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攸从宜年居回来,苟卿染忙迎上去。她见齐攸的脸上的神色,比方才从外面回来时还要更加疲惫,心中叹了一口气。
苟卿染替齐攸脱了大衣裳。
“已经为四爷准备了洗澡水,特意吩咐水要热一些,可以消消乏。四爷去洗一洗吧。”苟卿染道,“福生和擅儿一定要等四爷回来,我看他们俩困的不行,强让奶妈带了他们去睡了。”
齐攸点了点头,便到浴间去洗澡。
苟卿染这边又忙吩咐人准备夜宵。夜宵其实早就在准备着了,那些要炖要蒸要费工夫的早都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却是要准备些清淡的小炒,估计着时辰,齐攸洗完澡,就能准备停当。
果然,齐攸洗了澡出来,苟卿染已经让人在矮榻上放了一张小桌,丫头们鱼贯而入摆上饭菜。苟卿染亲自又从旁边红泥小炉上取了温好的酒,为齐攸斟酒。
齐攸见六桌子都是他平素爱吃的菜品,柔和摇曳的烛光下,苟卿染眉眼盈盈,齐攸心中一暖。千里奔驰进京的疲劳,一路上的担心恐惧都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柔情。
男人志在四方,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这是他从小就被灌输的,也是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不过所有这些都比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齐攸伸手抓住苟卿染斟酒的手腕。
苟卿染抬起头,见齐攸目光炽烈,便笑了。
夜近三更,苟卿染和齐攸才回到卧房,两人在床上肩并肩地躺着,好一会谁都没有说话。
“卿染,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最好还是齐攸幽幽开口道。
荀卿染翻了个身,看着齐攸。
“老太太一定要四爷息事宁人吧。而且还要四爷帮着二太太过了这一关,是不是?老太太说,这不是帮二太太,而是帮整个齐府是不是?”苟卿染问道。
“对,都被你给说中了。”齐攸道。
“也不是多难猜的事。”苟卿染道。
宁馨的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齐府。宫中的秘药,果然不同凡响。但是别的地方也许看不出来,但是宫里总会有人能看出来。宁馨死在宫里的秘药之下,这怪的了谁?宫里要追究,也会缺乏几分底气,怕将丑事都揭开来。
但是,宁馨总不能就这样死,就算她本身没什么,但是皇家的威严岂容侵犯。
因此,那凶手自然要处置,不过却不能放到明面上来处置,也不会牵连太广。
凶手是谁?宁馨在齐府内住在齐二夫人的院子里,饮食自是齐二夫人亲自安排,也只与齐二夫人亲近。算着毒药发作的时辰一点点地推导,最可能有问题的是宁馨离开齐府前吃喝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更是只有齐二夫人及其心腹能够接触的到。
凶手是谁,不言自明。便是古嬷嬷那些宫人为了自保,也不会攀扯到别人身上。
不过,别人或可脱罪,古嬷嬷就绝无可能。但这并不会对其他的事情有什影响。
齐府只要“舍出”齐二夫人,以宁馨的身份,种种不可为外人道的隐情,这个价码正合适。
而如应泽的性格,应泽与齐攸的交情,甚至她为了营造舆论在外面做的那些安排,都能够保证没人会继续追究。
容氏不会想不到这个办法。
不过,看齐攸刚从宜年居回来时的神色,苟卿染就已经知道,容氏做了另外的选择。
这个选择也不难猜测,容氏决定保住齐二夫人。这当然也要利用应泽和齐攸之间的交情,若齐攸开口,又考虑到宁馨来齐府的打算,应泽一定会主张压下这件事。
容氏只怕还考虑到了如果齐二夫人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人们必将会联想到宁馨的死,也会影响宫中的贤贵妃,而贤贵妃正怀着身孕,“不能受到刺激”。
总的看来,这似乎是对齐府消耗最小的抉择。容氏这样做,似乎是对大局有利的,各方面都兼顾到了,但真的是如此吗?
