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君,咱们先去拜见老祖宗,然后再去我们的院子里看一看!”
李其珏真真是春风得意,扶着新婚妻子的手,柔声说着。
若是王怀淑地下有灵,亲眼瞧见这一幕,定会发现十分眼熟。
想当初,李其珏刚刚勾搭上她的时候,也曾经这般柔情似水啊。
“好!自我过门后,还没有拜见老祖宗呢。”平宜县君笑盈盈的说道。
是的,李其珏和平宜县君几乎是以闪瞎人眼的光速成了亲。
他们都是再婚,哦不,确切来说,他们都是死过两任配偶,第三次成亲了。
饶是平宜县君是平康郡王最宠爱的女儿,她这次出嫁,也没有大办。
其实,别说是别人了,就是平宜县君本人对成亲也没了期待。
她与李其珏看对了眼,相处了几天后,便定下了亲事。
紧接着就是合八字、换庚帖,然后就是举行昏礼。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月。
昏礼也是简简单单,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并没有大摆宴席。
甚至于,连主宅这边也只是听闻了消息,萧氏和顾氏为代表过去坐了坐。
而李寿和唐宓正忙碌着书院的事,且唐宓作为李其珏第二任妻子的娘家人,关系略尴尬,也不好去参加昏礼。
今日是平宜县君成亲后,第一次来主宅。
第一次来,就是赶上搬回来住,平宜心中是愉悦的。
这表明,她这一步棋走得再正确不过!
李祐堂带着众家眷,浩浩荡荡的来到益康堂。
不过是几日不见,老祖宗却硬是做出无比怀念的表情,拉着李祐明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模样,仿佛世间所有翘首盼儿归的慈父一般。
李祐明看到父亲难得的慈爱模样,心里一阵阵的感动,就差抱着老父抱头痛哭了。
李祐堂冷眼在旁边看着。
若是放在以前,他看到李祐明回来,早就惊慌失措,着急忙慌的跑来父亲跟恭敬伺候。
唯恐自己做得不好,惹得父亲不虞,继而让李祐明得了便宜。
但现在的李祐堂却没有那种想法。
经过李寿的点破,李祐堂算是看明白了,李家家主的位置就是老祖宗手中的鱼饵。在他没有彻底咽气前,他是不会轻易把这个饵料投喂出去。
因为他还有靠着这个饵料继续控制、拿捏他们四兄弟。
没错,就是四兄弟。
昨日他李祐堂不听父亲的话,今天老祖宗就把老二叫了回来。
明日若老二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能让老祖宗满意,那么老祖宗就会把老三推出来。
还有老四…
如果李祐堂想要保住自己的继承人地位,那就要表现得比其它三个兄弟都要听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老祖宗摆布。
就算没有“借书”事件,也会有其它别的事。
可、李祐堂被控制了六十多年,他真的有些累了。
他也是个人,他也想保有起码的尊严、有着基本的自由。
再者,李寿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知道,除了争夺李家家主,他还有其它有意义的事可以做。
比如现在做的写书!
李祐堂已经将书稿整理妥当,明日就会交给书坊的管事。
那管事已经安排好了,雕版、印刷,约莫一个月就能成书。
另外,东庐书院正式给他发出邀请,请他去书院给学生们教授谱系,一应待遇跟萧德音相同。
虽然比不上李克己,但能与闻名天下的萧大家等同,李祐堂已经十分满足了。
李祐堂已经跟唐山长说好,下午就去书院试讲。
与其跟李祐明置气,李祐堂还不如多备备课,以便下午能有个惊艳出场!
李祐堂淡然了,柳氏却无法释怀。
她的腿已经好了,只是还不敢自己下地,身边总有两个壮硕的婆子搀扶。
“父亲,您、您说什么?”
柳氏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老祖宗。
老祖宗看了她一眼,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腿上有伤,不能照看家务,正巧方氏回来了,索性把中馈交给她打理。”
方氏,也就是李祐明的妻子,是李家少有的非世家出身的媳妇。
她的娘家是前朝勋贵,家中出过两个大将军。
前朝末年,方家也起了兵,不过他们家的实力远没有郑家强大,最后被郑家吞并。
大梁建立后,先帝赐方家家主做了开国县侯,虽也是侯爵,却没了兵权。
方家渐渐远离权力中心,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头爵位。
娘家败落,方氏在李家便显得没那么有底气。
李祐明跟李祐堂斗得天昏地暗,方氏却不敢跟柳氏争抢什么。
但今天,向来低调的方氏竟头一次在柳氏跟前抬起了胸脯,还故意往柳氏心上插刀子:“阿嫂,我刚刚接手,什么都不懂,还请您多多指教啊…”
第432章 拖
“阿嫂最是亲善,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自不会坐视不理。”
李祐明和方氏不愧是夫妻,故意看了眼“落寞”的李祐堂,笑眯眯的说道。
亲善你个羊驼驼啊!
