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是怎么回事?是你端的药碗不是?”苏氏责问柳若姒。
“回母妃,”柳若姒既没有生气,也没着急,“是媳妇端着药碗,想着要去为母妃拿些蜜饯来,请七妹妹先拿着。谁想到,这小丫头突然撞了过来。…是我没有照料周全七妹妹。”
苏氏听了柳若姒的话,就看苏晴暖。苏晴暖心里想要说些别的,然而柳若姒说的却都是实情,虽然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小丫头看着药碗在她跟前,还是撞了过来。而且,她分明察觉到了,在下丫头撞上来的时候,柳若姒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所以那一碗汤药才会多半泼洒在她身上和手上。但是这些话,却又是无法说出口的,尤其是在当下,因此苏晴暖只得点了点头。但是眼睛中的委屈更浓郁了。
苏氏见苏晴暖,想了想,还是对柳若姒沉着脸。
“是你的不是。”
“是。”柳若姒并没有反驳。不过是一场意外,谁也不能够则怪她。但是她作为王府的主人之一,还是苏晴暖的三嫂,她主动认这个错,就更加没人会说她的不是,反而会说她识大体、顾大局,是个贤惠体贴的人。
“把这丫头拖出去…”苏氏就又吩咐道。
“姑母,”苏晴暖却拦住了苏氏,“这丫头也在姑母身边服侍了些年了,姑母不如就问问她。”苏晴暖一面说,一面暗中又给那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苏晴暖并没有看清小丫头是如何撞过来的,但是烫伤了她却是事实。这个小丫头也有几分聪明,这个时候就知道该怎么说。
“母妃,我看还是给七妹妹治伤要紧。”柳若姒就道。
苏氏虽不待见柳若姒,但是却心疼苏晴暖,因此就觉得柳若姒这句话说的倒是对的。
“没听见母妃吩咐,”柳若姒看出苏氏的意思,忙就招呼伺候的人过来,“赶紧把这丫头拖出去,交给二太太处置。”这小丫头分明是苏晴暖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审问起来,说出来的话肯定对她不利。而交给劳氏,就不一样了。
拿着药膏的人和来拖小丫头的人一起进了来,苏氏果真就不再理会小丫头的事,只让人快拿药膏过去给苏晴暖治伤。苏晴暖想要再说什么,却有人已经快手快脚地将那个小丫头拖了出去。
屋子里这么一乱,常嬷嬷、六月和腊月也都趁机走了进来。这三个人进了屋,看见柳若姒抱着手,顿时都变了颜色。
柳若姒叫了三人到跟前,让她们看了看自己的手,常嬷嬷惊异地抬起眼睛,柳若姒悄悄对常嬷嬷使了个眼色。常嬷嬷会意,忙就从袖中拿出个东西来,在柳若姒的手上抹了抹,随即,常嬷嬷又给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常嬷嬷、六月和腊月就都围着柳若姒哭了起来,常嬷嬷捧着柳若姒的手,哭的最伤心。
“…老奴没有照顾好姑娘,姑娘的手伤成了这个样子。老奴没脸去见老爷、太太。”在别人耳中听来,这是奶嬷嬷心疼、着急的慌了神了,连称呼都恢复了柳若姒在闺中时的称呼。
由此可见,柳若姒伤的有多重。
六月和腊月也在一边哭。
苏氏正在给苏晴暖上药,这个时候想要再忽视柳若姒也不能了。一边的邢嬷嬷看见苏氏的脸色,忙就捧了一瓶药膏过来,请柳若姒也坐下上药。
“我没事了,三嫂这边来。也让姑母看看,伤的怎样,免得姑母担心。”苏晴暖见状,忙就起身,就让柳若姒到苏氏跟前来。方才受了惊吓,一时慌忙,苏晴暖并没有看清柳若姒是否也受了伤,也不知道柳若姒伤情怎样,这个时候,苏晴暖镇定下来,就有些疑心,要看柳若姒的伤。