“四爷,我觉得,老太太一定会为了这个决定后悔的。”
第二天,苟卿染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就天光大亮。她躺在那里没有动,身边温热的气息提示她齐攸还在身边。昨天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些天只怕根本就没合过眼,还是应该让他多睡一些。
苟卿染躺了一会,忍不住轻轻地翻身,她想看着齐攸,结果正对上齐攸的亮亮的眼睛。
“我吵醒了你?再睡一会吧。”苟卿染轻声道。
“我早就醒了。”齐攸看着苟卿染,目不转睛道。
苟卿染哦了一声,再看齐攸的眼睛果然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的睡意。齐攸从小形成的早起的习惯即便是极度疲乏缺少睡眠,他总是能按时醒来。
“四爷怎么没出去练剑?”齐攸每天早上都会去校场骑马练剑,风雨无阻。
“今天不想去,齐攸说着揽住了苛卿染的腰,让她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四爷是想陪我连十几年不间断的晨间功夫都不去练了。”苟卿染挑眉笑道。
“没错。”齐攸很大方地承认了。
两人目光交缠,齐攸支起身子,低下头轻轻地在苟卿染的唇上亲了一口。
小两口昨天都因为别的事情分神,如今肌肤相亲,鼻翼间是对方熟悉的气息,不觉都有此意动。齐攸因着怕伤了苟卿染的身子,比往常更加温柔。
两人正在耳鬓厮磨温柔缠绵,就听得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四爷、四奶奶。”
是许嬷嬷的声音。
许嬷嬷历来稳重有分寸,知道小夫妻重聚,不是不得已是绝不会来打扰的。
“只怕是有事那。”苟卿染道。
两人便停下来,苟卿染在在齐攸的眉间吻了吻作为安抚,两人就从床上起来,穿了衣服到外间来。
“四爷、奶奶五爷来了就在外面。”许嬷嬷道。
“哦?”齐仪怎么来的这样早,苟卿染吃了一惊。
“五爷早就来了,一来就跪在院子里。”许嬷嬷继续道,“奴才们怎么劝,五爷都不肯起来。奴才们就要来叫醒四爷和四奶奶,五爷
也不让。奴才觉得实在不是办法,还是自作主张,来禀报四爷和奶奶。”
齐仪为什么一大早跪到宁远居的院子里,苟卿染和齐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快去请五爷进来。”苟卿染忙吩咐人去将齐仪请进来。
“五爷不是昨个一早就被太太打发去了定远侯府,说要住两天才回来吗?”苟卿染问。齐二夫人打定主意要对付她,只怕齐仪出来搅
局,甚至不放心只让齐仪去学堂,特意将齐仪打发到了方信的府上去。
“五爷是昨个晚上,听到了消息回来的。”许嬷嬷低声道,“正巧老太太那时去子祈年堂。”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
“说是老太太要处置二太太,五爷苦求老太太才救下了二太太。五爷已经知道二太太下毒害奶奶的事,因此一早就来着跪着了。”许嬷嬷更加压低了声音。
“还有一件事,张嬷嬷昨个夜里‘没了”说是吃错了东西。”许嬷嬷又道,“今个一早,府里就都知道了。”
这是容氏在收拾残局。张嬷嬷昨个闹‘中毒’闹成那样,如果还好生生地活着,岂不是跟让人联想到宁馨的死。
这时宝珠已经请了齐仪从外面进来。
齐仪一进门,紧走两步,还没等苟卿染和齐攸开口,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给四哥四嫂磕头,替太太向四哥四嫂赔罪。”齐仪说着,真的磕起了头。
“快起来,”苟卿染忙道,又吩咐许嬷嬷,“快扶五爷起来。”
齐仪只是不肯起来,还是齐攸上前去,将他拉了起来。
齐仪眼皮红肿,眼睛下一圈的青黑。
苟卿染让齐仪到榻上坐,吩咐人在屋内多加了个炭盆,又把自己的手炉塞到齐仪怀里让他抱着。
“这是什么样的天气,你有话怎么说不好,偏一大早的这样,冻坏了身子怎么办。你不怕我和你四哥担心,总该想想老太太知道了该有多心疼。”苟卿染记斥着齐仪。
齐仪吸了吸鼻子,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我昨个晚上才知道太太…,我没有脸替太太辨解。我对不起四哥和四嫂。我和太太说了一夜,我说如果四姓以后有什么,我也不会活着。太太知道我的脾气,吓坏了,太太说她以后再也不会了…,四哥,四嫂能不能求你们…原谅”
