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黄头,这是咱们新补的兄弟?!”
“怎么这么瘦弱呀,能当差吗!”
“就是,我家堂弟可比她结实多了,怎么就让她补了缺儿呢!”
“嗯哼!”
黄班头坐在椅子上,袖着嘴咳嗽了两声:“各位兄弟,这是咱们新补的捕快,叫李胜男!胜男呀,你刚来,我给你搭个组,”说着,他的目光在众弟兄面前扫了一遍,然后叫出两个人:“老冯、小庆子,以后你们和胜男一组!”
他的话音刚落,排成两队的衙役中站出两个人,一个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面膛黝黑,配上一嘴的络腮胡子,根本就不像捕快反而像个大盗;另一个年龄十七八岁,个头不是很高,蜡黄的面皮,显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晓得啦,不过,黄头,我已经带了一个新人,如果再加一个,那…”
老冯有点看不上瘦弱的李胜男,虽然他们步班不办什么要案,可是走出去也要有派儿呀,这小子一脸的青涩,当个小相公还差不多。
“嗯,老冯呀,胜男手上可是有功夫,对了,我还告诉你们,胜男是李头推荐进来的,以后谁也不要难为她,懂吗?!”
“李头?李捕头?!”
娘的,原来有后台呀,小庆子兴奋的脸上顿时一片灰色…
第二卷 初入公门 第二章 你是个女的?!
“行呀,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托到了李头那里。”
点卯过后,班里的兄弟们开始各干各的差事。黄老爹又和胜男交代了几句后,便名曰出差实则回家了。
见黄头对胜男的态度很不一般,小庆子阴阳怪气的说道。自从这小子一进门他就认了出来,他不是别人,就是前天在城外遇见的那个家伙。哼,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不但对自己的偶像魏公子大放厥词,还抢了自己堂弟的差事。
“呵呵,好说,小哥,我早就说过吗,咱们会再见面的,”胜男满脸晚辈的笑,她虽然后台比较硬,但是作为出入公门的小菜鸟,还是要多学多看,不能让大家都喜欢她,至少也不要得罪人。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笑呵呵的对老冯说道:“冯哥,您是前辈,胜男初来乍到,还要麻烦您多多照顾呀。”
“恩,照顾谈不上,既然进了咱们乙组,那就是我的兄弟,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辖区,”老冯是衙门里的老油子,虽然看眼前这个娘娘腔不顺眼,但是既然她小子后台硬,自己也没有必要和她过不去。说着,把腰刀系上,整了整衣冠,带着两个小菜鸟开始他们的巡街。
“咱们步班除去班头之外,一共有九个兄弟,分为甲乙丙三组,每个组三个人。咱们呢,是乙组,负责县城东区的几条街,”老范走在两个新人的前面,慢悠悠的给两个人解说着,“看到没有,县城的粮食市、柴市、饭市、菜市、锅碗市还有棉布市都是咱们的辖区…”
“哟,是冯爷呀,给,这是刚出锅的包子,猪肉大葱馅儿的,您赏脸尝尝?!”
正说着,他们三个人来到市集的入口,此时天色大亮,商贩们已经开始出摊营业。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三个纸袋,每个纸袋里都鼓鼓的,开口处还冒着丝丝热气。
“恩,我尝尝!”
老冯也没有客气,他接过一包,然后回头示意两个后辈也不用客气。
胜男在笑得卑微的老板手里拿过包子,顺手就要给钱,结果老板像被马蜂蛰了手一样,两个满是油渍的手不停的挥动着,“嗳,您客气,小爷是刚当值的吧,呵呵,这是孝敬您的,不收钱,不收钱!”
“小李子,收着!”老冯见怪不怪的摆了摆手,然后从纸袋里摸出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地包子丢进嘴里,“恩,老王头。味道不错!就是酱油放多了。下次少放点!”
“嗳,嗳。您老慢走呀!”
老板见老冯吃得满意。脸上也堆满了笑意,点头哈腰的把三个人送走。
“这…”
胜男捧着纸袋,终于明白早上老娘为啥不给饭吃。
“吆喝,冯爷早,咱们今天刚做的脑花儿,您来点儿?”
