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知道纪晓棠爱吃这个。就立刻亲自将芋头送来了馨华堂。
北方大旱,而在南方的福建府却是连年大水,庄田上也没了收成。本是当地有名的芋头产量也骤减,就是品质也大不如前。
秦震向纪晓棠保证,他今天送来的这芋头,是那属官自己唯一没有受灾的庄田上产的。且是精心种植,只会比纪晓棠从前吃过的好。绝不会差。
不过是一篮子芋头,秦震却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篇!
纪晓棠只能表示领情。
“王爷近来似乎…很闲!”在书房中坐下,纪晓棠还是忍不住挤兑了秦震一句。
秦震本来兴致高昂,被纪晓棠这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就低头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干咳了一声。然而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瞟向纪晓棠的那一眼中却带着淡淡地委屈意味。
“晓棠。我这样,都是为了谁啊!”
纪晓棠移开了视线。心中暗暗确定,秦震的脸皮是越来越厚实了。这么想着的同时,纪晓棠却又心中一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见面已经不再是客气的寒暄,而变成了这种…
心中暗暗警醒,纪晓棠就端正了视线。她和秦震还有许多正事要谈。
“蜀中的战局如何了?”纪晓棠问。
这几乎是纪二老爷每次下朝,秦震没次来馨华堂,纪晓棠第一个必问的问题。
“…已经开战,战事还不明朗。”秦震也端正了面色,在纪晓棠的对面坐下来。
朝廷每隔几天都会收到蜀中快马送出的战报,祁佑年正如他军令状上所说,已经对蜀中反贼发起了进攻。双方第一次正面对战,就在正月二十五,祁佑年大军险胜,拿下了广平。
朝廷上下为此人心振奋,以前还觉得三个月内拿下蜀中,是祁佑年说了大话,如今却认为,拿下蜀中,根本就不需要三个月。
纪晓棠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论,都十分无语,且为祁佑年抱屈。
然而,她很快就学会了无视这些言语。
家事、国事、天下事,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如此,就是有那么一些人。真的听进了他们的话,认真的与他们计较、置气,才是最愚蠢且最没有任何益处的事情,就像这些人对事业没有任何益处一样。
战事虽并不明朗,然而祁佑年下一步进军的目的地,却是明显的。
“我带了地图来。”秦震适时地说道,就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在书案上铺开。
纪晓棠走到书案前,与秦震、纪二老爷一同观看地图。
祁佑年下一步进军的目的,是汉阳。
三个人看着地图谈论了半晌,秦震才将地图收起来。秦震知道,纪晓棠关心蜀中的战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祁佑年。
这虽然让秦震心中有些发酸,然而他自己也是关心蜀中战局的,甚至也关心祁佑年。
而且,每次与纪晓棠谈论蜀中的战事,纪晓棠的见解,有一些与他的见解不谋而合,让他欣喜,而纪晓棠的有些见解,还能让他茅塞顿开。
他来馨华堂的次数越发频繁,不是喜欢馨华堂,也不是要与秦霖争竞,他是来见纪晓棠的。
他甚至有些感激秦霖,能够给他这样的借口,可以光明正大地经常见到纪晓棠,跟纪晓棠说话。
地图收起来了,然而大家的话题却依旧停留在蜀中的战事上。
“这样的进军速度,还不能从当地补给粮草,阿佑那边必定十分吃紧。不知道这个时候,李师傅的粮草送到了没有?”