齐仪羞的满脸通红,原谅两个字始终说不出来,但是语气中却满是祈求的意味。
所谓告官难断家务事,难就难在这里,如果不是置身其中,无法理解其中的爱恨交缠,无奈心酸。
“五弟,太太所作所为和你没有关系。”苟卿染道,“你不用为了任何人承担责任。”
齐仪神色黯然,正要说话,就见紫菀从外面匆匆进来。
“四爷、四奶奶二太太突然晕过去了。大老爷.大太太.都在宜年居,老太太请四爷和四奶奶也快过去。”
宁馨的死,不是巧合。

第三五六章 议
听到齐二夫人晕了过去,齐仪脸上就露出担心的神色。
“早上我去的时候,太太的精神就不大好,不过…”不过还不至于突然就晕过去了。
“到底与怎夕回事?”荀卿染就问紫菀。
“…方才大太太去了祈年堂,也不知和二太太说了什么,大太太一离开,二太太就晕了过去。现在大太太和大老爷都在宜年居,老太太打发人来,请四爷和四奶奶赶快过去,说是要商量大事。”紫菀忙答道。
“四哥,四嫂。”齐仪站了起来。
“你先去看太太吧。”苛卿染道。
齐仪一面担心齐二夫人,可是又迟疑着没有马上走,只是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荀卿染和齐攸。
荀卿染叹了一口气,这里面关系的太多,不是一两句话说原谅不原谅就行的。
“五弟,你先去看太太怎么样了好不好?”荀卿染道,“不管怎样,咱们都是手足兄弟。”
齐仪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鉴于齐二夫人的所作所为,一开口就要齐攸和荀卿染两个人原谅齐二夫人,而且以后不再追究,这有些强人所难。不过自他进屋,齐攸和荀卿染都是十分平静的样子,待他更是与往日并没有不同,那份真心关爱是做不得假的。
让人送了齐仪出去,荀卿染和齐攸也来不及吃饭,便忙着换上了大衣裳。
齐仪穿好了衣裳,便和荀卿染一起出门。
荀卿染却突然皱了眉头,坐在了榻上。
“怎么了,身子不舒坦?”齐攸见荀卿染脸色不好,忙问。
荀卿染点点头,趁势靠在齐攸身上。
齐攸就要吩咐人请吕太医来。
荀卿染摆了摆手制止了齐攸。
“不用请吕老来,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是突然心里…慌。”荀卿染道。
齐攸听了,就在荀卿染身边坐下来,将荀卿染搂在怀里。
“别怕,我在这里。”齐攸道。
“四爷,那天夜里雪团带你的信回来,我做了一个噩梦…”荀卿染缓缓地将那天晚上的噩梦说给齐攸听,“好在四爷送了信来,不然昨天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也好在四爷及时赶了回来…”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相拥着坐在那里。
等齐攸和荀卿染两人走进宜年居的上房,就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容氏自然是在上面的矮榻上坐着,两边分别是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齐儒、齐修、齐俭、齐仪,齐佑,大奶奶和二奶奶也在旁边坐着。
全家的人竟然都已经到了,只是几乎每个人都是皱着眉头,脸上阴云密布。不过仔细看去,各人的表情也略有些不同。比如齐二夫人就是半低着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齐佑则是有些事不关己漫不经心,唯有大太太和齐俭,虽也板着脸,但是偶尔却有一丝兴奋和欣喜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容氏见齐攸和荀卿染从外面进来,脸上便有了一些光彩。
众人相互见礼,齐攸就和荀卿染也在下面坐了。
“人都到齐了,府里出了什么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如今该如何处置法,大家该一起商议,请老太太做个裁夺。”大老爷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容氏行了一礼。
