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桃源,原应该给她带来无尽美好生活的逆天神器,竟成了她的催命符。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她将桃源的秘密和李敬分享,又借助桃源的神奇功效帮着他事业有成后,李敬又是怎么回敬她的。
妖孽?!哈,他竟然说她是妖孽附体(某萨:额,其实人家也没说错呀,乃本来就是一抹异世的幽魂嘛;某南:你妹的妖孽!这事的重点不是‘妖孽’,而是过河拆桥,懂不懂?!),还说桃源是妖法,随后更是请了个怪异的道士来给她施法。
那道士虽不似袁大大牛掰,但也有几分道行,用几张符箓封住了桃源,不让她有丝毫逃离的机会。随后,那道士知道了桃源的关键是她的玉镯后,直接命人将她的玉镯打碎。
镯子碎了,桃源消失了,而她也终于弃妇似的被李敬一脚踢到了慈恩寺,最后迎接她的更是他与小三的盛大婚礼,以及森寒刺骨的当胸一剑…
这一世,萧南学乖了,她或许不聪明,或许没有心机,但她知道总结教训。
桃源,她还是会使用,但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无所顾忌的频繁使用,也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把桃源当成生活必需品,处处依靠。
她的桃源,确实很神奇,却并不是离了它就不能生存。
想种田,想侍弄花草,建个暖房也可以嘛。
就像老夫人这样,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出一个大大的暖房,按照自己的喜好,种上各种花草果蔬,既打发了时间,又锻炼了身体,说出去还能有一技之长,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萧南越想越兴奋,老夫人答应要教她后,她更是一叠声的叫来苏妈妈,把老夫人帮忙画好的暖房图样子交给她,并吩咐苏妈妈盯好工匠,一定要把暖房收拾得妥妥当当,门窗什么的全都用最好的玻璃,甚至她还提前请大少夫人帮她选了几个通晓园艺的丫鬟、仆妇,只等暖房建成,她们就能直接犁地种植了。
反正萧南要钱有钱(不算嫁妆,仅她每年五百户的汤沐邑就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要房有房(辰光院是崔家几大院落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仅主院就有两三亩地大小,在后院的空地上建一个一亩左右的暖房,绝对木有问题),不过是多说几句话的事儿,却能给她带来诸多便利,她何乐而不为。
终于安排完了暖房的事,萧南也开始有心思去收拾桃源了。
将玉簪几个打发出去,又吩咐了不准人随意打扰后,萧南放下榻上的帐幔,接着便进了桃源。在竹屋里,萧南换上新缝制的粗布衣裤,又把头发用方巾包裹起来,收拾妥善后,她转身去了隔壁的库房,拿了花锄、提起木桶,开赴山根下的那块耕地。
她现在是孕妇,不能做强度太大的劳动,但开垦出一小块地种蔬菜,还是木有问题滴。
至于萧南为毛先种蔬菜呢,理由太简单了,她现在怀孕了嘛,自然要确保入口的东西安全无害、营养丰富。
虽然经过她和两位妈妈的梳理,别人塞到她身边的钉子被拔了个干干净净,最能折腾的木槿女士,也被老夫人送到长寿坊看老虎了,萧南的四周空前得干净。
但身边没有了钉子,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若是小柳氏烫伤好了,再跑来送什么吃食,她总不能再烫人家一回吧?!
