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万氏拿过账册,重新清点摘星院的私库。唉,阿茂就要说亲事了,聘礼可不能委屈了。
还有房舍,唐氏虽然没有流露出让他们一家滚蛋的意思,但赵氏那一关却不好过哇。
再有几日赵氏就回来了,万一她忽然发作,直接将他们一家扫地出门,他们若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又该如何是好?
京城的房舍不少,但好的房子却不多。
小万氏跟王怀恩商量过,他们先悄悄在京城的各个高档社区找寻,一旦有合适的房子就买下来。
就算一时用不上,出租出去也是好的。
只要手里捏着房子,小万氏就能安心许多,至少不用整天担心被人赶出去而无处安身。
“唔,新房子最好是在崇仁坊、胜业坊、亲仁坊、安邑坊这样的地方,务本坊、兴道坊也很好…”当然啦,能继续住在国公府更好!
小万氏一边算着账,一边暗自盘算着。她哪里知道,她的大女儿正在做一件加速让自家“滚蛋”的事情!
“这位小娘子,您这篇文章也太短了,根本不能成册啊。”
书肆的掌柜为难的拿着几张稿纸,好声好气的跟王令佩说道。
文章他读过了,真是好文章,短短二三百字,很简短的小故事,却将“勤学”的道理讲的十分透彻。
可是,文章太短了,印成单页还行,想要成书,根本行不通啊。
“不能成册?”
王令佩从未接触过印书这件事,自然也不懂里面的道理。
她只是听王怀淑说了一句‘印书’、‘广发天下’,便记在了心里。
至于如何操作,她是一窍都不通。
掌柜的见王令佩满脸疑惑,心道,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什么都不懂就敢跑来印书。
他拿起书肆印制的一些书展示给王令佩看。
彼时线装书刚刚出现,这间书肆的背后大老板是世家顾氏,紧跟文化潮流,印制了一大批线装书。
掌柜的便拿着线装书和一张单页,跟王令佩解释其中的区别。
王令佩看了看那张单页,问道:“印成这样可以吗?”
掌柜的点头,“可以。但必须保证数量。”百八十张的他们可不伺候,一副印版贵着哩。
数量?
王令佩完全没有概念,但应该不便宜吧。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行人,打头的是个身着绯色蹙金绣的少女,她带着羃离,看不清相貌。
隔着薄薄的白纱,那少女却认出了王令佩,“咦?这不是安国公府的王二娘吗?”
唐宓的堂姐,貌似跟唐宓不怎么对付!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若是放在平时,她根本不屑搭理王令佩这样出身的人。
但今天嘛——
王令佩转过身。
少女适时的撩起羃离的白纱,露出小半张脸。
王令佩认出了她,略带讨好的说道:“见过显新县君。”
没错,来人正是姜清。
至于姜清为何会出现在书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姑母给她相看的那户人家便是名门顾家。
这件顾氏书肆,便是顾家的产业。
而跟姜清议亲的顾家小郎君,平日里很喜欢来自家书肆。
姜清打听到这个消息,特意装扮一番,前来书肆“偶遇”。
结果,未来夫婿没有“偶遇”到,却碰到了王家人,而且是跟唐宓有过节的王家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姜清很明白这个道理。
哪怕她根本看不上王令佩,此刻还是表现得很热情,“王二娘无需多礼,你来书肆是——”
姜清知道王令佩和唐宓不对付,王令佩也知道姜清跟唐宓有过节。
与姜清一样,王令佩也存着拉拢姜清一起对付唐宓的想法。
所以,面对姜清的询问,王令佩半点都没有犹豫,直接把稿纸递给了姜清。
“这是?”姜清接过稿纸,一行行的阅读起来。
起初,她还不明白王令佩一个闺阁女子,为何要写这种“劝学”、“勤学”的文章。
但紧接着,她联想到唐宓的“神童”身份,顿时明白了。
“好文章!真是篇好文章啊。”姜清的心里都要乐开了花,恨不能立时将这篇文章广发天下。
哈哈,你唐宓不是神童嘛,我现在就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姜清或许文采不够出色,却也知道,写文章、编传奇故事有个名词叫“映射”。
唐宓是神童,王令佩这个自家人却拿出一篇用小故事来证明“小时了了、大必未佳”这句话的文章,那是不是可以理解,唐宓跟故事里的神童一样,长大后也“泯然众人矣”?
