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目前而言。以齐家的现状。齐家男丁近几年内很难再进入仕途。
一夜之间,齐家从天堂跌落地狱,齐家的几个姻亲也纷纷站出来跟齐家划清界限。
最先提出和离的便是齐勤之的妻子、齐家东府的大奶奶赵氏。赵氏是广平侯府赵家的女儿。嫁给齐勤之近十年,膝下只有一女。
按理说,似广平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是不该如此见识浅薄、落井下石的。赵氏之所以和离,倒也不是因为齐家的落败。而是因为齐勤之的薄情寡义。
今番齐勤之惹出大祸,锦鳞卫奉命奔赴西南详查,结果查出了他的许多事。虐杀山民、欺压百姓等不法事就不必说了,最让赵氏不能容忍的是。齐勤之竟然在西南养了个贵妾,那贵妾给齐勤之生了两子一女,最大的儿子已经九岁了。
也就是说。在赵氏嫁给齐勤之后没多久,齐勤之一到西南便纳了这个贵妾。
而且据西南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齐勤之非常宠爱那贵妾,在西南的齐府,下人们都尊称那贵妾为‘大奶奶’。
赵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齐家东府就一个大爷,哪儿来的两个大奶奶?她堂堂侯府千金,居然沦落到和一个商户女‘并称’的地步?
赵氏恨齐勤之不顾夫妻情分,更恨齐家人欺人太甚。齐勤之纳了贵妾,同住一府的齐令源会不知道?对齐勤之宠爱有加的大长公主会不清楚?
可八九年了,赵氏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这绝不是她赵氏无能,而是齐家人上下串联,只瞒着她一人罢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哪,赵氏一怒之下,女儿都顾不上了,要求跟齐勤之和离。
紧跟赵氏的,便是三奶奶罗氏。罗氏是个商户女,罗家千方百计的攀上齐家,为得就是寻找靠山。结果齐家败了,罗氏嫁进来也不足两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罗家人一商量,得,还是和离吧。
趁着罗氏年轻,又在齐家学了许多规矩,只要陪送大把的嫁妆,或许还能再嫁个好人家呢。
齐家东府一下子少了两个少奶奶,只把病情略有好转的大长公主又气了个倒仰。而更让大长公主觉得丢脸的是,东府出了两个眼皮子浅的‘贱妇’,西府却没有一个女眷想脱离齐家。
更有甚者,顾伽罗这个原已被接回娘家的西府大奶奶,竟然没有趁机和离,反而高调的宣布重回齐家。
没错,顾伽罗虽然早就决定回齐家,但却一直没有行动。因为千年狐狸冯表兄说了,“既然决定要回去,那么就必须在最恰当的时候回去。”
冯表兄所谓的‘最恰当的时候’,就是在圣人宣布对齐家的判决后。
圣人的旨意前脚到达齐家,冯表兄后脚便命人在坊间制造舆论,说顾氏深明大义,不嫌夫家落败,情愿带着所有嫁妆重回齐家侍奉长辈公婆和夫君。
经过冯表兄的一番运作,不到一天的时间,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顾氏的‘义举’。这下子,再也没人提及顾伽罗曾经的风流艳事,相反的,只要一提到齐门顾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竖着大拇指赞一句‘贤良淑德’,堪称贤妇的典范。
可不是‘贤妇’吗,贫贱不移,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是顾家的人,也不是很理解顾伽罗的决定。顾琳不止一次的在背后嘲笑顾伽罗傻,为了个名声,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顾瑶也不理解,她倒不是觉得姐姐回齐家会受苦,齐家败了,可清河县主还在,顾伽罗手上还有丰厚的嫁妆,就算是‘受苦’也苦不到哪里,只是没了国公府的尊贵罢了。
顾瑶只是为姐姐感到不值,“姐姐,你说齐谨之回京多久了,除了那次来咱们家接你回去外,竟是多一次都不肯来。还有齐家的其他人。一个都不曾来探望过你…姐姐,齐家人根本就不看重你,你又何必跟他们讲情义。”
顾瑶年纪小,她的世界很单纯,讲究的是快意恩仇: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你若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顾伽罗笑了笑。将漆盒放好。道:“话不能这么说,过去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顾瑶还是嘟着嘴,显然并没有被顾伽罗的话说服。
顾伽罗伸手掐了掐她鼓鼓的脸颊。“好了,姐姐知道你舍不得我,放心吧,我只是回夫家。又不是离开京城,齐家离家里也不远。只要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在家里住了几个月,顾伽罗最大的收获不是学习了许多管家的经验,而是与家人日益增进的感情。有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仿佛过去四年的隔阂渐渐消失了。
亲人的支持。让顾伽罗底气大增,对于重回齐家这件事,也不再担心和排斥。甚至她还隐隐有些期待,或许在齐家。她会有全新的生活。
顾伽罗期待回齐家的日子,但却有人拒绝再跟齐家沾上关系。
还是云来茶楼的包间里,姚希若态度疏离的坐在了齐勉之对面,淡淡的说道:“我来了,我的东西呢?可以还给我了吧?”
