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那好办的很。五奶奶,你去带她进来给这位靳管事认认。”沈夫人在一边开口。五奶奶领了吩咐出去,一会就带进来一溜五个婆子,其中一个正是姜老娘。水幽寒心里赞这五奶奶做事还真麻利,想的也周到。她若只带进一个姜老娘来,燕姨娘或许还有借口说是串通。
这一溜五个婆子,年纪都差不多,若是靳管事偏认出她老娘来,看她还能说什么。
那靳管事只扫了这几个婆子一眼,便指着中间有些缩头缩脑的姜老娘说道:“就是她。”
靳管事既然指认了姜家老娘,五奶奶就打发了其余的婆子出去,然后拎着姜老娘扔到大厅中央。
姜老娘的样子有些呆,虽然燕姨娘偷偷给她递眼色,她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你还认得我吗?”靳乒事见了姜老娘,主动搭起话来。
“你,你是谁?”姜老娘仔细打量靳管事,有些疑惑地问道。
慨是花了八百两从你们手中买走玉佩的人啊。”
啊?哦,咳咳,我不认得你。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可惜,当时你一口说要一千两,我本来是要买下的。你自己沉不住气,一下子就降了二百两,倒让我拣了个大便宜。整整二百两,呵呵。”
“啊?你,你这个奸商?!二百两!你,你还我二百…两,啊…,不…”
靳管事一说到二百两,似乎是扭开了姜老娘身上某个开关。姜老娘肉疼地连呼奸商。等她听到沈老太太背后传来的嗤笑声,见了燕姨娘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才发觉说走了嘴。姜老娘用手捂了嘴,直往燕姨娘身边挪。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水幽寒还想看燕姨娘最后要如何抵赖,没成想,二百两银子,就让她们彻底露了馅。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横生枝节
姜老娘个性就是个贪财的,历来只有她占别人的便宜,别人若要占她一星半点,那她就是拼了性命也是要抢回来的。如今乍一听那玉佩本可以卖上千两,却因为她一句话,就生生地少得了二百两银子,本性发作说漏了嘴。燕姨娘的百般抵赖,如今都成了空。
“燕姨娘,如今真相大白,你还不招认?”王郡守问道。
燕姨娘本来低着头,听王郡守这样问才把头抬起来,这次可真是满脸泪痕了。
“大人,奴家知罪,奴家都招认。奴家鬼迷心窍,做了这两件错事。好在并未酿成大错。估衣巷的事,奴家本意只是要那两个戏子的性命,可是他们如今还好好地活着。请大人念在奴家上有老母,下有幼女,从轻发落。”
“你说的倒轻巧,这些事情在你看来不过是做错了事。你偷卖别人的家传玉佩,是偷盗罪。你指使下人,纵火行凶,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岳敏这两人虽然还活着,你可知道他们当时是如何挣扎才能逃出性命,如今更是落下了残疾。估衣巷整条巷子,几百户人家一夜之间就烧了个精光。那么多老弱妇孺被烧伤、砸伤,如今正受伤痛折磨。更有人因此丧命。这都是因为你的狠毒自私,你还有脸要从轻发落?”
王郡守怒斥燕姨娘。
“还有我老娘,她老人家一辈子行善积德,可到了竟不得善终,因为被火烧伤,受尽了折磨还是去了。你这毒妇,还我老娘的命来。”
张三见燕姨娘认罪,却并不把这罪过当一回事,顿时火起。他本就是个粗人,又是在青楼那样的地方做打手,发起火来,哪还有斯文可言。不过片刻工夫,便将燕姨娘打了个鼻青脸肿。水幽寒虽然觉得燕姨娘是罪有应得,但是看她这样挨打,还是不忍看。最后还是王宣出面拦住,说犯人已经招供,应该由国法来处置。
“住持大师,欧阳贤侄、水奶奶,你们三位是上方亲口指派来协助本官审理此案。如今犯人已经认罪,你们三位可有何说法?”
