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钱串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点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唉,吃惯了他们的菜,乍一换地方还真有些不习惯。”
“为啥?不为啥,你呀还是留着嘴少说多吃吧!”
孙传德白了他一眼,真是惯得不像话。有免费的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为啥?五梅楼的东家,董二少心里比谁都明白。
中午,偌大的饭厅了一个食客都没有,店里的空气都冷冰冰的,让伙计们都没有力气干活儿。
“东家,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了,昨儿还开了一张,今儿…”胖乎乎的掌柜,此刻正皱着一张包子脸,苦哈哈的对东家汇报着饭庄的情况。
董二少拜拜手,示意掌柜的不用再说了,他又不是瞎子,今儿饭店什么情况,他能看不到?!唉,这是五梅楼自开张来,生意最惨淡的时期。自从张县丞丁忧、王主簿养病后,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梅水镇突然变了天,他的靠山突然塌了,经营了数年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其实,这也怪董家自己。平时仗着王主簿撑腰,又有李大头携捕快们天天在酒楼坐镇,根本就不把县城其他的酒家放在眼里。又是派人找茬,又是断人家的菜源肉源的,明里暗里下了不少手段,基本上梅水镇有名号的酒楼得罪了个遍。唉,以前以为自己的靠山硬,董二少啥也不在乎,现在突然发现,在梅水开大酒楼的,哪个身后没有后台?
如今自己的靠山倒了,被他欺负过的商家,被他打压过的酒楼,一个个联合起来,把五梅楼的生意一点一点的蚕食,大有不把他们逼到死路不罢休的架势。
“行,我知道了,”董二少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就心烦,他一挥手让掌柜的一边呆着去,自己则守在门前发呆,“也不知道老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如今魏师爷的势头比当初的王主簿还要猛,真要是能成为‘自家人’,别说保住五梅楼,就算是他们董家在梅水也能甩开膀子走路!”
斜对面是他的老对头四季春酒馆,门口的小伙计正热情的站在大街上拉客。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董二少总觉得那个小伙计在笑话自己,心里更是坚定了找新靠山的决定。
胜男今天轮休,一早便骑着悍马。抱着馒头出了城。
魏良回老家也有十来天,除了第三天给县衙捎了个口信,说老家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便再也没有了音讯。南山的开发还在继续,胜男少了魏良的支撑,大感有些吃不消。
“唉,魏老大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还要等儿子能打酱油再回县城!”
胜男一想到魏良有可能娶妻生子,心里便很别扭。虽然李老爹曾经和田姨娘为自己跟魏良订了亲,但大家都明白这种亲事是不作数的。田姨娘是魏良的生母,但却是个小妾,根本就没有权力过问儿子的婚事。
这一点,李正义也明白。他当时签那份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婚书,无非抱着烧冷灶的心态,想提前帮女儿订下个婚事。
如果魏良一事无成,那魏家自然不会过问他的婚事,这纸婚书还是有效;如果魏良有了出息,那他手上这份东西,威胁不了魏家,也能在魏良心里添点砝码,尽可能帮李家争取更大的利益。
“东家早!”
正想着,悍马已经把她颠儿到了南山。狗剩儿在山坡上放牛,看到胜男过来,忙喊着打招呼。
“早。”胜男一转身跳了下来,然后拍拍悍马的屁股,让它自由活动:“狗剩儿,这两天红果摘的怎么样啦?”
“恩,咱们山上的都摘完啦,”狗剩儿现在对东家,那是万分的崇敬,说话的口气也不自觉的带着敬语:“扣掉前天周二哥给您运进城的那几车,昨天我爹他们又摘了最后一茬,足足有七八筐呢。”
“恩,好!”胜男满意的点点头。之前她收到的几马车西红柿,留给家里一筐,送给三姐和四姐一家一筐,其余的都卖给了县城的各大饭店,当然,她还免费提供了两个菜单子,把往日的毒果子买了好价钱。
“你爹呢?”胜男来到山根处的工地,发现玫瑰园前整齐的摆放着几个盖着草苫子的竹筐,她伸手揭开草苫子,露出红彤彤的红果。胜男很高兴自家佃户的守本分,便笑着问狗剩儿。
“我爹在山坡上看地瓜呢,”狗剩儿拿袖子擦擦鼻涕,“东家,您等会儿,我这就把我爹喊来!”
