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蓉性子活泼些，嘴皮子也利索，“阿嫂，我看出四个错误。”
然后不等唐宓再追问，她就直接将问题都说了出来。
“看得出来，你们都很用心。”
唐宓瞥了眼三人手中的笔记，笑着说道：“不过，你们发现的问题太过武断。我问你们，你们说的这些问题，可有证据？”
山庄贱卖粮食，大宅高价买粮食，还有什么报空账、以次充好什么的，都是三个小娘子发现的问题。
她们之所以能发现这些问题，倒不是说李家的账房太差劲，做出的账目漏洞百出。
而是她们不只是自己研究账册，还请了外援。
比如询问自己的母亲、乳母以及身边的丫鬟等。
主人或许不知道下头的那些猫腻，而下人们却门儿清。
“没、没有！”
李敬芙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激动。
李敬薇性子更直率一些，小声的抗议，“阿嫂，这些都是五六十年前的旧账了，哪里还能找得到证据？”
反正账册就是有问题，而且她可以肯定，下头的人一定耍了手段。
而证据什么的，早就湮灭在时光中了。
李敬蓉虽然没说话，可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也赞同李敬薇的话。
唐宓微微一笑，道：“查账不能只靠猜测和下头人的经验，必须有切实的证据，否则很难服众。至于证据嘛，只要用心，总能找到。哪怕是几十年前的旧事，只要发生过的，依然有迹可循。”
三只小的齐齐看着唐宓，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唐宓好心的提醒了一下，“比如，粮价的高低必然和收成有关。报空账账目虽然抹平了，但库房那边定然会有出入。以次充好就跟当时的物价有关系…”
唐宓缓缓说着，李敬薇三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阿嫂，我们这就回去查！”
唐宓仿佛给三人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李敬薇等思路瞬间被打开，甚至还冒出许多自己的小灵感。
灵感来了，她们恨不能立刻去实验。
唐宓摆摆手，“去吧，如果调查的时候需要帮忙，只管来找我。”
“嗯嗯！”
三人点头如小鸡啄米，根本顾不得跟唐宓多说，抓着笔记便匆匆离开了。
唐宓望着她们急切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
“娘子，平宜县君又来了。”
阿姜来到唐宓身边，低声道：“她将从李家挖去的那几个匠人都送了回来，还把十几台娃娃机也都销毁了，如今正负荆站在门外——”
不等她说完，唐宓就敛住了笑容，“她背着荆条大张旗鼓的来给我谢罪？”
这不是谢罪，而是把她唐宓架到火堆上烤。
事情若是传开来，世人将会怎么看待唐宓？
人家不会问平宜为何这么做，只会说唐氏果然“厉害”，仗势欺人，竟逼得堂堂宗室女给她负荆请罪！
“不，不是，”阿姜赶忙道，“她是进了门才背上荆条的。娘子，我看她那样子，应该是诚心来赔礼的呢。”
唐宓的表情缓和下来，“喔，是这样啊。”
阿姜想了想，又道：“而且，老奴看她态度很是坚决，老奴担心，若今日不成，明日她还会来。”
平宜打定主意要求得唐宓的谅解，自是想尽一切办法。
如果平宜的姿态一低再低，那么被动的就会是唐宓，到时，她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第500章 蝗虫来了
没人知道平宜去李家负荆请罪，但却有人看到她一天之内去了李家两次。
平宜去李家做什么，不少人已经知道了。
毕竟李寿当着好几个宗室的面说出针对平宜的话，而这种消息，在上流社会传播得尤为快速。
几乎是一天的时间，整个京城的权贵们便知道，李寿为了给爱妻出气，借着福利卡片的事儿卡了平宜的脖子。
大家更知道，平宜是个爱财的人，为了银钱，定会向李寿夫妇服软。
只是大家没想到，平宜竟这般拼命，一天之内去赔了两次礼。