王郡守问住持大师、欧阳和水幽寒对案子有何意见,还没等这三人说话,燕姨娘向住持大师跪爬了几步,开口央求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救命!奴家做的这些,不过都是沈家家事。若说国法处置,只有估衣巷这件事。
奴家为沈家生有一女,我家二爷必定肯拿出钱来赔偿那些苦主。
那些苦主拿了钱,好好地治伤过日子,不比罚奴家要实用百倍?奴家宁愿回去受沈家家法。请大师看在当年和家父的情份上,为奴家周旋。
大师是得道高僧,自然明白,这世上谁没犯过错,谁没有妻儿。奴家的性命,全都仰仗大师了。”
这燕姨娘还真是一切机会都不肯放过,如今更是缠上住持大师,只是不知道住持大师和姜郎中竟然有目。水幽寒心想,这燕姨娘必定是看这议事厅中,审案的是王家人,沈家人更是赶集似地都能进来。在她看来,这些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也好,必是要站在她这一方。如果说服了住持大师为她说话,欧阳这方面她稍微流几滴眼泪,说起过去的情份,欧阳也能帮她。至于原告张三,证人仙儿,想来她是根本没放在眼里。当然,水幽寒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添头,可以忽略不计的。
住持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从椅子上站起来。
“郡守大人,老衲突然想起寺里还有些急务,老衲要先行辞去了。”
王郡守并厅内众人都是一愣,这住持大师好好的,怎么要先走。
“不知大师是何急事。这案子已经审明,请大师再稍坐片刻就可结案,那时再去处理可好?”
“是寺内的事,请恕老衲不便说。也罢,老衲便不回寺。老衲几个徒弟还在旁边厢房等候,请大人容老衲和他们几个交代一番,再回来给大人一个交代。”
“哦,这样,那好吧,请大师快去快回。”
住持大师离座向外走,却被燕姨娘拉住僧袍的一角。
“大师,”
住持大师顿了顿,还是向外走去。
住持大师走到门口,沈老太太也唤了一声:“大师。”
住持大师在门口停住,回过头来,向厅上打了个问讯,说道:“施主稍安勿躁。老衲一会便给施主一个交代。”说着便走了出去。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住持大师走出门去,门一时没有关上。院中一个小和尚正在玩耍。那小和尚见住持大师出来,便迎上前去。小和尚仰起一张脸,一边笑一边和住持大师说话。住持大师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师徒二人相携向厢房走去。议事厅门口的守卫这时关了门,阻断了水幽寒的视线。水幽寒方想起,那小和尚应该是朴慈,原来他也跟了住持大师来这里。想想师徒两人方才在一起的景象,让人觉得莫名的和谐温馨。
水幽寒复又想起朴慈小和尚的聪慧,不由得会心一笑。
住持大师一离开,靳财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告辞。王宣和欧阳两个亲自送了他出去,欧阳还问了靳财住在哪里,相约这里事情一了,便去找他喝酒。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只有记录的师爷在整理证词。半晌师爷将记录好的证词拿上来,请王郡守、欧阳和水幽寒一一传看过,便拿给原告、证人、被告签字画押。张三、仙儿彭多德都没有异议,在证词上按了手印。轮到燕姨娘时,她却不肯在证词上画押,说是要等到住持大师回来后她才肯签字画押。
又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住持大师还没回来,王郡守微微皱眉,水幽寒和欧阳也觉得有些奇怪。王宣正要出门去找住持大师,就听见厢房那边传来震天的哭声。众人正惊疑不定,议事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人身穿僧袍走了进来,却不是住持大师,而是那个有棋痴之称的智明和尚。
“贫僧见过郡守大人和各位施主,家师方才圆寂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疯狂