说着,小家伙便撒开脚丫子跑上了山。
胜男则慢慢四处查看着,山腹地的几百亩荒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如今黄土表面上布满一层绿绿的苗子。给佃户们盖的房子,也都开始砌墙,雇得十几名小工和泥瓦匠,在周福的管理下,倒也干得尽职。
“小五姐,您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胜男这里刚想着周福,他就咧着嘴站在自己面前。
“今天休息,过来看看,”胜男看他明显晒黑的脸,关心的问道:“小福子,在南山还适应吗,有啥困难和需要随时告诉姐姐。”
“哎呀,哪有什么困难呀,”周福是小捕快周庆的堂弟,今年虚岁十五,家里帮他谋差事,没有找到合适的。前些日子跟周庆来南山帮忙,突然对盖房子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天天追在泥瓦匠的屁股后面问东问西。
魏良见他这么喜欢。正巧自己也要回老家,便把南山的工地拜托给小福子照看,权当是他和胜男聘请的管事。
周庆本来就崇拜魏良,再加上现在魏三少又成了衙门里的重要人物,他肯用自己堂弟,周庆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反对。
而周福自去年开始就找差事,家里花了不少钱,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如今魏师爷肯让他帮忙看工地,既全了他学艺的愿望,又给了他工作的机会,所以对差事格外的看重,几乎天天吃住在工地上。
“对了,小五姐,魏师爷啥时候回来呀,咱们的砖不够用了!”
周福跟着胜男在工地上查看着,突然想起材料的问题,便顺口问了一句。
“恩,魏师爷回老家办要事,估计还得呆一段日子,”胜男瞟了一眼平地上堆放的红砖,恩,是不太多了,“砖的问题好说,你先统计个数目,下午我派人去砖窑拉货!”
“嗳,成!”
周福答应一声,忙去清点存货。
“东家,您找我!”
这时王老实急匆匆的赶了来,恭敬的问道。
“恩,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胜男边说着边带王老实进了工棚。
休息了一天,胜男把南山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周福继续照看工地,她另外又让王老实当佃户的头儿,帮她协调、督促佃户们干活。
第二天,胜男正常去上班,点完卯,侯刚便兴冲冲的对她说:“走,小五,跟哥哥去长见识!”
“侯大哥,长啥见识呀?”
胜男有点摸不着头脑,被动的跟着侯刚和孙传德出了衙门。
“哎呀,你不会忘了胭脂铺的事吧,”侯刚白了胜男一眼,接着兴奋的说:“他们掌柜亲自下帖子请孙哥去铺子喝茶,应该是要当面认错啦!”
“真的?那咱们可要好好看看。”
胜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孙传德,见他满脸都是得意,走路都轻飘飘的。
“可不,走吧!”
说着,三个人来到前街街口的淑女坊。
“哎呀,杨掌柜的茶真是好喝,难怪您舍不得。”
孙传德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青色布袋子,开始约莫里面的银子有多少。
“哪里哪里,小女子初到贵地,很多规矩都不懂,还望孙捕快和各位官爷海涵!”
杨掌柜到没有很生气,依然淡淡的说道。
“好说好说,”孙传德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伸手要拿钱袋:“你看你们要是早这么懂规矩,咱们也不用费这么多事——”
正说着,突然一把剑猛的砍向孙传德的手腕,吓得他连忙缩回手。
“好大胆的狂徒,居然敢来我家的铺子勒索,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杨掌柜平静的面孔,在听到这声娇喝后,瞬间出现裂纹,头顿时大了:唉,怎么又来了?!