越想越兴奋,姜清压着心底的激动,对王令佩说:“这样好的文章,要赶紧印制出来发布出去啊。”
王令佩就知道姜清会对这个感兴趣,她故作为难的说:“我当然想尽快印制,但掌柜的说了,一次印制,数量不得低于一万份。”
印得多了,费用也高。
王令佩私房有数,根本没这么多银钱。
王令佩没有,姜清有哇。
姜清大方的表示,她与王令佩投缘,又舍不得这样好的文章无法广布天下,决定帮一帮王令佩。
王令佩简直高兴坏了,既能省钱还能整治唐宓,简直是两全其美啊。
两人愉快的结成了临时同盟,由姜清出面安排书肆印制事宜,姜清还表示,随后的“推广”,她也愿意帮忙。
就这样,十天过后,满京城的茶楼、酒肆都被一篇文章刷屏。
此篇文章名曰《伤仲永》!
第125章 不去!
王令慧赶到顾氏书肆的时候,王令佩早已离开。
她遍寻整个东市,都没有找到王令佩的影子,最后只得回家。
在小万氏的上房里,王令慧终于逮到了王令佩,她拉着姐姐的衣袖,低声问道:“你去书肆了?”
王令佩暗暗吃了一惊,旋即怒道:“好哇,王令慧,你居然监视我?”
她不是二师兄,却深知“倒打一耙”的道理。
为了不让王令慧追问她去书肆做什么,王令佩反手扯住妹妹的手腕,故作恼怒的将她拖到小万氏跟前,“阿娘,您快管管阿慧吧。她、她居然派人监视我,阿娘,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姐姐?”
小万氏算了一下午的账,脑子都是蒙蒙的。
眼见两个女儿撕扯在了一处,更觉脑仁儿疼,揉着额角,无奈的说道:“阿慧,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王令慧深深吸了口气,道:“阿娘,您知道阿姊都做了什么?”
她用力挣开王令佩的手,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纸,作势要递给小万氏。
小万氏无力的摆摆手,“什么东西?你念给我听吧。”这会儿她的脑袋都要炸了,哪里还能看得进去?
再者,她识字有限,实在不想在闺女面前丢丑。
王令佩又是一惊,接着便是真的恼怒:王令慧这个死丫头,不但监视她,还往她的屋子里安插钉子。
不等王令佩发作起来,那边王令慧已经开始念文章了。
小万氏听完,满脸困惑,“这、有什么不对吗?”不就是个小故事嘛,这跟两个女儿掐架有什么关系。
王令慧急得直跺脚,“阿娘,您忘了,猫儿从小被人称作什么?”
小万氏想都没想,脱口道:“神童啊!”从周岁那年就开始嚷嚷,一直到现在,十多年了,小万氏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而唐宓是神童的观念,更是深入人心,哪怕小万氏再不喜欢唐元贞母女,提到唐宓的“美称”,她下意识的便会说出“神童”二字。
王令慧又晃了晃手里的文稿,“这篇文章是讽刺神童仗着天赋高,就不肯勤奋学习,长大后,便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王令慧知道自家阿娘没读过什么书,干脆把文言文翻译了一遍,然后道:“阿娘,这下您明白了吗?”
小万氏努力将小女儿的话消化了一番,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手指着几张稿纸,小万氏颤声道:“这是在用故事来讽刺唐宓?”
唐宓是谁?
是王怀瑾两口子的心头肉!
当年为了她,唐元贞连万氏的人都打了,事后更是闹出了不少事。
现在他们一家住在国公府,整日担心会被赶出去。
为了避免那一天的到来,小万氏甚至放下多年的恩怨,努力讨好唐元贞。
结果,她的大女儿却、却主动去挑衅唐宓。
小万氏气得浑身直哆嗦,手指又戳向了王令佩,“这、这是你弄来的文章?”否则,小女儿也不会找长女质问了。
“是、是我写的,那又怎样?!”
不就是编个故事恶心恶心唐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万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又怎样?我告诉你会怎样!咱们会被赶出国公府,花光你阿祖留下来的所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多好的宅院,然后一家人窝在窄仄的房子里。你阿兄将会找不到太好的亲事,你、还有你妹子,也只能嫁给寒门庶族、甚至破落户!”
没了国公府这棵大树,单单靠着王怀恩这个从六品的校尉,他们一家在京城肯定活得无比艰辛。
儿女们想要结个好亲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被赶出国公府?凭什么?”