厢房传出来哭声,智明和尚到议事厅来报说住持大师圆寂。厅内众人都惊的站了起来,水幽寒心里惊异,这住持大师据说才五十出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怎么这会工夫就圆寂了那。
“我师傅没死,师傅不会死的。欧阳施主,求求你去看看我师傅,求求你救救他…”还没等众人做出反应,朴慈小和尚满脸泪痕地从外面冲进来,一眼看见欧阳,就跑过来拉了欧阳的手央求。
出了这样的事,就是没人叫他,欧阳也是要去看看的。
“小寒”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住持大师。”
欧阳对水幽寒嘱咐了一声,就跟着朴慈奔住持大师所在的厢房而去,王宣也急忙跟着一起去了。
智明和尚并没有跟着离去,而是低声说了句:“小师弟年纪还小,这事恐怕他一时难以接受。”
水幽寒看到智明和尚似乎也是强自压抑悲痛,心里有些明了。这样的大事智明和尚应该是十分确定才会来报讯。小孩子可以逃避,不接受现实,可是他做为住持大师的成年弟子,而且很有可能要做西山寺以后的掌舵人,他必须面对现实。
“郡守大人,家师临终前有几句话留下,让我转告各位施主。”
“智明大师请讲。”
“家师言说,生死有命。他这一去,所有的罪业也都尘归尘,土归土。各位施主心丰若有疑问,也不需问人,答案就在各位施主的心上。”
“估衣巷一案,大师久在寺内,原来知之不详,今日才知道事情原委,心中甚是痛惜。张施主的老母不幸遇难,家师深感不安。不过施主的母亲一生行善,来生必有福报。家师嘱咐贫僧在寺内为施主的母亲做法事,超度其升天。还有估衣巷其余苦主,我寺僧众也会为之诵经祈福,助其早日脱却苦难。”
“至于这位女施主,”智明和尚瞧了一眼跪在那里的燕姨娘,接着说道,“家师送女施主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请郡守大人按国法处置就是。”
听到住持大师的死讯,沈老太太唉呦叫了一声,险些昏过去,燕姨娘更是委顿在地。欧阳和王宣已经从厢房回来,正好听到智明和尚后面的话。水幽寒看欧阳和王宣的脸色,便知道住持大师果然是圆寂了。
“哈哈哈,回头是岸,哪里有岸?以为死了就干净了吗?没那么便宜,你不帮我,我便…”燕姨娘两眼充血,面容狰狞,指天划地,似乎要择人而食。
“姜燕儿!”欧阳走到燕姨娘身边怒喝一声。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燕姨娘你回头想想,你造下的罪业还少吗?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妹妹,还有女儿,不要让她们为你偿还罪孽。”
燕姨娘先是一愣,然后便又疯狂起来。
“是啊,是啊,欧阳大夫,欧阳圣人,也就你敢说这样的话。你是干净的,你知不知道你干净的让人厌烦!想当年若不是我们娘几个要靠你家养活,你以为我耐烦和你周旋。后来我一见到子玉哥哥,便知道这才是我的良人。你给子玉哥哥提鞋都不配。我卖了你的玉佩又怎么样,悔婚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拿我没办法。我只要掉几滴眼泪,你就什么都信了。你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来,其实不过是个伪君子。
你若真痴情,我让你娶我妹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今天也看*****你当初娶了我妹妹,我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衣,我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啊…”
燕姨娘越说越疯狂,没注意到沈二早已经怒不可遏。沈二看来是动了真怒,也顾不上风度,一巴掌向燕姨娘的脸上挥去。他这一巴掌是攒足子一身的力气拍的,燕姨娘被拍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去把巧姐儿抱来让她见见吧。”沈二不理会燕姨娘,反对沈二奶奶吩咐道。
燕姨娘在听到巧姐儿两个字的时候全身就僵住了,目光也清明了许多。
一会工夫,沈二奶奶领着一个奶子抱了巧姐儿进来。
