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着慕情,那些伤害的发生。
当时,靡音在昏迷之中,可是眉宇却是紧皱的。
永远都没有放松的时刻。
而且,她在轻声呼唤着姐姐。
慕情忽然明白。
或许,靡音的内心,还是那个柔弱的孩子似的靡音。
慕情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靡音好转。
之后,他带靡音上山,想让她和柳易风见面。
可是,他却疏忽了。
靡音,是一只小猫。
一只时刻处于警觉状态,因为受到过多的伤害,对一切都保持敌视的小猫。
她用她的利爪,伤了他。
在她用刀捅入他小&腹时,慕情看见了她眼中掩藏的受伤。
他瞬间明白,她是想相信自己的。
慕情并没有怪她,当解释清楚之后,他和她成为了朋友。
慕情也不清楚,那种感情是从何时存在的。
他只知道,和靡音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
他喜欢和靡音在一起。
即使一句话也不说,也是好的。
他喜欢靡音,喜欢这个坚韧与柔弱并存的女子。
而那天,他正在医厅中给一名女子看病,不经意地回过头来,却看见了靡音。
靡音的脸色,很苍白。
她的眼眸,也瞬间黯淡了。
慕情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刚想解释,但是,靡音却跑了。
慕情丢下了病人,追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路上,下起了雨,漫天的雨,像珠帘一般,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是慕情没有停下脚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靡音,他要向靡音说清自己的感情。
然后,当他见到靡音时,却发现靡音就站在亭子上。
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靡音。
他挽回了靡音。
他挽回了自己的未来。
“你在想什么?”靡音的声音扯回了慕情的思绪。
“没什么?”慕情微微一笑:“来,喝药吧。”
慕情用勺子舀起药汁,递到靡音嘴边。
“你要喂我吗?”靡音笑问。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慕情回答得很平静。
靡音看着他,眸子中,有绚丽的光,在闪动。
她张开嘴,一口口地喝下慕情送来的药。
入口,竟有些甜意。
靡音就这么在慕情的山庄中住了下来。
他们的相处,是宁静的。
每天,等到慕情诊治完病人之后,便会来找靡音。
两人,说说话,下下棋,或者什么也不干,只是共同观赏一朵花的盛开。
时间,过得缓慢而愉快。
靡音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可是,偶尔站在竹林之下,靡音心中也有不安。
她生命中的噩梦,靡音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而这天,有个人就带着噩梦的影子来了。
极净万。
他还是来了。
靡音,似乎是早就料想到了这天,她做好了准备。
当极净万来时,她坐在石桌边。
桌上,摆着细瓷茶具,茶香袅袅上升。
极净万走到靡音的对面坐下,一双眼里,情绪掩埋着。
“看来,我没在的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极净万道。
靡音没有回答,任由他的目光巡寻着自己。
她只是在倒茶,将那有着清雅香气的茶,轻轻推到极净万面前。
极净万拿起,喝了一口,便放下。
清澄的茶面,倒映着他嘴角的笑:“太淡了,不太适合我。”
“但却适合我。”靡音此刻才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正视着他。
他们用一杯茶,打开了话题。
“不,”极净万细长的眸子缓慢地闭合着:“靡音,这不是你要的生活。”
“我想,我比你更了解自己所要的。”靡音微笑。
“这或许是你想要的生活,但,却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极净万的眼中,慵懒的意味里,带上了一种不可察觉的冷:“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注定不能过这种平凡的生活。”
“为什么?”靡音反问,语调悠闲,毫不在意:“为什么?”
“我想你也听说了。”极净万的妖娆镀上了一层阴凉:“殷独贤,并没有死。”
“那又怎么样?”靡音啜了一口茶,声调和缓:“我已经决定,忘记过去的一切。”
“可是过去的一切,是不会忘记你的。”极净万像是预言一般。
靡音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瓷器与石块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抬起头,道:“我很感谢你帮助我,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认为,你真的可以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吗?”极净万的身子微微向后仰起,那蜜色的颈脖,将这么露了出来:“靡音,你认为,殷独贤会放过你吗?”
靡音看着极净万,眼中有着警觉:“你想怎么样?”