正文 第七章 咱是小人物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水蓝色男式长袍的小姑娘。拿着一柄长剑从门外蹿了进来,把胜男他们三个吓了一跳。
小姑娘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钱袋子,看里面鼓鼓的肯定有不少银子,心头的怒火更加旺盛,她用剑尖指着杨掌柜:“秋荷,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交代给你的,恩?”
“…”杨掌柜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来她不把情况给小魔头讲清楚,今天的事情没完呀。只见她笑着站起来,对小姑娘欠身行了个礼,“回表小姐,情况是这样的,孙捕快是负责咱们附近治安的官差,见咱们这里刚开业,便进来喝口茶,没有什么勒索。您放心吧!”
“没有勒索?”小姑娘瞪着两个黑漆漆的大眼睛,目光不断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柜台后面的小伙计身上,“那小贵子怎么说,有人要来咱们店里收保护费。我不让给,那些差役们就天天来寻衅闹事?!”
小贵子?!杨掌柜冷冷的瞟了一眼柜台后的小男孩,心中闪过不悦,她平生最讨厌正经本事不学,天天扒着主子的大腿打小报告的小人。
“呵呵,没有的事,”虽然对小贵子很厌恶,但他却是表小姐推荐的伙计,就算是想收拾他,也不能急于一时,“小贵子没有在街面上呆过,所以不知道里面的规矩。表小姐,您要不先去楼上换件衣服,否则老太太见了您这身打扮,又该生气了!”
“真没有?”小姑娘见杨掌柜如此肯定的样子,也有些吃不准,又听她提到了自己的姑母,便犹豫起来。
“当然有,”小贵子接触到了杨掌柜的目光,浑身一颤,心里直埋怨这位表小姐怎么如此没有心机。想着事情既然已经捅了出来,索性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老爷知道了,他也不会怎么样,大不了不在铺子呆,还是跟着叔叔回府里当差。
有了这种想法,小贵子直接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三两步来到桌子边,指着钱袋子喊道:“姑娘,这就是捕快们勒索咱们的银子。刚开业那会儿,他们就来了,没错就是他们三个人,”小贵子边说着,边用手指着胜男他们三个:“说什么要茶钱,小的去周围的店铺打听过了,原来是收治安费,而且每个月交一次,一次多则二两银子,少则七八钱。谁家要是不给,他们就给人家颜色看。”
说到这里,小贵子又冲回柜台,从里面摸出一本账册:“姑娘,开业那天您就交代,不准给捕快们钱,更不能助长他们这种勒索良商的气焰。我们听了您的吩咐,那天便没有给他们银子,可是自从那天起,咱们店就天天有人捣乱。您瞅瞅,这都开业快半个月了,咱就开了三四张生意,挣的钱连工钱都不够!”
小姑娘一听这话,脸色也开始阴沉起来,她把剑递给身边的伙计,然后从小贵子手里拿过账册,果然,厚厚的一本账册只记录了开支,收入只有可怜的一两二钱银子。这个胭脂铺是她抢着要帮表嫂的忙,在姑母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如今都快赔光了,她在姑母和表嫂面前还有什么面子?!
想到这里,她把账册甩给杨掌柜,又摸起桌子上的钱袋子,拉开抽绳,里面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
“秋荷,你就是这么帮我嫂子管铺子的?”