柳若姒却并没有过去,只在一边的桌旁坐了,却伸出两只手来,让苏晴暖和苏氏看。
虽离着远,但是苏氏和苏晴暖却也都能看见,柳若姒的两只手上也红彤彤、湿漉漉的。这显然也是被烫到了。
“我无妨的,这里有丫头们服侍。七妹妹不可大意了。”柳若姒这么说着,就收回手,常嬷嬷忙就捧住,和六月、腊月一起为柳若姒上药包裹。
等苏晴暖再要看柳若姒的手的时候,柳若姒的两只手已经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点儿指尖儿。看样子,真是伤的不清。苏晴暖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不好要求打开纱布再看柳若姒的伤。而苏氏刚才看了一眼,已经相信柳若姒伤的并不比苏晴暖轻,她并不关心,因此也不想看。苏晴暖不好说疑惑,她劝苏氏的话,只能以关切柳若姒为名,苏氏自然不肯听。
劳氏也得了消息过来,见了柳若姒包裹的两只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乱了一阵,苏氏就说倦了,又因为苏晴暖伤了手,因此打发了几个丫头婆子送苏晴暖却歇息,却留下了劳氏和柳若姒。
“弟妹和七妹妹都伤了,母妃晚上身边要人服侍,不如就让媳妇尽尽笑道。”劳氏陪笑着道。
“你整日管理家务,还不够你忙的那。明天还有许多事,我这里不用你服侍,你自去歇了吧。”苏氏却摆手道。
劳氏就故意往柳若姒的方向看了一眼。柳若姒心中明白,方才劳氏是在为她说话。柳若姒没说什么,她倒是想要看看,如今这种情形,苏氏是打算继续为难她,还是放她回去。
“母妃,那媳妇就跟弟妹一起告退了。”劳氏就行礼道。
柳若姒见机也向苏氏行礼。
苏氏却拦住了柳若姒。
“慢着。”苏氏看着柳若姒,“你自不会将滚烫的汤药拿来进给我。刚才你们的伤我也看过了。知道你自幼娇惯,我也不敢让你再服侍我。难道我是那样刁难媳妇的恶婆婆,晚上在这里,也不过是陪着我说说话罢了。”
苏氏这样说着,就偷偷给身边服侍的王嬷嬷使了个眼色。
“刚才那药洒了,王妃这晚上的药还没有喝。那药奴才们熬着,只怕王妃也不大放心。”王嬷嬷陪笑只说道。
苏氏的意思,是说柳若姒伤的并不严重,如果柳若姒不肯留下服侍,那就是柳若姒娇惯,不肯孝敬婆婆。而王嬷嬷的意思则更清楚了,是要柳若姒再给苏氏熬药。王嬷嬷的话,自然是替苏氏说的。
柳若姒垂下眼帘,片刻的工夫,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苏氏既然这样待她,她已经退无可退,那么就无需再退。
“媳妇愿意留下来服侍母妃。”柳若姒拦住还要替她说话的劳氏,对苏氏说道。
“三太太不愧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贤良孝顺,是王妃的福气。”旁边的王嬷嬷等人立刻说道,这是堵死了柳若姒反悔的路。
柳若姒笑笑,也不在意。
劳氏见柳若姒这样,只得告辞退了出去。
“你手是那样,不需要亲自动手了,你看着些,找个精细的丫头动手吧。”柳若姒就要出去熬药,苏氏反而拦住了她说道。
“多谢母妃体恤。”柳若姒赶忙道谢。
荣成翰曾经说过,苏氏并不是个霸道不讲理的人。而以柳若姒的亲身经历来说,荣成翰说的并不完全是虚言。但是,苏氏的讲理,苏氏的慈心,却并没有一点儿落在她的身上。苏氏对别人纵有万般好,对柳若姒又有什么用?对柳若姒来说,苏氏就是个恶婆婆。