“别这么紧张,我既然把你偷了出来,也就不可能将你还回去。”极净万笑笑。
他的手指,在细瓷茶杯边缘游走:“靡音,记住,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我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靡音这么说道。
极净万的手指在某一点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靡音,语调中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是慕情?他有什么是我没有的?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
“不,”靡音摇头:“他有很多东西是你没有的,同样,你也有很多东西是他永远也无法获得的。可是,我爱的,偏偏是他身上拥有的东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闻言,极净万笑了:“好一个没有办法。”
他的笑,倒映在茶面上。
水下,碧绿的茶叶,缓缓舒卷着。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靡音道。
极净万嘴角懒懒地勾起:“是的,我有我的坚持,我不是殷独贤,我不会用武力来征服你…但是,靡音,或许真的有一天,你会求我,你会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靡音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记住,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极净万起身,最后看靡音一眼。
他的眼神,是平静的大海,可是下面,却有着隐藏的黑色波浪。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入竹林间,靡音这才放松下来。
微风一吹,背脊竟是凉凉的。
渗出的,全是不安。
虽然极净万离开了,虽然他说过不会再对自己不利,但是他的一句话,却深深地压在靡音心中。
殷独贤,是不会放过她的。
靡音明白殷独贤的性格。
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找到她。
一想到要回到那个恶魔身边,仿佛有只大手,在死死抓着靡音的心。
她喘不过气来。
当极净万离开之后,靡音便睡下了,也没有吃晚饭。
她躺在chuang上,看着天色渐渐由血红,变成幽蓝,最终,成为漆黑。
她睡不着。
心中,是焦灼。
靡音打开门,走到回廊上,斜倚着朱红的柱子。
她看着明月,看着那清冷的幽幽的光。
在这静谧的时刻,靡音的意志,不可抑止地脆弱了。
她双手捂住面孔,哀哀地痛哭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哭了。
靡音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
可是今天,她还是哭了。
哭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软弱了。
是的,她在害怕。
以前,她是不用害怕的。
即使殷独贤将她抓住,她也不会害怕。
因为,她的生命,她的未来,是黑暗。
那么,便没有什么好损失的。
但是现在是不一样的了。
靡音拥有了光明的未来。
她看见了希望。
她有了想要的东西,有了想要再一起的人。
所以,她开始害怕。
害怕这一切会被夺去。
在月色下,靡音静静地痛哭着。
尽管痛苦,但她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哭声,更像是一种呜咽。
丝丝缕缕,一条条,在夜空中缓缓飘扬。
风,吹来,冷冷的,灌入靡音的衣服中。
她只着了白色的内衫,穿得单薄,凉意,轻易地便袭击了她。
因为冷,因为那些压抑的情绪,靡音的背脊,在不停地抖动。
掌心中,全是冰凉一片。
全是泪水。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抚着她的背脊。
靡音没有睁眼,但却知道,是慕情。
她不敢抬头。
她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
双手,挡住面颊。
靡音不愿让慕情知道她的痛苦。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询问。
但是,靡音想错了。
慕情并没有询问。
他只是揽过靡音的肩膀,让她顺势靠在自己怀中。
他那柔和的手,将这么,一下下地,抚&mo着靡音的头发。
无声地抚&mo着。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自己的动作,表达着他的安慰。
靡音躺在他的怀中。
慕情的身体,并不健壮,相反,还有一丝清瘦。
但是,却给了靡音无限的安全感。
靡音仿佛融化在他的怀中。
她想就这么睡去,永远也不醒来。
永远,也不再和慕情分开。
永远。
就这么,靡音情绪的激动与不安在慕情的怀抱中消融。
月色,洒下白玉般的润泽,罩在两人身上。
此刻,慕情也依着红柱,半躺着。
而靡音,则蜷缩在他的怀中。
周围,都是一种清雅的寂静。
隔了许久,靡音缓缓开口:“慕情,他没有死,殷独贤,没有死。”