大秦境内,不仅蜀中有战事,其他还有两处反贼需要剿灭。除了反贼,更有北面时刻准备迎敌的边军。
北蛮那边,似乎是为了呼应蜀中的反贼,最近频频发动攻势。北边战事吃紧,粮草也并不充足。
而国库的粮草,第一优先给了北边的边军,其次才是祁佑年的大军。
祁佑年立了军令状,隆庆帝和韩太后特批了一批粮草已经送往蜀中,然而计算祁佑年的兵力和粮草消耗,祁佑年大军急需粮草。
而蜀中战局一开,蜀中反贼知道祁佑年缺乏粮草,采用了一个狠招:坚壁清野。
就算是城池被祁佑年抢了去,但是粮草却一粒也不能留给祁佑年。
祁佑年大军现在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纪晓棠在看到祁佑年的那封信之后,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她并不是未卜先知,知道蜀中用坚壁清野这一招,只是用常识判断一下,就知道祁佑年一定会缺粮草。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祁佑年要速战速胜,必须有足够的粮草支持,否则将士再英勇,祁佑年再善于指挥、用计,都无济于事。
也就是在那一天,纪晓棠又另外写了一封信给清远的纪三老爷。
从海外运回来的粮食,除了一部分换了盐引帮助朝廷赈济灾民,纪家还留存了一部分。而纪家粮仓中,还有几年积蓄下来的粮食,纪晓棠赈济灾民,并没有把粮仓的粮食全部拿出来。
纪晓棠让纪三老爷将这些粮食都押送去蜀中,给祁佑年。
纪三老爷即将再次出海,不能亲自押送,就派了李师傅。
祁佑年要三个月内拿下蜀中,纪晓棠不仅献策,还送上了纪家所有的存粮!
第三十七章 意外的“收获”
这样的事,纪晓棠并没有隐瞒秦震。而秦震知道之后,也派出心腹,协助李师傅沿途押运粮草。
虽然没有瞒着秦震,但是纪晓棠却并不想公开这件事情,不想让朝廷知道。起码就目前来说,她是这样打算的。朝廷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对大家都好。
“应该差不多了。”秦震看了一眼纪晓棠,答道,“依我的估计,这批粮草能够在汉阳之战前送到阿佑的手里。”
而这,正是纪晓棠的希望。
汉阳为蜀中的咽喉,拿下了汉阳,就等于占据了半个蜀中。汉阳之战,对于祁佑年来说是太重要了。别说让纪晓棠拿出全部储存的粮食,就是让她拿出全部家财,她都不会犹豫。
“晓棠,若阿佑如期拿下汉阳,光复蜀中,晓棠居功至伟。”秦震笑着道。纪晓棠不仅告诉了他送粮的事,韩克让的事情也跟他说了。
“晓棠不敢居功。”纪晓棠轻轻摆了摆手,“这件事,王爷也出了很多力。阿佑要感谢,最先当谢的是王爷。”
秦震在之前帮着祁佑年顶住了不少朝廷的压力,之后,在朝廷往蜀中运送粮草的事情上,秦震也亲自出面,完全杜绝了有人从中克扣、或者以次充好等,虽然这些都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但是秦震还是主动去做了这些事。
用秦震自己的话来说,一方面是他与祁佑年的私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
蜀中不平,大秦就无法全心全力对付北蛮。而一旦北蛮攻破北边的防线南下,大秦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而大秦的百姓也将受到荼毒。
“晓棠过谦啦。”秦震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纪晓棠。他当然明白,纪晓棠将功劳归于她,而不提自己的原因所在。
纪晓棠此时在这件事上不能不低调,而另一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纪晓棠是在像他表明。她与祁佑年之间。是用不着一个谢字的。
“昨天进宫,太后还跟我说起了蜀中的事,…太后让我帮她寻一株珊瑚盆景。”秦震突然说道。
蜀中的事。与珊瑚盆景,这之间似乎根本没有逻辑联系,纪晓棠觉得奇怪,也就这样问了。
“是太后为长宁准备好了嫁妆。已经有了一株珊瑚盆景,要寻个相似的。凑成一对,求个好兆头。若非如此,一盆珊瑚盆景,太后也不会兴师动众让我帮她寻了。”秦震说完。微微眯着眼睛看纪晓棠。
秦震的意思,纪晓棠自然也是懂的。
他是在告诉纪晓棠宫里的意思,同时也是表明他的态度。
纪晓棠却没有理会。似乎根本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似的,她很快就转开了话题。
“王爷。那件科考舞弊案…”纪晓棠之所以将韩克让的事情告知了秦震,就是打算让秦震帮忙来彻查这件事。
如今调查不能摆在明面上,只能暗中进行,也只有秦震有这样的人手和能力。
说到隆庆初年的这桩案子,就是秦震也立刻收敛了其他的心思,脸上神色也端肃起来。
“这件案子的真相并不难查出…”说起来,作为皇家的一员,秦震对这件案子的真相,自然要比纪晓棠他们知道的更多些。
“难的是破除阻力,将真相公诸于众是吗?”纪晓棠就立刻接了秦震的话。
秦震低头看着纪晓棠,眼中光彩闪动。
“晓棠猜到了?”