很快,柳若姒又熬了药来,服侍着苏氏吃了。此刻早就华灯初上,苏氏又指使着柳若姒忙了一会,就真的有些倦了。柳若姒又服侍苏氏歇下,一边就有丫头婆子过来,展开一副铺盖放在苏氏床下的脚踏上。
这是苏氏为柳若姒准备的地方,她是想让柳若姒整夜服侍。
“三太太刚进府,就得王妃如此看重。王妃对人,再没有这般肯亲近的…”一边的丫头婆子们纷纷的说道。
柳若姒也笑眯眯地听着,似乎很以能够服侍苏氏为荣。
“你们都下去吧,三太太陪着我就行。”苏氏说道,一边打量了一眼柳若姒。柳若姒今天的表现还算驯服,除了苏晴暖被烫伤的那件事。想到苏晴暖被烫伤,苏氏心中就很不自在。这件事,虽说是怪那小丫头不小心,但是如果柳若姒没有让苏晴暖端药碗。那么烫伤的,也就只有柳若姒。而且,如果柳若姒想要护着苏晴暖,苏晴暖就不会被烫的那么厉害。
要柳若姒留下来夜里服侍她,这是苏氏早就想好的,用来磨柳若姒的性子。她虽是慈善人,但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些做婆婆的手段。新媳妇进门,总有些不驯服的,一番调/教下来,也就能听话顺从了,也省得以后不听话,生出什么祸事来。
不过,柳若姒也烫伤了,苏氏本来还犹豫,是否就让柳若姒回去。但是转念一想,苏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留下柳若姒来服侍,继续磨柳若姒的性子,同时也给苏晴暖出一口气。
苏氏躺在床上,就说腿疼,一边还说苏晴暖。苏晴暖若是在,必定会为她捶腿,破能缓解疼痛。柳若姒哪里听不出来苏氏的意思。
“母妃不嫌弃,我来为母妃捶腿,只怕没有七妹妹服侍的好。”柳若姒就道。
“只要你肯学。”苏氏并没有拒绝。
柳若姒为苏氏捶腿,直到深夜,苏氏才缓缓入睡,柳若姒却走了困,看看脚踏上的铺盖,干脆只在桌旁坐了,一边托着腮想着,不知道荣成翰此刻在做什么。柳二太太和柳二老爷想来早就睡了,一定不知道她为了服侍苏氏而熬夜。
“茶水…”苏氏在床上说道,想是睡了一会醒了,又想起来要支使柳若姒。
“母妃,茶水这就来。”柳若姒答应了,一面起身去倒茶水。帘子外,有苏氏身边上夜的人,常嬷嬷、六月和腊月更是衣不解带,都在外头听候柳若姒的吩咐。
柳若姒走到门边,给常嬷嬷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回来,端了热茶走到苏氏的床边。
苏氏睁开眼睛看着柳若姒。柳若姒还是方才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没歇下过。这一天,她一直在支使着柳若姒。柳若姒几乎没有坐下来休息过。这样再磨上几天,她再教导些道理,想来等荣成翰回来的时候,柳若姒也差不多是个驯服、听话的媳妇了。
“母妃…”柳若姒笑吟吟地,手中端着茶。
“哦,你…”苏氏慢慢起身,然后就看见柳若姒的身子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下,柳若姒软倒在了床边。
“啊!”苏氏惊叫出声。
苏氏的声音还没有落地,外面服侍的常嬷嬷等人已经听见了茶杯落地之声,立刻就闯了进来。进门来,自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柳若姒。
“姑娘,姑娘啊!”常嬷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姑娘你怎么了,救命啊!”