巧姐儿进的厅来,瞧见这么多人,眼珠乌溜溜地一转,就向沈老太太伸出手去,叫了一声:“老祖宗”。沈老太太的脸色刚刚恢复过来一些,听见耳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沈二一把从奶子手里抱过巧姐儿,走到燕姨娘跟前。
巧姐儿看见燕姨娘,在沈二怀里脆生生地叫了声姨娘。燕姨娘自打耳姐儿进门,目光就一直追着巧姐儿。
“巧姐儿,”燕姨娘伸手要去抱孩子,却被沈二推开。
“你这贱人,爷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你还记得巧姐儿?你说话时可曾想到过她,有你这样的姨娘,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燕儿妹妹这时才想起来巧姐儿来?怎么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忘了想想她。不知道巧姐儿长大后,知道燕儿妹妹做的事,说的话,会如何看待燕儿妹妹。”
沈二奶奶从沈二怀里接过巧姐儿,不让燕姨娘碰。
“妹妹害的人也不少了,难不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燕儿妹妹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怎样做才是对巧姐儿才好。”
燕姨娘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复又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衫,然后便跪倒沈二跟前。
“二爷,奴家确实有错,可奴家对二爷是真心的。请二爷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以后善待巧姐儿。不然,奴家死也不能瞑目。”
“妹妹说的什么话,巧姐儿也是二爷的女儿,又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宝贝,二爷怎么会亏待了自家的孩子。”
燕姨娘望着沈二,沈二点了点头。燕姨娘才又磕头:“奴家谢过二爷、二奶奶。巧姐儿奴家也见过了,请二奶奶抱她下去吧。她还小,这个地方不是她该来的。以后巧姐要靠二奶奶照顾,请二奶奶让她忘了还有奴家这样一个姨娘。奴家来生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二奶奶的大恩大德。”
沈二奶奶打发奶子抱了巧姐儿下去,巧姐才只有四岁,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孩子的本能让她知道事情不对,就在奶子怀里大哭起来。燕姨娘捂着脸转身不去看巧姐儿,等巧姐儿出了门去的远了,燕姨娘才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冲王郡守再次跪倒。
“郡守大人,奴家愿意认罪。”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终身误
铁证如山,燕姨娘有些疯狂起来。有道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沈二适时搬出巧姐儿来。好在燕姨娘还有一丝良心未泯,自知罪责难逃,终于想到了女儿的将来。她既然是逃不脱了,如果继续抵赖、发疯,让沈家继续丢脸,终究会连累到她的女儿,还有她的老娘和弟弟妹妹。
“大人,仙儿所说都是实情,奴家全都愿意招认。”
“当初奴家与二爷两情相悦,但奴家身份低微,只能做个通房。
奴家不甘心,那天和母亲路过戏园子的时候,恰巧看见岳敏。奴家认得他是戏子,就想出了让他假扮半仙,哄骗沈家后院掌权的沈老太太,说沈家与紫薇星相冲,只有接奴家进门,才能化解。后来奴家与母亲找到岳敏,岳敏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奴家没有那么多钱,为了这事也不好找欧阳家要钱。便想到欧阳振衣交到奴家手里的玉佩,应该值这些钱。因此就到当铺前打听,想把玉佩偷偷卖给外乡人。天遂人愿,凑巧就遇到一个有钱的外乡人,就是方才的靳管事。奴家见他对当铺里的东西都看不上眼,奴家便使钱,让一个小乞丐告诉他有宝物,引他到小巷中交易。卖玉佩得了八百两银子,五百两给了岳敏。其余三百两,奴家留做了体己,计算着到沈家四处打点时要用。”