“大体的事理自然是猜到了,也不难猜不是吗。”关系到儒林,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一件案子,虽然疑点重重,却没有人敢去触碰,真相也被深深埋葬。
这样的原因,纪晓棠只能想到一个。
韩太后和隆庆帝。
而案件发生时,正是隆庆帝刚刚登基,龙椅还未坐热的时候。
“这件案子,也是我的一桩心事。”秦震的目光望向远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我不是不想翻案,而是时机未到。”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纪晓棠却说道。
秦震收回视线,幽幽地看着纪晓棠。
“若是阿佑不能策反韩克让,那么一切另议。如果阿佑这次得胜回来,带回了韩克让,那么就是天意。老天告诉我们,时机到了。”纪晓棠的语音轻快,“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王爷你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是吗?”
“只凭你我,还有阿佑的力量…”
“当然不止我们…”
纪晓棠和秦震压低了声音商议了许久,就见秦震连连点头。
“这件事,要担上莫大的干系。纪大人,你就置身事外吧。”秦震对纪二老爷说道。
纪晓棠笑:“王爷,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哪怕我们摆明了立场,站到王爷的对立面去,有谁能相信?除非…除非我去跟郑桂做姐妹,去做肃王府的偏妃,或者…”
或者干脆就进宫去,以她的身份和声誉,自是不必去做女官,一进宫就可以封妃了。
“那万万不可…”秦震立刻就道,虽然知道纪晓棠是玩笑的,他还是有些恼怒。
等过了片刻,秦震才反应过来,纪晓棠这个玩笑,其实是激将法。然而,这样简单的激将法,且还是在他了解纪晓棠,知道纪晓棠根本不会进宫和嫁给秦霖的情况下,他依然中了计。
这能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明,他太在乎纪晓棠。他在乎纪晓棠的程度,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
“晓棠,本王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秦震唬了脸。
“王爷,我再也不说了。王爷该知道,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的。”纪晓棠就笑了。
“那就好。”秦震的脸上从阴转晴,他终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太后确实叫了我去。太后问我,晓芸最近是不是常往顺义伯家里去?”
秦震的话音落地,纪二老爷和纪晓棠都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回答。
半晌,纪晓棠才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一回事,纪晓芸是经常去看顺义伯。
“哦…”秦震哦了一声,也没有别的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太后还说了什么?”纪晓棠就问秦震。
“太后并没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一些清远的事,还问我,你与怀瑾之间。是否有过婚约。”
“那么王爷是如何答的呢?”
“我自然如实回答。”秦震说道,他告诉韩太后,在谢子谦的阴谋还没有暴露之前,纪谢两家是有让谢怀瑾和纪晓棠结为夫妻的打算。只是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定亲。后来谢子谦谋反的阴谋暴露,与纪家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更不会有什么定亲和亲事了。
然而,纪晓棠和谢怀瑾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纪晓棠心肠软,又可怜谢怀瑾的身世。所以对谢怀瑾非常照顾,甚至不顾利害,不避嫌疑。
“就算是王爷不说。只怕太后对这些也早就清楚了。”纪晓棠缓缓地说道。
秦震对此不置可否。
“太后又问,晓棠跟顺义伯自小一处长大。有情分是自然的,可晓芸似乎并不是…”
听秦震说到这里,纪晓棠微微挑眉。
“太后问我,晓芸去看望顺义伯,是不是受了晓棠的嘱托。”
“王爷怎么说?”纪晓棠立刻就问。
“我能说什么,我只说我也不知道。”秦震大笑,“我又说,以我对晓棠的了解,晓棠想去看顺义伯,一定会自己去。”
“这之后太后又怎么说?”