常嬷嬷带着六月和腊月就扑到了柳若姒的身边。柳若姒双眼紧闭,毫无声息。
“王妃娘娘,老奴给您磕头了!”常嬷嬷立刻就给苏氏磕头,一面哭喊起来,“求王妃娘娘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姑娘,给我们姑娘留一条命吧…”
苏氏坐在床上,目瞪口呆。
接下来王府中一片纷乱。
等柳若姒“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而此刻,城门下,有人拿着荣成翰的手令,嘴里喊着“人命关天”叫开了城门,骑马朝城外大营飞奔而去。
第二/六八章 讨公道
柳若姒因为服侍苏氏,累的昏倒在春晖堂苏氏的床前。之后,她就被安置在了苏氏卧房旁边的暖阁内,期间常嬷嬷带着六月和腊月两个丫头片刻不离地在柳若姒跟前服侍,直到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到了,柳若姒才睁开眼睛醒转了过来。
柳二老爷阴沉着脸,柳二太太却捧着柳若姒包裹着层层纱布的手,一面哭,一面絮絮地说道。即便是去报信的人已经将内情说了,但是柳二太太看了柳若姒现在的情形,还是心疼的不得了。
“阿姒,阿姒,你醒了,觉得怎么样?”看见柳若姒醒转过来,柳二太太忙就询问道。
柳若姒还没答话,就听见有小丫头跑了出去,连声说着三夫人醒了,三夫人醒了。柳若姒昏倒,苏氏也吓了一跳。接着常嬷嬷的哭喊、求饶,更让苏氏一时有些懵了。不仅整个王府轰动了,不知怎地,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也知道了消息,竟连夜赶了过来。
当苏氏听到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已经到了府门前的时候,惊的手中的茶杯都有些拿不稳了。如果,柳若姒真有个三长两短…
此刻,苏氏正在卧房内焦急地等待消息。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来了,立刻就将王府的人从柳若姒的身边“请”开了。就连王府请来的太医,也被客气地请到了一边,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另请了太医院的崔院判过来,亲自为柳若姒诊治。
苏氏知道,崔院判与柳二太太的父亲已故的祁大学士是至交好友,与柳二老爷也相交莫逆。似乎在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看来,王府请的太医根本就不能信任,他们只信任自己带来的人。
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虽在礼节上并没有亏欠,但是态度中流露出来的疏离、猜疑和谴责,却是明明白白的。
此刻王府中老王爷、世子荣成翊,还有荣成翰都不在。只有荣成翔。苏氏叫了荣成翔来招呼柳二老爷,却被柳二太太淡淡的拒绝了。柳二老爷说他眼下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要守着自家的闺女,直到自家闺女醒转。好在还有一个劳氏。里里外外地照应着。
也好在,还有苏晴暖。
春晖堂这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苏晴暖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她几乎立刻就过来了,本来还想往柳若姒跟前凑,却被常嬷嬷几个很“客气”却坚决地请开了。苏晴暖就一直陪着苏氏。
听见小丫头来禀报,说柳若姒醒了。苏氏赶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悬着的心终于稍微落回了肚子里。
“姑母,”苏晴暖见旁边没有别人,忙小声劝苏氏。“姑母何须如此。长幼尊卑,柳家,难道还不明白道理。三嫂资源服侍姑母,就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三嫂的孝道。更何况。我看三嫂气色不错,不像是这么容易就倒下的人。”
苏晴暖在向苏氏暗示,柳若姒昏倒另有蹊跷。陪着苏氏,这话苏晴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苏氏被苏晴暖说的,也是将信将疑。因为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的到来,苏氏着急,苏晴暖还为苏氏献策。让苏氏卧床,装成病的更加厉害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够应对眼前的情况。
毕竟是刁难了柳若姒的,苏氏也有些心虚,就听了苏晴暖的。但是比起苏晴暖的镇定来,苏氏却并没有那么心安理得。听到柳若姒醒了。苏氏一面高兴,一面却又担心起来。
方才是柳若姒没有醒,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只顾着柳若姒。这个时候柳若姒醒了,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只怕要跟她说道说道了。