王令佩急了,将心里的话脱口喊了出来:“阿爹才是阿翁唯一的儿子,族谱上,阿爹也是长子,这国公府的爵位原该是阿爹的,是、是王怀瑾耍了手段,这才抢了去。”
王令慧看傻子一样看着姐姐,她知道阿姊不聪明,可没想到她会蠢到这种地步。
“阿姊,是谁告诉你爵位应该是阿爹的?”发现亲姐姐蠢笨如猪,王令慧反倒不气了,她开始套话,想知道是谁在背地里撺掇。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谁告诉我?”王令佩当然不会轻易出卖背支招的高人,故作不屑的说道。
“怎么就明摆着?阿姊,你没读过《梁律疏议》吗?当年先生可是逐条逐条的给咱们讲过,”
王令慧冷笑着对王令佩道,“就算没读过律法,阿姊也该懂得宗法吧?你倒是说一说,不管是国法还是家法,那一条规定庶子可以承袭爵位?”
“啊?”
庶子不能承爵?
王令佩傻眼了,喃喃道:“可姑母不是这么说的啊,姑母说,就算是庶子,只要圣人开恩,一样可以承爵。咱们阿翁可是救过驾的,对圣人有恩哪——”
果然是王怀淑!
“好个王怀淑,都嫁人了,还想着害人!”
小万氏恨得牙根直痒痒,她真是想不明白,王怀淑怎么就那么见不得娘家人好?
都嫁了人,还不忘祸害娘家。
王令慧却没有急着骂人,而是继续套话,“姑母想帮父亲夺回爵位?”
王令佩赶忙点头,“对呀,我就是听她这么说,才愿意按照她说的话去做的啊。”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平白给王怀淑当枪使。
王令慧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蠢姐姐,她真是无话可说了。
再次吸了口气,王令慧道:“既是这样,姑母除了这篇《伤仲永》,应该还有后续的手段吧?”
这篇文章,明眼人一看就是在讽刺唐宓,可问题是,这点子讽刺,与唐宓、与安国公府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若是单靠这么一篇小文章就能夺回爵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是王令佩这个傻子也不会相信。
“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哩!”
“好,第二步是什么?”
“…这个”
“你还敢隐瞒?是不是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你才愿意说实话?”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除了这篇文章,姑母还写了个传奇故事——”
“手稿呢?赶紧把手稿拿给我看——”
“这~~”
“王令佩,你真想把全家都拖累死吗?”
“好、好好,我给你,我给你还不成嘛!”
…
朝晖院,上房。
唐宓慵懒的窝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张请柬。
“猫儿,这是你回京后收到的第一份邀约,想去吗?”唐元贞歪在另一边的榻上,一边吃茶,一边柔声问着女儿。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唐宓前脚刚读完那篇在市井间疯传的“神作”,后脚就收到了一份赏春宴的邀请,呵呵,这两者之间若没有什么联系,鬼都不信啊。
她直接将请柬丢到一边,干脆利索的说道:“什么赏春宴?不去!”
第126章 白玉臂钏
“这个赏春宴,不去也罢。”
唐元贞对于女儿不屑的模样,并不以为意,她就是个无条件宠溺孩子的家长。绝不会为了外人的几句酸话就委屈了女儿。
“嗯?莫非这个赏春宴还有什么说头?”
唐宓抓过在她身上爬来爬去的小乖,揉搓着它雪白柔软的皮毛。
方才的请柬,她并没有仔细看,只依稀记得是李家送来的。
等等,莫非是——
唐元贞笑着说道:“没错,就是王怀淑以李氏的名义送来的请柬。”
唐宓揉搓小乖的手一顿,“阿娘,姑母在李家过得很不错嘛,还能用李家的名义举办宴集?”
李其珏只是二房的长子,根本不能代表李家。
王怀淑作为她的妻子,亦不能以李家的女主人自居。
而现在,王怀淑却大张旗鼓的办什么赏春宴,广发请柬,细论起来,确有些不妥啊。
“猫儿没听说吗?”
唐元贞放下茶盏,拿帕子按着嘴角,跟女儿分享八卦,“一个月多前,你这位姑母在某个桃花宴上吟诵了一首桃花诗,很是在京城出了风头。”
而李家最是“实际”的家族,族中哪个子弟(或女眷)能给李家带来名利,便会把资源倾向于哪个子弟。
王怀淑靠着一首诗博得了“才女”的名声,而且在世人眼中,她这个才女,多半是受了李家的熏陶才养成的。
间接着,对李家也颇为赞誉——硬是将一个剽窃长辈作品的庶女调教成吟得一首好诗的才女,李氏不愧是千年世家啊!
王怀淑为李家迎来了美名,家族大佬们自然另眼相看。
于是,当王怀淑提出要举办赏春宴的时候,族中长辈并没有反对。
“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啊。”唐宓一手抱着小乖,一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忽的问了句:“对了,阿娘,姑母吟诵的什么桃花诗?”
