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其他来贺喜的客人,见到此情此景,都暗自嘲笑方师爷和表小姐:这都什么人呀,难道家里的长辈都没有教他们规矩吗?贺喜贺喜,哪怕您是县太爷,来贺喜也不能空着手呀,写幅字、说句吉利话,好歹也给人家做足了场面?!结果这两位,空手而来不说,还满嘴胡话,白吃白喝又白拿的,太丢人了。
至此,方师爷和表小姐的“美名”便传遍了整个梅水,也成为大多数商家避之惟恐不及的极品贵客。
除去方举人和表小姐的不和谐表现,新铺子开张的效果还是不错滴,又是送、又是打折的,看着好像挺赔本,晚上一算账,乐得来姐儿合不拢嘴,转身去找胜男报喜的空儿,却发现胜男不见了。
城东关帝庙,胜男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悄然靠近半旧的建筑。强笑忍了一天,她准备夜里探访关帝庙,寻找失踪的小庆子。
第一百章 你装神骗财
“哒哒哒…”
寂静的夜里,远处的官道上传来清晰的马蹄声,胜男手上拿着一卷绳索,正准备翻上关帝庙的院墙,听到声音后,连忙收住身形躲在庙门前的大槐树边。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关帝庙前的小广场停了下来。
槐树后,胜男悄悄的探出头,就着明亮的月光仔细观察着来人。骑马的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暗青色的夹棉袍,头上扣着一顶半旧的瓦楞帽,个头很高,而且看身影是个壮硕的人。
“咦,这个身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胜男瞅了半天,越看来人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在她挠头努力回想的时候,来人利索的下了马,牵着缰绳步行到庙门前,此刻他的整个身体全部暴露在月光下,胜男再打眼一看,终于看清来人的面目——不是钱串子,居然是新上任的师爷方举人?!
“咝,怎么是他?”胜男轻皱眉头,小手不自禁的摸着下巴。
话说白天接待贺喜的访客时,胜男特意在众捕快面前询问周庆的下落:
“对了,我这两天家里事情太多,衙门的事也顾不过来,刚才听说小庆子不见了,你们谁见过他,是不是李班头派他出差事了?!”
“没有呀!哎,别说哈,您这一提,我还真想起来了,咱们是好几天没有见到小庆子咯!”
“对呀,对呀,好像、好像是从求雨大会那天吧。哎,老钱,你那天不是看到小庆子回家了吗?到底是不是小庆子呀,你小子别老眼昏花的看错了人?!”
“这个…”钱旺财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偷眼瞧了瞧李胜男,发现李捕头也一脸质问,忙拍了拍脑门,羞愧的说:“嘿嘿,这两天头有点晕,我那天可能真的看错人了呢。可能是其他的兄弟吧,嘿嘿,我就远远的瞧了一眼,也没有看清楚,李捕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认准人就乱说!”
“哦,你没有看清?”胜男一听,顿时火大,“啪”的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没看清就敢随便乱说?你知不知道小庆子是咱们的兄弟,是咱们的家人,你怎么能罔顾兄弟的性命随便乱说?!恩?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当时你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咱们那天就发现小庆子出事了,或许还能及时救出小庆子。而不是等到现在,人都丢了两天了,咱们大家伙还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我,我…”钱旺财被胜男一通斥骂,脸涨得通红。而众兄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也纷纷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李捕头说的没错,他们捕快们都是好兄弟,平时有点磕磕碰碰那很正常,但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坏别人性命的事(李大头当初算计李捕头的事除外,那是两大家族之间的博弈,和他们平头小捕快没有啥关系)。
周庆虽然是魏举人的心腹,可从来没有害过哪个兄弟,平时为人也不错,和其他捕快的关系很融洽;再说了,他也就一小捕快,身上没有什么权利冲突,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害了,而钱串子却帮外人算计自家兄弟,的确有点不应该。
“那个,李捕头,是我的错,您惩罚我吧!”
钱串子接触到大家指责的目光,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这事会惹众怒,他就不该贪恋那二两银子去说谎。唉,现在也只能希望李捕头能手下留情咯。
“我?我不惩罚你,”胜男冷冷一笑,摇头道,“你对不起的是小庆子,等小庆子找到后,由他来惩罚你吧。还有,在小庆子没有找到之前,你先回家好好反省反省,记住,你是个捕快,而不是地痞流氓!”