苏晴暖坐在苏氏的床边,从苏氏的脸色上。苏晴暖就猜出苏氏现在是在想什么。苏晴暖眼睛中有戾色一闪,随即就凑到苏氏的耳边,又给苏氏出主意。
“…不来问便罢了,若是来问,姑母无需给什么好脸色。…姑母就是太心善了,他们才敢如此欺上门来…”
苏晴暖正低声说着,就听得门帘响动,邢嬷嬷走了进来。苏晴暖目光微闪,立刻停住了话头。
“什么事?”苏氏正被苏晴暖说的犹豫不决,见邢嬷嬷进来,忙就问道。
“回王妃,三夫人醒了。柳大学士和夫人要见王妃。”邢嬷嬷低垂着眼皮答道。
果然,柳若姒醒了,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就要找她说话。
“姑母…”苏晴暖见苏氏的神色还是不大安定,忙就陪笑着道,“柳大学士自是二哥哥陪着去说话,柳二太太性情贤淑,与姑母极说的来。”老王爷不在,又是这个时辰,苏氏可以不见柳二老爷。至于柳二太太,却是京城中有名的脾气柔顺的女人。苏晴暖表面上是说些闲话,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苏氏。
“正是这样。”苏氏也知道柳二太太,并不怕柳二太太会跟她怎样,忙就吩咐下去,要荣成翔过来陪着柳二老爷,一面就又吩咐邢嬷嬷,让她请柳二太太进来说话。
“回王妃,柳三太太也来了。”邢嬷嬷又禀报道。
“柳家的三太太!”苏氏立刻就皱了眉。与柳三太太仅有不多的几次交往,但是苏氏对柳三太太却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柳三太太性情泼辣,而且不像一般京中的太太、奶奶们说话文绉绉的,拐弯抹角,给人留脸面、留余地。柳三太太是出名的嘴厉,说出话如同刀子一般,刀刀直指要害,从不顾忌什么脸面、余地的。
苏氏并不愿意见柳三太太,但是柳三太太来了,她又不能只见柳二太太、不见柳三太太。要是谁都不见那,显然更加不妥。
苏晴暖给苏氏出了不少的主意,惟独没有提醒她,既然装做病的更加的厉害了,那么为什么干脆就谁都不见。
而且,这件事,躲得过一时,却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的。苏氏只得硬着头皮,让人请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进来说话。
暖阁内。柳若姒腿上盖着锦被,正坐在榻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燕窝粥。这燕窝粥是柳三太太受了柳二太太的嘱咐,刚从柳府给柳若姒带来的。入口的时候还是温热的。这是柳二太太知道了柳若姒今天没怎么好生吃饭的缘故。
王府的丫头婆子们都被请了出去,屋子里全是柳府的人,自然也都是心腹,大家团团围在柳若姒的榻前。听到外面小丫头传话,说是苏氏请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过去,柳若姒才将碗放下来。
“有劳婶子了。”柳若姒对柳三太太道。
“跟婶子还说这样客气的话。”柳三太太笑道,“你/娘太文弱,等婶子给你出气。”
“我娘文弱,不过这文弱也是能派上用场的。”柳若姒笑,“婶子。还是要多拜托给你。一会见到我母妃,还有我苏家的七妹妹,…千万不用给我留面子。”
“明白了,三丫头,你尽管放心吧。”柳三太太哧的一声笑。说起来她还真是喜欢柳若姒这个性情。
“娘,我嘱咐你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柳若姒又问柳二太太。
“放心吧,娘都记住了。”柳二太太就道,为了女儿,她今天也豁出去了。
目送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出门去了,柳若姒舒出一口气来。随即就让常嬷嬷服侍着躺下了,她今天还真有些累,趁这个时候正好补眠。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由王府的丫头婆子领着,走进了苏氏的卧房。苏氏却躺在床上,听得丫头禀报声,才作势从床上抬起身来。让苏晴暖和小丫头扶她起来。
看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自然以为苏氏病的十分严重。
只不过,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却对此视而不见,柳三太太扶着柳二太太,柳二太太进屋就哭了。两人也没有半句问苏氏病情的话。在苏氏床边坐了,柳二太太就一面哭,一面问起了苏氏。
“…好好的一个女孩,金山银山陪嫁送进来,都说王妃娘娘是最慈善的人,不会磋磨人。可我的女儿,才几天的工夫,就成了这个样子。她若有个好歹,我们夫妻也不能活了。”
柳二太太干脆拉住了苏氏的手哭。