慕情没有说话。
他明白,靡音此刻只是想要倾述。
他,让她倾诉。
靡音的双手,环在慕情的腰际,而此刻,环得更紧了。
“慕情,我害怕。”她说:“我害怕他,我不想再重复那地狱般的生活。”
靡音环住慕情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最害怕的,便是失去慕情。
慕情的声音,承载着清凉的风,悠悠地吹入靡音的耳朵:“靡音,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一直都会在的。”
听着慕情平稳的心跳。
嗅着他身上那令人心静的香气,靡音喧嚣的血液,渐渐宁静下来。
她看着月亮,眸子里,有了一种渴望。
这是靡音第一次,想要将自己完完全地献给一个男人。
灵与肉,一起献上。
他爱自己怀中的这个女人。
爱她的柔弱。
爱她的坚韧。
爱她的妖娆。
爱她的清纯。
爱她的头发丝。
爱她的脚趾尖。
他爱她的全部。
他要她的全部。
她重新闭上眼,安心地。
这里,是她永恒的栖息地。
高远修和极净万已经回到了耶罗。
靡音就在山庄中,安心地住了下来。
每晚,只要慕情在她身边,她就可以安心地睡着。
躺在慕情怀中,那些噩梦都不会再次降临。
那段时间,是靡音最为快乐的时光。
天空,是无止尽的蓝。
竹林,是无止尽的绿。
日子,仿若清澈的溪水,无声地流淌着,仿佛要到永恒。
靡音,暂时地将过去的事情放下。
她想要全身心地投入和慕情的相处。
她的眼里,只想看着慕情。
她的心里,只想想着慕情。
她的耳里,只想听着慕情的话。
这边,是嫩草般的宁静。
然而,在另一个地方,却不是如此。
在耶罗和盛容的交界处,那里的生命,在以飞快的速度消逝着。
那里的土地,被鲜血染湿。
那里的天空,遍布沙尘。
那里的绿草,全被铁骑践踏。
盛容和耶罗开战了。
盛容的皇宫,还是一样的繁华富贵。
但是,在这样的繁华富贵中,却有着一种窒闷。
让人透不过气的一种窒闷。
杨池舟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双灵宫中。
推开那沉重的门,光线涌入寝宫。
里面,一个人正坐在铜镜前。
那是一个脸庞上不染一丝杂质的男子。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那眉目之间,却染着冷。
像是天山之巅的冰雪。
让人从心中冷了出来。
“你又到这里来了。”杨池舟缓缓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殷独贤的手,慢慢地抚&mo到自己xiong前:“池舟,你想靡音吗?”
杨池舟没有说话。
殷独贤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接着道:“靡音…我真的很想快点见到她。”
杨池舟看着梳妆匣中的物品。
杨木梳,翡翠耳坠,金簪。
每一件,仿佛都留有靡音的余温。
那个女子。
那个像猫一样的女人。
看了许久,杨池舟终于收回目光,道:“皇上,她不过是个女人。”
“不,”殷独贤的手,抚&mo着那把杨木梳。
他手指所经过的梳齿,仿佛都留有靡音头发的滑&腻:“不,她不止是个女人,她是靡音。”
杨池舟顿了顿,终于问道:“你打算将她怎么样?”
“你认为呢?”殷独贤静静地反问,声音中,没有怒,没有喜,什么也没有。
越是没有感情的声音,越是让人恐惧。
殷独贤的手,抚&mo着自己xiong口上的刀痕。
“我忽略了一件事,当一个女人全身心地爱上男人时,她会不自觉地倾听他的心跳。”殷独贤缓缓说道:“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倾听过我的心跳…她只是恨我。但也因此,她永远也无法知道,我的心脏,在右侧。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池舟,你说是吗?”
杨池舟眉宇间凝聚了犹豫。
他想起了那个女子的笑。
想起了那个女子的泪。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女子的决绝。
最终,杨池舟开口:“已经查到,靡音确实是在耶罗境内,是由极净万带走的。”
“耶罗是吗?”殷独贤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慢慢地咀嚼着:“耶罗是吗?”
“啪”的一声,殷独贤手中的杨木梳,那把带着靡音味道的杨木梳,就这么折断了。
盛容开始对耶罗大举进攻。
边境,寸草不生,满是硝烟。
耶罗和盛容,已经并立许久,中间也曾有过无数的战役。
但是这一次的规模,却是从未有过的。
所有的生命,都在兵器的冷冷光亮中,消逝了。
而所有的植物,都在火光之中,消融了。
许多的城池,成为了死城。
而在耶罗的皇宫中,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极撒风正向着自己的父亲极成汉道:“父皇,盛容此次攻势之所以如此猛烈,皆因二弟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她本是殷独贤的chong姬,却被二弟给劫到了自己府上。殷独贤震怒,因此开战。父皇,多年以来,二弟不学无术,整日沉迷于酒肉女色之中,这次更是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儿臣斗胆,请父皇…”
极撒风没有能说完。
因为一个慵懒悠闲的声音道:“皇兄想将我怎么样呢?”