柳氏根本不想把中馈交给方氏,还什么“请教”,她更不想“教”方氏。
但老祖宗发了话,柳氏也不敢违逆。
她心里不甘,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朝自家夫君使眼色。
殊不知,在场的人全都将她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对嘛,这才符合柳氏的性格。
反倒是李祐堂,今天有些反常!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这句话套用在李祐堂和李祐明这对孪生兄弟身上格外合适。
他们一胎所出,从小一起长大,相互争斗了六十多年。
幼时比读书,成家后比仕途,随后又是比儿子、孙子…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最了解彼此的就是彼此!
眼前的这个李祐堂,却有些让李祐明看不明白。
换做往常,眼见父亲这么器重他们夫妻,他这个大哥早就又急又怕,拼命的在父亲面前表现了。
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老祖宗也发现了李祐堂的反常,他微微蹙了蹙眉,暗暗将这一节放在心上,想着待会儿命人去好生查一查。
李祐堂只是冷眼旁观,并不是个死人,他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扭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开口道:“父亲说的是,娘子腿伤未愈,还需要静养,确实不好劳神管理家务。弟妹是个能干的,过去也曾给娘子打过下手,现在接手倒也妥当。”
“郎君——”柳氏实在忍不住了,顾不得在人前,不满的唤了李祐堂一声。
李祐堂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这些日子阿爹身体欠安,我的精神也时好时坏,阿弟能回来照看父亲,更是再好不过了。”
哈?
除平宜县君外,李祐明一系的人马全都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李祐堂吗?
“阿弟既然回来了,你能者多劳,索性来帮我打理一下家学吧。”
什么??
李祐明好想走过去扯扯李祐堂的面皮,确定一下眼前这人是不是他本尊。
李其珏则是想看看外头的日子,娘的,不会真从西边出来的吧。
老祖宗则面沉似水,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李祐堂,试图看破他的伪装,直击他的内心。
正所谓无欲则刚,李祐堂暂时放下了李家家主的争夺,也就没什么可求老祖宗的地方。
哪怕是老祖宗沉默的样子有些吓人,李祐堂也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
“大郎,你真想把家学交给二郎打理?”老祖宗终于开口了,声音没有起伏。
柳氏赶忙偷偷扯了扯李祐堂的衣袖,提醒他别犯糊涂。
李祐堂没有理睬,而是坦然的接受老祖宗的注视。
自从前两日他生平第一次反抗了父亲,束缚在李祐堂身上的无形枷锁仿佛被打开了。
再次坐在老祖宗跟前,再次面对他的冷漠和严厉,李祐堂却没有了惧怕。
“回父亲的话,儿确实想把家学交给二郎。”
他家十八郎说了,家学就是个大泥坑,谁碰谁麻烦。
有跟那些贪心不足的族人周旋的闲工夫,他还不如好好的写书、上课哩。
因为李祐堂心里明白,家学是整顿不出什么成绩来的,而写书、授课却能让他扬名天下!
“好,既是如此,那家学就交给二郎了。”
老祖宗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大郎也说了,能者多劳,二郎向来能干,除了家学,我再调拨一百部曲给你,你代为父好生操练操练。”
部曲?!
老祖宗竟然将李家最根本的部曲分出一百交给李祐明?
柳氏的眼睛急得都红了,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真想抓着李祐堂的衣襟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李祐堂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呵呵,老祖宗果然就只有这么一招啊。
眼见他放弃了中馈、放弃了家学,便抛出了更大的诱饵。
要知道,老祖宗把那几百部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当日他搬进百忍堂的时候,老祖宗都没说分出些部曲交给他。
如今…李祐堂摇摇头,交出来又能怎样?
只要老祖宗在一日,他就能随时收回那些部曲。
李祐堂在李寿的引导下,暂时跳出了李家这个是非圈,成为了旁观的局外人,看事情更为客观。
而李祐明还在圈里,他远没有李祐堂想得透彻。
一听父亲要交给他一百部曲,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阿、阿爹——”您真的要分给我部曲?
激动得他话都说不全乎了。
李祐明这种近乎失态的反应,让老祖宗很满意。
他轻轻颔首,目光里满是鼓励:“二郎啊,你可要好生操练那一百部曲啊。你若是操练好了,我再分给你一些。”
“阿爹放心,儿、儿定会好生操练,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李祐明像个热血的年轻人,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就差赌咒发誓自己会好好干了。
“嗯,你素来是个好孩子,阿爹心里都清楚。”老祖宗这话似有所指。
至少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李祐堂和李祐明是对立的两兄弟,李祐明是个好的,那这是不是说,李祐堂不好?
