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鸿张了张嘴,还想劝什么,但见小夫妻两个神色坚定,心知自己估计劝不动人家,转而说道:“你们既然坚持,留下倒也无妨,但草庐简陋,你们如何度日?”

没吃没喝的,你们和两个孩子喝西北风呀。

萧南回道:“叔父无需担心,这里距离小崔庄不远,我们在庄子上也有田舍,田舍里仆役什么的都有,平日所需的吃食也都齐全。”

崔雅伯见父亲都松了口,也不好再劝,只担忧的说道:“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们还这么小,住在这里,恐怕—”

武氏也紧跟其上,劝着:“是呀,他们还离不了乳母呢,草庐就两间,你们怎么住得下?!”

武氏真是越来越不理解萧南了,她想要个好名声,但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如今更是连孩子都要跟着受苦?!

萧南微微挑了挑唇角,轻声道:“多谢七哥七嫂关心,孩子们夜里随乳母回田舍,只白天跟着我们在草庐。”

萧南看出武氏眼中的质疑,她知道,武氏心里还不定怎么埋怨她这个做母亲的狠心呢,为了个虚名,自己吃苦受累不说,还有连累两个孩子。

其实,萧南早就想过了,他们夫妻既然要守孝,那就要大张旗鼓的守。在邙山下结庐而居,就是最好的宣传。

邙山是什么地方呀,有句谚语说得好:“生在苏杭,死葬北邙。

这里安葬的不是帝王就是诸侯权臣名士,来往祭拜、游历的人也都不是普通百姓,他们见到大冬天还在草庐守孝的崔幼伯两口子,会怎么想?如何评说?

如今虽不流行征辟了,但若是哪个人传出了‘纯孝,的名声,哪怕他只是个寒门士子,也能被圣人亲召入朝做官,更不用说科举出身、世家子弟的崔幼伯了。

而萧南,也能得一个孝妇,在名声上有多了一层光辉,对她和孩子们也多了一层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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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守孝的日子(一)
崔鸿崔雅伯等一干人马都乘马车回了洛阳,里长崔源和众族亲也都纷纷告辞,只留下崔幼伯一家四口和十几个奴婢。

“走吧,咱们先去草庐!”

崔幼伯目送大家离去后,伸手拉过萧南,夫妻两个相携往山坡上走去,长生和灵犀两只小包子被折腾了一整天,也累得倚在各自奶娘怀里睡着了。

“嗯!”

萧南也累得够呛,与崔幼伯相互搀扶着往草庐挪去,十几个奴婢则呼啦啦跟在后头。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两间草庐前,崔幼伯两口子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一番。

眼前这草庐说是草庐,其实并不是全都是茅草搭建的,而是木屋,只在屋顶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远远看去,有点儿像茅草屋罢了。

草庐距离地面还有几级台阶,崔幼伯打头,先一步拾级进了屋子,萧南则跟在他身后两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草庐,发现小木屋建得还不错,外面看着简陋窄仄,但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太小。

整个草庐坐靠北e阝山脉,面朝南方,一共有三间屋。

中间面积稍大点的是厅堂,地板全都是木地板,没有铺地衣,只在正位上放着两个草编的蒲团,以及一张小巧的食案。厅堂除了房门还开了个南窗,南窗下放着一张书案,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若干,书案前,也放着一个蒲团。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东侧里间是寝室,面积略小些,靠墙的地方摆了张双人的壶门洞矮榻,榻上铺着草席,草席上摆着两只素净的枕头和两床素面的被子。床榻边放着一个简单的衣柜和一架双搭脑衣架,榻四周则挂着素色的帐幔,其它、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西侧房间最小里面堆放了些杂物,比如木炭、火盆以及若干茶具、餐具、水缸等杂物。

如此简单的陈设,玉簪看了都觉得不妥,拉着萧南低声道:“娘子这、这也太简陋了呀!”就是崔家最末等的奴婢,也不会住这样的房子,简直、简直比马厩都不如呀。

萧南却并不这么认为,“还可以吧,毕竟我们是来守孝,并不是来享受的。”