没走两步,又来到一个买早点的摊子,摊子上摆着一个大桶,桶里装着嫩白的豆腐脑,桶前放着一排作料瓶子,有酱油、蒜泥儿、韭花酱,还有一碟切得碎碎的咸菜。
“好,正渴着呢,来三碗,”老冯没有客气,招呼两个菜鸟一起坐在小方桌边,解下腰刀放在一边,然后对老板吩咐道:“嗳,老刘头,我那碗多放点蒜!”
“嗳,好咧!”
老板利索的用一个平勺盛了三碗豆腐脑,分别加上作料,分量最足的那碗上多放了两勺蒜泥儿。
“小李子,别楞着啦,吃吧。他娘的,早上就喝了两口凉水,肚子里正饿着。”老冯拿起调羹,见胜男守着饭碗发呆,便笑着说道:“怎么不习惯,嘿嘿,咱们当捕快一个月的伙食银子才六钱,别说养家糊口,就是自己吃都吃不饱,可是你家还掏钱求门路让你当捕快,为啥?!恩,知道了吗?!小子,慢慢学着,好处多着呢!”
“嗳,全靠冯哥照应!”
胜男也明白,捕快在达官贵人们的眼里是贱业,可是对于平头百姓,则是官爷,是惧怕、巴结的对象。要不是下面的孝敬,就靠一年六两银子的薪水,捕快们早就饿死了。
恩,她既然当了捕快,就要遵循衙门的潜规则,她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改革家,妄图改变些什么。想到这些,她拿出一个包子,就着热腾腾的豆腐脑开始吃了起来。
“嗐,也谈不上什么照顾,只要你懂规矩就行!”
老冯人高马大的,一碗豆腐脑根本就不顶事儿,三两口吃完,他又接连吃了三碗才算完。
吃完早饭,路边的小贩们也时不时的给老冯他们打招呼,老冯也没有再吃人家的东西,而是走马观花一样溜达了过来。
巡视完集市,他们三个又来到一条卖粮食和锅碗瓢盆等日用品的商业街。
此时已过辰时,街上的铺面也开始卸板儿营业。
老冯一路走来,边走边和里面的伙计或者掌柜的打招呼。胜男则和小庆子聊天,开始小庆子还板着个脸,对胜男爱答不理的,等一顿早饭吃完,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毕竟两个人没有太深的过节,以后还有一起当差,再说,他周庆来得比胜男早,年龄也比她大,怎么也不好欺负一个小毛头呀。
再加上胜男态度好得没话说,尤其是自己来衙门晚,年龄又小,一直都是被人当菜鸟,今天总算来了一个比自己小的人,他不过过大哥瘾怎么行?!
架子端足了,周庆便像个下了闸的水,呱啦呱啦的说个不停:这个铺子是李大头的娘子开的,那个粮店是县丞小舅子的产业,东边的杂货铺是黄老爹儿子的生意,西边的小酒坊是李头的女婿的铺子。
“李头的女婿,他不是有四个女婿吗,开酒坊的是哪个?”
胜男一听是自己的姐夫,便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哦,是新姑爷的,就是东头镖局的三少爷。他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管镖局,二儿子管田产,三儿子就管几个铺面。”
“是这样呀!”
原来是来姐儿的老公,恩,她要去考察考察。
“嗳,小李子,你和李头啥关系呀。李头已经好几年不给人家安排差事了,你家里花了多少钱呀?”
周庆想起自己家花的二十两银子,便不住的肉疼。
“呵呵,他是我爹!”胜男见老冯还在据说黄老爹儿子开的杂货铺聊天,而姐夫家的酒坊就在前面,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赶到柜台前和小伙计打招呼。
“你爹?!”周庆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哦,难怪呀,小李子也姓李,哎,不对呀,李头家不是五个女儿一个刚满六岁的儿子吗,哪来小李子这么大的儿子?!
“姐夫,是我!小五儿!”