所以,萧南觉得,这菜呀,还是自己种得吃着放心。
有了上辈子种菜的经验,现在的萧南,颇为轻松地用花锄缓缓的犁地。
她先粗糙的把耕地分出了垄沟,长一丈,宽两尺的长方形耕地被分成了三垄,萧南又仔细的将每一垄里的黄土细细的翻了一遍…许是这具身体好久没有做运动了,仅是三垄地,而且还是超迷你版的垄地,就累得她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歇息了一会儿,下了下汗,萧南这才将从老夫人那里淘换来的菜种均匀的洒在地里。
撒完种子,盖上一层薄薄的土,用木桶提了些山泉水,拿木勺一点点将水浇到地里…萧南的动作非常缓慢,几乎是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小小的一块菜地,她足足折腾了一个半时辰才弄好。
将菜种全部种了下去,萧南揉了揉酸胀的腰和颈子,把花锄和木桶放好后,又去竹屋取了套干净的衣服,去泡温泉。
身子缓缓的下沉到温泉池里,温热的泉水滑过她的肌肤,桃源特有的灵气顿时将萧南包裹起来,让她舒服的忍不住喟叹出声:太舒服了,若是再有一杯清茶,一份点心,那就更美好了。
想着想着,她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五更二点,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准时敲起,紧接着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响应,鼓声自皇城向外一层层的传开,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咚咚咚的鼓声中…
第033章 牛乳
饶是萧南前世里听了十几年的报晓鼓,此刻,再一次听到那由远及近的‘咚咚’声,她还是忍不住赞叹——什么叫盛世大唐?不用去看什么美食华服,也不用去感受什么鼎盛文风,只需听一听这如波涛般雄伟、浑厚的报晓鼓,就能感受到这个朝代的勃勃生机和强大的国力。
“县主,您醒啦?”玉簪听到里间的细微声响,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一边小声询问着,一边悄声穿着衣服。
昨天是她值夜,县主体恤她,不让她在里间打地铺,而是让她在屏风外置了个矮榻,这矮榻虽窄仄,但远比县主床前的脚踏好了许多。相对舒适的矮榻,再加上县主夜里并没有什么事吩咐她,以至于让她一时松了紧绷的神经,竟睡沉了过去。
“嗯,外头是头一遍报晓鼓吧?!”
“回县主,现在正是五更二点。外头还早着呢,您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我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
萧南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嘶哑,她慵懒的睁开眼睛,瞪着头顶的藕荷色幔子发了会儿呆,待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玉簪她们几个已经收拾妥当,端着各种洗漱用品,依次来到了她的榻前。
玉簪上前一步,扶着萧南坐起来,递上一杯温水,一手托着杯子,服侍萧南喝水。
萧南知道这是崔家的养生之道,据说还是那位老夫人率先提出来的,说是起床后空腹喝一杯温开水,有利于清理肠胃。
小口小口的将温水喝完,萧南在玉簪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又从一旁的双层搭脑衣架上选了套昨天提前搭配好的襦裙,随后披散着长发跪坐在凭几后,由四个大丫鬟里手最巧的玉兰给她梳头。
玉兰先是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按摩着萧南的头皮,并用手指将长发慢慢的梳理开,这个过程很漫长,直到第二遍报晓鼓响起,玉兰才停止了按摩,扭身打开几旁的镜盒,取出一个白玉镜台放在凭几上,随后又小心的取出一面金平脱葵花形铜镜,将铜镜放在镜台上,调整好角度,以便萧南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妆容。
接着,玉兰又从镜盒下层的梳篦盒里取出一把牛角半月梳,开始正式给萧南梳头发。萧南现在怀有身孕,早就跟玉兰说过,从即日起,她梳头的时候,不用头油,也不要太复杂的样式,只简单的梳个发髻就可以。
饶是如此,玉兰给她梳头还是占用了清晨绝大多数的时间。
直到敲第三遍报晓鼓,萧南才总算是梳妆完毕。
“县主,喝点儿牛乳吧,现在您怀着孩子,正是需要好好补身子的时候,偏您又不喜欢红枣茶,幸好家里有新鲜的牛乳…”秦妈妈絮絮叨叨的端来一盏乳品,捧给萧南,劝道:“已经按照您说的食疗方子加了杏仁,您尝尝,看是不是还有腥味儿?”
萧南接过玉碗,并没有直接喝,而是低头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后,这才拿起调羹喝了一小口。
嗯?不对,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劲!