活了三辈子,萧南可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回想上一辈子,萧南也曾住过草棚(货真价实的草棚),临死前更是被打入慈恩寺的‘厢房,。说是厢房,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那屋子的前身据说是间杂物室,屋子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这个草庐里至少还有成套的家具和炊具,虽然简陋些,但也不是不能用。

崔幼伯听到萧南主仆的话也忍不住点头,道:“娘子说的是,这里已经够好了。”若是严格按照古礼这里的陈设都不合格呢。

玉簪瘪了瘪嘴,对崔幼伯的话很不以为然,暗暗为自家郡主心疼。

不过,男主人既然发了话,玉簪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的跟着萧南满屋子里溜达。

萧南转了一圈,扭头对玉簪道:“对了,炭盆可准备好了?热水烧好了没有?”

玉簪点点头,回道:“婢子已经命人去烧了,这会儿应该弄好了婢子这就让人抬到堂屋来。”

正说着,雨水和春分一起抬着个火盆走了过来,火盆里燃着木炭,正劈啪作响。

“娘子,火盆放在这里可好?”

雨水两人手里垫着厚厚的抹布,提着火盆两侧的提环轻声询问着。

“嗯就放这里吧。”

萧南跪坐在西侧的蒲团上,刚坐下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别说,这、这地上还真挺凉的。

双手拢在火盆边,轻轻揉搓着,萧南抬头见两个乳母正抱着孩子呆站在厅堂一角,又问向玉簪:“田舍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玉簪忙应道:“秦妈妈和玉莲一早就带着小丫鬟们去了田舍,小郎君和小娘子的房间也都早早收拾妥当了,他们的衣物、玩具等物什也都运了过去,各色食材也都准备齐全······”

早在昨天,萧南就命人将小崔庄的田舍收拾妥当,仆妇什么的也都先行派了过去,这会儿孩子们就能直接住过去了。

“另外,红花红蕉和十二名甲卫也都到了,全都按照娘子的吩咐选好了驻守的地点,确保田舍和草庐的安全。”

玉簪继续回禀着。

这时,崔幼伯也转了一圈回来,将蒲团拉到萧南对面坐下,两口子隔着个火盆相对而坐。

他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个尾巴,便问道:“娘子果然考虑周到,小崔庄毕竟是新村落,里面住着的不止族人,还有佃户,人员混杂,庄和坟茔的安全不得不留心。”

萧南浅浅一笑,道:“这原就是我该负责的,当不得郎君的夸赞。对了,郎君觉得还有哪里不妥,正好他们都在,让他们尽快下去准备。”

崔幼伯摇头,“已经很好了,今晚咱们就住在这里吧。”

萧南没意见,缓缓的点了点头。

崔幼伯也看到屋子里的两个孩子,又补了一句,“长生和阿沅还小,受不得冻,还是早些送他们回田舍吧。”

萧南闻言,冲着秦氏、方氏使了个眼色,两个乳母齐齐行了个礼,然后抱着孩子们离开了草庐。

而其它的奴婢也都按照萧南的吩咐,跟着乳母一起返回田庄,整个草庐只留下了雨水和春分两个小丫鬟,就连玉簪也被萧南打发了回去。

望着空荡荡的木屋,崔幼伯又看了看面容消瘦的妻子,叹道:“其实,这里只我一个就够了,娘子不必陪着我——”

萧南伸手握住崔幼伯的手,打断他的话,“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夫妻一体,阿婆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阿婆,她去了,我也应当近前守孝。所以,未来三年里,我都会陪着郎君。”

崔幼伯嘴唇动,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说出口,只反手将妻子的手包裹住。

萧南见崔幼伯眼中闪烁着感动,继续道:“这里空旷,留郎君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再说了,郎君抄写经文的时候,也需要有人磨墨煎茶,我可不放心那些小丫鬟。”

崔幼伯听出萧南话里的戏谑,不免俊颜一红,讪讪的说:“娘子说笑了,阿婆跟前,我哪有心思想那些呀。”