极净万就这么走了进来。
而极撒风的眼睛,则沉了下去。
“参见父皇。”极净万轻轻地行了个礼,就像是过去一样,漫不经心。
坐在龙椅上的极成汉那威严的剑眉,微微地抬了抬:“你皇兄说的话,是真的吗?”
“父皇,我确实是如皇兄所说,将一名盛容女子给带了回来。”极净万的语调很轻松,根本就不像是一种解释:“但是,我倒不认为殷独贤对我们发兵,只是因为一个女子。”
“那么,”极成汉抬起眼皮:“你认为他发兵的原因是什么?”
“在前一段时间,是皇兄主张趁着殷独贤生死不明,侵袭盛容。”极净万懒懒地扬了扬眉宇,看了看极撒风,道:“是我们先动手在先,别人回击也是自然。按照这样的说法看来,对这次战争负责的人,应该是皇兄才是。”
“二弟,当时,也是你带回来的那名女子扬言说她亲手将殷独贤杀死,但实际上,殷独贤活得好好的。”极撒风语气中染上了一点阴沉:“依我看,那名女子,恐怕是盛容的内应吧,故意奉殷独贤的命令,来传播假消息。”
极净万笑容沉静:“按照皇兄的意思,将那名女子带回来的我,也应该算是内应了?”
极撒风颇有深意地说道:“听说,二弟时常去盛容,并且,在殷独贤谋反之前,还曾经和他交好不是吗?那么,很难保证,殷独贤不会与二弟串通一气,共同夺我耶罗之地。”
极净万继续笑着,笑得极撒风的毛孔有些发毛:“我想,这应该是皇兄最恐惧的事情,你一定是从我成年开始,就担忧着自己的皇位被我给夺取,是吗?”
极撒风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你…”
“好了!”极成汉怒吼一声。
那声音,浑厚无穷,旁边杯中的酒,都震荡出了点点涟漪。
“大兵压境,可你们兄弟俩却自己斗得个你死我活,像话吗?!”
闻言,两人同时噤声。
极成汉看着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
他知道,他们在争斗。
他知道,一旦自己去世,或许等不到自己去世,这两个亲兄弟就会展开血腥的仇杀。
这是最悲哀的事情。
他们砍向对方的每一刀,都将喷洒出与他们相同的血液。
极成汉也知道,这是无奈的。
因为当初,他也是在砍下了三个兄弟的头颅之后,才夺下了这个位置,才成为了耶罗的王。
这是身为王族的命运。
他们必须要杀掉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想到这,极成汉深深叹口气:“现在,我需要的,是你们兄弟俩齐心协力,一同度过此次的难关,明白吗?”
他的话,说到最后,竟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极净万和极撒风点点头。
极成汉疲倦地说道:“无论殷独贤是不是要那个女子,我们要做的,便是将那名女子还回去,以免落人口实…撒风,你现在就马上派人去把那女子给抓住。净万,你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闻言,极净万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浓墨。
极撒风领命,立即带着心腹来到了慕情的山庄处。
他抬头,赞叹道:“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可惜,很快便要被血腥染湿。
“大皇子,听说这里的主人慕情是名神医,要不要,将他留下?”心腹问。
极撒风看着那些飘逸的竹林,眼中,是幽冷的绿:“不为我所用者,要来何用?”