“岳敏办成了事情,便从戏班赎身去了别处。奴家也如愿跟二爷进了沈家,是二爷抬的第一个姨娘。几年过去,奴家在沈家生活的很好,还生了个女儿,这件事奴家渐渐就不放在心上。没想到…”燕姨娘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她身边跪着的姜老娘。姜老娘如今已经傻了眼,她似乎还不知道燕姨娘被告下子,看着燕姨娘将陈年日事说出来,姜老娘几次想出言拦阻,都被周围几道冷冷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莺儿要嫁五爷,奴家本来不愿意。深宅大户的人家,锦衣玉食,可日子也不那么轻松。
莺儿这些年被娇惯坏了,脾气暴躁,并不适合嫁到沈家。可惜莺儿不听奴家的劝告,而且已经做下了错事。本想找…找人为她遮掩,结果遮掩不成,反让莺儿知道有了身孕,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嫁给五爷。竟然背着奴家将当年的计策又拿出来使,结果露出破绽,被五奶奶揭穿。”
“奴家知道不好,怕有人想到奴家当斥的事,又恰好瞧见岳敏竟然又回到了济水。奴家怕有心人查究起来,因而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只是那时,奴家因为莺儿的事受了连累。奴家几乎被禁足,身边得用的人也都被调走了。奴家想着在济水城还好做手脚,以后回了蓬莱,就更不好办。奴家急的卖在没办法,就想起了仙儿这丫头。”
“仙儿这丫头仗着生的有几分姿色,平时就不服管教。而且经常找机会到二爷跟前,举止轻佻。奴家在沈府这些年这样的丫头见的多了,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奴家知道她不是本份人,又有这个念头,正好利用。因此奴家便编出那套话来,仙儿半信半疑。奴家见空口白牙使不动她,只好拿出从二爷那里要的东珠坠子,仙儿才信了。奴家因怕仙儿一个女子,对付不了岳敏,就教了她那个放火的法子。”
“仙儿回来只跟奴家说事情做成了,并没有说起她是雇人做事。
奴家那时被看的紧,也没有心腹的人去打探消息,只听从府内的人议论,说是烧死了很多人。奴家也因此认为岳敏必是在火中被烧死了。
奴家终于放下这块心病。”
“仙儿跟奴家邀功,问奴家二爷什么时候抬她做姨娘。那些话不过是奴家编出来的,二爷哪将她瞧在眼里。奴家只有拿言语稳住她,一边暗暗部署要灭了她的口。”
“奴家先是做了个巫蛊娃娃偷放在仙儿床下,然后趁着二爷和二奶奶出门,老太太身体不舒服,奴家故意向袭香和怀玉两个姨娘放出风去,又跟仙儿报喜说二爷回来就要抬她做姨娘,然后奴家就躲到老太太那边。”
“袭香和怀玉果真去找了仙儿,还搜出了仙儿正做的男人衣物,巫蛊娃娃和东珠坠子。依奴家的算计,那巫盅娃娃身上写着怀玉的生辰八字,肚子上插满了针。怀玉早些时候小产,就有些疑心,见了巫蛊娃娃必然认定是仙儿因嫉妒害她。而那东珠坠子,则是袭香姨娘向二爷要过,却没到手的,如今见仙儿拿着,必然嫉妒。仙儿的性子,应该会说出二爷要抬她做姨娘的话,这两位姨娘必定不会让她活着。这样既灭了仙儿的口,也得回了东珠坠子。事后奴家只需说那坠子是仙儿偷去的,反正是死无对证。这个计策有几分险,可是仙儿已经千方百计地找机会要和二爷独处,奴家怕她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因此只能如此。”
“结果如奴家所料,袭香要当场打杀了仙儿,只是竟被怀玉给拦下了”说要等二爷二奶奶审过后再处置。怀玉心思缜密,如此做,奴家也料到几分。奴家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再下杀手。奴家找了一个厨房粗使的丫头。那丫头老实、话少,平时不受待见。奴家给了***让她给仙儿送饭。那饭菜都是各院的主子们才能***菜,奴家准备了足够两人吃的,在里面下了药。奴家嘱咐那丫头,不可偷吃,但是仙儿剩下的饭菜都归她。”
“没想到仙儿竟然没吃那饭菜,只毒死了那丫头,她却跑了。护院发现丫头死了,仙儿逃了,奴家就说必是仙儿害怕处罚,因此害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护院去追,仙儿失足落下山崖,尸骨无存。奴家本以为这事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仙儿这贱人命硬,竟然这样都活了下来。”
