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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斥退了丫头们,才转身给几个人见礼,“夜深了,夫人叫我来这里看看,还请姑娘和奶奶们早点回房歇着。”
又指着刚才撕打水幽寒和奶娘的三个丫头,“你们几个,现在就去管事那里领二十板子。”
二少奶奶和三姑娘还想想辩解,赵欣雅已经含笑开口,“有劳夫人惦记了,我用过晚饭到园子里散散,正巧碰到姑娘和弟妹,就拉了我来。一时没注意,确实天很晚了。我这就先回去歇息了,明日早起好给夫人请安。这几个丫头,就劳月娘教导了。”说着拉了二少奶奶、三姑娘转身离去。
等人都走了,月娘走到水幽寒面前,福了一福,水幽寒哪里敢受她的礼,忙向一边让了让。请月娘坐下说话。
月娘也没客套,“夫人派了我来,是告诉你,夫人已经和侯爷还有大少爷商量过了,准你出府去养病。你们今天晚上就收拾收拾,明天出发。你陪嫁来的人你都可以带走。你以后住在庄子上,那里的出产足够日常吃用。府里还额外每月给你支五两银子。不过,府里发生的事情,你要守口如瓶,对外也不可以再称自己是侯府的大少奶奶。你安分守己,府里会供养你到终老的。”
“多谢月娘,还有一件事麻烦月娘,您看奶娘受了伤,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看看。”
月娘沉吟了一下,站起来查看奶娘的伤势,“都是皮外伤,不妨事的。”说着从怀里取了个药瓶出来,递给奶娘,“这个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你抹在伤处,用力揉,把瘀血揉开,很快就好。”
水幽寒不由好奇,怎么月娘一个深宅女子,竟然随身带着外伤药。
月娘似乎看出水幽寒的疑问,“大少爷小时候习武,经常受伤。那时候我在夫人身边,随身都要带上一瓶这样的药备用,都成了习惯。这一转眼,大少爷都已经封了将军,娶了妻…”
月娘似乎意识到跑题了,停了话头,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明天由李管事的送你们去庄上,你们早点歇着罢。还有,夫人让我带话给你,要你以后好自为之,她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你也不必再去拜见。两年后,侯府会给你一封休书,到时候,你或是继续在庄上,由府里供养,或是怎样都由得你。”
“多谢夫人,多谢月娘。”
月娘又吩咐了奶娘该如何用药,就离开了。
水幽寒一边帮奶娘抹药,一边忍不住落下眼泪,“奶娘,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忍一忍,任她们如何羞辱,也不会让奶娘受伤。”
“傻孩子,人家就是来找碴的。咱们就是案板上的肉,忍也好不忍也好,都少不得要挨上一刀。姑娘您刚才那份气度,才像大户人家的主子,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过去,反而是咱们太软弱了。”
“奶娘真会安慰我。”
“奶娘,怎么一直不见青儿?”

 

 