胜男说是不惩罚他,其实已经下手了。回家反省?一天是反省,一年也是反省,当然如果态度不好,造成的后果严重,兴许会反省一辈子。
众捕快听了李捕头的话,都没有替他求情,权当没有听到、没有见到一般,酒席散场之后,便开始组织人手满县城的寻找周庆——开玩笑,堂堂朝廷捕快,竟突然失踪,这不是摆明要和衙门的人作对?!他们在身份上和周庆一样,见到他出了事,心里难免有些戚戚然。
当然,胜男当众说破周庆的事,也是想打草惊蛇。既然钱串子能说谎骗她,那他肯定知道某些内幕,而能支使钱串子的人,相信也是衙门里的人,她一度怀疑是李大头搞的鬼。
但猜来猜去,胜男还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方师爷的参与。
要是和他没关系,方师爷大半夜的独自来关帝庙干什么,别告诉她,他方大举人是来拜神的!
胜男怨念的当儿,方师爷敲开了庙门,在庙祝的带领下,牵着马进了关帝庙。胜男见状,连忙掏出绳索,将铁钩丢向墙头,然后顺着绳子悄悄的爬进了寺庙。
“他怎么样啦?”
来到大殿,方师爷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定无人后,这才悄声问庙祝。
“呵呵,他中了我的‘百花迷魂散’,现在还睡着呢,怎么,县太爷要处置他?”
庙祝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头不高,人很胖,圆乎乎的大饼脸上一双小眼睛格外的明亮。
“切,我表哥公务繁忙,哪里还能想起这些小事?!”方师爷一提起自己的靠山,那是眉飞色舞呀,只是想起李胜男发怒的表情,以及钱旺财悔不当初的蠢样儿,悻悻的说道:“是李胜男那个母大虫,她知道周庆失踪的事了,白天的时候,正安排人手满大街的找呢。要是找到咱们这里,再被她吵闹出去,你我的脸上都不太好看呀!”
“嘿嘿,怕啥,关押周庆是县太爷的意思,难不成她敢和县太爷作对?”
庙祝听了方师爷的话,油光光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笑得有些自得,“还是我有办法吧,硬是把求雨失败的事推到周庆身上,既圆了县太爷的面子,又堵了周庆的嘴,哼,谁让他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跑来听咱们的谈话!”
“恩,还是你有办法,”
方师爷听了这话,慌乱了半天的心也安定下来。唉,都是被那些传言害得,弄得他还没有和李胜男交过手呢,心里就有了惧怕,真担心这个母老虎突然发飙。那个,不是他堂堂举人害怕一个捕头,只是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罢了。
于此同时,胜男也刚刚摸上大殿的屋顶,她放轻脚步,小心的趴在房顶上,揭开几片碎瓦,大殿里的烛光透了出来,她把耳朵贴近小孔,仔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只是,咱们也不能就老这么关着他吧,毕竟这也是条人命呀?”
方师爷人虽然有些贪婪、自私,但还没有坏到可以夺人性命,想到周庆无辜的样子,他多少有些愧疚。
“怎么,方师爷心软了,还是后悔了?”庙祝听了方师爷的话,老鼠小眼里折射出阴冷的光,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哼哼,你可别忘了,借求雨大会敛财的点子,还是您老人家想出来的呢。收银子的时候,您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呢。现在又装起好人了?!”
靠!果然是这么回事,这群败类!胜男在屋顶上听得火大,真想立马跳下去胖揍他们一顿。
“你胡说什么?!”方师爷被点破心思,恼羞成怒的低声呵斥道,“这个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想的呀,你也有份!”
“呵呵,没错,我也没有推脱呀!”
庙祝似乎很欣赏某人被踩到尾巴炸毛的样子,凉凉的说道。
“那个,那个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方师爷还想继续辩驳来着,眼角扫过关帝爷的泥胎时,不知怎的,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有些怕怕的说道,头顶三尺有神明,自己在关老爷面前还是少说些比较妥帖。
没种!庙祝发现了方师爷的不安,不屑的唾骂道。但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呀,要不咱们去看看周庆?!呵呵,也让你安安心。”
“哦,好好,”方师爷像被什么扎到屁股一般,弹跳着从椅子上蹦起来,然后屁颠颠儿的跟着庙祝去了偏殿,“嗳,这里安不安全呀,别被那个母老虎找到,听李大头说,这个女人虽然疯了些,但能力还是很强的,真要是和她面对面的闹翻了,我也不一定能顶住呢!”
“…”没用的东西,庙祝突然有些后悔,他和这个纸老虎一样的师爷合作,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呢?!唉,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完咯,他清了清嗓子,“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再说了,只要你我不说,钱串子不说,没有人会想到他在这里!”