胜男扒着柜台,对立面整理货物的赵浩喊道。
“小五儿?!”赵浩与来姐儿成亲三年了,还没有见过娘子嘴里常提起的小妹。昨天回家后,娘子还抱怨呢,说他去铺子太早了,没有见到小妹。他听到声音,忙从柜台后绕出来,不住的打量眼前的人。
面前的小丫头穿着一身青衣捕快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绑在脑后,只有眉眼有些与娘子相似。
“胜姐儿?!”
娘子说过,五丫大名胜男,自小被岳父当男孩养着。他家是开镖局的,对女子穿男装倒也能接受。
“嘻嘻,对呀,昨天去你们家,可惜你不在,咋样呀,生意好吗?”
“还行,对了,你给你姐姐带的玫瑰酒是哪里产的呀,味道特别好…”
他们两个闲聊着,赵浩想起被娘子和母亲称赞的玫瑰酒,便想问问小姨子的货源。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怪叫:
“小李子,你、你是个女的?!”
第二卷 初入公门 第三章 西式蛋糕房
“喂,喂,”胜男在目瞪口呆的周庆面前不断的晃着小巴掌,至于吗,她不就是承认自己是个女孩儿么,看他惊吓的后槽牙都露出来,“小庆子,周小哥,回魂啦,喂!”
“呵呵,也难怪小庆子被吓到,”老冯端起一个茶碗,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笑着说道:“咱们大明朝开国一百多年,何时见过女人当官差?呵呵,李捕头太让人敬佩了!”
作为衙门的老人,冯初五自然知道李家的渊源,在李头没有添儿子之前,他们兄弟们还私下里讨论:李家百年的缁衣传承是不是要换人啦,李头家里开了五朵金花,听说个个长得都不错,可惜就是没有带把儿的。
后来,李头终于有了儿子,大伙儿又纷纷打赌:李头能撑到儿子长大吗,捕头可不是看大门和看仓库的,上了年岁别说抓贼破案,就是上马也成问题呀。
他们讨论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想到李头竟有如此算计,居然舍得让女儿牺牲掉终身的幸福,来替弟弟占住位子。对于李胜男,他第一感觉是个文弱小毛头,但是这几条街巡下来,小庆子都见了汗,可小李子脸不红气不喘,仿佛一点都没有影响。再看看她拿刀的姿势,他推测李胜男绝对练过,而且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
唉,难怪人家李家能在梅水镇经营上百年呢,就冲这份算计,谁也比不上李头。那个李大头也就是嘴上咋咋呼呼的,论心计绝对不是李头的对手。有李胜男的加入,估计李大头的捕头之位不会太易得,呵呵,他们这些小捕快升职没有希望,看看戏还是蛮不错的嘛。
“嘿嘿,那也没有规定女儿家不能当捕快呀!”
胜男伸手晃了半天,周庆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她实在无奈,便放下手端起茶杯喝水。呼,看着巡街不是很累,但是这一路走下来也不轻省。据老冯说这还只是一半,下午吃了饭,还要巡视柴市、肉市呢。
“那个,不是,照你这么说,你是李头家的五姐儿!”
周庆终于回过神,刚才他好像听小李子叫赵三少爷“姐夫”。
“对呀,”胜男捻起几粒花生丢进嘴里,动作绝对的粗俗,“我是李家小五,大名李胜男,小名五姐儿。对了,拜托两位大哥一件事儿,以后叫我小五儿吧,千万别叫我小李子,成么?”
一听到这个称呼。她就想回一句“嗻,老佛爷”!
“小五儿。恩。行!”
老冯没意见,以后也许还要靠她提拔呢。虽然他比胜男进来的早。可是两者的出发点和目标皆不同:他嘛。无非是当个小捕快,能混口饭吃就行;而眼前这个三分像女儿七分像男孩儿地小五儿,人家可是来当捕头的。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当小李子。叫小五儿也蛮好的。”周庆终于恢复正常。只是两只眼睛还是不断地瞄着胜男,“不过,小五儿。你地样子也太俗粗了吧,哪有女孩子这么坐着?!”