命运大神真是会开玩笑,既然给她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早几个月?偏偏在她刚刚跟齐勉之有了接触后重生,这、这不是故意给她找麻烦嘛。
两个月不见,齐勉之消瘦憔悴了许多,俊美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沧桑,原本风流倜傥的桃花眼里平添了几分阴郁,“几日不见,阿若竟变得如此冷漠,怎么,你忘了当日咱们——”
姚希若唯恐齐勉之说出什么不堪的话,赶忙打断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下午还要进宫去给九公主复诊,齐少爷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齐勉之的眸光闪烁了下,这两个月他尝遍了人情冷暖,见惯了世态炎凉,看到姚希若翻脸不认旧情,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样也好,你姚希若无情,就别怪我齐勉之无义了,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包厢的房门,齐勉之道:“阿若,你能这样,我很开心。你我两情相悦,原本说好待你出了孝,我就求母亲遣官媒去顾家提亲,谁料想家里出了事…现在终于尘埃落定,我们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阿若,你放心,你对我有情有义,我定不会辜负你。我们齐家虽然败了,但祖母还在,家里的根基还在,你嫁入齐家,我绝不会让你受苦的。”
姚希若脸色大变,谁、谁想嫁入齐家了?齐家已经衰败了,虽然日后会复兴,但少说也要十几年以后呢。现在她深得宫里贵人的恩宠,又有妙真大师做靠山,大好的姻缘随她挑,她为甚要跳进齐家的大坑去受苦受难?!
姚希若扑捉到齐勉之眼中闪烁的诡异亮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好像是姚姐姐的声音,姚姐姐,是你吗?”
‘吗’字还没有吐出来,房门便被推开了,酒楼的小二、以及九公主主仆三个赫然站在门外,九公主一派天真,好奇的问道:“还真是姚姐姐。咦?这位少爷看着恁般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九公主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心中的小人却已经掐腰大笑:姚希若,你‘救’了我,本公主知恩图报,决定给你寻一个‘极好’的姻缘。齐勉之,好歹是大长公主的孙子呢,性子纨绔了些,人没用了些,但身份贵重,你就好生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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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狗血无处不在
“小姐,冯妈妈回来了!”在外间服侍的夏至扬声回禀道。
顾伽罗头也没抬,“冯妈妈,进来吧。”
“是。”冯妈妈答应一声,没有立时进来,眼下已经是初冬十月,室外的温度很低。冯妈妈刚从外头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冯妈妈先在外间烤了烤火,去了去寒气,这才掀帘子进来。
“冯妈妈辛苦了,夏竹,还不赶紧给妈妈倒一碗滚滚的姜茶来?”