“哎哟,我的腿~”
柳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故意别了一下自己的伤腿,惨叫一声,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娘子!”
李祐堂心疼妻子,也知道今天的事刺激到了柳氏,眼见她疼得昏厥,急忙扑上去,一把将柳氏抱住。
老祖宗对几个儿子都不假辞色,但对柳氏和几个儿媳妇还算和善。
看柳氏疼得额头都渗出了汗,显然不是装病,他沉声吩咐道:“来人,把阿柳抬回去吧。然后再请个大夫,好生给她瞧瞧。”
“是!”
四个健壮的婆子抬着肩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柳氏放到肩舆上,然后慢慢的抬了起来。
李祐堂跟老祖宗告了退,急急的跟着一起出了益康堂。
“哼,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交出管家权,果然又是这一招。”
方氏暗暗在心里骂着柳氏狡猾,“不过,你也拖不了太久,老祖宗摆明厌弃了你们夫妻,就算你借故拖延,这中馈早晚都要交到我手上!”
第433章 出名了
十六岁嫁入李家,跟柳氏做了五十多年的妯娌,也被柳氏压制了五十多年。
若说方氏对柳氏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连方氏自己都不信。
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踩一踩柳氏,方氏无比期待与激动。
所以,别说柳氏是借装病来拖延了,就算是柳氏正的病了,方氏也会想方设法的跟柳氏争抢。
这不,柳氏前脚刚被抬回百忍堂,太医还没送走呢,方氏便带着自己的儿媳妇们追了过来。
方氏嘴上说得好听,“阿嫂的身体可还好些了?哎呀,还是老祖宗心疼阿嫂啊,知道阿嫂身子不好,所以特意把我叫回来管家。”
李祐堂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弟媳妇计较,可眼见方氏这般咄咄逼人,他也有些恼怒。
柳氏刚刚“悠悠转醒”,一听这话,顿时又气得昏了过去。
“娘子!”
“太夫人!”
百忍堂好一通兵荒马乱。
方氏和她的儿媳妇们被挤出了寝室,她却没有识趣的离开,而是悠闲的坐在堂屋里。
太医又是一番诊治,再次将柳氏唤醒。
“太夫人的断腿似是又扭伤了,刚刚长好的断骨有些错位,需要打断重新接好。”
太医仔细做了检查,然后吐出一个让柳氏几乎再次晕厥的结论。
李祐堂也被唬了一跳,急急的问道:“必须要这么做?”
天哪,那、那娘子也太遭罪了。
太医认真的点点头,他其实也很纳闷。明明前些日子来诊脉的时候,柳太夫人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今天就忽的错了位?
柳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里更是无比后悔。
方才她情急之下,竟没有控制力道,生生把自己的腿别伤了。
这下好了,将长好的腿再打断,然后重新接,她自己受罪不说,她再也没有理由独揽管家权了——腿都伤成这样了,估计又要躺个一百天,如此,还惦记着管家?!
“还请太医帮我娘子再想想其它的办法啊。”
李祐堂冲着太医拱了拱手,干涩的说道。
太医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问道,“李祭酒,您看,尊夫人这腿——”
李祐堂曾做过国子监的祭酒,现在是个白丁,但外人还是称呼他一声“祭酒”,以示尊敬。
李祐堂去看柳氏。
柳氏满心懊悔,可也没什么办法。
太医刚才也说了,如果不把错位的骨头正过来,那么她以后便会成为跛子。
骄傲了大半辈子的柳氏,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那般可笑的模样?
含泪咬着牙,柳氏点了一下头。
“那、那就劳烦太医了。”李祐堂赶忙又向太医行了一礼。
太医忙还礼不迭,“李祭酒放心,某定会好生给尊夫人医治。”
方氏和几个儿媳妇坐在堂屋,忽然听到寝室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方氏吓得险些丢了手里的茶盏,惊疑的看向寝室方向。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方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暗自嘀咕:咦,难道柳氏没有装病?而是真的病了?!