第四章 情深意重的丫头

“奶娘,怎么一直不见青儿?”
水幽寒一边看奶娘收拾包裹,一边想楚夫人到底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地方,忽然想到似乎这一整天都没见过青儿了。
奶娘去静心斋跪了一天,也并没有见到青儿。
“奶娘,你去把小红叫进来吧。青儿如果在,也一起叫来,如果不在,就算了。虽然夫人是同意我们带走陪嫁的丫头,可也要看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奶娘答应一声,出去了一会,带了青儿和小红进来。
水幽寒一眼看到青儿似乎穿了一身新衣,而小红的衣角则被撕破了。
水幽寒只瞟了青儿一眼,倒是定定地看了小红片刻,才开口道,“青儿,小红,我和奶娘明天就要出府去了,这一去只怕再也不会回来。我们的去处,也不知如何荒凉偏僻,以后的日子,也会万分艰难。夫人做主,让我带了你们一起去。按理说,你们是我的陪嫁,我去哪里,你们就该跟到哪里,可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毕竟,以后日子不好过,我可不想你们到时候埋怨,说是跟我受了罪。”
青儿低着头,看不到脸色,小红先是看了青儿一眼,见没有回应,就自己先开了口,“姑娘,婢子说过要一辈子伺候您的。婢子什么活计都能做,不怕吃苦。婢子人虽然笨,可知道姑娘是好人,对人和气,从不打骂下人。姑娘,奶娘,你们千万别扔下我。”
水幽寒没吭声,转眼去看青儿,奶娘和小红也转过头看青儿。
青儿感觉到了,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姑娘,您去哪里,婢子也原意跟去哪里。您这些年对婢子的好处,婢子都记在心里了。只是,婢子今天去厨房,想给姑娘找些东西补一补,没想到碰见了、碰见了三姑娘房里的锦绣,她知道婢子的针线好,硬拉了婢子去帮她绣了半天的帕子,后来三姑娘见了,就喜欢上了婢子的手艺,说,说让婢子以后就留在她那里,专做针线。婢子本来不答应,说自己是姑娘房里的陪嫁丫鬟,是要伺候姑娘的。可三姑娘说,现在府里她当家,她说了算。姑娘,您自来是不敢得罪三姑娘的,婢子也就不敢说什么,直到刚才,三姑娘才放了婢子回来,要婢子收拾了东西,去她那里当差。”
水幽寒心里冷笑,面上却不以为意。
“青儿,三姑娘小姐脾气,今天喜欢了这个,明天就忘到脑后了。刚才她还来过,并未提起这件事,想来已经忘记了。你也不必放在心里,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和我们一起走吧。”
青儿望着水幽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三姑娘她没跟您提这件事,是因为她从不把姑娘您放在眼里。夫人自然是宠着她,二少奶奶也要让她三分,三姑娘在内宅历来是说一不二的。”
“那也没有抢了别人陪嫁丫鬟的理。我不同意,谁都不能随便使唤你的。”
水幽寒冷冷地说完这句话,瞥见青儿脸上已经有些不耐,又柔声道:“青儿,我知道让你跟着我,是委屈了你,可是,咱们主仆在一起也快有十年了,名义上是主仆,我却待你如姐妹,我实在是舍不得你。而且以后,出了府生活,我也离不开你伺候。青儿你不必管三姑娘说什么,让我带你们走,是夫人亲口答应的,即使是三姑娘亲自到我这来要你,我不答应,她也无法。”
青儿似乎没想到平素软弱的水幽寒今天忽然强硬起来,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水幽寒看她脸上忽红忽白,内心一片平静。
“姑娘,我知道您对婢子好,舍不得婢子,可是眼下不是能让姑娘任性的时候。婢子留在府里,也是要为姑娘的将来打算。”青儿一下子扑到水幽寒脚下。倒把水幽寒吓了一跳。
“为了我打算?”