顾伽罗盘腿坐在临窗大炕上,正指挥着夏竹几个打包衣物,见冯妈妈进来,忙吩咐道。
夏竹忙应了一声,出去倒茶不提。
顾伽罗又用下巴点了点床前的鼓墩,“妈妈跑了这半日,累坏了吧?先坐下歇一歇。”
“哎哎,还是大姑娘心疼我。”冯妈妈是顾伽罗的奶娘,是她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下人,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客套,冯妈妈笑着说了几句,便在鼓墩上坐了下来。
“妈妈,那边怎么样了?”顾伽罗问道。
她所说的‘那边’,不是旁处,正是她明天要回去的齐家。
夏竹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青花的茶碗。
冯妈妈也不用人伺候,站起身,自己拿了茶碗,然后也不急着坐下,双手抱着茶碗,恭敬的回道:“好叫大姑娘知道,那边都收拾妥当了,老奴刚刚去转了转,虽说那宅子比不上国公府的宅邸,但也是七进七出的大院子,地处文昌胡同,也算是极好的位置了…”
冯妈妈细细的将齐家的新居介绍了下。她说的很客观:“房舍也新,听说前两年清河县主刚刚命人重新规整过。那时是想给敏大姑娘做嫁妆的,唉,谁承想——”
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煊煊赫赫的黔国公府一夜之间竟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偌大的国公府被查抄,大长公主的封号被褫夺,东西两府的主人们只能委委屈屈的搬进了清河县主的私产。
七进的大宅子。放在寻常官宦人家。绝对称得上豪宅了,可对于齐家来说,却寒酸得要命。更不用说现在还是两府人马挤在一起生活。
上有病歪歪的大长公主,下有不省心的媳妇妯娌,过去国公府豪富,主人们也不会计较一些琐事。可现在齐家败了。除了女眷的嫁妆,齐家只剩下一些不能动的祭田。生活不免有些窘迫。每日里鸡吵鹅斗的很是‘热闹’。
一想到方才在齐家看到的场景,冯妈妈的脸上不禁带上了忧色,小声道:“大姑娘,咱们明儿真要回去?”
顾伽罗挑了挑眉。不答反问:“怎么,齐家东府又出幺蛾子了?”
冯妈妈撇嘴,“还不是东府的那位大夫人。哼,好歹也是的千金小姐。怎么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就变得恁般市侩?也就是清河县主宅心仁厚,看在大长公主是长辈的份儿上,不计前嫌的将东府的人也接了进来。偏某些人冷心冷肺不懂得感恩,自己不会养儿子,生养出来的祸头子硬是害了整个国公府,现在还有脸跟清河县主闹腾。”
冯妈妈一脸的看不上,不屑的摇头道:“大姑娘,您是没看到呀,您的那些嫁妆还没进门呢,东府的大夫人就急急的跑了来,两只眼睛都要冒绿光了,瞧那热切的模样,只恨不得将那些嫁妆抬到自己院子里呢。”
东府的大夫人娘家姓宁,世代官宦,同胞姐姐嫁给了当今最宠爱的福王,靠着福王姐夫,宁夫人在京城的贵妇圈倒也吃得开。
‘顾伽罗’嫁入齐家的时日尚短,与东府那边的接触也少,更不用提现在的顾伽罗了,她对宁夫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对于宁夫人为何会忽然变得‘市侩’,顾伽罗倒是能猜到一二:“也不能怪宁夫人这般,罗氏与三爷和离,嫁妆定然全部索回。但罗氏的那些嫁妆…”
顾伽罗摇了摇头,大长公主对银钱比较执着,罗氏又一力讨好婆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罗氏当初陪送的嫁妆基本上都被归到了官中。
如今罗氏和离,嫁妆全部索回,而那些东西早就被挪用得差不多了。大长公主重病不起,即便她醒着,依着她‘爱财’的性子,也绝不会将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宁夫人无法,只得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补罗氏的亏空。
再加上齐令源、齐勤之父子被锦鳞卫押解进京后,一直关在诏狱里,为了让他们父子在大牢里过得好一些,宁夫人还要拿出大把的银钱上下打点。
…如此,宁夫人那十里红妆也剩不下多少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齐家东府才会死乞白赖的跟着西府,直接将大长公主推出来,不顾清河县主的白眼,厚着脸皮在文昌胡同住了下来。
冯妈妈一想也是,不由得点点头,但脸上还是带着不屑,撇了撇嘴,嘟哝道:“那也是东府的不是。哪有新媳妇刚过门,太婆婆、婆婆就动用人家嫁妆的道理?还是清河县主磊落大方,从没有算计过这些。”
“嗯,婆母确实是个好的。”顾伽罗对东府主子的八卦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对了,婆母可曾说起西南的事儿?”