容氏轻轻哼了一声。
“老太太,这事关系着一家子人的前程和性命,瞒是瞒不住的。有些事便不好说出来,好歹有个了结,也免得一大家子的人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哪一个掉了脑袋。”大太谷跟着说道,故意瞥了齐二夫人一眼。
齐二夫人面颊抽搐了两下,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终于还是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荀卿染将她两个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便猜出,齐二夫人方才之所以在祈年堂晕倒,必是因为大太太说了什么的缘故。
容氏扫了众人一眼,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是想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不过是她将齐二夫人叫进去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局面就失去了控制。隐瞒了几十年的秘密,万姨娘的死因就这样成了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齐二夫人下毒暗害荀卿染的事更是没有瞒住。当事的齐攸和荀卿染被她安抚住了,但是大老爷和大太太更是怀疑到了宁馨的死,一早就找上门来,要她做主。她虽已训斥过两人,但这两人却不肯就此罢休,才有了现在将全家人都召到一起来的局面。
“二太太年纪大了,做了糊涂事。齐家列祖列宗保佑,那奴才替染丫头挡了灾。迎丫头,我一会给你二百两银子,你悄悄让人送到各个庙里去,做些道场消灾祈福。”容氏道。
齐二奶奶忙站起来。
“公中的银子还有,何必拿老太太的体己。”
“你只管来我这里支领银子罢了。”容氏道。
齐二奶奶忙答应了。
“二太太前个我已经罚了她,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重罚的,至于该如何处罚…”容氏扫了众人一眼。
齐二夫人打了个哆嗦,忙从椅子上溜下来,跪在地上。
大太太哼了一声,方才齐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她就心里不痛快,心道她早就应该在地上跪着才是。
“我这做大伯母的替老四和染丫头说句公道话。老四是咱们自小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没的说。染丫头自进门来,这府里也没人能挑出她半点不是来。我就喜欢的什么似地,恨不得她是我的亲儿媳妇。”大太太说到这,顿了顿,瞟了二奶奶一眼。
“偏二太太看她不顺眼,几次三番地刁难,看的我心酸。现在更是下了这样的狠手,染丫头还怀着老四的骨肉那。哎呦呦,我昨个跟着哭了一场。只说二太太怎地做这样的事,后来才知道有个缘故。原来二太太是早存了心,要灭了老四这一支那。”大太太甩了甩帕子,“老太太,这嫡出庶出、亲不亲生的可都是齐家的子孙,都学起二太太这样,我这大房里也就没人了。”
“这要灭自家子嗣,该如何处置,不只咱们齐府的家法,哪一家的家法都是一样的。”一杯毒酒也好,一条白绫也罢,结果都是一样。
齐二夫人本以为昨个晚上已经逃过了这一劫,没料到这还有大太太这一劫。
“老太太,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鬼迷心窍,我是再也不敢了,索性染丫头还好好的。”齐二夫人忙向上央求道。
“二太太这样的话,说了不只一回啊,我亲耳听到亲眼看见的,可就有两三回了。”大太太道。
齐二夫人苍白的脸上浮上两朵红云。
“求老太太开恩。”齐二夫人又道,“我、我给染丫头请罪。”
齐二夫人说着,就往荀卿染的方向爬。
荀卿染抿了抿嘴,齐二夫人方才仰起脸,她看到了齐二夫人的眼神。许是睡眠不足,心中煎熬,齐二夫人的眼睛十分浑浊,仔细分辨,那里面也许有恐惧,有羞愤,但是绝没有歉意。