好吧,他确实风流过,读书写字的时候,也喜欢俏丽可人的小丫鬟红袖添香,但、但现在是孝期呀,他就是再没脑子,再不孝,也不会在阿婆的墓前干那些事,就连想一想都是对阿婆的不敬。

小小的开了个玩笑,木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下来,杂物间煎茶的两个小丫鬟已经煎好了茶,小心的送了过来。

抱着白瓷茶盏,呷一口滚滚的茶汤,耳边传来山间呼呼的风声,崔幼伯夫妻两个正式开始了守孝的生活。

清晨,崔幼伯和萧南都早早的起来了,两人穿好衣服,雨水已经准备了洗漱的热水,服侍两人洗漱。

梳洗完毕,春分准备了简单的朝食,夫妻两个吃了几口便停了箸,喝了茶汤后,便齐齐去崔氏墓地给老夫人‘请安,。

路上,每每遇到外出耕田、做活或者聊天的族人,崔幼伯夫妇两个都会客气的打招呼。

“七堂叔,快过年了,怎么还去田里呀!”

“二叔公,过年的年货都备齐了吗,若是缺什么,只管去田舍吩咐下人帮忙准备。”

“三堂弟,学里还没放假吗?怎么还往族学跑呀?”

“六堂婶,风寒好了没,家里的药材够不够,若不是不够,田舍里还有呢,你只管让大堂哥去取。”

一路上,萧南都温柔客气的问候着每个相识的族人,如果有不认得的,她就微笑颔首,当做打招呼。

崔幼伯也是如此,有时遇到年纪大的长辈,他还会停下来仔细询问对方身体情况,并根据具体情况,介绍一两个养生的秘方。

如此这般了几日,崔氏族人们,都开始纷纷称赞起这对孝顺又守礼的小夫妻,尤其是那些年长的老人,都暗自羡慕崔老夫人有个孝顺的孙子和孙媳妇。

“啧啧,还是崔三娘眼睛毒呀,选了个这么好的孙子过继,看咱们方圆几百里,有谁家的子孙似大郎这般纯孝?”

“可不是,放着舒适的田舍不住,却守在苦寒的草庐,每日还亲去墓地祭拜…谁能做到这一步?”

“就是就是,崔大郎的娘子还是堂堂郡主咧,身边那么多奴婢不用,却亲力亲为的独自照顾郎君,啧啧,崔三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这么好的孙媳妇。”

小崔庄前的小溪边,一群抱着木盆来洗衣的妇人们,每次看到对岸那对小夫妻在坟前行礼,就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

虽然大家关注的重点不同,但结论很一致,那就是崔幼伯夫妇孝顺守礼,是两个实诚乖巧的好孩子。

乡间不如市井热闹,但八卦流传的速度并不慢,没多久,崔幼伯两口子的名声便传到了大崔庄,随后是整个安平乡,最后还没过完上元节,整个邙山都知道崔家出了孝顺的孙儿。
134章 守孝的日子(二)
腊月三十日,除夕。

洛阳荣寿堂中庭的某间客舍里,郑勤跪坐在南窗下,伏案抄书。

此时已近正午,外头的阳光灿烂,丝丝缕缕的金线透过宽大的南窗投射进屋子,映照得整间屋子都敞亮明媚。

郑勤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暖暖的阳光,双眉紧锁的思索着什么。

他面前摊放着一策竹简,手边还堆着几卷书册,有的还没有开封,有的已经摊开了一半,一旁的砚山上放着一支毛笔,笔头还蘸着墨汁。

书案四周则零散放着十几张写满字迹的硬黄纸,仿佛是被人随手放置的,显得很是凌乱。

靠墙的角落里更是堆放着一尺多高的硬黄纸,被人裁成相同的尺寸,约莫六寸长、四寸宽大小,并不像用来拓碑文,反而像是日常写字所用。

这若是让一些买不起纸笔的读书人见了,定会心疼不已,因为这些硬黄纸是彼时最名贵的纸之一,做工考究、质地上乘,不发潮、不生虫,放上十几年、甚至上百年都能完好无损。

似这样名贵的纸张,只有拓写碑文或者抄写佛经的时候,才会郑重的使用。

而像郑勤这样,仿佛用最普通的草纸一样随意使用硬黄纸,简直就是败家子中的败家子呀。

其实,放在一个月前,郑勤也舍不得用这种纸来抄书,平日能用上好的宣纸就已经是奢侈了,哪会随意用硬黄纸?