“哦,哦,那就好,呵呵,我不是怕她,我就是不想和女人纠缠罢了!”
得到保证,方师爷讪讪的补充道。
庙祝端着烛台,并没有搭理方师爷,暗自叹了口气,领着他来到偏殿的一个小杂物房,从袖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房间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周庆?!胜男跟在两人的身后,从他们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右手禁不住的摸向腰刀。
“你说杨知县是忘了这个人呢,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
什么?是杨知县把周庆关起来的?还是整个事件就是杨知县策划的?胜男摸刀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我弄鬼救人
“恩,估计是骑虎难下了,”庙祝经常和这些富人、小官吏们打交道,对他们的处事之道比较了解,“如果求雨成功的话,杨知县怎么都好说;可现在偏偏一点效果都没有,白白折腾了全县的百姓又是捐钱、又是摆供品,你让杨知县如何面对信任他的百姓?!”
“你不是把周庆推了出去吗?难不成我表哥不敢处置他?”
方师爷踢了踢地上的人影,见他毫无反应后,这才放开声音询问道。
“呵呵,处置他?什么理由?亵渎神灵,破坏求雨?”切,亏你还是读书人呢,怎么连这点子道理都不知道?庙祝不屑的腹诽道,但脸上还是那副牲畜无害的表情,“‘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咱们按给周庆的罪名,要是从大明律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罪,杨知县作为一县父母,又不是那个家族的族长,哪能随随便便就处置了他?”
“恩,也对,”方师爷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表哥的确很为难呀,处置周庆吧,没有罪名;不处置吧,对乡亲们没有交代。要是这么一分析呀,我看表哥肯定是故意把周庆晾在一边,等找到合适的理由后再收拾他…”
“没错,所以你就放心吧,”庙祝见方师爷的表情终于恢复了自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另外,有杨知县在前面挡着,就算是李胜男找了来,她也不敢闹事。嘿嘿,到那时,咱们就说周庆在关帝爷庙里随地小解,以至于冲撞了关帝爷,这才使得求雨大会一无所获——”
“然后再让周家拿出一笔香火银子,你来做场法事向关帝爷赔罪,否则梅水不但继续干旱,关帝爷还可能降罪给众人!”
听了庙祝的话,方师爷的眼睛一亮,迅速跟上了他的思路,顺着往下说道。
“呵呵,没错!这样咱们又可以借关帝爷的名头,狠狠的赚他一笔!”
庙祝看向周庆的眼神怪怪的,似乎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堆银山!
该死的混蛋!一个是受四方香火的庙祝,一个是中过举的读书人,不思如何上进,就知道装神弄鬼的骗去钱财。如今更是欺人,居然骗到了我李胜男的头上,简直就是——等等,装神弄鬼?!
门外的角落里,胜男正咬牙切齿的盯着里面的人发狠,念及某个成语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呀,既然你们能装神,那我也能弄鬼!哼,咱们走着瞧。
第二天,胜男在衙门点过卯后,便和周福一起回到了南山,经过一夜的反复思考,她终于想到了解救周庆的办法,但在这之前她还需要做点准备工作。
“东家,庆子哥不会有事吧?”
东家昨儿夜里对他说,已经初步掌握了周庆的行踪,并决定两天后救人。周福一向信任魏良两口子,对胜男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只是,既然东家知道了哥哥的去向,为什么不当场把人救下来呢?!
“呵呵,放心吧,事情有点复杂,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和周家的人保证,明天一早,我定会让你们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周庆!”
其实吧,把周庆从关帝庙救出来并不难,只是杨知县的参与,让事情有些棘手。如果她硬是把人弄出来,估计小庆子的差事也就泡汤了,而她在县衙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当然,这些也无所谓,周庆不当捕快,她南山还有不少职位留给他,只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里更是下了狠劲儿——一定要让那些借鬼神骗去钱财的人,得到惩罚!
“恩恩,俺们都相信东家。”
周福得到胜男的保证后,连连点头。
“对了,我这两天不在家,家里没事吧?水车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胜男想起那天和大姐的谈话,突然有点期待,嘿嘿,大姐是不是已经发觉她的坏心眼了呢?!
“还行吧,姨奶奶和秀姐儿都挺好的,”周福挠挠头,开始向胜男汇报着,“水车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咱们山上忙完春耕的佃户们都跑去木工坊帮忙干活了,一天能生产十多架水车,这两天已经把南山周边的村镇都装遍了。李师傅说,从明天开始去玫瑰镇建,定金我都收过了!”