“是的,姑娘您这一去,府里只怕很快就会把您给忘了,那您还哪有机会再回来。婢子想,自己在府里,代您好好伺候主子们,等主子们心情好了,婢子想办法让主子们想起姑娘来,记起姑娘的好,婢子在帮您筹划,让夫人,大少爷,尽快把您接回来,到时候,婢子再来伺候您。”
“青儿,你果然…,不枉我这些年来这么疼你,只是,让你留在府里,你又没有依靠,她们还不知道要怎样欺负你,我怎么忍心。不,我不能抛下你不管。青儿你不用害怕,我会带着你走的。”
青儿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哪还有泪水,脸可红了,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别的原因,“姑娘,锦绣一向和婢子交好,她是三姑娘屋里的红人,三姑娘也是真的喜欢婢子的活计。我在府里,不会有问题,您不必担心。”
水幽寒看戏演的也差不多,天色不早,奶娘和小红还得收拾行礼。就长叹一声:“青儿,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以后在府里,要自己小心,如果…如果…如果有机会,你多去姑爷身边走走,也许,他会记起我来,说不定,等他气消了,就会去接我回来…”水幽寒一脸憧憬。
青儿脸上的不耐和轻蔑一闪而逝,水幽寒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灯光昏暗,而看错了,下一刻,青儿已经是一脸的恭谨,“姑娘放心,婢子会想法子为您求情的。姑娘,三姑娘那要婢子今晚就搬过去。”
“那好吧,青儿,你就去吧!”水幽寒拿起帕子掩了脸,听到青儿走远了,才拿下帕子,恢复常态。
奶娘和小红还一直都在屋子里,两人都是愣愣的。奶娘欲言又止,小红一脸急切地看着水幽寒。
水幽寒用眼神安抚奶娘,才对小红说,“小红,你可要想好了,青儿不和我们一起,以后就我,奶娘还有你三个人,日子会很辛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小红摇头,“姑娘,婢子不会后悔的,婢子能干活,不怕苦。青儿姐姐不跟着您了,您更需要人伺候,婢子不会离开您的。”
水幽寒见小红不似作伪,也就点了头。让小红下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奶娘看小红出了屋,才犹豫地向水幽寒开口,“姑娘,青儿她…”
水幽寒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奶娘也觉得青儿有些不妥是吧!既然她想留下,就随她去吧。强带了她走,反而生事。”
奶娘很沉痛,“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丫头,人大心大,平日都将我们瞒住了,那件事情,只怕…”忽然似乎想通了什么,喜道:“姑娘,青儿这丫头绝对不对头,咱们再去找夫人,我怀疑青儿她是被人收买,看来是三姑娘收买了她,那天是她在陷害您。这样,姑娘您就不用出府,姑爷也没理由要休您了。”
水幽寒微笑,“奶娘,咱们都能想到,楚府这些人精子会想不到吗?不管青儿是被谁收买,被什么收买,楚府的当权者都是乐见其成的。奶娘,咱们还是想开些,离了这里,虽然日子艰苦,可也不用再受这些人的鸟气。是福不是祸。”
奶娘叹息,“姑娘,您经过这件事,长大了不少。可恨青儿这个小蹄子,卖主求荣,竟让她攀了高枝。”
水幽寒又是一笑。青儿不简单,自己陪她演了半天戏,她竟然没露出什么破绽,而事情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要好好为自己和奶娘还有小红的将来打算,而青儿,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心。