萧南心里一沉,将调羹又放了下来,将嘴里的牛乳残渣吐到帕子上。
“怎么了?还是有味儿?”秦妈妈见萧南的脸色不好,还以为她害喜吃不得这些占了膻腥的乳品,忙关切的问道。
萧南摇摇头,接过玉簪递上来的温水漱了漱口,将口腔里的所有奶渍吐尽,问道:“秦妈妈,你说这牛乳是老夫人派人送来的?玉莲检查过没有?”
崔家是士族大家,还保留着南朝时的某些习惯,比如自家圈养牲畜,便以家人食用。
其实,也不止崔家,很多顶级世家都有自己的饮食习惯,尽管现在是新朝,圣上崇尚勤俭,但那些门阀贵族的生活却依然豪奢,用人/乳喂养的豚(指:小猪),用极品草药喂养的牛、羊…这样对比起来,崔家还算是勤俭的呢,只是给自家圈养的牛羊豚偶尔喂些草药罢了。
“县主,您的意思是这牛乳?”秦妈妈脸色大变,语气带着颤音,无比担心的说道。
“我记得在那个食疗古籍上有个记载,说是若是给牛羊喂食马兜铃的根块儿,牛羊就会中毒,但这种毒并不是很厉害,短时间内,中毒的牛羊不会立刻死亡,但它们的乳汁却带了毒,人喝下去——”
萧南顿住了,虽然她不能确定这牛乳是不是含有马兜铃的毒,但她现在情况特殊,不得不防呀。
腾地一声,秦妈妈听了萧南的话,又气又怒,麻利的站起来,来到堂外,“去,把玉莲叫来。”
不一会儿,玉莲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身上还有淡淡的油烟、调料味儿,她给萧南行了礼,又偷眼打量了下萧南的气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玉莲,这个牛乳你检查过吗?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萧南一想到这碗里极有可能被人下了毒,她就无法保持镇静,问向玉兰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善。
“牛乳?县主,这牛乳奴检查过了呀,没有问题——等等,”玉莲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看那碗乳品,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根银针,直接插进了碗里,好一会儿,她取出银针,对着窗子仔细看了看,最后她脸色极为难看的说:“县主,是奴大意了,竟被那送牛乳的人骗了去…”
原来,自从萧南把小厨房交给玉莲后,玉莲便非常谨慎的检查每一样送给萧南的吃食。但今天早上,老夫人院子里的裘妈妈派人送来了牛乳,说是已经在老夫人的厨房里做好了,趁热给县主送了来。玉莲自是先要检查,那来人也乖觉,直接笑呵呵的拿了双银箸当着玉莲的面试了试,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玉莲见状,也不好再用自己的银针试一遍,那样做就太不给老夫人面子了。
但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疏忽了这一次,差点儿就害了县主。虽然银针测出来的毒并不严重,但萧南现在可是孕妇呀,稍有不慎,大人或许能熬过去,但腹中的胎儿呢?!
萧南长长的吐了口气,但怎么都平复不下胸口的那团怒火,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处心积虑的要她的命。
小柳氏?还是木槿遗留在崔家的心腹?
第034章 竹简(一)
等等,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萧南半眯了眯眼睛,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她冷冷一笑,暗道,好呀,你想试探,那咱们就好好试探一番,看看到底谁先露出马脚。
不过,她现在必须将眼前的事处理好,轻哼了一声,萧南沉下脸,语气冷淡的问玉莲,“知道错了吗?”
玉莲心里一凛,自知做错了事,不敢去看萧南,低声道:“县主,奴错了,您既然将厨房交给了奴,奴就应恪尽职守,不管是谁送来的吃食和药材,都应当仔细检查,断不给那些黑心人谋害您的机会…奴,奴错了,请县主责罚。”
说一千道一万,在这件事里,玉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天幸好县主发现了那牛乳的不对劲,若是县主一个不察,把那害人的东西喝了下去,县主有个万一,她、她玉莲就是万死也不能抵消她的罪过。
说着,玉莲跪了下来,额头触地,无比懊悔的请罪。
秦妈妈等人看到萧南的脸色不善,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心里虽然为玉莲担心,但还是忍着没有为她求情——这就是公主的规矩了,犯了错就要认罚,能不能幸免要看主人的恩典。而其他的下人则不能用自己跟主人的情分帮犯错的人求情——这不是求情,而是逼主人妥协!