“表小姐,咱们是开门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掌柜也有点腻烦,她给小姐掌管了几年的铺子,从来还没有哪家铺子像胭脂铺这样,开业就赔钱的。
她这时真替小姐抱屈,自己的私房铺子,硬是被婆家的表小姐插了一杠子。要是这位小姐真懂生意也成呀,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刚才小贵子也说了,这条街上十三家店铺,家家都要交银子。咱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随乡入俗的好。”
有了异样想法的杨掌柜,也不想再这么拖下去,既然这位姑奶奶这么不省心,干脆随她去闹吧。或许把事情闹大了,自己姑娘在婆家还会好受些。
“呸,”小姑娘一听这话,弯弯的眉毛马上立了起来,她把银子丢回桌子上,“你是我嫂子的人,我没有权利管教你。可这是我和表嫂的铺子,绝对不允许你任意做主。还有,咱们杨家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一群低贱的捕快勒索?”
原本看热闹的孙传德他们三个,听到这话,都不爽了起来。
“嘿,你这小子,混说什么?”
孙传德一抽腰刀,横着眉毛骂道:“你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却不男不女的舞刀弄枪,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居然还敢在爷面前放臭P!”
“你?你才不男不女呢?”小姑娘平时仗着姑母的宠爱。一向我行我素,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教训她,更没有人说话说得这么、这么粗俗,“无耻的小人,穿着官服却不思为百姓做事,简直就是朝廷的败类,今天本姑娘要替天行道,看剑!”
话音刚落,她从伙计手里夺过宝剑,便冲着孙传德砍了过去。
“嘿,爷爷我在梅水待了这么久。还第一次碰到侠女,”孙传德也气笑了,他拿着腰刀磕了一下她的宝剑,然后纵身跳出店铺,站在街口说:“丫头,来吧,今天爷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替天行道,还是爷爷教训无知小儿!”
“好,你们都别拦着,”小姑娘也来了劲儿,她跟着师傅学了几年的武功,至今还没有遇到对手(家丁:那是我们让着你,好吧),终于碰到一个找死的,她就好好杀杀这些官痞的威风,帮表哥清理门户。
胜男开始还觉得挺热闹,如今两个人突然交起手来,她不免担心起来。这位小姑娘看样子肯定是某个大户人家,被长辈宠坏的小姐,如果真要是弄伤了,他们三个肯定要吃亏。
“去,回府里报告老爷!”
杨掌柜面无表情的看着街上的打斗,叫过管事低声吩咐道。
“是,掌柜的!”
管事的也无限郁闷,是他劝杨掌柜低头,他们礼也赔了,生意也耽误了,最后还是要闹到府里。
孙传德人品虽然差了点,但手上的武功还是不错,虽然比不上胜男的李家刀,但对付一个涉世未深、骄傲自满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起初,他慢悠悠的比划着,似乎像是被小姑娘的剑势逼住了,实际则是在观察她的套路。
一刻钟后,孙传德见小姑娘把剑法完整的耍了一遍,现在又重新开始,便冷笑两声。开始迎头出击。
“哐啷!”
一声金属敲击石头的脆响,小姑娘的宝剑被磕飞出去,孙传德的腰刀也点在她的面前。
“住手!”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李正义带着几个捕快匆匆赶来,见孙传德正拿刀指着人家,忙一脚踢了过去:“大胆,竟敢拿刀指着县尊大人的表妹,孙传德,你还要不要脑袋?”
阿?这个死丫头是杨知县的表妹?那、那胭脂铺不就是杨知县家开的?!
听到这话,孙传德和胜男他们三个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李正义无奈的看了一眼在场的捕快,心里也极为不快。今天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孙传德他们三个做的,但背地里却是两班衙役一起活动的结果。
唉,他早就该想到,能如此横的商户,后台一定不弱。可任他和李大头怎么打探,也没有探到他们的底。所以,捕快们才会按照惯例整治胭脂铺,但是没想到居然得罪了杨知县。
如今惹了大人物,他们这些小人物,官小人微,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过去这关呀。
“小的李正义,是衙门的捕头,见过方姑娘!”