啧啧，这下子平宜的脸算是丢尽了啊。
不过，平宜的面子没有白舍，第二天，她便从李寿手里领到了“乐善基金”的铭牌。
几乎是当天，平宜的关尔布艺便改成了乐善坊，专门销售福利卡片。
短短两天的时间，东西二市一下子出现二十多家销售卡片的店铺。
若是换做其他行业，忽然冒出这么多同行，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但福利卡片不同，店面再多，也抵不住京城的人多啊。
据最新的统计，如今京城人口已经突破百万。
这么多人，就算百人中有一人去买，也有近万人的消费群体。
但，事实上，经过好运来一个多月的运作，京城早已掀起了“卡片热”。
更有甚者，这种影响已经波及到了京畿附近的县城和村落。
有不少京郊的百姓，为了“中大奖”，不惜赶几十里路去京城。
好运来的两家店早就被挤爆了，那二十几家店的同时营业，着实减轻了好运来的负担。
每天跑去东西二市的百姓络绎不绝，而巨额的铜钱一点一滴从民间汇入到了国库。
户部每天都要忙疯了，又是调拨钱粮赈灾，又是盯着福利卡片，又是督查各司各库…李寿作为户部的实际掌权人，更是天天办公到深夜。
唐宓心疼他，特意叮嘱严妈妈帮李寿也做一些补身体的药膳，每天都让人送去。
严妈妈的手艺不愧是祖传的，做得药膳既美味又营养，且并没有太浓的药味儿。
李寿很是享受。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被美食吸引来的“不速之客”。
“阿寿，今天的乳鸽不错，哟，汤里还加了参片。”
圣人端着个小碗，拿着银箸，一边絮叨，一边在砂锅里翻找。
李寿额角抽搐，没好气的说道：“阿舅，您还是回宫吧，我这里窄仄，实在不好——”
圣人夹起一块鸽肉，咬了一小口，享受的眯起眼睛，“好吃，这应该是用牛乳、山泉水喂养的鸽子，肉嫩细滑。”
也不知道是故意气李寿，还是真的放松了，圣人竟忘了“食不言”的规矩，吃着东西还不忘说话。
“阿舅——”李寿几乎要爆发了。
他娘子送来的爱心晚膳，他还没有享用呢，结果就被阿舅抢了先。
话说，严妈妈的手艺确实不错，可宫里比严妈妈手艺好的御厨不知凡几，食材更是最上等的。
阿舅何苦跑来跟他抢东西吃？！
圣人又喝了口润肺的百合汤，叹道：“你这里虽然窄仄了些，可待着舒服。哎呀，我一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算筹响，我就高兴。”
那可都是钱啊。
今年的旱灾波及了几十个县城，关陇地区都受了灾。
幸好朝廷反应够快，户部有李寿坐镇，第一时间抽调出钱粮，及时分发下去，这才没有引起较大的民乱。
但灾民们依然不好过，京郊的一些县城，已经出现了零星流民。
现在又因为李寿弄出了福利卡片，朝廷的财政危机解决了，可粮食，依然有很大的缺口。
圣人待在太极宫也是心焦，还不如来户部，捉弄捉弄外甥，顺便亲身感受一下户部的繁忙气氛。
当然了，唐氏送来的美食，也是圣人前来的原因之一。
“让您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
李寿见阿舅打定主意要跟他抢饭吃，他反倒不急了，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低声道：“我在岭南、崖州找到了粮食，两个月前就开始运往京城，算着时间，这几日就能到。”
“什么粮食？”提及正事，圣人敛住了笑容，沉声问道。
“稻米。”李寿又夹了一筷子烧豆腐，“足足十万石。”
“十万石？”圣人放下银箸，摸着胡子暗自算着账。
唔，十万石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能应急。
李寿却道：“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阿舅，岭南、崖州等地虽然多林瘴，当地山民也未开化，但那里的气候很适宜种粮食。且一年两熟、乃至三熟啊。”
说到这里，李寿不禁回想起心腹传回的信中所写的内容。