随着大梁国力强盛,前朝末期暴政、战乱引发的贫困等乱象全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四海升平、国富民强。
尤其是两年前的北疆之战,彻底消除了北疆胡人对中原的威胁,让大梁的江山前所未有的稳固。
大梁,已经开启了盛世的绝美画卷。
仓廪实而知礼仪,日子太平了、富贵了,大梁的文化事业开始蓬勃发展。
优秀的诗人、词人更是如雨后春笋,给大梁盛世增添了不少佳词佳句。
就连闺阁女子、市井小民,也都能吟诵两句朗朗上口又合辙押韵的句子。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王怀淑能写诗,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唔,这首桃花诗写得随性洒脱,颇有几分隐士的味道。”唐元贞的语气中难掩赞誉。
唐大才子的诗,还能差得了?
现在唐元贞可以百分百确定,王怀淑是她的“老乡”。
只是她依然不明白,为何王怀淑会对她有那么深的怨恨,这都出嫁了,还不忘写文章恶心她的女儿。
什么,你说那篇《伤仲永》是王令佩写得?
开什么玩笑。
除非王令佩也是穿来的。
可问题是,唐元贞观察了这几年,非常肯定王令佩就是一大梁土著。
联想到近日王令佩跟王怀淑来往频频,唐元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知道是王怀淑在背地里捣鬼,唐元贞就愈发想不通了。
“阿娘,真有这么好?”唐宓的杏眼里顿时有了光彩,她阿娘可是轻易不夸奖人的啊。
唐元贞点点头,然后将桃花诗背了出来。
“…确实是好诗,”唐宓在默默咀嚼着,尤其是那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真正是透着一股超凡出尘的味道。
但,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这真是姑母写的?”
这诗,洒脱不羁,狂放中带着不慕权势、醉心田园的悠闲。
好是真好,奈何实在不像一个出身富贵人家的闺阁女子能写出来的。
其中的味道,更像是个有着坎坷经历、丰富生活经验的男子写出来的。
唐元贞但笑不语。
唐宓猛然想起,刚才阿娘说得是“诗写得好”,却为提及“诗人”王怀淑如何。
莫非也是剽窃来的?
唐宓一时脑洞大开。
外头忽的响起了一阵细小的说话声。
不多时,阿何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娘子,二太夫人房里的阿方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
唐元贞一怔,“阿方?难道是二太夫人有什么吩咐?”
阿何摇摇头,“奴婢看着不像。她似乎是瞒着二太夫人来的。”
唐元贞有些好奇了,扭头跟唐宓说了声,“猫儿,你和大乖、小乖玩儿吧,阿娘出去一下。”
唐宓捉过在榻上打滚的大乖,点着头,“阿娘只管去忙吧。”
唐元贞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里。
唐宓则打了个哈欠,将两只小白虎抱在怀里,鼻端传来小白虎身上好闻的香味儿,她的眼皮开始发沉。
迷迷糊糊间,她依稀听到阿方在哭求,“娘子,求您救救阿婉吧…再这么下去,奴婢真怕阿婉撑不住啊。”
随后便是阿娘的声音,“…二太夫人怎么说?”
大脑有些迷糊的唐宓不禁点头,对啊,亲爹亲娘还活着呢,阿娘这个被过继出去的嫂子怎么好出头?
二太夫人如何,阿方含糊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最后只是一味的哭求。
唐元贞无奈,只得又问:“阿婉又是个什么态度?”
唐宓闭着眼睛,暗暗称是,就算阿娘想帮忙,也要看当事人的意思啊。
如果人家王怀婉觉得自己过得挺幸福,唐元贞却忽然要帮忙,非但得不到王怀婉的感激,反而会落一身埋怨哩。
阿方道,“亲家夫人拿规矩压着她,她除了哭,还能说什么?呜呜,娘子,阿婉真是太可怜了,求您看在郎君的份儿上,好歹帮帮她吧…bulabulabula”
阿方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唐宓已经跟周公下起了棋,再也没有听到。
事后,唐宓还想着问问阿娘,结果阿娘太忙了,她总也寻不到机会。
过了两日,王家收到了王怀媛的信,说是一个月后,王怀媛将会进京。
一来是探望母亲,二来是接两个女儿回家。
也是,柳家姐妹在王家住了五六年,年岁渐大,也该回家了。
柳佩玖颇为失落,她舍不得王家,舍不得唐宓。
但,她也知道,她和姐姐不可能在王家呆一辈子。
想通了,柳佩玖的开朗性子又回来了,吆喝着要去东市买些东西。
唐宓也想出去透透气,便跟柳氏姐妹一起去了东市。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女孩子喜欢逛街就是天性。
三只萝莉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在东市里饶有兴致的逛着。
她们进了一间银楼。
“咦,那个白玉臂钏真好看!”柳佩玖的目光在柜台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一个白玉臂钏上面。
唐宓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待她看清那臂钏后,不禁愣住了…
第127章 规矩?呸!
