亲事原就是说好了的,如今不过是履行长辈的遗命。
而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长姐如母的杨大娘。
彼时,女儿出嫁后,并不是真如泼出去的水,直接疏远娘家,也不会不管娘家的事,有时娘家出了大难·出嫁女依然要扛起应有的责任。
在这个妹纸普遍彪悍的年代,出嫁女为父母报仇直接捅死仇人的故事并不少见。还有许多娘家死没了人,只剩下孤儿孤女,出嫁女把他们接回家抚养的故事。
每每有这样的故事发生,世人都会赞扬出嫁女孝顺、仁义,有时朝廷知道了还会表彰。
就是正常点儿的婆家,也不会借此嫌弃媳妇倒贴娘家什么的,反而会高兴的表示能娶到这样孝顺的儿媳妇,真是幸运呀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