“我女儿是直性子的人,不合王妃的脾性。王妃缺什么,尽管跟我说。王妃身边缺人服侍,要多少人,金人银人,我变卖了家财,也都奉送上来。只求王妃,饶了我的女儿。王妃实在不喜欢她,也只管跟我说,我就带了她回去,好歹能留一条性命。”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苏氏被柳二太太这一番哭,也给哭极了。
常嬷嬷已经哭喊着让她饶命了,如今柳二太太也这样向她哀求。这要是传说出去,别人又会怎样说。
“二太太只怕是误会了。”苏晴暖忙就说了一句,这句话却是给苏氏提醒的。
然而,没等苏氏得到提示说些什么,柳三太太就先立起了眼睛。
“这个是谁,主子说话,竟有个毛丫头在这插嘴,不知规矩,没有廉耻,这难道就是王府的体统!”柳三太太指着苏晴暖就骂。
苏晴暖顿时怔住,一张脸涨的通红。她也是从小被人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何曾被人如此当面骂过,一时羞愤交加,对着柳三太太却又说不出话来。
苏氏也是一怔,心中自然不快,却忙向柳三太太解释。
“这是我的侄女。”苏氏就道,“三太太应该是见过的。”
“哦,原来是苏家的七姑娘。”柳三太太就故意仔细看了苏晴暖几眼,立刻就笑了笑,“这灯光昏暗,一时竟没看出来。也是我没想到,苏七姑娘这个时候不好好地在家里闺房,怎么竟然无故走到这。”
“七丫头这些日子就住在王府,是我留七丫头住下,陪着我。”苏氏忙就道,维护苏晴暖之情溢于言表。
“王妃看着是心疼女孩儿的,怎么就忍得下心,这般作践我的女儿!”柳二太太又哭,语气中却带了怒气。
“早就听闻苏家七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王妃更是对苏七姑娘疼宠有加,信赖不疑。既然这样。苏七姑娘怎么就不肯好好劝劝王妃。苏七姑娘还上我家去过,说是我家三姑娘的闺中密友。苏七姑娘不仅不劝王妃,还就忍心看着好友这般受罪!我却看不懂七姑娘,七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
苏晴暖本来心中还想要帮苏氏说几句话。但是抬眼看看柳三太太,却又聪明地闭上了嘴,连为自己分辨都不敢。
“亲家太太误会了我…”苏氏忙就说道。
“误会不误会的,王妃自己应该清楚。也不该将我们都当做傻/子看待。”柳三太太并不等苏氏说下去,立刻就冷笑道,“别说是这么大一个王府,王妃娘娘跟前,就是我们这样一般的人家,有些道理也是懂的。又不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小户人家,娶个媳妇进门。恨不得当牛做马的使唤。那做婆婆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得了个媳妇,就作威作福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那是结两姓之好。生儿育女,兴旺家族的。”
“王妃病了,要人伺候,什么人没有。何必非要做媳妇的一天伺候到晚,夜里还要衣不解带的服侍。说起来,我们三丫头也刚进门没几天,王妃这却是老病根。以前没有我们三丫头,王妃就不活了不成?”
“将我们三丫头当做粗使般使唤服了一整天,坐也不给坐一会,饭食竟然也不给。就在王妃跟前,将手都伤到那个样子了,王妃竟然还忍心要她夜里继续服侍。直到她昏死在王妃跟前。若不是她身边还有几个忠心的人,只怕三丫头等不到我们来!”
“这是什么话…”王妃也红了脸,待要分辨,柳三太太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这自然是大实话。”柳三太太冷笑道,“当我们不知道。王妃看我们家姑娘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我们姑娘进门,王妃就不愿意。王妃心中,另有中意的媳妇人选。只是拦不住侯爷愿意,老王爷做主。王妃如今将我们家姑娘磋磨没了,正好将王妃中意的人娶进门来。”
“只怕,这还不是王妃一个人的意思,王妃那中意的媳妇,只怕没少给王妃出谋划策吧。”
“王妃是有名的贤良人…”柳二太太这个时候就说道。
苏氏虽听得柳二太太的语气不对,但是与柳三太太相比,还是认为柳二太太是能够说话的。
“亲家太太,我并没有…”
“王妃或许是受人撺掇、蒙骗。”柳二太太就道。
“哦…”苏氏哑然。
“王妃自然是贤良人,只不过一句贤良人,我们家姑娘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柳三太太又冷笑,“就算这次我们家姑娘保住了命,担保下一次还有这样的运气。”
“正是。”这个时候,柳二太太也不哭了,“我们柳家的女孩儿不是这样被人欺负的,这件事,王妃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错。”柳三太太也道,“不瞒王妃说,刚才我们老太太得了消息,立时就疼晕了过去。我之所以晚来了一步,就是陪着我们老太太。老天保佑,老太太醒了过来。也算是给那作孽的人减少了一份罪孽。再一会,我们老太太也要来拜见王妃。我们三姑娘,那可是我们老太太的宝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