接着,他的手,挥动了下。
二百多名士兵,带着锋利的兵器,冲入了山庄。
出现
那朱红大门,被冷不防撞开。
脸上满是戾气的士兵,像浓黑的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他们的剑,渴望着鲜血。
可是,山庄中的情景,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空寂的。
没有一丝人声。
只有风,在空中回旋,吹响了竹林。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山道上,驶着几辆平凡无奇的马车。
靡音靠在车壁上,眼睛透过帘子看向外面的世界。
山道两旁的绿色,在快速移动着,成为花花绿绿的一片。
但是,那些,都是不安宁的绿。
安宁的绿,是山庄中的绿色。
可是,已经不在了。
是她,迫使着慕情离开了那种绿。
她,仿佛是个不详之人。
正当这么想时,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靡音。
温暖的手。
是慕情。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靡音知道,他的动作,是一种安慰。
车在岔路口,停了下来。
帘子被掀开,朦胧的阳光射了进来。
而与此同时,高远修出现在靡音眼前。
就是高远修,昨晚连夜赶回,通知他们离开。
是极净万提醒他这么做的。
极净万深知大皇子一定会将殷独贤出兵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而那时,靡音将成为牺牲。
闻言,高远修立即快马加鞭赶来,将消息告诉了慕情与靡音。
慕情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决定,要舍弃山庄。
他在另一处,有所隐秘的住宅。
那是当年慕家祖先置办下的,同样是为了隐居而用。
慕情遣散了众人,带着几个忠心下人同靡音和柳易风离开。
那里,是慕情从小居住的地方。
而现在,却因为她,慕情必须离开,靡音感觉到了无奈与愧疚。
“靡音,我必须要回去了,否则,他们是会怀疑的。”高远修看着靡音,深深的:“放心,等时局安定了,我会来看你的。”
靡音想相信他的话。
但是她无法相信。
这一场离别,再见时,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而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每个人的生命,都如浮萍,没有保证。
或许,这就是她和远修的最后一次见面。
而这样的想法,也像是藤蔓一般,在高远修的脖子上缠绕。
不停地缠绕。
闷得他无法呼吸。
每次,都是离别。
他不想离开靡音,他想留在这里,保护她。
可是,他必须离开。
“靡音,珍重。”高远修最后看她一眼,将那张脸,深深地埋在心中。
然后,他转身,离开。
靡音看着那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是无尽的凄迷。
马车重新前进,车轮与地面发出辘辘的声响。
靡音靠在车壁上,忽然之间感觉到xiong口的一阵窒闷。
并且,她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靡音紧闭着双眼,脸色开始苍白。
慕情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他轻轻地握&住了靡音的皓腕,开始为她把脉。
片刻之后,慕情的脸上,有了一种少见的激动。
喜脉。
靡音,有了孩子。
靡音,正孕育着他的孩子。
属于他们的孩子。
慕情沉浸在一种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喜悦中。
他,就要成为一位父亲了。
他的心里,像是灌满了温水,融融的。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不再真实。
靡音的声音传来:“慕情,我…怎么了?”
慕情睁眼,对着靡音微微一笑:“靡音,我们有孩子了。”
阳光,一点点地侵入马车中,覆盖在他们两人身上。
那是,最美丽的欢乐。
高远修一回到耶罗,休息片刻,便来到极净万府中。
而极净万似乎也正在等待着他:“靡音他们安全了吗?”
“是的,我亲自护送他们出去的。”高远修道。
“他们,最终将去哪里?”极净万问。
高远修沉默了。
靡音和慕情信任他,所以将他们今后定居的位置告诉了自己。
那么,他究竟应不应该相信极净万呢?
相信这个对靡音不死心的男人?
但是,如果极净万想要加害靡音,那么,他大可不必通知自己去让靡音离开。
思量到最后,高远修只淡淡说道:“我只护送他们到齐立坡上。”
此刻,书房外,有了一个微小的动静。
仿佛,是月影游移了一分。
极净万的眸子,随着那份动静,同时闪烁了下。
但最终,他只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人起疑。”
高远修点点头,转身,潜入夜色之中。
极净万慢慢地踱到书房窗户前。
他看见,那里,有人站过的痕迹。
极净万抬头,仰望星空,最终,他闭上了那双慵懒的眼睛。
靡音和慕情最后定居的地方,是在一座名叫栖一山的半山腰上的住宅。
虽然比原先的山庄略为简陋,但靡音已经非常满足。
因为,这里也有一大片的竹子。
更因为,这里,有那个她所爱的竹妖般清雅的男人。
这里很宁静,平时并没有外人。
慕情陪着靡音下棋,为她弹琴。
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靡音的肚子,一天天鼓胀起来。
这里面,有个小小的生命。
只属于她和慕情的生命。
靡音想,这个孩子,一定会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