其实她更想问,跟着齐令先一起去西南平乱的齐谨之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倒不是多么想这个人,相反的,顾伽罗对齐谨之有种莫名的畏惧。
一想到这个人,她就忍不住摸一摸自己的颈子,那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仿佛已经深刻的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怎么都忘不掉!
说实话,顾伽罗会犹豫要不要回齐家,很大一方面就是因为齐谨之——这人,险些将自己活活掐死啊。顾伽罗不敢确定,如果她回到了齐家,重新和齐谨之做夫妻,他会不会还朝自己下狠手?!
冯妈妈不知道顾伽罗的心事,想了想,回道:“清河县主说,西南虽然暂时安定下来,但还有一小股乱民在山间流窜,国公、哦,不,是齐大老爷和姑爷还要留在那边继续平乱。”
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松,“这么说来,齐谨之暂时回不来了?”
冯妈妈皱了皱眉,心道,姑爷不能回来,大姑娘该难过才是,为甚一副欣喜的模样?
冯妈妈揉了揉眼,发现顾伽罗仍是浅笑盈盈的模样,没了刚才的‘热切’,冯妈妈只当自己眼花看错了。
清了清嗓子,冯妈妈继续道:“据清河县主说,姑爷他们年前是回不来了,最早也要明年春天。”
顾伽罗松了口气,现在是十月,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再到明年春天,又是一两个月。如此,她便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先在齐家适应一番,再等到齐谨之回来的时候,顾伽罗也就能做好准备全力‘攻略夫君’了!
冯妈妈没有看到顾伽罗的神情,仍按照自己的思路兀自劝着,“姑娘,姑爷一时不能回来,您也不必太难过。姑爷是在忙正事呢,黔国公府被查抄了,但齐大老爷和姑爷还在那边,只要他们还在战场上,总有立功的机会,只要立了功,清河县主再去求一求马皇后,圣人那边或许就宽宥了齐家呢。即使不能归还爵位,但齐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咱们只需在齐家好生待着,总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呢。”
可千万别学那个孤魂野鬼,夫君不在身边陪着,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非要闹出些丑事来。冯妈妈相信自己奶大的孩子,可对于鬼神,她打心底里敬畏,只担心那孤魂野鬼阴魂不散,再来蛊惑顾伽罗。
顾伽罗笑了笑,道:“妈妈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明日回到其加厚,我会好好侍奉婆母,照料弟妹的。”
收拾好行李,次日清晨,顾伽罗起了个大早,先去稻香院跟祖父、祖母请安,赵老夫人拉着顾伽罗的手,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无非就是让她回到齐家后要守规矩、好好表现,切莫再做出什么错事。
顾伽罗连连点头,然后又去跟父母辞别。
顾则安和宋氏看着乖巧的顾伽罗,心里很不是滋味,齐家落败后发生的一些事,他们都有所耳闻,如果可以,他们真不想把女儿送去吃苦。
顾伽罗见父母满眼不舍的模样,心中感动,强笑着说道:“父亲,母亲,二老请放心,我是堂堂顾家的女儿,旁人真心待我,我自会真心以对。可有人若是欺侮我,我也不会任人欺负。”
她早就想好了,如果齐谨之还是一心想杀了她,那她也会傻傻的忍下去。左右名声已经洗白了,她只需在齐家熬上几个月,让人知道她和顾家不是薄情寡义的势利之徒,然后再寻机和离也就是了。
宋氏叹道:“你能这般想就好,放心吧,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有理有据,你父亲和我都会支持你!”