但,人家崔幼伯指名要用硬黄纸,且摆出一副无限量供应的架势,郑勤也只好奢侈一把了。

郑勤身边不远处还放着一个熏笼,竹笼下炭火烧得正旺,烘得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窗外的寒冷。

“…竟是个‘逊,字…”

郑勤思索了好久,又翻阅了好几本字书·终于确定了这个他也不认得的字,忙拿起毛笔,将这个字用工整的楷书记下来。

接着,他从那一尺多高的硬黄纸堆上抽出一张空白的·继续翻译竹简上的文章。

自从那日受几万册古籍诱惑,乖乖被崔幼伯拐去誊抄书籍,郑勤已经在客舍足足抄了七八日的书。

当初,崔幼伯说想请他帮忙翻译一部分古籍,顺便把那几万册的书重新登记、再顺手分门别类一下。当然,这期间,郑勤若是有时间·想誊抄几本也没问题,崔幼伯很大方的表示,郑勤誊抄的书全都归他自己所有,他只需把誊抄好的书先借给崔幼伯看看就成。

期间,抄书所用的笔墨纸砚等俗物,全都由崔家提供。

且崔幼伯还调拨了几个粗通文墨的小童来伺候郑勤,帮他裁纸呀、研磨呀、搬书呀······郑勤只需要做一件事即可,那便是坐在书案前‘翻译,。

随后当郑勤跟着崔幼伯进了地库·具体看到书架上的书籍时,郑勤才发觉,这些书其实原本就分好了类·按照农、医、经、史、文等类别,分别放在不同的书架上,而每一层书架上的书也都按照小类分堆放置。

每层横木上甚至还有具体的小标签,标签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堆图书的类别名称。

当时,郑勤想,估计他的便宜表弟看中了他的古学功底,想让他帮忙‘翻译,。

但紧接着,郑勤便从崔家下人嘴里得知,隔壁那位崔三郎君(崔鸿)是为博学之士,善古学、好谱学·凡是士族子弟能接触到的才学、才艺,他全都了解。

比起这位博学的三郎君,郑勤的那点儿学问,根本不值一提。

还有那位生在田野、长在农舍的里长之子崔允伯,竟然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小篆——这样的人,说他不识大篆·可能吗?!

至此,郑勤才知道,崔幼伯找他‘帮忙,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借用他的什么才学,而是把他当心腹在培养。

猜到了崔幼伯的心思,也看到了崔氏的丰厚底蕴,郑勤默默的收起了所有小心思,一心一意的帮崔幼伯‘抄书,,‘顺便,丰富自己的知识库,不至辜负了崔幼伯的一番苦心。

“郎君,婢子煎了茶汤,您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一个碧衣小婢,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小心的避开地上散落的纸张,最后来到书案旁,将托盘放在地衣上,轻声说道。

郑勤写了好一会儿,也有些累了,便顺势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伸手接过茶盏,呷了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今儿除夕,表弟和表弟妹有没有说何时归来过年?!”

小丫鬟正弯腰收拾那些硬黄纸,听到郑勤的话,忙回道:“午初一刻了,厨房正在做昼食,郎君可是饿了?大郎与娘子还在田舍,且命人传了话回来,说今年他们要守着老夫人过年,不回来了,还特意叮嘱下人好好伺候郎君与大娘(指郑勉)。郎君还说了,这里郎君与大娘的家,请两位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奴婢。”

郑勤又轻啜了两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口腔缓缓而下,他满足的喟叹了一声,道:“嗯,我知道了。”

既然已经猜到了表弟的心意,郑勤便不再故作客气,只默默将崔幼伯对他的好记在心底,待他有能力的时候再倾力回报。

喝完了茶汤,郑勤道:“对了,昼食的时候,我想与阿勉一起用。”

小丫鬟很机灵,立刻应道:“婢子这就命人去请大娘,郎君,今儿是除夕,您就别忙了。不如您先歇息几日,待过了节,再抄写也不迟?!”