“太后没说什么,只说有趣。”秦震答道。
纪晓棠和纪二老爷交换了一个眼色。
“依王爷来看,太后是否有什么深意?”纪二老爷问秦震。
秦震想了想,就摇了摇头。不是认为韩太后没有深意,而是他也拿不准。
“太后从来不会说没意义的话。”秦震最后说道。
“那以后只有让晓芸少往顺义伯府去了。”纪二老爷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纪晓芸会答应吗?
纪二老爷又有些发愁。
然而,这件事虽然也棘手,但是比起其他的事情来,却又不是大事了。
“肃王妃给我下了帖子,说是二月十五在家里请了一班小戏,要摆一桌酒席,请我务必要去。”暂时放下纪晓芸的事,纪晓棠就将郑桂下帖子给她的事情说了。
说起来也巧,秦震来的时候,肃王府的嬷嬷刚刚离开。
“郑桂请你?二月十五?她可是只请了你一个?”秦震就问。
“并不是,还请了我家大姐姐。”而据纪晓棠问过送帖子来的嬷嬷,除了她和纪晓莲,郑桂还另外请了三个女孩子,且都是她比较熟悉的,一个是吴佳言,另外两个则是杨翩翩和杨珊珊姐妹。
“哦…”秦震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
郑桂下帖子请这几个女孩子,用意在他看来相当明显,而是据他猜测,二月十五那一天,肃王秦霖也必定会在王府。
“三皇兄这样,不知道宫里的太后和陛下会怎么想。”秦震慢悠悠地道。
纪晓棠看了秦震一眼,没有言语。
是啊,韩太后和隆庆帝会怎么想呢?他们刚刚下了旨意要选女官进宫,结果,秦震第一个就跑来馨华堂,弹了一曲凤求凰。
无独有偶,接下来肃王妃郑桂特意赶往得月楼,要送纪晓棠肃王府的传家之宝东珠项串,而且还说要与纪晓棠做姐妹。这还不算,肃王妃还在这个时候,邀请这几个女孩子过府。
而这几个女孩子,不仅都有进宫做女官的资格,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几乎是公开与隆庆帝抢人,而且还是先下手为强。
秦震似乎是读懂了纪晓棠眼中的含义,也想到了他自己。
“这可不一样。”秦震理直气壮。“我可是鳏夫!”