他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小姐。可是人家魏公子家地妹妹,那叫一个笑不露齿、那叫一个进退有礼。哪像眼前地小五儿,松松垮垮的坐在板凳上,穿着宽松裤子地腿还大搭在另一个腿上。翘二郎腿就翘吧,那腿还不住的抖着。怎么看怎么像个街头小**。
“切,咱们是捕快嗳,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讲究什么站有站姿、坐有坐姿。”
胜男白了他一眼,自己从小这么长大的,爷爷还没有意见呢,这个小屁孩居然还满嘴的教化。
“你?!”
“呵呵,就是就是,咱们是捕快,要是按女子的规范来,小五儿还得缠足呢。如果缠了足,你背着小五巡街呀!”
“还是老冯大哥有见地,好,今天也是小妹上班第一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去吃饭吧!”
三个人坐在粮食市街口的茶摊上歇脚,茶水都喝了两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
“行呀,小五儿,够场面儿!”
老冯放下茶杯,他也不想吃集市小摊的饭了,虽然是免费的,可是油水太少。上次打牙祭还是上个月参加黄老爹儿子的婚礼呢,他娘的,那个酱猪蹄真带劲。害得他吃完后,每次经过十香斋的时候就流口水。
“真的?!小五儿你请客?”
周庆也好几天没有吃过肉了,自从当了差每天有肉包子吃,可包子馅儿里的小肉末,哪有大块的把子肉好吃,他砸吧砸吧嘴儿,眼前已经有一块又一块儿一扎长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把子肉飘过。
“当然,冯哥,这里你最熟,咱们去哪里吃?呵呵,不用替我省银子,咱们不差钱!”
昨天傍晚,老爹还塞给她一个荷包呢,暗示她一定要和兄弟们打好关系。衙门的门道她从爷爷那里听了不少,可是比起几十年前的老经验,老冯的经验更加与时俱进贴合当下的社会嘛。
“好!走,咱们去十香斋!”
老冯一听“不差钱”,便知道今天肯定能吃顿好的,于是连忙站起来,把腰刀挎好,招呼两个人赶紧走,嘴里直吆喝去晚了人家饭店就没有空位子。
“十香斋?”周庆吞了吞口水,他悄悄的问胜男:“小五,你带银子了吗?”
“带了呀,怎么,你担心我没有钱付饭费,把你留下刷盘子吗?”胜男豪爽的拍拍胸口,“放心吧,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那个,十香斋是这两年刚开的铺子,一般在里面吃一顿饭最便宜的都要五六钱银子呢!”
周庆还是有点担心,六钱银子呀,可是他们捕快一个月的薪水呢。
“没问题。今天是小妹当差第一天,咱们就打上一次牙祭!”
哦,才六钱银子呀,毛毛雨啦,不算她葫芦里的三百多两分红银子,她荷包里还有二两多碎银子和几十个铜板呢。
三个人急匆匆的来到三条街外的十香斋,胜男见这个饭店门帘不大,也就五六十平米的样子,扣掉柜台和货架,大堂里也就能放开七八张桌子。现在已经午时,大堂里也坐满了人。
“哟,冯爷,两位小爷里面请!”
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见三人过来忙哈腰迎上来。
“还有位子吗?”
老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呃,一进街口就有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吸着鼻子闻了闻,就是香呀。
“瞧您说的,就是没有位子,不也得给您老挪个空地儿呀,三位里面请——”
小二笑嘻嘻的说着话,他们饭店也是有靠山的,自然不怕这些捕快找茬,可是场面话还是要说滴。
来到里侧一个靠窗子的位子坐下,小二忙擦桌子和倒茶,“三位官爷,咱们吃点什么?”
老冯凑在胜男的耳边,悄声的问:“小五,带了多少银子?”
胜男掏出荷包,装模作样的掂了掂,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二两吧!”
“好,伙计听好啦,一个酱肘子、一个红烧肉,一盘切牛肉,一个扒鸡,再来一个干炸鱼段儿。哦,对,再来一壶兰陵酒!”
“好嘞,酱肘子、红烧肉、酱牛肉,扒鸡还有一壶兰陵美酒噢!”
小二利索的重复了一边,然后去给他们上小菜。
“呃,怎么都是肉呀,咱们也点两个青菜吧?!”