 

 

第五章 离去

水幽寒觉得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就到了五更天,奶娘把她叫起来,帮着她穿衣洗漱,小红捧了碗热茶汤来,刚喝完,就有婆子过来,说该出发了。
水幽寒的行李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昨晚收拾的时候,奶娘的泪水几乎没断过,说水幽寒嫁过来的时候,只有四十八抬的嫁妆,而且大多都是半空的,有的里面只放了几件旧衣服。水幽寒生母留下的首饰,值钱的早被周氏搜刮空了,剩下的簪环都是她看不上眼的。那几匹库房积压多年的布匹,还是奶娘哭求,周氏才施舍给她们的。抬嫁妆的都说,从没抬过这么轻的,风稍微大点,这都能飘起来。水幽寒进门第二天,按照习俗要打开所有的嫁妆箱子,向夫家人展示,结果可想而知,箱子一打开,全府一下子哗然,从此奠定了水幽寒在楚府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被人轻视的小媳妇地位。
这些个东西,想来连楚府的丫鬟们都看不上。可是水幽寒和奶娘都想到,以后日子艰苦,能带的都要带上。两人一夜收拾了几个大包袱出来。
领路的婆子说李管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角门外等着,这三个人就跟着婆子后面走。
五更天,楚府的下人们都已经起来干活了,打扫院落的,煮饭烧水的,虽忙却不乱。
一路上,遇到几个打扫的仆妇,都恭敬地和这婆子打招呼,称她陈嬷嬷。
四个人走到后花园,陈嬷嬷突然站住,摆手让水幽寒三人站到一边,然后摆出一脸的笑,向从园中走来的一行人行礼,“老奴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大少爷这是刚练完功夫吧,大少奶奶今天也起的早,怪不得人都夸大少奶奶您贤惠,这花骨朵般的年纪,谁不贪多睡一会,大少奶奶却早早的起来陪大少爷练武,真真是夫唱妇随,让人羡煞。”
水幽寒只顾着赶路,这才抬头,果然看见两三个丫鬟簇拥着一男一女,从园子里出来。
女人,自然是昨天一面之缘的赵欣雅,已经不是昨天那一番华贵的装扮,而是着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衣裙,露出皓腕如雪,脚下是粉缎绣鞋,脸上薄施脂粉,发髻上只直插了只赤金凤钗,还簪了朵芙蓉绢花,仿若出水芙蓉。旁边的男子,身材高大(据水幽寒不准确估计足有一米八几),一身蓝色锦袍,腰扎玉带,面如敷粉,唇若涂朱,高鼻梁,剑眉凤眼,顾盼间威仪顿生。
赵欣雅则仿佛并没有看到陈嬷嬷这几个人,正斜倚在男子的身上,拿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汗珠,两人眼中只有对方,夫妻恩爱,只羡鸳鸯不羡仙。
反观水幽寒――奶娘和小红身上,已经连背带抱,也只能拿六七个包裹,都不太重,但占地方(因为水幽寒把三个人的被卧都打包了)。尽管这两人再三反对,也没办法,只得让水幽寒包办了剩下的三个包裹。
现在的水幽寒,背上绑了一个大包裹,胸前抱着一个稍小些的,右臂上还斜挂了另一个。虽然奶娘已经挑了比较轻的给她,可对水幽寒这个身体,还是有些吃力。看她身上的衣衫,被包裹拉扯的变了型。十足一幅要去逃荒要饭的情景。
这时,赵欣雅几人已经走到水幽寒她们面前,她似乎才注意到陈嬷嬷在给她请安,遂停住了脚,一手还挽着男子的手臂,一边对陈嬷嬷,含笑说道,“呦,这不是陈嬷嬷吗,果然是府里得用的老人儿,这么早,是去办什么差啊?”
“回大少奶奶的话,老奴这是奉了夫人的令,把这几个犯错的打发出府去。没想到,碰见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们计较。”
还真是得用的老人儿,话里的学问不少。
陈嬷嬷说着话,转过身来,向水幽寒三人叱道,“你们几个,见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不快行礼!”然后,一边说,一边抬起胳膊一划拉,无巧不巧,正打到水幽寒头上。水幽寒的发髻一下子披散开来,遮住头脸。这下子,更像逃荒的了。
水幽寒眼睛看不到,可还是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咯咯的笑声。
“该去给母亲请安了。”靴子声一步步走远,女人们的笑声也跟着远去。
水幽寒放下身上的包裹,“奶娘,帮我把头发梳好。”
奶娘帮水幽寒重新梳好了发髻,旁边的陈嬷嬷已经不耐烦,“快点,快点,还让人等多久,我这里还有好几份差事,都耽搁在你们这里,我就得去吃西北风了。”