“阿舅，我想着，等这次旱灾过去后，便派人去岭南等地，教化山民、开荒种粮，”
李寿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若是经营好了，兴许又将为我大梁添几个粮仓呢。”
自古至今，百姓们都是靠天吃饭，一旦有个天灾人祸，百姓们便没了活路，而朝廷亦会有大麻烦。
另外，圣人的东征，也需要钱粮支持。
钱，有福利卡片。
粮食，就需要多想办法了。
圣人沉吟片刻，方道：“这样，你将这件事仔细梳理一遍，写个折子，我跟几位相公好生商议一番。”
李寿点头，“好，我知道了。”
圣人见李寿这般，欣慰的笑了，“还是我的十八郎有良心，时刻不忘为我分忧。”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贴心。
后宫嫔妃、皇子以及宗室朝臣们都觉得他太过偏宠十八郎，他们不知道的是，十八郎这孩子确实值得他信任、值得他偏心啊。
李寿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根本没被圣人的煽情而打动，反倒凉凉的说：“阿舅若真觉得我好，就好好待我，比如不要时不时的来抢我的饭。”
“呵呵，”圣人在李寿的瞪视下，直接端走了一碟枸杞山药泥。
李寿：…
…
官道上，一队快马疾驰，马蹄踏踏，激起一层黄土。
京城的城门就在眼前，这队人马才缓缓停下。
望着熟悉的城楼，郑烨感慨莫名，眼底闪烁着炽烈的光芒。
时隔半年，我郑烨又回来了！
只是，还不等郑烨感慨完，便听到一阵嗡嗡的声响。
“二皇子，不、不好了，是蝗虫，天哪，怎么那么多蝗虫…”
第501章 杀蝗虫
蝗虫来的时候，唐宓正在城郊的庄子上。
王二妞没有说自己“梦中”蝗虫到来的具体时间，但大概给了个范围。
唐宓为了预防万一，比王二妞预言的期限早了两天来到山庄。
经过半年多的准备，她的山庄里已经养了几万只的鸡鸭鹅等禽类。
这些禽类全都有专人饲养，一片一片的放养在山林、田地间。
今年的旱灾严重，地里的庄稼早就半死不活。
哪怕到了成熟季节，那些庄稼也只结了一些干瘪的穗子。
但再干瘪，也是粮食啊，收割下来，或许不如往年多，但总比颗粒无收强。
唐宓早就知道了蝗虫到来的大概时间，提前让田庄的管事收割粮食。
管事们虽然满心疑惑，但主人发了话，他们必须服从。
于是，唐宓来山庄时，管事正领着一众不情愿的佃农收割粮食。
“唉，也不知道娘子是怎么想的，这还不到收割的时候哩。”
“对啊，因着大旱，粮食已经减产了，再提前收割，又是不小的损失。”
“隔壁皇庄的管事都在笑话咱们呢，直说女人当家就是不行，还说咱们山庄早晚要被娘子败光了。”
“我呸，他们家的二皇子现在还在皇陵挖土方哩，若是二皇子能耐，咋不回京？”
几个管事一边在地头监督、催促佃户干活，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
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唐宓这边命厨房煮了消暑的绿豆汤，冷凉了，让人抬到田间。
另外，唐宓还让厨房准备了饭食，凡是参与收割的人都能免费享用。
主家这般厚道，佃农们虽然一肚子意见，但还是没敢发作，而是卖力的干活。
足足忙了两日，这才将地里的庄稼全部收割完毕。
脱粒、晾晒，又是一日。
接着便是称重、入库，果然如实现预料的那般，粮食足足减产三分之二。
望着比去年少了一多半的粮食，管事和佃农都有些欲哭无泪。
唐宓当场表示，今年的租子全免。
还表示，佃农可以赊欠来年的种粮。
唐宓的这番话传下去，佃农们感激的只念佛。
但即便如此，粮食还是不够吃啊。
“等蝗虫来了，可以号召大家捕杀蝗虫，然后用蝗虫来换粮食。”
跟着唐宓来山庄的柳佩玖悄悄的跟唐宓出主意。
“蝗虫真的能吃？”
唐宓再聪明，她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大梁人。
在她读过的所有书籍和札记中，都没有涉及“吃蝗虫”这个问题。