“嗯,不错,还记得我的话,可既然记得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呢?嗯?我不是说不相信老夫人或者其他亲人,而是不想她们对我的好被人利用,”萧南虽然确定自己已经清理了身边的人,但这里毕竟是荣寿堂,老夫人又是个执掌崔家内宅六十多年的绝对权威人士,以她老人家的身份和在崔家的人脉,萧南绝对有理由怀疑老夫人在她的西跨院安插了钉子。
当然,这些人未必是来害她的,但极有可能将她的某些‘私密话’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
所以,萧南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也会很注意,生怕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被人抓住了把柄。
“是,县主训斥的是,都是奴的错,奴、奴——”玉莲越听越羞愧,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她真的怕了,倒不是怕县主惩罚她,而是怕因为自己的过错害了县主。
萧南摆摆手,“家里的规矩你也知道,犯了错就要认罚,念在你是触犯,且也是无心之过,这样吧,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再去苏妈妈那里领五记戒尺。”
“是,多谢县主开恩,奴这就去。”玉莲很明白,县主所谓的‘惩罚’根本不能算得上惩罚,顶多算是警告。她知道这是县主给了她机会,心里很是感激,用力磕了几个头,便退了出去。
“县主,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依老奴看,不如派人去那牲口院好好查一查,另外,那个老夫人派来的人,咱们也要好生盘查一番,”秦妈妈还在担心那牛乳的事儿,她一想到有人正处心积虑的要谋害她家县主,她就心焦的不行,恨不得将那‘狗鼠辈’找出来一通乱棍打死了事。
这会儿,见萧南处罚了玉莲后,便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次是县主聪慧,识破了那人的奸计,这才躲过一劫。
可下次呢?
世上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萧南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笑了笑,道:“妈妈无须担心,我自有法子对付她。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萧南站起身,一旁的玉簪忙上来给她抚平了衣褶。
萧南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对玉簪说,“我那个镂孔银盒子呢,就是放竹简的那个盒子。”
玉簪弓着身子正在细心的给萧南整理裙摆,听到这话,不假思索的回道:“回县主,奴将它收在三彩落地银柜里了,县主可是要用?奴这就给您取来!”县主说过,这竹简是上古奇方,且不说它的历史价值,单是书简中记载的神奇食疗方子就珍稀无比,所以,当县主命她收好那装着竹简的盒子时,她干脆把它锁到了日常放金银珠宝的钱柜里。
“嗯,取来吧,我要拿着它给老夫人瞧瞧。”这可是她辛辛苦苦‘造’出来的上古绝版竹简呀,单是将竹简‘做旧’,就颇费了她一番心思,至于竹简里的文字,更是她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拿小刻刀模仿着古篆体一个字一个字的刻出来的,绝对属于她呕心沥血的精品之作呢。
不过,萧南当初做这个竹简的时候,只是想着为她的某些食疗理论找个借口,并没有想到,她刚刚造好竹简,便有了它的用武之地。
“是!”玉簪给萧南整理完衣裙,微微躬身,去屏风隔开的里间儿取东西。
咚…咚…咚…
第五遍报晓鼓响起,萧南收拾妥当,身后跟着秦妈妈、玉簪、玉竹等几个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荣寿堂的正堂走去。
“启禀老夫人,‘襄城’(唉,现在是各种河蟹呀,连正常的地名都不能用了,⊙﹏⊙b汗)县主来给您请安了。”裘妈妈凑到老夫人近前,轻声回禀道。
老夫人眼底精光一闪,很快的,她又掩去了这抹异彩,点了点头,“请她进来吧。”
裘妈妈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又引着萧南一行人走了进来。
“老夫人,乔木给您请安了!”