顾伽罗眼底微酸,默默的点头。
顾则安又交代了几句,顾伽罗全都应了下来。
宋氏见差不多了,不再耽搁,起身,亲自送顾伽罗回齐家。
原本说好是顾则安送顾伽罗回去,但现在齐令先父子都不在,顾则安一个大男人不好登门,便改由宋氏出面。
顾伽罗和宋氏同坐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了文昌胡同。
只是,顾伽罗没想到的是,她刚刚来到齐家大门前,还没有下马车呢,外头便有一大盆狗血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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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双‘喜’临门
“夫、夫人,二、二小姐~~”外头跟车的一个婆子站在车窗外,磕磕巴巴的说道。
“到了?”宋氏撩起车窗帘子,随意的看向窗外。自打齐家从国公府搬出来后,这是她第二次拜访清河县主,她记得齐家的新家距离赵国公府不算太远,心里算着路程,也该到了。
但,当她的目光飘过齐家大门时,不禁愣了下,双眉紧蹙,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顾伽罗察觉到宋氏的异常,凑到窗边,嘴里说着:“母亲,可是看到什么熟人了?”亦或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话音未落,顾伽罗也愣住了,倒不是看到熟人,而是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正跪在齐家大门外,女子背对着马车,顾伽罗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见她穿着鹅黄色的袄子、月白色的裙子,外头罩着夹棉褙子,衣服半新不旧,料子也不是很好。不过远远看过去,鹅黄女子的背影颇有几分曼妙的感觉。
“这~~”顾伽罗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应该不认识那跪着的少女,至少不熟悉,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夫人,您看?”跟车的婆子一脸的为难。
宋氏松开眉毛,淡淡的说道:“无妨,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你去叫门吧。”
婆子答应一声,绕过那女子,蹬蹬蹬上了台阶,叩了叩门,门内出来一个小厮。
婆子跟小厮说了几句,讲明自己主人的身份和来意。
小厮显然早就接到了通知,赶忙叫来自己的管事。门房的小管事不敢耽搁,赶忙命人开了大门。颠颠跑出来迎接。
途中看到那跪着的女子时,管事愣了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认识那女子!”宋氏隔着车窗,正好将小厮的表情看在眼中,冷冷的说道:“看来,这女子不是头一次上门。”如果鹅黄少女真是来找顾伽罗麻烦的,那么齐家应该早就知道。可齐家却没有处理好人。任由这人跑来添堵,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奴婢给宋夫人请安,给大奶奶请安。知道夫人要来。我们县主非常高兴,”门房管事恭敬的在门外行礼。
宋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顾家的婆子们赶忙围上来,在车辕前放好条凳,伺候宋夫人和顾伽罗下车。
管事赶忙凑了上来。拱手哈腰的引着宋夫人和顾伽罗往大门里走,路过鹅黄女子的时候。宋氏和顾伽罗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没有看到这人。
她们可以无视人家,人家却不想错过她们。
“大奶奶,顾大奶奶请留步!”鹅黄女子抬起头。仿佛才看到顾伽罗,高声喊道。
“哎呀,你这人。怎么又来了,我们县主都说了。不行不行,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小管事的心咯噔一下,急得头上都冒出汗来了,急赤白脸的对鹅黄女子喊道:“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闹腾了,成不成?”