姜老娘在旁愣愣地听完燕姨娘的供述,才明白过来,不由嚎啕起来。
“娘,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不能用老法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如今,你要谁为你养老送终。
燕姨娘也跟着哭了几声,便止住了眼泪。
旁边的师爷已经记录了燕姨娘的供述,依旧拿上来先给王郡守、欧阳和水幽寒看过,才交给燕姨娘。燕姨娘这次倒是顺从地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将犯妇押入死牢,秋后问斩。”姜郡守判道。
外面进来兵丁,给燕姨娘戴上枷锁,拖了燕姨娘往外走,燕姨娘扑在沈二脚下,磕头不断。
“二爷,奴家对二爷痴心一片,一夜夫妻百日恩,奴家请二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照顾奴家的老娘和弟弟妹妹。奴家不求别的,只求二爷容留他们,给他们一碗饭吃。”
姜老娘已经哭死过一次,如今醒过来也抱住沈二的大腿。
姑爷,您救救燕儿。燕儿对您可是实心实意。当年她本可以嫁给欧阳振衣做嫡妻,可她宁愿给您做妾。这些年你们夫妻恩爱,巧姐儿才四岁,不能没了娘啊。”
“宋家老夫人可好好地在福州,这是哪来的野婆子,也敢管咱们二爷叫姑爷。”袭香姨娘在旁边嗤笑。沈二奶奶脸上也甚是不好看。
沈二摆脱了姜家母女,去和沈老太太说话。兵丁拖了燕姨娘和姜老娘下去,燕姨娘一步一回头,水幽寒看她的眼神,总疑心她在看欧阳。
案子审理明白,燕姨娘和彭多德都是押到死牢等候处斩。因张三当时谈好的条件,所有证人免罪,岳敏和马辛两个也得了益,被放还归家。
沈老太太这时从绣墩上颤巍巍地起了身走的张三面前。
“张义士,这事虽然是那贱妇所做,我沈家也有管教不严之责。
张义士和估衣巷众百姓在火中的损失,我沈家愿意加倍补偿。张义士是孝子,因为张老夫人因火灾而亡,因此抛却性命,卧雪拦轿告状,老身佩服之致。金钱可以补偿,可人命老身却无能为力。都是老身我平时疏忽,老身给张义士赔罪。若张义士不肯原谅沈家,老身愿一命偿一命,请张义士打死老身,为张老夫人报仇。”
沈老太太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竟跪在张三面前,把手里的拐技也交给张三,让张三打死她为他娘报仇。沈二也在沈老太太旁边跪下。
“祖母,都是孙子的不是,不知道那贱人是这样的蛇蝎心肠胆大妄为。张三兄若要责怪,尽管责怪我。如果要出气,也拿我出气。”
这两人一跪下,沈家的几个媳妇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只有沈夫人、王嫣然还有五奶奶没有跪下。
水幽寒心里赞叹,沈老太太真是高人。估衣巷大火一案已经审明都是燕姨娘在作祟,燕姨娘已经伏法,要说这张三的杀母之仇已经报了。沈老太太这一招,似乎是把责任揽上身,实际上是为了洗白沈家的名誉。她是要堵住张三的口,让他以后不去说沈家的是非。而且以后即便外人知道了真相,谁家没有一两个不肖子弟那?况且这犯了错的还只是个姨娘。有她沈老太太还有沈二这一跪,说不得还会有人赞她治家有方,勇于承担责任,高风亮节之类的。要说这一招,还就得是沈老太太使,若是沈二使出来,也没这么大效果。张三是孝子,沈老太太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自然更能激起他的同情心。对着这样一个老人,这不字更难说出口。
事情也确实如此,张三见沈家人跪了一地,果真就说不出什么来。
王宣见了这样,就赶上去劝解,说定了沈家如何加倍赔偿,张三也答应不计较沈家的过失。如此沈老太太才从地上起来,沈家人和张三也从议事厅上退了出去。
议事厅中只剩下王郡守、王宣、水幽寒、欧阳和智明和尚。几份证词摆在案上,欧阳先签了名字,智明和尚代替住持大师也画了花押,然后就是水幽寒拿出柴老爷赠的那枚印章出来,王郡守亲自捧了印泥,由水幽寒在每张证词上都盖了印章。
智明和尚是遵从住持大师的吩咐,要见这边的事情了了,才去办他的后事。智明和尚见这边的事情完毕,就向郡守告辞,要送住持大师的尸体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