胜男有点窘,这位也太能吃肉了吧,五个菜全是荤菜,他能咽下去吗?
“去,好容易来十味斋,怎么还能吃青菜呢?你想吃青菜呀,去冯哥家吃,他娘的顿顿都是烂菜叶子!”
“就是,十味斋的肘子和红烧肉最地道了,啧啧,那个香呀!”周庆忙喝了一口茶,把口水吞下去,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这么好的饭店呢,眼睛四下里看着,“咦,那不是魏公子吗?”
“魏公子?那个仵作?”
在玫瑰镇呆了四五年,就是再不八卦,也听说过魏三公子的事情。好像那天在城外见到的就是魏良吧,放着公子不当非要当仵作的傻帽儿?!
“魏公子是有功名的,现在还不是仵作。不过,老刘头已经老了,现在咱们县还有隔壁的玫瑰镇都是请他验尸呢。”
周庆刚进衙门,就见识到魏公子的精湛验尸技术,而且靠着他的验尸,当天就破了案子,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呀。
“哦,那他靠什么生活呀?”
胜男跟着周庆的目光找寻过去,发现这位魏公子好像穿得还不错,他不是被家里一文钱没给的赶出来了吗,看样子生活好像还不错呢?
“不知道了吧,魏公子可是个能人儿,他靠当年一笔验尸的赏银,开了一家糕点店,生意可好啦!”
“糕点店?咱们这条街上不少卖糕点的,生意能多好呀!”
“呵呵,魏公子家的糕点也不同,卖的都是西洋的糕点,有什么泡芙、蛋糕还有什么面包,味道特别好吃,就是价格贵了一些!”
“泡芙?西洋蛋糕店,在哪里呀?”
胜男有点激动的问道,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一个同乡?!
“咋的,你想吃呀,不远,就在隔壁街上,店名叫‘西式蛋糕房’!”
第二卷 初入公门 第四章 小贼哪里跑
难道是同乡?!胜男内心激动不已。
“行啦,行啦,好端端吃肉,说什么蛋糕呀。”这时小二已经开始把点的菜端上来,老冯从筷子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在桌面上点了一下,便甩开膀子吃起来。
“冯哥说的对,咱们先吃哈,”小庆子也吞了吞口水,见老大已经开吃,忙抽了筷子在袖口上擦了擦,一块冒着红嘟嘟冒着油光的红烧肉丢进了嘴里,他一面吧唧吧唧的嚼着,一面含含糊糊的说道:“如果你想吃糕点,等咱们巡完街,我带你去,魏公子说了,我要去买可以按什么会员价打八折的。”
“会员价?打八折?”
胜男见两个大老爷们像饿了三天三夜一样的一顿海塞,她夹了一块炸鱼段儿,慢慢的咀嚼着,心里更加确定这个魏公子八成也是穿来的,吼吼,老乡呀。待会儿她得去会会,说什么呢,“天王盖地虎”?!切,太土了。
“恩恩,他们糕点店的促销可多啦,什么会员卡,还有什么套餐,很多阔太太和有钱人都喜欢用他家的糕点礼盒送礼呢!”
小庆子吃得满嘴是油,两个手又朝扒鸡招呼过去,嘴里也没有闲着——一提起魏公子,他的话格外多。
“哦,行,等咱们巡完街,就麻烦周小哥带我去啦!”
胜男本来还嫌饭菜太过油腻,但是看两个人一手鸡腿一手酒盅吃的非常香,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忙赶在老冯之前把扒鸡的两个翅膀撕了下来。
“没问题,呵呵,我手上还有一张会员卡呢,魏公子说凭卡可以打八折,可是我们家连白面都吃不起,哪有闲钱吃糕点呀!”
小庆子三两口吃完鸡腿,他们家为了给他凑打点差事的银子,还借了不少外债呢。
胜男听到他地话,再看看他们两个拼命一样地吃着桌上的菜,突然觉得自己地穿越生活非常幸福:虽然训练辛苦了一些,但是从来没有为生计发过愁,也不知道吃不饱饿肚子地滋味儿。眼前地老冯也好、小庆子也罢,他们虽然一身官服穿着,在众小贩面前还能混一个“爷”,看起来挺威风的,但是家中地生活却是最底层。
“就是,要不是辖区地商户们还有点孝敬。咱们这些捕快早就喝西北风啦!”