说到这里,小丫鬟都有些敬佩面前这位郎君了,大过节的,他居然也能忍得住外头的热闹,沉心静气的坐在屋子里抄书,每日都忙碌七八个时辰,不管跟前有没有人‘伺候,,他都能一丝不苟的伏案工作。

啧啧,还是裘妈妈说得对,他们家郎君就是有眼光,竟寻来这样一个能干且知礼的‘表亲,。

郑勤没有推辞,笑着点头道:“嗯,就听立秋的,我今儿就歇息半日。

小丫鬟笑得有些勉强,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心里无声的呐喊着:呜呜,人家不叫立秋,人家叫秋分啦,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她们的长得相差很远好不好?!

郑勤并没有留心小丫鬟的无声抗议,收起竹简,又将自己抄完的文章按次序放好,自己则看着窗外发呆。

直到郑勉进来的时候,郑勤还没有回过神来。

“阿兄,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郑勉跪坐在郑勤身边,足足看了他好一会儿,都不见郑勤有什么反应,无奈之下,只得笑着说道:“可是窗外有什么美景?亦或是什么美艳佳人?!”

郑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回头一看是自家妹子,这才松了口气,道:“阿勉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郑勉不肯放过哥哥,继续追问:“阿兄,别转移话题,快说,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郑勤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追忆的口吻,道:“没什么,就是猛然想起去年除夕,那日也是时近正午,为了准备一顿丰富的膳食,周二那小子竟跑去客栈掌柜那儿帮忙做活——”

语气平淡,但话里的艰辛,只有同是当事人的郑勉才明白。

郑勉越听越心酸,打断郑勤的话,转移话题道:“说起周二,如今他可忙呢,整日跟着王家小郎君跑东跑西,这才几天功夫呀,他就将洛阳的北、南、西三市跑遍了。今儿早上遇到他的时候,他还说已经寻好了铺面,待上元节一过,新铺子就能开张呢。呵呵,真是想不到,周二也能做生意了呢。”

郑勤明白小妹说这话的意思,他也不好大过节的说些伤心事,便顺着她的话题,道:“哦?是嘛,这么说来,咱们家周二也成大商人了。”

嘴里说着称赞家中奴婢能干的话,郑勤兄妹心里都明白,人家王家小郎君肯带着周二跑生意,根本就是看着萧南的面子。而且那入股的钱,还是崔幼伯‘借,给他们兄妹的。

又是想方设法让他多读书,又是不动声色的给他增加经济来源,崔幼伯夫妇明明是在帮他们,却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半分的难堪与尴尬,这让他很是感激。

想到这里,郑勤忽然调转话题,柔声吩咐道:“阿勉,过完节你就去田舍吧,崔家小娘子也开始启蒙了,你读了些书,当不了正经的女夫子,好歹也能给她做个玩伴,一起读读诗、弹弹琴什么的。”

郑勉怔愣了下,他们兄妹自小一起长大,近两年又相依为命,彼此间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稍稍思索了片刻,她便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用力点头:“阿兄放心,上元节过后,我便去田舍。”

郑勤扯出一抹笑,揉着妹妹的发髻,“表弟夫妇真心待咱们,咱们也要诚心回报。”

郑勉连连点头:“阿兄,我都明白…你也要努力抄书哦,待表兄丁忧完起复的时候,你也能帮他做事呢。”

郑勤闻此言,笑容更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不必等三年,为兄此刻就有个主意,没准儿能帮上表弟。”

幕僚嘛,必须会出谋划策才行,而他此刻,便有个极好的想法,可以帮表弟‘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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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守孝的日子(三)
正月初一,是新一年的开始,也是崔令朔小盆友的周岁生Bl

“唉,又要委屈长生了。”

崔幼伯抱着儿子,看着只有他们一家人的草庐,有些愧疚的对萧南说道。

萧南却横了他一眼,嗔道:“净浑说,他一个小小人儿,有咱们全家人给他庆生还不够?难不成为了他抓周,还要孝期宴请不成?!”