“能吃。”柳佩玖用力点头，她为了让唐宓相信，还举出了例子，“田间不是还有蚱蜢吗，平时我看那些农家熊孩子都捉来烤着吃。还有蚕蛹，其实也是虫子啊，不是一样能吃？”
种花家号称大吃货国，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种花家不敢吃的。
放到后世，就是蛆虫这种看着恶心的东西，都有人将它做成美食。
蝗虫什么的，跟那些比起来，都是小CASE啦。
唐宓缓缓点头，“不管能不能吃，都可以让佃农们拿蝗虫来换粮食、换鸡蛋什么的。”
唐宓从未亲眼见过蝗虫过境是怎样恐怖的场景，但听那些积年的老人说过。
那、绝对是一场灾难啊。
黑压压的蝗虫一群群的飞过，所过之境粮食、青草、树叶都会被啃光，蝗虫多了，还会伤到人哩。
而自古以来，人们对于蝗虫更多的是敬畏，觉得这是老天对人类的惩罚。
慢说寻常百姓了，就是许多朝廷官员，都会带头给蝗虫上供。
既然蝗虫只是一种虫子，那就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寻常百姓不敢杀，可如果许以粮食，为了活命，想必大家会试一试。
“猫、猫儿姐姐，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柳佩玖听到嗡嗡的响动，那声音，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唐宓的感觉远比柳佩玖更加敏锐，她早就发现了远处飞来的一片“黑云”。
“不好，阿玖，蝗虫来了。”
唐宓一把抓住柳佩玖的胳膊，拽着她就要往庄子里跑。
“啊？蝗、蝗虫来了？！”
柳佩玖有些傻眼，被唐宓拉着，踉跄的跑着。
一群丫鬟婆子也赶忙护在主人四周。
而蝗虫的速度比她们快多了，唐宓只听得那嗡嗡声越来越近。
随后便是蝗虫啃咬树叶、地里残留的庄稼的声音。
咔哧、咔哧咔哧~~
那声音，听着就觉得瘆得慌。
唐宓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却看到了让她终身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只见一群群的蝗虫，仿佛一团黑云，翻滚着朝这边而来。
黑云途经的地方，树叶全部被啃光，连树皮都被啃掉了一层。
至于地里尚未收拾的庄稼根儿，直接被啃没了。
而地里那些捡麦穗的孩子、妇孺们，也被蝗虫袭击，众人一边尖叫、一边四处逃跑。
那、那哪里是蝗虫啊，简直就是地狱里释放出来的小魔物。
唐宓心里发沉，蝗虫这般霸道，那它们途经的县城、村落，是不是已经寸草不留？
一群人终于在蝗虫扑来之前，冲进了庄子。
管事急忙上来，关切的问道：“娘子，您没事吧？”
唐宓木然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但外头——”
已经成了蝗虫的狩猎场。
说话间，蝗虫已经飞了过来，撞到窗户上，发出扑棱扑棱的响动。
其中还夹杂着咔哧咔哧啃咬的声音，不用说，院子里种的那些树木、花草全都糟了难。
“赶紧的，把鸡鸭鹅都放出去！”
唐宓忽的想起王二妞的提醒，疾声喊道。
“对，对对，快让鸡鸭鹅出去吃蝗虫！”
柳佩玖也反应过来，连声附和。
管事的迟疑片刻，蝗虫，那可是老天的惩罚，怎么能让那些禽类去吃？
再者，人都挡不住蝗虫的袭击，就更不用说那些鸡鸭鹅了。
但唐宓已经发了话，管事的不敢违逆，且之前的提前收割粮食，已经证实是唐宓明智。
若不是他们听了娘子的话，早早的收割了粮食，蝗虫一来，他们连那三分之一的收成都保不住啊。
或许，这次娘子依然是对的！
管事的想到这里，赶忙出去传话。
唐宓看着外面肆意大嚼的蝗虫，心底里忽然涌上一股怒气，她让人拿来扑蝴蝶的网罩，不顾丫鬟婆子的劝阻，拉开门跳了出去…
第502章 吃
唐宓一手拿着网罩，一手拿着剑，两手同时出击。
左右同书的神技能在这一刻发了威。
只见唐宓一剑挥出，数只蝗虫被劈成两截。
另只手的网罩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兜住了满满的蝗虫。