“恩,很好,辛苦你们了,”胜男点点头,继续问:“对了,‘引水’的事有没有人怀疑过?”
她离开南山的时候,曾经交代许大勇,让他用最初由胜男亲手加过引水的井水充当引水,当时许大勇还犹豫了许久,担心被人看破,说他们是骗取钱财。
“呃,有,”周福听到这句话,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嘎巴嘎巴嘴,艰难的说道:“是王家大*奶,她说咱们的引水是骗人的东西,她的银子白花了,直说要找您来评理呢!”
“王大*奶?我大姐?!”胜男早就想到她这个大姐不是傻蛋,回家后肯定能反应过来。
“恩,”周福嘿嘿笑了两声,有些无奈的说道,“开始她也没说什么,等小的问她要定金的时候,她就火了,说什么她是东家的亲姐姐,东家说了要首先给她装水车,如何如何!”
“哦,那你是怎么说的?”胜男的确是这么说的,招姐儿说的没错。
“小的,小的当时就回答她说,‘我们的确是首先给您装呀,但工钱和水车钱您还是该交的,再说了,东家也没有交代说不收您钱呀。王大*奶家大业大,也断不会短了这点子银子吧?!’”周福跟着魏良两口子混了近两年,人也变得机灵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讲完自己的应对后,揉了揉鼻子,“东家,俺说的没错吧!”
“哈哈,没错没错!”
胜男听了周福的话,一阵大笑,“小福子,你还真行呀,居然也会拿话噎人了呢。这事儿办得好,等忙完春耕,我好好奖励你!”
“那个,俺不要奖励,”周福闻言,收住刚才调笑的神情,满脸真挚的说:“您能救回庆子哥,俺们一家子就都知足了!”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周庆完好无损的救回来!”
胜男迎向他祈求的目光,无比坚定的说道。
回到南山后,胜男带着馒头跑到离南山十几里地的十六里河村,从暗道里摸到鬼林,扛着锄头在树林里一通忙活,把准备工作做完后,中午便折回了县衙。
“哎呀,李捕头,关押周庆那是县尊大人的意思,谁让他亵渎了关老爷呢!”
方师爷听了胜男的质问,经过短暂的慌乱后,把昨夜庙祝说过的话,对胜男说了复述了一遍。
“亵渎神灵?谁说的?谁又能证明?”胜男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方师爷,最后又落在杨知县身上,她压住心里的愤怒,拱手对杨知县说:“县尊大人,您是读书人,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求雨之事本就是鬼怪之说,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求雨不成又怎么能怪周庆?
退一万步讲,即使是有鬼神,昨夜我看到周庆的时候,他正昏迷不醒,咱们又如何判断究竟是他亵渎了神灵,还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办案子还要听当事双方的话,怎么能只听庙祝的片面之词。哼,亵渎神灵?我看或许是某人享受了四方百姓的供飨,却不肯好好照顾关帝爷,这才招致了关帝爷的怒火呢!”
“这…”
杨知县此刻也有些后悔,他是读圣人书长大的,本身也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只是历城的旱情严重,他担心今年将是历史罕见的大旱之年,后期的赈灾工作不好做,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再加上方师爷的一劲儿劝说,这才决定组织百姓去关帝庙求雨。后来求雨失败,他有些抹不开面子,又听了庙祝的话,便把一切责任推到了在关帝庙小解的周庆身上。可让庙祝关押了周庆后,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处置。
周庆毕竟是衙门的人,如果轻易处罚,李正义父女两个就不答应。如果不罚吧,没有人给求雨的事埋单,他这个知县就有借求雨之事敛财的嫌疑,唉,进退两难呀!
“那依李捕头之见,咱们应该怎么处理呢?”
“小的没有什么见识,只觉得咱们最好听听周庆怎么说!”
“…好吧,咱们现在就去关帝庙,当着关帝爷的面儿,让庙祝、周庆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明白!”
方举人见状,也只好拍拍胸脯,为庙祝担保道。
“好呀,县尊大人,咱们一起去?”
胜男一听,心里暗乐,嘿,正中下怀呀,她刚才还纠结怎么把衙门的人忽悠到关帝庙呢,没想到方师爷帮了大忙。
“好,走吧!”