但很快,方氏又抬起了下巴,心说话,真的病了又怎样?这不正印证了老祖宗说的话嘛,柳氏更该麻利的把管家权交出来。
想到这里,方氏略略活动了一下腿,继续跪坐着等结果。
一刻钟过去了,太医总算将柳氏的断腿重新接好,拿帕子擦着额上的汗,细细跟李祐堂说一些养伤的禁忌。
李祐堂听得很仔细,又命柳氏的心腹婆子将太医的话全都记下来。
至于柳氏本人,早已昏死过去,这会儿人事不省。
李祐堂看了眼老妻,叹了口气:唉,娘子还是放不下啊,如果像他一样能想开,也不会遭受今天这一劫啊。
亲自将太医送出寝室,路过堂屋的时候,李祐堂正好看到了方氏婆媳几个。
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过去他跟李祐明斗得天昏地暗,方氏却从未搀和其中,李祐堂还当她是个好的。
现在一看,这方氏哪里是懂事,分明就是个得势不饶人的小人啊。
想到刚刚方氏言语挤兑柳氏的画面,李祐堂胸中的怒火蹭得一下烧了起来。
强忍着没有立时发作,李祐堂将太医送出了百忍堂。
待回来后,李祐堂就忍不住了,迭声唤来萧氏和顾氏,一指方氏:“没看到你二婶堵着门索要账册和对牌嘛,还不赶紧把东西交给她!”
说罢,根本不等别人开口,他一甩袖子进了寝室。
直接把方氏臊了个大红脸,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李祐堂发了话,萧氏和顾氏不敢耽搁,再者,她们也看不过方氏的行径,顺势将东西一股脑的丢给了方氏婆媳。
没有交接,也没有细谈,那嫌弃的模样,仿佛方氏是污泥破烂一般。
方氏被萧氏妯娌结结实实的气了一场,如愿的拿到了账册、花名册和对牌,也没有她预期的高兴。
几乎被百忍堂一系扫地出门,方氏婆媳几个的背影略显狼狈。
目送方氏等人离开,顾氏看了眼被云层遮住的太阳,喃喃说了句:“要变天了啊。”
萧氏明白顾氏的意思,附和道:“是啊,要变天了呢。”
萧氏跟李家所有人一样,都想知道李祐堂为何会忽然变得这般“硬气”。
萧氏更想知道,这背后,是不是有李寿夫妇的影子。
萧氏没有等太久,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几天后,坊间有了新话题——
东庐书院开设了谱学课,专门延请了甲等世家李氏的家主李祐堂、李祭酒前来授课。
李祭酒家学渊源,对谱学研究甚深,他的课,并没有想象中的枯燥、乏味,反而十分有趣。
尤其是他熟知各大世家的历史、传承,几大著姓数百年来的奇人异事更是信手拈来,只把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
就算是某个家族的本族子弟,居然也没有听过李祐堂讲述的自家传奇小故事,乍一听闻,也被深深得吸引住了。
待到回家后,问及家中长辈,才知道,人家李祭酒并不是杜撰,而是确有其事啊。
啧啧,这李祭酒,竟是这般博学广闻,于谱学一道更是造诣匪浅,堪称京城谱学第一人哪!
第434章 提醒
“京城谱学第一人?好响亮的名声!”
老祖宗盘膝坐在榻上,听了下属的回禀,冷笑道:“难怪他的腰杆忽然变硬了,原来是有了其它的想头。”
哼,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也想搏一个令名,弄个名士当当?
“听说,阿郎(即李祐堂)在书院极受欢迎,连一些学生的家长也向他请教谱学的问题。”
下属恭敬的跪在堂下,将探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明清楚。
他没有夸张,事实上,李祐堂的确成为东庐书院最受欢迎的先生之一,仅次于李克己和萧德音。
这也是有原因的。
还是那句话,世人倾慕世家。
具体表现,就是世家的一切都受人追捧。
尤其是最具世家代表意义的谱系,更是备受大家青睐。
“倒是难为李寿了,居然还真给他祖父找到一个最适合的职业。”
老祖宗眯着眼,掩住眼底的寒光,无不嘲讽的说道:“李祐堂一辈子就没干什么正经差事,君子六艺也学得稀松平常,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对谱学的研究了。”
而李寿,硬是在李祐堂的种种平庸之中,找到了李祐堂的闪光点,然后刻意的放大。让被老祖宗否定了几十年的李祐堂,重新树立起了自信。
老祖宗都有点儿佩服这个“重孙”的良苦用心。
“…”属下低着头,并不敢随意附和。
老祖宗沉默片刻,又问道:“骊山那边有动静吗?”