唐宓跳出房间后，护在她身边的几个客女也都跳了出来，阿苏等几个丫鬟赶忙跟上。
客女们手持横刀，站在唐宓四周，不断的砍杀着。
在她们身前，掉落了一地的蝗虫残骸。
阿苏几个没有拿武器，她们学着唐宓的样子，拿着个网罩将蝗虫网到了一起。
“猫儿姐姐，把蝗虫都装到这里。”
柳佩玖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麻布袋，敞开一个口，对唐宓喊道。
唐宓快步走到柳佩玖近前，她持剑的手不断的挥舞着，瞄准麻布袋的口，直接将网罩里兜着的蝗虫都塞了进去。
阿苏几个有样学样。
庄子的其它仆役，见唐宓等人砍杀的砍杀、捕获的捕获、装袋的装袋，配合得十分默契。
而在她们周围，蝗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看来，这“上天的惩罚”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意识到这一点，众仆妇不再犹豫，也都加入到捕杀蝗虫的行列当中。
与此同时，管事已经将数万只鸡鸭鹅全都放了出来。
那些或白、或灰、或黄的禽类见到铺天盖地的蝗虫，非但没有管事想象的畏惧，反而十分兴奋。
一只只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中，一口一个，将蝗虫叼住。
数万只鸡鸭鹅与蝗虫黑云交织在一起，很快，那团黑云便一点点的在缩小。
亲眼看到这一幕，管事的忍不住赞叹一句：“娘子果然厉害…”
在鸡鸭鹅这些家禽面前，蝗虫再也没了吞噬一切的霸气，反倒成了家禽们的加餐。
一直到了傍晚，蝗虫黑云才翻滚着远去。
管事们赶忙去查看，他们发现，田庄的损失并不大。
相反，蝗虫的到来，倒是给田庄省了喂鸡鸭鹅这些家禽的饲料。
而内院里，唐宓等人的收获也颇大。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她们就用网罩捉了四麻袋的蝗虫。
地上散落的蝗虫残骸更是数不胜数。
唐宓没有浪费，直接命人将这些残骸也都收拢起来，这可是喂养鸡鸭鹅的上好饲料呢。
“阿玖，这个东西怎么吃？”
唐宓忙碌了半晌，出了一身的汗，头发也有些乱。
她看了看那四麻袋的蝗虫，问着身边的柳佩玖。
“烤着吃，炸着吃都成啊。”
柳佩玖想到蝗虫那酥脆的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
唐宓见她这般热切，干脆把这些蝗虫交给了她。
至于唐宓自己，则去净房沐浴、换衣。
柳佩玖喜滋滋的让丫鬟抬着麻袋去了厨房。
待唐宓洗完澡、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柳佩玖已经端着一盘子炸得金黄的蝗虫进来了。
“猫儿姐姐，你尝尝！”
柳佩玖将盘子送到唐宓面前。
唐宓没直接动筷子，而是抽了抽鼻子，嗯，味道还不错。
她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在阿苏等人的惊呼声中，轻轻的咬了一小口。
炸得酥脆的蝗虫被咬去了一半，唐宓慢慢咀嚼着。
嗯？
唐宓眼睛一亮，咀嚼的速度开始加快。
不一会儿便吃完一只。
这次，根本不用柳佩玖催促，唐宓就主动夹起了一只。
“娘、娘子~~”阿苏看得俏脸发白。
蝗虫这等污物，怎么能入娘子这样尊贵人的口。
唐宓却笑着对她说，“阿苏，你也尝尝，好吃着呢。”
柳佩玖将盘子放到小几上，也抄起一双筷子，一口一只，吃得十分豪爽。
一边吃，她还一边得意的说道：“用鸡蛋液和面，撒上花椒、盐等作料，然后将清洗干净的蝗虫放到面糊里滚一圈，再下油锅炸…这又是鸡蛋、又是作料、又是油，当然好吃！”
吃一口，嘎嘣脆，简直比吃鸡米花还过瘾哩。
说话间，柳佩玖又吃了好几只。
唐宓也没有闲着，边吃边点头。
阿苏等几个丫鬟见唐宓和柳佩玖这般模样，相互看了看，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然后闭上眼睛将蝗虫塞入嘴里。