纪晓棠立刻扭开了脸,表示她实在没脸去看如此理直气壮的鳏夫秦震。
秦震见纪晓棠这样,不仅不生气。反而忍俊不禁。
“晓棠,你打算去吗?”笑过之后,秦震就问纪晓棠。
“我能不去吗?”纪晓棠反问。
她可以拒绝郑桂的重礼,但对于宴饮的要求,她却无法拒绝。而且,她也没有打算拒绝。
秦震也猜到了纪晓棠的答案,他也不能阻止纪晓棠去肃王府。
“…总之你一切小心。尽管放开胆子。一切凭心。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得,都有我就是了。”秦震郑重地告诉纪晓棠。
纪晓棠微笑。
秦震这天在萱华堂留了饭。其中一道菜,就是他带来的芋头。纪晓棠并没说什么,倒是纪老太太表示很爱吃。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六。也就是顾雪儿的嫁期。
顾雪儿出嫁,纪家并没有邀请宾客。只等到迎亲的队伍来了,这才吹吹打打地送了顾雪儿出门。顾雪儿的嫁妆虽然丰厚,然而婚事办的和普通的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除了嫁妆,纪老太太还给了顾雪儿一个小丫头做陪嫁。之所以没有多陪送人。是因为霍家虽然有些家资,然而家中一向不喜铺张,家里雇了做工的人。然而却只有霍家老太太屋子里才有一个服侍的。
顾雪儿自然不能超过了霍家的老太太。
“…心里倒是有些恒的,原先那般不愿意。说舍不得老太太,这刚才上轿,一滴眼泪也没有。”发嫁了顾雪儿,纪晓棠走在青石路上,就听见远处有婆子的说话声。
纪晓棠没有理会,却将目光转向了程嬷嬷。
顾雪儿出嫁,程嬷嬷就在旁边帮着照看来着。
程嬷嬷就点头。
“县主,要不要派人在霍家那边…”程嬷嬷问纪晓棠。
纪晓棠摆手,表示不必。
霍家庄那边的事情,还是交给秦震。秦震的人做这些事都是老手,比纪家的人熟练多了。
到了萱华堂,纪晓棠就看见纪老太太坐在炕上,拉着纪晓芸的手正在说话。
顾雪儿出嫁,纪老太太就算是对她感情不深,还是很有些感慨,觉得空落落地。上了年岁的人,本来就容易在这些事情上伤感。
“祖母若是觉得孤单了,就多叫周姑娘过来陪着说说话。”纪晓棠上前,劝纪老太太。
“周姑娘她们母女天天来,而且还有你姐姐,并不觉得孤单。就是这心里头…,哎,日子过的真快啊,眼看着你们就都长大了。”
顾雪儿嫁了,纪晓棠的亲事也不会等太久,周念红的年纪不小了,还有纪晓芸…
纪老太太就让纪晓芸去帮她找某个花样子,就此将纪晓芸支开了。
“晓棠啊,你姐姐这样,总不是个了局。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想着等雪儿的事情完了,就跟你爹娘商量…,你也帮着留心,好歹给你姐姐寻一门稳妥的亲事…”
还没等纪老太太说完,纪晓芸竟然去而复返:“祖母,我不嫁人!”
纪晓芸喊完了这句话,眼圈就红了。她扑到纪老太太的跟前,一面看着纪晓棠。
“你们要是动了这个心思,就是逼着我去做姑子。”
“晓芸!”纪老太太叹气。
纪晓芸却牛转身,不理纪老太太,也不理纪晓棠,径自走了。
秦家那门亲事,终究还是将纪晓芸伤的太深了,纪老太太唉声叹气,告诉纪晓棠,她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咱们家不是养不起她,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年纪轻轻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好歹有个归宿,生下一儿半女,不然就是以后死了,也是个孤鬼。”纪老太太拉着纪晓棠的手,在她看来,一家子里,就纪晓棠最有法子了。
也正因为这样,她还没跟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说纪晓芸的亲事,就跟纪晓棠说了。
“祖母放心吧,姐姐还年轻,暂时转不过弯儿来,慢慢地就好了。”纪晓棠劝纪老太太。
“那要多久,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见?…死了我也闭不上眼睛。”
“祖母一定会亲眼看见的。”纪晓棠说道。
“真的?”纪老太太睁大眼睛,似乎只要纪晓棠的一句话,就是金口玉言一般。
“真的。”纪晓棠点头。
“那就好。”纪老太太就松了一口气。“晓棠,你多为你姐姐操些心。祖母念你的好,也是为你爹娘分忧。”
“我知道的,祖母。”纪老太太确实一片为纪晓芸的心,纪晓棠也就特别有耐心。
很快,三日回门的日子到了,顾雪儿虽不是纪家的女儿,然而这一天,馨华堂还是做了准备。
吉时已过,却并不见顾雪儿和霍二郎的身影。
萱华堂,纪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
纪二老爷立刻就打发人,沿着霍二郎可能来的路去迎霍二郎和顾雪儿。
过了约莫有两刻钟的工夫,管事的急匆匆地领着霍二郎来了。
霍二郎的身边,却并不见顾雪儿。
霍二郎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了。他虽穿着大红的喜服,却头发散乱,满头汗水,浑身上下都狼狈很,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匆忙而来,这些都顾不得了。
“出了什么事?”纪老太太隐约觉得不好,立刻就问道。
霍二郎就哭了,还是管事的上前回的话。
顾雪儿跑了。
第三十八章 失踪的新娘
顾雪儿跑了!