李捕头踢倒孙传德之后,便弓着身子,谦卑的来到小姑娘面前,双手抱拳施礼。
“哼!”小姑娘刚刚回过神,自己输了功夫觉得失了面子,肚子里正窝着一团火,她见李捕头来见礼,直接把火撒到他身上:“不敢,你们少来敲诈、恐吓我们就行。没想到堂堂捕快,居然比地痞流氓还要可恶,胆敢用刀指着我,小心我表哥知道了,你们的脑袋不保!”
“方姑娘请息怒,小的一定会严加管教这几个人,”李正义低着头,仍然恭敬的说道:“县尊大人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惊动他老人家!”
“哟,现在知道害怕啦?”
小贵子从店里蹦出来,见主家的身份爆了光,得意洋洋的站在孙传德面前,“哼,上次我去衙门,你是怎么说的呀?哼,如今得罪了我们表小姐,再来道歉,似乎晚了些吧!”
孙传德被李正义一脚踢开,起初心里还直骂娘,后来听到李捕头的话才知道,这一脚是救他来的。他和胜男不同,自幼在贫民窟长大,深知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小贵子挖苦的话刚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卑微的爬到小姑娘面前,抡起手掌用力的抽着自己:“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这才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条贱命!”
侯刚见状,也连忙拉着胜男跪下。
“干嘛?侯大哥?”
膝盖猛地磕到了冰冷的硬石板,胜男疼的险些哭出来。
“求饶呀,哎呀,小五,咱们都是小人物,得罪不起他们!”
说着,侯刚悄悄用力按着胜男的头,两个人一起跪在孙传德身后,磕头有声…
正文 第八章 要鱼要水草
县衙后院的正房。杨知县有些玩味的看着坐在下首的魏信。
保媒?呵呵,他堂堂朝廷七品命官,什么时候成了保媒拉纤的媒婆?!魏良这么说,是吃准自己一定会帮他圆谎吗?他哪儿来的信心?!
“县尊大人,您对舍弟的提拔,家父非常感念,这是一点儿家乡的土特产,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魏信虽然被让了座,但也没有敢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只是屁股虚沾了下椅子,很是谦卑的陪着小心。
“呵呵,魏老爷太客气了,”杨大人淡淡的笑道,并没有抬眼去看摆着一堆玫瑰花瓣儿的竹筐,如果他没有猜错,玫瑰花下放着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魏良的启蒙先生,也是本县的授业恩师,算起来是本县的师弟。同门之间,相互关照提携那是应该的。再说,魏师弟也有这个能力!”
“哪里哪里。就算是千里马,也需要伯乐的慧眼,”魏信额上开始见了汗,倒不是热的,而是他这个姿势实在太累人,他忍住擦汗的欲望,小心的问道:“家父听舍弟说,您要为舍弟说一门亲事,不知是哪家千金呀?呵呵,学生出门之前,家父还交代如果确定好,魏家也方便在舍弟考取功名后准备聘礼!”
“考取功名?”杨知县低声的喃呢着,心中闪过一抹诧异,他以为自己聘请魏良做师爷,已经是破格提拔了,没想到这个魏良还挺上进的。只可惜,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幕僚,而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对手。
“对呀,”魏信终于没有忍住,还是从袖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舍弟幼时不懂事,做过许多荒唐事,自从跟了大人,他才开始转入正途。家父说,舍弟的上进,还多亏大人的教诲呀!”
正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悄悄的来到正堂,站在杨知县身后,躬身请安。
“什么事?”
杨知县轻声问道。
家丁忙附在他的耳边,小小声的把杨掌柜的话说了一遍。
“表妹在闹市与捕快发生争执?”杨知县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心里也无声的叹息:唉,舅父家的这位表妹,实在是让人头痛,整天不好好跟着母亲、娘子学女红,却天天穿得不伦不类的四处调皮。为了她,娘子也跟着受委屈。
可舅父对自己有恩,又是母亲唯一的兄长,他老人家去世了,照顾表妹便是自己的责任。除非这位大小姐嫁了人,他的担子才算是卸下一半。但就她如今的样子,那家公子愿意迎娶?