闭着眼睛，小心的嚼了几口，几人猛地睁开眼睛，她们从彼此的眼眸中都看到了惊讶。
随后，几人也加入到了吃蝗虫的行列当中。
一盘子蝗虫很快就被吃完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柳佩玖笑得十分畅快，“我就说好吃吧。”
唐宓点头，拿着湿帕子擦了擦手和脸，“味道确实不错。待会儿让厨娘多炸一些，也让庄子里的人都尝尝。”
…
蝗虫来袭，唐氏山庄有准备，所以损失并不大。
但隔壁的皇庄就惨了，地里的庄稼来不及收，全都被蝗虫啃食一空。
院子里种的花草、树木也都被啃得精光。
有的仆役躲闪不及，还被迎面飞来的蝗虫撞得鼻青脸肿。
皇庄管事虽然没有受伤，但形容很是狼狈。
他拂去额前的乱发，嘶哑的低吼：“快，快去京里回禀二殿下。”
二皇子回京的消息，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却瞒不过他的心腹，皇庄管事便是知情人之一。
回想这半年，自己缩着尾巴不敢招摇，管事便很心塞，好容易二皇子回来了，管事顿觉有了底气。
他哪来知道，郑烨这会儿自己还一声的麻烦呢。
话说他前脚刚来到京城城门外，蝗虫后脚就到了，扫把星这个称号光荣的被按到了郑烨的头上。
至少东宫一系的人，已经暗搓搓的开始筹划。
估计明天坊间便会从出现“二皇子与蝗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类的流言。
二皇子只觉得冤枉，但他也知道，蝗灾来临，就是圣人都要下罪己诏。
而他，估计也要成为平息民愤与恐惧的替罪羊。
二皇子兀自憋屈着，议事堂以及六部却都飞快的运作起来。
蝗灾来临，这让原就遭受旱灾的大梁雪上加霜。
天灾也由关陇地区蔓延到了京畿。
六部中，户部最为繁忙。
李寿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到了傍晚，根本就顾不上吃完饭。
唐宓派人送来了食盒，李寿头也不抬的命人放到一旁。
来人却神秘兮兮的说道，“郎君，今天的暮食有一道特殊的菜色哟，娘子说，您最好尝一尝。”
说着，来人将食盒打开，露出一盘炸得金黄的蝗虫…
第503章 警惕
蝗虫来了，很多事都受到了影响。
比如圣人的圣寿。
“朕的子民都在受苦，朕哪有心思过什么寿辰？”
圣人满脸的悲悯，沉声道：“不如将那些银钱全都归到国库，用于赈灾抚民。”
圣人这般一心为民，朝臣们听了，自是满口的称赞。
“不过，你们若是有心，不如像李侍郎那般，进献给朕一碗油炸蝗虫，就当给朕的生辰贺礼了。”
圣人仍嫌不够，又丢下一句让朝臣们都有些色变的话。
“油、油炸蝗虫？”
这是要吃蝗虫？
难道圣人，哦不，是李寿李十八疯了不成，居然连蝗虫都吃。
朝堂上，坐满了文武百官，武将们也就罢了，他们行军打仗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但大多数的文臣却纷纷露出古怪的模样，想吐又恐在御前失仪，忍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顾琰、郑文渊等几位宰相还好些，这些老狐狸，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技能，再荒唐的事，他们也不会将情绪表露出来。
“阿爹，这——”
二皇子虽在荒郊野外待了半年，但他的生活质量却从未有过下降。
就算是在乾陵的地下，他依然过着皇子的生活。
吃蝗虫什么的，他想想就觉得恶心。
太子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掩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凸起，还微微的有些颤抖，显是强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