荀卿染站起身,却有些站立不稳,身子摇了摇。齐攸忙起身伸手扶住了荀卿染。
“二太太,染丫头自来知礼,你这样跟她请罪,可不是为难她。”大太太冷笑道。
“太太…,我如何禁受的起。”荀卿染道。
齐儒和齐仪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到了地上。
“请老太太开恩。”两人齐声道。
齐佑左右张望,见两个哥哥都跪下了,他这才想起过来时李姨娘的嘱咐,也跟着跪了下去。齐大奶奶也上前去,在齐儒身后跪了下来。
一会功夫,屋里就跪倒了一片。
容氏的目光转到齐攸身上,眼中是期盼的意味。齐攸抓着苟聊染的手渐渐握紧,荀卿染回握了一下。
齐攸的痛苦,她感同身受。
面前的人不仅杀害了他的亲娘,还屡次对付他,甚至图谋杀害他的妻子和孩子。但这个人,也是他父亲的妻子,他兄弟的亲娘。是一手将他带大的祖母,留着泪求他放过的人。
齐攸何辜,要承受这样的人伦惨剧,要受这样刻骨的煎熬。如果他真正无情还罢了,偏偏他做不到无情。
或许昨天那只杯子,还是摆错了位置。错误地估计了容氏的反应。
容氏坐在榻上,已经将齐攸和荀卿染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为了这个家,她却只能委屈他们两个。贤贵妃的步步高升,贤贵妃的身孕,都让齐府处在了骑虎难下的位置。不能现在“处置”齐二夫人。
容氏等着齐攸和荀卿染上前来为齐二夫人求情。
“老太太,这样不好吧,老四和染丫头也太可怜了。家里的事,历来是老太太做主,何曾真的听哪个求情就把不该饶的给绕过了那。”大太太再次开口道,“老三那媳妇,不过是被人陷害了,任凭三爷和瑁哥儿孤零零地,老太太还不是将她休了。”
大太太提起旧事,容氏皱眉,三爷齐俭听得十分入耳。
“是啊,老太太,您这一碗水可得端平。何况这件事,关系着几条人命那。”齐俭道。
大老爷微眯着眼睛,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二老爷心情更是复杂,也不肯开口。
齐攸和荀卿染对视了一眼,终于下了决心。

第357章 分
“老太太,”齐攸冲着容氏说道。
“老太太,”大太太却抢过了齐攸的话头,“这件事明摆着,能让老四和染丫头说什么?他们还不够委屈吗?老太太平时最疼儿孙,如今怎地就不肯替老四和染丫头想想。这样的事往常可都是老太太做主的。”
齐二夫人瞟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嘴角撇了撇,毫不示弱地回视。
容氏垂下眼皮。大太太的话没错,她这样问却也有她的考虑。她昨个已经和齐攸商量好了,现在再让齐攸和苟卿染当面表态,承诺以后也不会追究。这就可以让齐二夫人和他们之间不会自相残杀,也能让齐攸兄弟之间感情更加和睦。
是有些为难了这小夫妻两个,但是大家族里,谁没有过这样的委屈那。虽然,能够发展到这个境地并不多见。
容氏抬起头,严厉地扫了大太太一眼口大太太便也就暂时住了嘴。
“这件事,我昨个晚上已经和攸儿商量过了。攸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容氏叹了口气,看向齐二夫人,“若非攸儿和染丫头替你求情,我绝不会放过你。若是你再不知道悔改..”容氏道。
“老太太,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在也不会了。”齐二夫人跪在那里哭着道,她可还不想死。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容氏又道,“从今个起,你便在祈年堂,每天吃斋念经没我的吩咐,你不可出来。家里的事,都只交给迎丫头,你再不可插手。”
无限期禁足,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齐儒和齐仪忙向上磕头,说是谢老太太的恩典。
“你们快起来吧。”容氏挥手让齐儒等人起来。齐儒的身体还是虚弱,跪了一会脸上便冒出汗来。
“你啊,回去好好想想就真忍心看着孩子们因你蒙羞,为你受苦?”容氏心疼地看着齐儒和齐仪,语重心长地对齐二夫人道。
“老太太,我知错了。”齐二夫人连连点头。她也看到了齐儒额角的汗迹,更看到了齐仪红肿的眼睛,她心里也疼。