“县尊大人是不是还有政务,如果您忙的话,学生——”
魏信见杨知县丢下自己,兀自一个人发呆,便有些不悦:这杨知县也太不把魏家放在眼里了吧,你是七品知县。我爹还是吏部在册的候补知县呢。
“恩?”听到魏信的话,杨知县回过神来,想起他的来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呵呵,家里有点琐事,怠慢魏大少了。”
“不敢不敢!”
“本县是曾经对魏良说过,等他考取功名,有了一官半职后,便替他说门亲事,”杨知县斟酌着说辞,不知是在安抚魏信还是在劝慰自己,“具体是哪家的姑娘,到时本县当会亲自告知魏老爷!”
“哦,好好,学生代舍弟叩谢大人,”魏信终于有机会站起来,他撑着有点颤抖的腿,忙笑着拱手施礼。
“呵呵,魏大少爷不必客气。”
此时,杨知县心里已经把事情整理了一遍,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打算不错,脸上便也带了几分笑意。
街上,杨掌柜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暗叫不好。
此刻孙传德额头上已经见了血,但没有得到方姑娘的允许,他和胜男两个都不敢起身。三个人直挺挺的跪在小姑娘面前,可这位表小姐却不依不饶的不肯松口。
方倩姐儿倒不是不原谅这几个捕快,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有点不知所措。
“表小姐,求您大人有大量,绕了这几个不长眼的捕快吧,”李正义没想到这位小姐这么难缠,杀人不过头点地,胜男他们已经跪地道歉了,她还要怎样?难道还要他这个总捕头也给她下跪吗,想到这里,他咬咬牙,一撩官服作势要跪下——
这时,杨掌柜不能再坐视不管,她几步跑到李正义跟前,连忙扶住他,“李捕头这是做什么,呵呵,快起来!”
说完这话,杨掌柜转头对表小姐说道:“方姑娘,既然几位捕快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咱们就绕过他们这回吧!”
“呃?”方倩姐儿呆呆的应了一声,她虽然经常四处溜达,但像刚才这样被人抱着大腿叩头求饶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她扎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听到杨掌柜的话。她连连点头,“好吧,既然秋荷这么说,本、本姑娘就绕了你们,如果下次再让本姑娘碰到你们欺压良善,就不要怪本姑娘不客气!”
“谢谢表小姐,谢谢表小姐!”
胜男活了快三十岁,这是第一次给人下跪,而且是在如此屈辱的情况下,她心里突然有种很凄凉的感觉。
“小贵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表小姐送回家!”
杨掌柜让伙计们扶起三个捕快,目光接触到犹自得意洋洋的小伙计时,禁不住大声呵斥道。
“哦,知道了,掌柜的!”
小贵子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得意忘形,忙答应一声去做事。
“李捕头,真是麻烦您了,”杨掌柜见李正义脸色依然很难看,愧疚地说:“您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惊扰了您。三位兄弟也受委屈了,我们表小姐年轻不懂事,又被家里宠坏了,行事难免有些冲动,还望兄弟们不要见怪!等那天您方便,小妇人做东,咱们去喝两杯?!”
“嘿嘿,杨掌柜真是太客气了,”李正义两腮的肌肉忍不住的抖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方姑娘出身名门,侠义心肠,惩罚几个不受规矩的捕快也是帮我们县城除害。孙传德、侯刚、李胜男,你们三个身为堂堂朝廷青衣捕快,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勒索商户,又私自武力欺压百姓,你们眼里可有朝廷的法令?!如此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即使方姑娘饶了你们,本捕头也决不能姑息:每人杖十,罚俸半年。”
李正义站在街中央,大声的说道:“各位商家、老板,如果还有谁被捕快勒索,尽可向本捕快投诉,本捕头一定帮大家主持公道!”
“呵呵,没有没有!”
“就是,哪有勒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