“猫儿,你没看错?”唐元贞认真的问道。
唐宓很确定的说,“阿娘,我特意将那臂钏反复看了好几次,绝对没有看错。上头还有咱们唐氏的印记呢。”
唐元贞名下有个金银铺子,专门打制金银玉等首饰,因为首饰的样式别致、用料讲究,在京城颇有些名气。
唐元贞每年都会给唐宓添置首饰,而这些首饰都是自家铺子打制的新款。
所以,唐宓别人家铺子的东西可能认错,但自家的东西,闭着眼睛都能认得出来啊。
更不用说,那刻在臂钏内圈的明晃晃的唐氏印记,更是擦都擦不掉的证据!
唐元贞面沉似水,想了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如果她没记错,那套白玉镶金的首饰,她给王怀婉添妆了。
可现在,其中的一件首饰却出现在了银楼,唐元贞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原因。
哼,好个程家!
用了王家的嫁妆,还要摆出“规矩”的嘴脸去糟蹋王家的小娘子,真真无耻!
唐宓感觉到唐元贞身上的低气压,略带担心的问道:“阿娘,那臂钏——”可是有什么故事?
唐元贞听到女儿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赶忙收敛了浑身的气势,笑着对唐宓说道,“没事,不过是一些小人在作怪罢了。猫儿逛了一天,也该累了吧,先去洗个澡,咱们一会儿吃饭。”
唐宓见唐元贞不肯往下说,也没有追问,懂事的点点头,然后故作疲累的捶了捶小肩膀,“确实有点累,阿娘,您是不知道啊,阿玖太能逛了,我和佩玉都快累死了,偏她还要嚷嚷‘这是最后一家了’,唉~~”
唐元贞笑了,连连摆手,“快去吧。”
唐宓跟母亲行礼告别,然后朝揽月阁走去。
路上,唐宓开始回想方才跟母亲的对话,以及母亲说话是的语气、神态。
最后她聪明的大脑得出一个结论:臂钏的事,估计跟四姑母王怀婉有关。
打发走了女儿,唐元贞的脸再度阴沉下来,唤来阿何:“去,派人去东、西二市的各个银楼、首饰铺子、当铺瞧瞧,看看到底有多少咱们家的东西。”
阿何一怔,“咱们家的东西?”
好好的,唐家的东西怎么会流落到外头去?
唐元贞冷哼一声,“还不是程家!猫儿今天去东市,无意间在一个银楼发现了我送给王怀婉的白玉镶金的首饰。”
阿何秒懂。
她也有些气愤,“娘子,四娘出嫁还不满两年吧,她的嫁妆怎么就出现在市面上?”
她想说的是,程家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按理,王怀婉还是新妇哩,婆家哪有新妇刚进门,就着急忙慌的霸占人家嫁妆的道理?
“我也想知道原因,所以必须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唐元贞的意思很明白,就算要跟程家计较,也须得把证据收集齐全。
阿何明白了,立刻说道:“婢子省得,婢子这就去安排。那些东西——”全都赎回来?
唐元贞豪气的说道:“一件不留,全都收回来。”
既然要算账,索性闹大一些。
唐元贞之所以愿意对上程家,不是为了王怀婉,而是为了王家!
王家的女儿被人欺负至此,王家若是像李氏那般不管不顾,那以后,谁还把王家的女儿当回事?
李氏倒是没闺女了,可她唐元贞还有猫儿呢!
第二天,唐元贞来到了萱瑞堂。
萱瑞堂里,依然很热闹。
李氏又跟妙仪掐了一架,未分胜负,她非常郁闷的坐回榻上。
“引狼入室,真真是引狼入室啊。”
李氏捶着被妙仪撞疼的腰,咬牙骂道:“该死的贱货,当初若不是我发善心,现在你还不定在那个野道观呢…居然恩将仇报,贱人,我跟你没完!”
阿方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她很想找机会劝李氏帮王怀婉出头,可总也寻不到机会。
李氏不是今天跟妙仪掐架,就是明天跟侍婢置气,一天天的,竟没个清闲。
就在这时,门外小丫鬟通报:“二太夫人,夫人来了!”
李氏楞了一下,“唐氏来了?她来做什么?”
阿方却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唐元贞来到堂屋,躬身行礼,“见过阿婶。”
李氏也不客套,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唐元贞到了眼室内,见屋里只有阿方和几个小丫鬟,这才回道:“是阿婉的事。”
“阿婉?阿婉好着呢,她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