干掉一半鸡,又吃了多半个肘子,老冯才慢慢放下筷子,他端起酒盅。嗞溜嗞溜的品起来。
“孝敬?是每个月的管理费吗?”
爷爷提起过,捕快是没有俸银地。官府一般每个月只给六钱到八钱地伙食银子。如果单靠这些银子,估计捕快们早就饿死了。所以。他们一般都会在辖区里收治安费或者管理费。有点像前世的保护费。只不过他们的收入是合法的,只要不太过分,县衙里的大人们也不会过问。
水清则无鱼,总不能既让人家干活,又不让人吃饱饭吧?!
“对,这个月的已经给过了,呵呵,你的那份估计要下个月才能分,”老冯抹抹嘴,想到刚上手的银子还没有半个月就花完了,他叹了口气,“咱们的辖区商户少,唉,还是甲班那伙子人富裕呀,他们每个人一个月能分二两银子呢,养家足足的,还能攒钱买房置地。哼,咱们一个月才六七钱,刚够吃饭的。想在县城买上房子,干一辈子也攒不出呀!”
“买房子?!冯哥,你不是本地人?”
胜男放下筷子,八卦的问道。
“不是!”老冯摇头,眼中出现短暂的迷离,估计想起过去的事情,“我是六年前来到梅水镇的,呵呵,以前咱也是…唉,不提啦,一言难尽呀!”
说着把酒盅里的酒倒进了口腔里,黑阎王一样的锅底脸上竟有一丝的哀伤。
“哦,是这样呀。没关系,只要咱们好好干,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胜男见自己触到别人的伤心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就是,就是,魏公子也说啦,当捕快还是很有前途的。等我家的债还上后,我也给家里开个小铺面,不求发多大的财,只求攒足娶媳妇的银子。”
周庆也吃了个肚儿滚圆,他幸福的拍拍满是油水的肚子,恩,当了捕快自己的餐费就剩下来,衣服靴子都是官府发的,呵呵,一个月加上管理费和伙食银子,能攒下一两银子呢。照这么算,再有一年他就能还上外债,第二年攒够十两银子,租个小铺面也就有了资本,第三年…
“哟,周哥才多大呀,就惦记上娶媳妇了。”胜男见他乐滋滋的样子,很有意思,完全没有了早上的别扭样子。
“呵呵,行啦,托小五的福,咱们吃也吃饱了啦,喝也喝足啦,该上工咯!”
老冯把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喝完,又牛饮了一杯热茶后,便松松腰带,准备工作。
“好,小二,结账!”
胜男叫过伙计,听他报完帐后,从荷包里摸出两个块儿碎银子丢给伙计,伙计接过银子去柜台结算。周庆也挎上刀,跟在老冯的身后,两个人走到外面等胜男。
窗外,一个穿着破旧的半大小子,正热切的看着胜男鼓鼓的荷包。
“冯哥,咱们再去哪里?”
掌柜的称完银子,又按账目找给胜男二十个铜钱,胜男一股脑的都收在荷包里,把荷包往怀里一揣,然后来到门外。
“恩,去肉市!”
呵呵,家里的骨头汤都喝完了,他家老婆早上就交代,让他再拿回写排骨肉回去。老冯想起娘子做的肉汤面条,嘴里又涌起口水。
“好!”
胜男拿好刀,和小庆子并排走在老冯的后面。
肉市位于十味斋的隔壁街道,三个人晃晃荡荡的来到街道口,不是很宽的马路两边星星落落的摆放着一些简易的木架子,架子桌面下放着一个大木盆。
此刻已过午时,很多肉摊上已经收了摊子,只有几个木桌上还放着一些早上没有卖净的东西。
“哟,冯爷,您老来啦。呵呵,上午没有见到您老,还以为今天休息呢。喏,这是特意给您留的大骨,上面还有不少肉呢,熬汤最是进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