萧南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早有伶俐的丫鬟在老夫人榻前摆好了蒲团,萧南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嘴里说着问安的话,身子却是深深一礼。
“呵呵,这孩子,想过来跟老婆子说说话,直接过来便是,何苦弄这些个俗礼?”老夫人等萧南把礼行完,这才满意的笑着说道,“快点儿起来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正好我这里炖了雪耳(即银耳)红枣汤,你也陪我喝一碗吧。”
雪耳可是好东西呀,滋补又养颜,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还极为珍稀。要知道大唐不比现代,在这里,雪耳属于皇室贡品,慢说平常百姓吃不上,就是一般的官宦之家也享受不到呢。
萧南双眼闪烁了下,暗道,嘿,真是要啥来啥呀,她正想着如何把话题引到吃食上来,没想到老夫人主动提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萧南先是死死的盯着脚下某个角落,将眼睛瞪得生疼,紧着着她又用力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挤出些许泪水(没办法呀,天生不是演戏的料,囧!),她没有起身,而是膝行几步来到老夫人近前,双手搭上老夫人的矮榻,哀声泣道:“求老夫人救救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PS:额,最近某萨有点儿不在状态,更新比较混乱,真是对不起亲们,那啥,某萨正在努力调整,还请亲们不要放弃某萨,O(∩_∩)O谢谢
第035章 竹简(二)
“嘭!”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凭几上,震得几案上的瓷盅砰砰作响。
一旁的裘妈妈见状,知道老夫人这是气狠了,心焦不已,忙上前两步,正要张嘴劝说,不想老夫人冲她摆摆手,道:“县主怀着身子呢,你们还不把她搀扶起来?!”
“是,老夫人!”裘妈妈答应一声,和秦妈妈一起将哭倒在老夫人榻前的萧南搀扶了起来。
萧南这一哭,五分实在做戏,另外五分却是真的。
说实话,早上她觉察到牛乳里有问题的时候,心惊得不行,有一种对现况失控的无力感猛然涌上心头。
自从她重生后,她一直觉得,她有前世的记忆,抛开她对历史走向的了解,对于那些人对她好,那些人会伤害她,那些人可交,那些人是白眼狼…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以为,有了这些先知,她应该不会落得像前世那般凄惨的下场。
但,那杯掺了‘作料’的牛乳,彻底唤醒了萧南,给她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让萧南因重生后一切都顺心顺意而变得有些飘飘然的心沉了下来——她又犯了上一世的极端错误!
上一世,萧南过分信赖桃源和穿越女的猪脚身份,看不清事实,又一切随着性子来,最终遭人杀害。
这一世,她谨记上辈子的教训,努力让自己忘记穿越女的身份,也极力减少自己对桃源的依赖,结果,偏又有点儿过分信赖上辈子的记忆了。
岂不知早在她再次重生,躲过木槿的陷害,成功保下孩子的那一刻,某些人的命运和某些事态的发展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蝴蝶都能带来大风暴,更不用说因着萧南的努力,原本该消失的生命活了下来,而原本该得意活着的人却处在半死不活的危险境地。身边人的命运发生了扭转,那么接下来的事也自不会完全按照前世的剧本上演。
至少,这杯牛乳就是个横空出现的东东。
意识到这一点,萧南羞愧不已的同时,也禁不住有些害怕——背后总有一个甚至N个不知名的敌人,时刻惦记着要她的命,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也不会轻松且安心吧。
但,揪出幕后真凶,萧南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什么都不做的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这才有了她跟老夫人哭求的这一幕。因为她怀疑,那个幕后黑手极有可能也是个穿来的,否则她不会用马兜铃,再联想到前些日子的马齿苋和胡椒,萧南愈加觉得在崔家,定还有个现代的灵魂。
当然,面前这位老夫人也极有可能是老乡。
这一点,萧南上辈子就怀疑过,只是那时她心不在崔家,对崔家的人也不甚关注,所以也就没有细究。
这一次不同了,她还要借助老夫人的超前知识呢。
悄悄给玉簪递了个眼色,萧南抽抽搭搭的跪坐在老夫人下首的方榻上,一副心惊又难过的模样。