屋子里的人都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几个字的含义。
纪老太太立刻就急了。
“什么雪儿跑了?跑哪里去了?怎么回事?”
纪二老爷也皱眉,但是他的问题又与纪老太太不同。
“什么时候跑的?是怎么跑的?”
这些问题,就不好再让管事的帮着回答,霍二郎虽然着急上火,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顾雪儿过门,一切还都算顺利,虽然她脸上没什么笑容,也不怎么搭理霍二郎,但是在霍二郎和霍家人面前,该尽的礼节她还是尽到了。
虽然是冷冷的,还有种高高在上和疏离的感觉。但是霍家和霍二郎都没往心里去,一方面想着新娘子刚进门,害羞矜持也是有的,另一方面,顾雪儿毕竟是纪老太太的侄女,他们霍家算是高攀了这门亲事,所以对顾雪儿就非常宽容。
“我看出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还试着问过她,她很不耐烦,干脆就不搭理我。我也就不敢问了,想着是刚到我家,不习惯的缘故。”
霍二郎哽咽着。
他的想法,也就是顾雪儿本身不大乐意这门亲事,但毕竟是纪老太太做的主,等时间长了,他再忍耐体贴些,顾雪儿也就转过弯儿来了。很多夫妻一开始也未必和睦,但最终还是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且在共同的生活中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霍二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顾雪儿会跑。
那还是在昨天,霍家将霍二郎陪顾雪儿回门当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可以说顾雪儿一进门。家里就在准备了。昨天是回门的前一天,霍家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商量这件事,主要还是想听听顾雪儿的意见。
顾雪儿这个时候才显出几分热切来,对于回门的礼物和各种安排似乎很感兴趣。霍二郎将这当做了好兆头。
那天大家将事情商量定了,就回房各自休息。顾雪儿向霍二郎提出,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让霍二郎自己去睡。
因为顾雪儿方才的态度转变。霍二郎一点儿都没有疑心。且不想违逆了顾雪儿,就答应了。
霍二郎和顾雪儿当时住的是霍家的西跨院,三间上房。一明两暗的布置。顾雪儿住了两人在西面的卧房,霍二郎就搬了自己的行李,往东屋的炕上睡了一宿。
霍二郎这天夜里睡的很熟,但因为平常就有早起的习惯。且心里记挂着陪顾雪儿回门的事,今天他天还没亮。就早早地起来了。
因为并没有听到顾雪儿的动静,霍二郎就以为顾雪儿还在睡着,不忍吵醒他这个新娘子,就自己收拾了。然而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去叫顾雪儿。
叫了半天,顾雪儿都不应。屋子里也没有动静。霍二郎这才起了疑,但当时也没想过顾雪儿会跑。只担心怕是顾雪儿病了。
霍二郎进了卧房,发现卧房空无一人,顾雪儿不见了踪影。
霍二郎先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找,接着就惊动了一家人,霍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依旧不见顾雪儿。
霍家这才意识到,是出了大事了。
“…村子里都找遍了,还有附近的田地、山上,河里,问村子里的人,都说没看见。”
霍家天黑就会早早地锁了大门,且昨个夜里,与顾雪儿同住上房的霍二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就是住在厢房的陪嫁小丫头也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顾雪儿就这样凭空失踪了。
霍家正是怕不好与纪家交代,一家上下又发动全村的人四处寻找顾雪儿,后来才意识到恐怕是找不到顾雪儿了,所以才让霍二郎来报信儿,就正好遇到了被打发出去迎他们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