齐儒被大奶奶从地上扶了起来便走到齐攸和苟卿染跟前,齐仪带着齐佑也跟了过来。
齐儒作势要跪下。
齐儒还不同于齐仪,他是齐攸大哥。
齐攸忙扶住齐儒,不青让他平跪。
“大哥对不住你。”齐儒低声道。他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少出无忧居,对于府内的事务更是从不过问。如今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就是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大哥是个没用的人。”齐儒握住了齐攸的手。
“并不关大哥的事。”齐攸道,他知道齐儒触景生情,想到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往事,“大哥别多想。”
“四哥。”齐仪也凑了过来 兄弟三个站在一处,握着彼此的手。
容氏坐在榻上,欣慰地瞧着三个孙儿。
“这就好,这就好。”容氏喃喃道。
大太太见容氏就这样处置了这件事,她忍了一会,还是再次开口。
“老太太,这不仅仅是只关系老四和染丫头吧,还有那宫里…”大太太往皇宫的方向指了指,““老太太这样处置1家里人不说什么”那边要如何交代?”
屋里的人,除了齐仪和齐佑两个不知世事,其他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容氏的身上。他们自然都知道大太太说的是什么,大太太的担心也是他们的担心。虽然现在风平浪静,但是不代表真的就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大家都想知道容氏是怎样的打算。
容氏轻咳了一声,心道大太太心中还有些成算,没有将那要命的话直接说出来。这屋里的丫头婆子早都被打发了出去她也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免得人心惶惶地。
“这不过是咱们的家事,与外面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要自乱了阵脚。”容氏道。
只这一句话 当然不能让众人安心。
“宁馨郡主突然暴毙,因她曾到咱们府来过你们额外有些担心。不过这是不相干的。”容氏又继续说道,“依我看,郡主是在外受了许多年的苦,身上早就落下了病根。一会攸儿便会进宫去,他与应泽小王爷是过命的交情,自会帮着料理。”
“老太太,只是这样处置,是不是有些草率?”大老爷道,他听明白了容氏的意思,是算定了应泽会因为与齐攸的交情,护着齐府。
“你可有更好的法子?”容氏反问。
“这个..”大老爷摸着胡子,没有说话。
容氏打量了大老爷一眼,他的担心她能明白。
“且将心放在肚子里,祖宗保佑,咱们有贵人扶助月。”容氏低声对大老爷说了一冉。
“老太太,您说的是…”大老爷身子朝容氏偏了偏,容氏说贵人,显然指的不是贤贵妃,而是另有其人。
“现在还不能说,我的话,你还不信?”容氏又低声道,却是有意无意地瞟了苟卿染一眼。
大老爷捻着胡须,沉吟不语。
苟卿染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容氏的话,也看见了容氏瞟过来的那一眼。
她心中一动,原来容氏这样胸有成竹,竟是将福生都计算在内了。
苟卿染微微垂下头,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家子就该齐心协力,别让人看了笑话去。”容氏说着,抬手摸了摸额头,脸上露出疲倦是神色,“便先这样吧。大老爷、二老爷和攸儿留下来,你们都先下去吧。”
“老太太,”三爷齐俭噌地从旁边站起来,“求老太太发发慈悲,接瑁哥儿的娘回来吧。”
“你说什么?”容氏似乎没听清齐俭说的是什么。
“求老太太派人接瑁哥儿的娘回来。”齐俭略微有些瑟缩,不过马上又挺起了胸脯,“老太太慈悲,二太太接二连三做下这些大事,老太太都肯回护。瑁哥儿的娘不过是被人陷害了,老太太就做主休了她。如今瑁哥儿吃不香睡不着,只喊着要见他娘,求老太太开恩,接她回来。都是齐家的媳妇,老太太不能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