水幽寒重新拿起包裹,对着陈嬷嬷一笑,“陈嬷嬷,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只怕我们这件才是最赚钱的差事吧。”
陈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水幽寒一脸的笑意,不知怎地,觉得心里一阵发寒。她是年老成精的,最会看风色,也就不再多说,领着几个人,穿过花园,出了角门。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一个赶车的小厮,还有一个中年汉子,另牵了匹马,候在一边。想来就是李管事了。
陈嬷嬷将水幽寒三人交给李管事,说了几句月娘让他们路上小心的话,就转身回府了。
此时,楚府内的主子们也都一个个的起了床。
静心斋内,月娘已经在伺候夫人梳头了。
楚夫人看着镜中梳的一丝不乱的发髻,对月娘十分满意。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当初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就只剩下月娘了,自己没有做错,月娘果然是最贴心的。
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话家常。
“水氏送出府去了吧?”
“是的,夫人,派陈嬷嬷去领的她们,给她们安排了一辆马车,由李管事送她们去。估计现在已经快出城了。”
“唉,这件事…,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是夫人您的恩典,这事在其他人家,她们主仆几个恐怕没有活路,最好的,也会送了她们去尼姑庵,就在那过完一辈子。”
“月娘,这件事,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这几个是要好好敲打一下了,我这两年不管事,就都当我是聋子瞎子了,再不管管她们,只怕翻了天去。”
“夫人说的是,这件事,说起来,办的实在算不上漂亮,细追究起来,可是谁都讨不了好,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本来我想,自己年纪大了,就把事情都交下去,我也享几天清福,可恨,这不争气的不争气,这争气的,心思未免毒了些,咱们若不出面,只怕都被她算计了去。”
夫人停了一会,见月娘没说什么,“昨晚上我听说,青儿那丫头,去了姑娘屋里了?”
“是这么说的。”
啪的一声响,月娘恍若未觉,从容地弯下腰,从地上拾起被出任摔断的玉簪子,放在一旁的匣子里。
“这个…,这个…,气死我了,她哪一点像我的女儿,但凡她有我的两三分,就是把她送到宫里,我也不用担心,富贵没有,保全自己还能做的到。可是,你瞧,这还只在一个侯府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她还…。你去跟她说,早早歇了进宫的心思,免得到时候拉着咱们一家子的人给她陪葬。”
“夫人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又犯了老病。姑娘毕竟还小,您多提点着些,总能长进。这事,估计不是姑娘的错。姑娘,一心扑在五皇子身上,心急了些,就失了方寸,这病根可不在她身上。”
“你说的不错,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能让人坏了她。呆会,她们来请安,得好好敲打敲打。姑娘那边,你去说,禁足三天,每天抄五遍女诫。至于青儿,打发她去洗衣房。让洗衣房的方嬷嬷好生看紧。”
“是的,夫人。不过,青儿这丫头,留下来,总归…”
“这个,哪里用的着我们操心。青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可怜水氏…,月娘,你说咱们安排她去那里,妥当吗?”
“夫人的安排自然是很妥当的。那里是侯爷和夫人的祖籍,离咱们京城又远,那里又有您的人看管着,最是妥当。就是对外人知道,您送了儿媳妇去祖籍养病,那里的气候最适宜,大家也只能赞您慈爱。就是水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免得闹腾。”
“恩,不错。沂山,已经有几十年没回去过了,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山里打野兔,在那,我第一次见到了侯爷,他一见我,就把打到的兔子给了我,那时候,我才…”
月娘看楚夫人一脸神往,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对往日的回忆之中,遂悄悄的退出了屋外。