娘子说的这些,崔幼伯又何尝不知道,但长生总归是他的宝贝儿子,崔令平夭折后,长生更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哪里舍得让儿子这般委屈。

不过说起来长生童鞋也确实苦逼,满月、百日的时候,崔芷殁了,作为娘家,崔家不好大摆筵席庆贺。

好容易周岁了,又摊上了老夫人的孝期,崔幼伯两口子都在草庐守孝,更不好大肆庆祝。

瘪瘪嘴,崔幼伯道:“咱们是丧主,不能宴请,但抓周试儿还是要的,再说,阿婆生前最喜欢长生,她老人家也想知道长生将来会有怎样的出息呢。”

萧南想了想,道:“唔,郎君说的是,待会儿我就命人准备些东西,让长生试试看。”

其实,萧南也不想委屈儿子,今儿既是新年,又是儿子的生辰,她还特意亲自下厨煮了些吃食,虽都是素食,但也是她这个做阿娘的一番心意。

坐在崔幼伯怀里的长生,并不知道父母在说什么,不过小家伙已经学会了说话,词汇量不多,而且还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但这并不妨碍小家伙发表自己的意见。

揉着胖嘟嘟的小手,长生揪着父亲的衣襟,奶声奶气的说:“狗狗,鸡鸡,要!”

崔幼伯不解儿子的意思·哄着说了半天,还是没弄清楚,最后疑惑的看向萧南:“他要什么?什么狗?还有什么鸡?”

伏在萧南怀里撒娇的崔灵犀同学,倒是知道内幕·且她已经两岁多,嘴里的词汇量剧增,有时还能清晰的吐出一两句完整的话语。

这会儿听了阿弟的话,抬起头,对崔幼伯说道:“阿耶,叔公家里有狗狗和小鸡,阿弟瞧了喜欢·也想在家养几只!”

叔公?叔公又是谁?话说这里住得都是姓崔的人家,辈分比她们大的也不止一家,每日里偶遇的叔公就有好几个呢。

崔幼伯满眼小星星,很显然,女儿的话并没有给他解惑,反而让他有了新的问题。

萧南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多一些,远比崔幼伯了解一双儿女,听了灵犀的话·便笑着说道:“是大崔庄四房的大堂叔,他家有个孙儿,同灵犀一般大·前两天秦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大堂叔问安的时候,曾在他家玩了一会儿,许是在那儿见了堂叔家养的鸡、犬,觉得新鲜,就记在了心上。”

哦,是崔源呀······崔幼伯恍然,然后低下头柔声问儿子,“长生喜欢叔公家的狗狗和鸡鸡?”

长生并不知道‘喜欢,为何意,但从阿耶嘴里听到了熟悉的字眼,忙连连点头·重复道:“狗狗,鸡鸡,我要!”

比刚才多说了一个字,意思也表达得还算清楚,崔幼伯想了想,抬头对萧南说:“我看草庐前还空着一大片坡地·不如咱们用篱笆圈个小院子,养几只鸡和狗,也好给草庐添几分生气,如何?”他们是来守孝,并不是蹲监狱,整日里一丝动静都没有,时间长了,崔幼伯也觉得寂寥。

不过崔幼伯这么说,无非是想既满足儿子的要求,又不想被人说宠溺孩子。

萧南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点头道:“好呀,待春天来了,咱们还可以在小院里开垦一片小菜园,也让孩子们体会下农稼的艰辛。”

嘴里说着孩子们,萧南更想让崔幼伯去尝尝种田的滋味,了解农事的辛苦,省得日后做官的时候,只会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