两位手下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拒绝吗?也罢,周庆被关了好几天,也该把事情做个了断。
杨知县一声令下,胜男和方师爷,以及衙门值班的十几个捕快一起去了城东的关帝庙。附近的百姓们,听说县太爷要去关帝庙审案子,有好奇的也纷纷跟了上去。
大殿上,周庆被两个捕快抬到了关帝爷的泥胎前,庙祝沉着脸给他灌了解药,没一会儿的功夫,周庆便清醒过来。
“周庆,当着关老爷的面,你把那天的事好好说说——”
杨知县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便发生了离奇的一幕,刚刚清醒的周庆,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第一百零二章 答案在鬼林
周庆的突然消失,让在场的众人大吃了一惊。外面围着的百姓们,更是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的老人已经跪倒在地,冲着关帝爷的神像不住的叩头,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杨知县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周庆一个大活人竟然在自已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而且还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就像被关老爷收走一样,如此惊悚的一幕,实在让他有些胆颤。
“县尊大人,周庆亵渎神灵,关帝爷显灵将他收走了呀!”
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盯着周庆消失的地方愣神儿的当儿,庙祝率先反应过来:
哎呀,真是天助我也!杨知县带着众人跑来关帝庙兴师问罪,把庙祝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就来不及布置、准备什么。接着,杨知县又喝令他给周庆解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违逆,但又实在担心周庆清醒过来会把那天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事实一旦被揭露出来,他这个舒服的庙祝也就当到头了,而且还要面对县衙所有捕快的仇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在解药的分量上做了点手脚,给周庆服用了三分之一的药剂,醒是能醒过来,但神志不会特别清醒。嘿嘿,到那时,他就先声夺人,把一切的过失安在周庆头上。
没想到呀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呢,周庆先失踪了,难不成真是关帝爷显灵啦!?不管是不是关老爷显灵,只要能帮他平安度过眼前这一劫,以后的日子他会好好侍奉关老爷滴。
肚子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庙祝的两个小眼睛也烁烁放光,他扑通跪倒在关帝爷的面前,大声喊着,试图让外面的百姓们也能听到。
“真的假的?难道真是有人亵渎关老爷,所以咱们的求雨失败了?”
“不知道,不过里面的人的确凭白无故的消失了!”
“哎呀,关老爷恕罪呀,关老爷慈悲!”
门外,没有看到大殿现场直播的人们,听了不知变了几道的话,纷纷跪下,对着大殿的方向,虔诚的叩拜着。
“没错,就是周庆,”方师爷见状,思路也立马跟了上来,在杨知县面前上窜下蹦的叫嚷:“求雨那天,周庆他不思坚守岗位,却跑到大殿里小解,简直就是蔑视关老爷的神威,亵渎神灵呀。难怪咱们那么虔诚的祈求,却没有丝毫的效果,全都是周庆造成的呀!”
“哦,周庆在大殿小解?”胜男听了方师爷的话,也没有忽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与得意,她冷冷的问道,“小的敢问方师爷,此情此景是您亲眼看到的吗?”
“那当然,周庆这厮简直太、太——”
方师爷没有留意胜男话中的陷阱,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态,大大咧咧的说着。
“哦,那胜男就不明白了呀,”胜男白了装模作样的方师爷一眼,心里暗自鄙视杨知县的眼光:就这么个白痴,居然也能接替她能干的老公,做上了梅水的刑名师爷,真是唯亲是举呀。她脸上也是布满了不屑,不急不缓的问道:“当时咱们所有的人都在会场求雨,怎么独独方师爷跑到大殿去亲眼见证周庆的失礼?您既然在大殿,那为什么不制止周庆的荒唐举动,而是任由他亵渎神灵?难道您不知道,为了这次求雨,杨知县和众耆老们,劳心费力辛苦了好几天?!”
“这…”
被胜男连续几个质问砸下来,方师爷有点张嘴结舌,奶奶的,怎么一得意就忘了形?接收到表哥知县责难的目光,方师爷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哎呀,方师爷您记错了,是小的亲眼见到的,”庙祝恨不得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方师爷两脚,本来事态已经朝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了,这位祖宗怎么又落人口实了呢。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油光,急切的解释道,“我当时回大殿取东西,刚靠近门口就听到了水流声,接着就看到周庆提着裤腰带从里面走出来,待我追到大殿时,只发现神台下的地板上有一摊尿渍。
我当时被吓坏了,毕竟周庆是公门里的捕快,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亵渎神灵的错事,便悄悄的找来方师爷,然后又把周庆叫了来,一番责问之下,周庆面对关帝爷的神位,这才吐露了实情,说是他在大会现场晒得有些头晕,又赶上尿急,这才急不择路的跑到了大殿里…县尊大人,李捕头,我觉得周庆虽然做下了错事,但也不是刻意为之,如今他也被关帝爷带了去,这事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