 

 

第六章 人在路上

李管事骑着马,护着马车一路向渤海郡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看的出来,李管事对路途十分熟悉,该什么时候出发,在那里歇息打尖,又在哪里住店,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水幽寒出了楚府,一颗心就像要展翅飞翔的小鸟,又像要迎风盛开的花朵。一点没有被人赶出府来,以后要做个弃妇的自觉。全当自己在自驾游。
臭氧层还没有出现漏洞的天空蔚蓝高远,没有污染的空气健康清新。因为是早春时节,可以闻到冻土解冻时才有的泥土的芳香。远山,石桥,流水,村落,炊烟,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有骑马的,有走路的,也有和她们一样座马车的,这还是水幽寒上一世很小的时候,住在乡下姥姥家才见过的景象,不同的是人们的装扮。
有时候也会经过大些的城镇,这时就可以见到更多的行人,路旁的店铺,还有大户人家高高的围墙和门楼。这简直就是民俗游。水幽寒觉得这下值回票价了,虽然没有了现代化的方便设施,可是这样自然生态,也是很适合生存的。
楚府的马车,应该是采用了些减振的装置,行走起来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颠簸,奶娘将几个人的被褥都铺在车厢里,布置的舒舒服服,水幽寒一路上就是看看风景,累了,就斜倚在被褥上休息。很是惬意。
她很想和李管事搭搭话,了解下这个时代的背景。可是试了两次,就放弃了。但是对李管事并没有厌憎的心思。这个李管事,可以说是仆人/管家的最佳典范,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对水幽寒很有礼,但不谄媚,说话不卑不亢,举止进退有度。
前世水幽寒曾经看到有本管理类书籍上说道,对于办公楼里的秘书,只要稍稍观察一下她的言谈举止,就能推断出她在公司里是否有前途。水幽寒想,像李管事这样的,应该是很有前途的家仆了,而且是常青树那种类型的,是个人才。
赶车的小厮骆驼,和李管事相反,是个爱说话的年轻人。一路上,多是他在和小红聊天。小红原来的家里是种田的,这走在乡间,就想起以前在家里的光景,如何种田,如何养鸡养鸭,打猪草。骆驼,经常跟着李管事都这条路,风土人情,都十分熟悉,两人聊的很是热闹。水幽寒乐的听他们八卦,李管事开始还训斥骆驼,叫他不要多话,打扰了主子。后来见水幽寒并不厌烦,而且骆驼虽然大嘴巴,可是说话也知道避讳,并无粗言村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去管。
到住店的时候,李管事和骆驼一个房间,水幽寒带奶娘和小红住稍大的房间。几个人一般都在客栈,或者路过的小店里打尖吃饭。水幽寒不熟悉现在都有些什么菜色,也觉得人家恐怕没有给她点菜的权力,虽然李管事客套,请奶奶点菜,她都淡淡的推了,说李管事久在外走动的人,熟悉世情,让他看着安排就可以了。后来,李管事也就不再多问,都安排好了菜饭,才请水幽寒主仆三人用餐。
水幽寒对饮食,还算满意。这里似乎不习惯重口味,没有用那么多的调料,菜一般都很清淡,原汁原味,这很符合水幽寒的饮食习惯。当然不能像大户人家那样精工细作,不过偶尔有些小店的一两道吃食,还是很有特色的。应该是店家的私房菜吧。水幽寒一直认为,大嘴吃四方,是福气,前世就没有节食减肥的习惯,也没有任何饮食禁忌,到这里自然是更没有啥负担,自己现在身体这样,就该多吃些,才能补养起来。
虽然李管事不多话,可是从骆驼的闲谈,还有其他人的闲聊中,水幽寒还是大略了解了当下的时势背景。
现在朝代是周,今年是周启宗23年,国姓为柴。现在的是第三任的皇帝,据说,第一任的皇帝是受前朝宋的最后一任皇帝的禅让,登上的皇位,世称周太祖,周太祖即位时,国家的局势是不太好的,内忧外患,内忧是朝内贪官横行,外患是西北的蛮族时时侵犯。周太祖即位后,励精图治,对内肃清吏治,培养精兵良将,对外则采用先礼后兵,各个击破,连横合纵等策略,平定了西北部的战乱。经过周朝两代皇帝的经营,到了这任皇帝,基本上是可以说是国泰民安的,只是西北偶尔会有战事,但大体上都是大周占优势。
也许是心情放松的关系,也许是身体上受的创伤太严重,水幽寒十分嗜睡,在马车里也能睡上小半天,漏过好多风景没看到。就这样一路吃了睡,睡了吃,看看风景,听听八卦,走了十几天,终于来到沂山脚下的王家庄。
李管事路上已经向水幽寒说过,这次夫人安排她来自己王家庄上的一座房产来养病。这个院子,是夫人的陪嫁,除了每年找人做些修缮外,平时只有一个老仆在看门和打扫。夫人在距离王家庄二三十里的沂蒙镇上,还有两三家铺子,也是夫人陪房的老人儿在照管。
这是座三进的大宅,前面是门房,马厩,男仆住的偏厦,二进是正厅,几间客房,最后一进是内院,有正房,厢房,还有丫鬟婆子的小矮厦。房子后面是个大花园。这座宅子,并没有建在王家村内,而是建在离村约二里地,紧靠沂山脚下。园子后面就是峭壁和茂密的树丛,只有鸟才能飞的出去。整座宅子只有一个正门,再没有些角门,后门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