最大的隐患还是李贵啊,李贵的死鬼爹曾是老祖宗的得用之人,而能被老祖宗看重,这人的能力是不差的。
老祖宗相信自己选人的眼光,所以,哪怕不确定李贵的爹是否留了什么证据,老祖宗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李贵被送到骊山的当天晚上,十八郎便秘密前往了骊山。”属下低声回道。
老祖宗皱眉:“李贵已经回京七八天了吧,李寿当日就去了,结果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桂院可是安插了他不少眼线啊。
李祐堂不足为惧,李其琛已然成了废人,李家唯一能让老祖宗忌惮的就是李寿了。
所以,当日往桂院安排人的时候,老祖宗颇费了一番周折。
他派去桂院的那些人,基本上跟他没有关系,每个人的身份都能经得起调查。
事实上,李寿夫妇搬回桂院后,定时都有消息传来。
哪怕老祖宗足不出户,也对李寿、唐宓的动向了解的一清二楚。
就连两人在闺房之中的歪缠、密谈,老祖宗都了若指掌。
可这次,最要紧的消息却没有及时传来,老祖宗不免有些生气。
“好叫老祖宗知道,那日,十八郎的表现很正常,且他过去也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事后证明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所以这次桂院的人也就没有在意。”
同为老祖宗的心腹,这名属下不忍心伙伴被老祖宗责罚,禁不住帮忙解释。
正如唐宓观察的那般,老祖宗确实不是个宽厚的人。
对待儿孙都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仆役了。
他冷声道:“他们觉得不重要就不回禀了?哼,他们长能耐了啊,都能给我这个做主子的人拿主意了?”
属下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住了口。
老祖宗沉声道:“告诉他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不要怪我太严苛。”
“是,奴明白。”属下几乎是匍匐在地。
老祖宗道:“记着,桂院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密切观察,然后上报给我。”
他要随时掌握李寿的行踪,好确定他都查到了什么。

“京城谱学第一人?这么说,咱们这位阿郎彻底出名咯!”
萧氏也听说了坊间的这个消息,不禁笑道:“不愧是十八郎啊,釜底抽薪,直接把阿郎的注意力转移,如此,老祖宗很难再挑唆、利诱他去跟二房争斗了。”
虎崽子不吃老虎丢下的诱饵,老虎的计划也就落了空啊。
“是啊,昨日老奴曾远远的看了阿郎一眼,发现他跟过去不一样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董宫女也客观的评论道,“现在的阿郎,可比之前有气度多了。老奴冷眼瞧着,阿郎竟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范呢。”
萧氏点点头,“他到底是名正言顺的李家继承人,血管里流淌着最纯正的李氏血脉。过去是被人带入歧途,现在回归正道,气度什么的,自然也就出来了。”
萧氏这话,另有深意。
董宫女不知当年真相,误以为萧氏是拿李祐堂跟李祐明对比。
是啊,世人眼中,李祐堂这个嫡长子,可不就是最该继承李家的人嘛。
想到刚刚回到大宅的李祐明一系,董宫女蛾眉微皱,“这二房,唉,也太过张扬了。尤其是四郎君(李其珏)新娶的那位平宜县君,更是借着帮二太夫人管家的机会,将手伸到了十八娘身上。”
萧氏挑眉,“平宜干了什么?”
董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她将给十八娘制造娃娃机的几个匠人带走了。”
“娃娃机?”萧氏变了脸色。当初自家闺女犯蠢,不就是沾了这个什么娃娃机吗。
董宫女感受到萧氏的情绪,其实,慢说萧氏了,就是她对娃娃机这三个也有些敏感。
但她还是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上报萧氏:“另外,老奴听说,早在一个多月前,平宜县君就在东市开了一间布艺坊,跟唐氏布艺一样,专做各种新奇玩偶。且样式也与唐氏相差无几,价格却低了许多。”
萧氏冷笑两声,“她在作死!”
李寿为了唐宓,连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都能下狠心收拾,他会轻易放过一个隔房的堂婶?
“娘子,您看这件事,要不要‘提醒’一下十八娘。”
董宫女说这话,也不全是真的要“提醒”,更多的,是想让唐宓采取行动:哦,都是盗版你的创意,没道理我们二十四娘落个被训斥、被发配庄子的下场,而平宜县君却毫发无伤!
萧氏和董宫女主仆几十年,彼此太过了解,一听她这话,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说实话,萧氏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除了“提醒”这件事,萧氏还想真的帮李寿一把。
比如告诉他,当年那件事还有怎样的隐情…
第435章 告状的来了
三月初九,柳佩玖出阁。
唐宓和李寿一起去参加了昏礼。
周浩全程笑得像个傻瓜,宾客们见他这般,也都十分理解:原以为只是娶个六品小京官的庶女,没想到,人家这位庶女格外出息,自己挣来一个五品乡君的诰命!
啧,周浩的官职还没到五品呢。
除了柳佩玖的诰命,更令人咋舌的则是她那不菲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