玉簪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跟萧南越来越有默契,只对方一个眼神,她便心领神会。
“老夫人,这就是那杯牛乳,玉莲那丫头已经用银针探过了,确实含有少量的毒。这样的毒,很是阴损,一次两次都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但时间久了——”玉簪故意顿了顿,剩下的话,她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是呀,乳品、酥酪都是早晚必备的餐食,特别是怀了孩子的萧南,为了给腹中的胎儿进补,也定会天天食用。积少成多,再细微的毒素积攒多了也能毒死人呀。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搭放在隐囊上的手用力收紧着,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迭起,让在一旁伺候的裘妈妈看得心里直打鼓——糟了糟了,老夫人这次是真生气了。
裘妈妈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长大后被老夫人嫁给了崔家的家生奴,依然在荣寿堂当差。她足足跟了老夫人四十多年,对这位崔家的老祖宗最是了解。
跟普通人不同,老夫人是个越生气却越沉得住气的人,当她遇到什么难事,却一脸宁静,甚至连句抱怨、发泄的话都没有的时候,那么她的怒气却是最大的时候。
刚才,老夫人还捶了捶桌子呢,现在、现在却是一言不发…问题严重了!
裘妈妈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老夫人露出这般神情,是二十多年前卢老夫人病逝那一次…那一次,明面上死了几个人,但实际上…这一次,萧南为了避祸才躲进荣寿堂,老夫人更是跟长乐公主保证过,定会护县主周全,结果,半个月还不到呢,就又出了牛乳的事,偏这事儿还跟她有关系…裘妈妈不敢再往下想了,她极力压下心底的恐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用力扣在地板上,只说了一句:“都是老奴的错,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险些酿成大祸,奴罪该万死!”
老夫人没有理她,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将满腔的怒火暂时压下,柔声对萧南说:“县主受惊了,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对了,你刚才提到了个上古竹简,不知可否让我看看?若是方便的话,请太医过来帮忙瞧瞧,也好从里面摘选几个养胎的好方子,吃着也放心不是?!”
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白,这个神马‘马兜铃’到底有没有毒,当下的医典和本草药书都没有记录,你萧南说有毒,好歹也要给个证据吧?!
这也是一个不知道‘马兜铃’为何毒的古人正常的反应。
萧南半垂着眼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呵,不愧是崔家的老祖宗呀,做事儿滴水不漏,对于掩藏自己穿越女身份这件事儿上,也是无比小心。——这才是聪明的做法吧,不张扬、不显摆,低调做人、闷头享荣华。
很好,受教了!萧南默默点点头,她隐隐有了个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实行的时候,她还是先给竹简弄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吧。
“老夫人不说,我也想让你帮我瞧瞧呢。上头都是些古篆字体,偏我又不擅长书法,勉强辨认出几个字,也不知道对不对。”穿唐的人都知道,李二陛下善飞白,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也多善书法。但长乐公主最擅长的却是丹青,而作为公主唯一的女儿,又是她手把手启蒙的孩子,萧南也画得一手好丹青,书法上却差了点儿。
萧南的才情和能力,老夫人自是清楚,她听萧南说得如此谦虚,便笑着说,“这孩子,在我跟前还说这么谦虚的话。”
说话间,玉簪已经捧着一个漆盒,小心翼翼的送到凭几上。
老夫人打开盒盖,露出一个用素白绫子包裹的竹简。掀开白绫,一卷竹片微黄,麻绳破损的古竹简出现在老夫人眼前,她小心的将竹简拿出来,轻轻抽开捆绳,缓缓展开书卷,每片竹片上用刀篆刻了两到三行古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