“我、我没有闹腾,我、我就是想报恩。”
鹅黄女子又羞又急,清秀的小脸上泛起红晕,她飞快的看了顾伽罗一眼,然后又垂下头,低声说道:“大爷救了我母亲,还帮了我们母女这么多忙,我满心感激,却无以为报。现在齐家出了事,我、我旁的没有,却还有把子力气,能做些粗苯的活计,所以、所以我便想着——”
小管事头疼不已,不耐烦的说道:“哎呀,刘家小姐,我们大爷之所以帮你,主要是为了回报你兄长的恩情,不需要你再报答回来。再者,我们齐家虽然没落了,可服侍的下人却还有几个,实在不必劳烦你。所以,还是请你回家吧,别在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说罢,小管事赶忙转过身,讨好的对宋夫人和顾伽罗道:“宋夫人,大奶奶,这人是齐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不必理会,您两位还是请跟我进来吧,我们县主正等着两位呢。”
小管事伸了伸胳膊,做了个请的动作,并接着身体,将鹅黄女子挡在另一边。
不想,那女子却异常执着,根本不听小管事的劝说,绕开他,膝行几步来到顾伽罗跟前,哀求道:“顾大奶奶,我与齐大哥两情相悦,求您成全我们吧?”
“…”顾伽罗无语,听了小管事与那女子的对话,她已经猜到了鹅黄女子的身份。这人应该就是齐令先属下的妹子,齐谨之曾经想娶来做‘平妻’的那位。
顾伽罗不明白的是,齐谨之不是已经答应许她做平妻了吗,怎么现在这人跑来求自己?而且听小管事说的话,仿佛这女子经常在齐家门前出没,管事劝她劝的都不愿意多说了。
宋氏沉下脸来,冷声道:“我们顾家诚心将女儿送回来,齐家就是如此态度?如果不欢迎我们不妨直说,何必弄出这么一出?这是演戏给谁看?”
宋氏拉起顾伽罗的手,直接转过身,往马车走去。
小管事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迭声告罪:“都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宋夫人和大奶奶见谅。”这也不能怪他啊,自打齐家出了事,国公府上下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些下人们,但凡是有点门路的,都想方设法的脱离齐家,看到那些人上蹿下跳的丑态,清河县主非常气恼。正巧,她也想趁机清理一下西府的钉子,便顺势将一些人发卖了出去…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齐家的下人几乎去了一大半。
人手少了,齐家大宅各处的许多差事都没人做了。
再加上抄家、搬家等等好几件大事,齐家从主子到奴婢都有些忙乱,直到现在,齐家里里外外还都乱着,门房还好些。这里毕竟是齐家的脸面。但即便如此,现在的齐家也无法与当初的国公府一样。
而鹅黄女子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这几日齐家忙乱,就算门房小厮看到了她,也不会把她当成正经差事去回禀。
而清河县主管着一大家子的人,事事都需要她操心。哪里顾得上这么一个主动上门来当妾的寒门女子?!
让人想不到的是,偶尔的疏忽,却让宋夫人和顾伽罗碰了个正着。小管事心里那个悔呀。早知如此。他就不去理睬宁夫人派来的婆子,而是尽职的在门口等着顾家人了。
等等,宁夫人?
小管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一边跑到马车跟前赔罪,一边悄悄命人去里面通知清河县主。
宋夫人和顾伽罗重新坐回马车里,谁也没说话。只静静的坐着。
至于鹅黄女子,早就被人遗忘到了角落里。
一盏茶后。清河县主亲自迎了出来。
宋夫人见状,心里稍稍舒服了些,领着顾伽罗重新下了马车。
“亲家,都是我的不是。一时疏忽,竟让小人钻了个空子,还望亲家见谅。”
清河县主满脸歉疚。微微欠了欠身,权作赔礼。
宋夫人赶忙避开。并没有受清河县主的礼。她虽是世子夫人,却没有实质的品阶,反倒是人家清河县主,是圣人钦封的三品县主,正经的诰命夫人呢。
顾伽罗屈膝行礼:“请母亲安。”
清河县主笑得一脸慈爱,连忙点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唉,这次委屈你了。”
清河县主伸手拉住了顾伽罗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回来就好,我一直都惦记着你,走吧,家里人都还等着呢。”
宋夫人却道:“不忙,这里还有一位小姐,口口声声说与齐大爷有情,求我们香儿成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