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乖乖地完成这个婚礼,你知道,我的耐心不多,任他拉美西斯如何厉害,这里是哈图萨王宫。”他眼神无比凌厉,硬生生地刺了我的眼。
这句话——他在威胁我?
更加恼怒,我瞪着他,张着嘴却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我垂下眼帘,沉默了。
该怎么办,自己的失态竟让拉美西斯的行踪暴露了出来,实在太失策了。
眼神不由在度瞄向了那人的位置,那个伟岸挺拔的身影,依旧立在那方,犹如最完美的神袛般。
他的眼神已经悄悄起了变化,隐约透露出些许不善,些许危险的气息。却又为微乎其微,甚至会让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拉美西斯,是在生气?愕然,我被这个发现震惊了。
“公主,待婚礼结束我便会让御医为您诊治,请先忍耐。”王子放大了的音量在耳畔响起,像是故意说给那些看热闹的人听似的,抱住我腰部的手收紧。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尼菲塔丽公主’”阴冷的声音,冻得我一个颤抖。
不再看那个身影,我的眼眶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沁出。拉美西斯二世,只身一人来到哈图萨,是为什么呢?就想看看我是如何嫁人的吗。
我被王子带着重新开始前行,总算是走过了长长的廊道。我看见了那个依旧红发显眼的男子。
在经过雷诺身边的时候,我听见头顶上方的图瑟说了一句话。
“那个黑衣男子,去抓住他。不要惊动在场的来宾们。”
我被电击到般的抬头,“出尔反尔,卑鄙。”
“是你太蠢。”嗤笑,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弄。
我的双唇颤抖了,没有反驳什么,这是心急如焚地回身朝人群里张望。
——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弯下来,我呼出一口气,看向脸色铁青的图瑟。
“看来蠢的,也不仅我一个吧。”
“……”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阴骛着眼,看着雷诺在服饰奇特的各国来宾间来来回回地搜索,嘴唇抿在了一起。扣住我双肩的手大力起来,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忍受着那巨大的疼痛,双唇惨白,却依然倔强地笑着看他。
“图瑟?瓦托拉,你,永远也斗不过拉美西斯二世。真是可怜啊。”
“你……”他的眼中涌现出暴怒,杀机毕现。
“怎么了王子,有什么问题吗?”正在此时,高坐的赫梯国王开了金口。他的眼中很是狐疑,包括在他身边端庄典雅的王后。
“不,父王。”图瑟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谦然有礼,回答道。然后转过头看向主持婚礼的白袍老妇,“请继续婚礼,大祭司。”
仪式再度进行,我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不经意的随意一撇,我的目光凝滞。
尽管蒙着灰白的亚麻面巾,尽管身上穿着赫梯的服装,我也一眼就认出叻她。那双眼眸噙着湿意,无奈,而又悲伤。
在她身旁的雷诺看似无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转离开目光。
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瑾?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吗?
暮色西陲,只剩下残阳泣血,渐渐也被黑暗吞噬。
我坐在灯火通明的殿堂之中,听着四周的群臣不住地向身旁的图瑟进酒,祝福。看着舞姬歌姬在殿中央翩翩起舞放声高歌,丝毫也没有被那愉快的气氛感染。
“微笑。”图瑟王子低下头,在我耳边冷冷的说。
“……”无视他的要求,我依旧面无表情地无声抗议。微笑?我真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笑的。
此时,一个醉意醺然的大汗朝着我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酒樽往我跟前一送。
“哈哈哈,公主似乎很是娇羞呢,”那男子大笑,“两腮的胡子上都沾上了酒珠子,“来来来,我敬您一杯,祝福您的婚礼!”
“……”我愣住了,手里捧着从晚宴开始就一直在手的酒杯,里面的液体半分未减。怎么办。喝酒,我不会啊……
转头看向图瑟,那人目不斜视,丝毫没有为我解围的意思。
我回过头,不能指望别人的帮忙,那,就只有……
“对不起,大人,我自由滴酒不沾,请恕尼菲塔丽不便相陪。”我正色道。
“公主说这句话,是看不起我吗!”那男子一怒,竟然大声地呵斥了一句。因为这句话,大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
我皱眉,这个大汉怎么回事,果真是喝醉了还是故意想看我出丑,为什么这么大声……我握紧了酒樽,考虑着要不要把手里的酒全都泼到他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见总银的小侍女及时的出现制止了我,安普上前来按住我的手,“公主,不要冲动……”
我抬头看她,只见那张小脸上满是恳求与慌张。低头,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我终于还是松开了握酒杯的手。
宴会进行到这里,我愈发不愿呆在此处了。
“王子,我身体略感不适,就先退下休息了。”说完,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拉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安普走向了大殿之外。
图瑟挑了挑眉,并没有阻拦。
一走出大殿,夜风就吹了过来,冷得紧。
我缩了缩脖子,放开了安普的手,“你今天都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呼呼…”小脸通红一片,她喘着大气,好半天才稳住了呼吸,说道,“哈图萨王宫的女官把我叫去交代了今后的事宜,说是让我快快融入此地。”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转过身,朝昨天夜里歇息的宫殿方向走去。
“喂,公主!”身后传来安普的叫声,我不耐烦地回头。
“又怎么了?”
“您这是去哪里?”她问。
“回寝宫啊。”这丫头,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是,您不该往哪个方向走啊。”抓抓脑袋,安普一副迷糊的神情。
“为什么?”疑惑了,我不解的问她。
“图瑟殿下的寝宫,在王宫的正西面啊。”
“公主殿下,王子命我们服侍您去歇息。”几个带着浓郁异国口音的赫梯女官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们面前,她们跪在我身前,毕恭毕敬地开口。
我心中一凉,王子,果真是考虑周到啊。
我的背上沁出了冷汗,意识到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了的问题——该死,怎么能忘了,这结婚可不单单是一个婚礼仪式的过程呢。原来,更大的难题在后面……
“吱呀”一声,房门在身后被合上了。
我的手心全是汗水,将伤口处的疼痛扩大了好几倍。打量着四周的竟像,这所宫殿,并不如埃及的底比斯王宫来的宏伟气派,但是,窗栏以及门扉的材质都是铁,这就意味着它们的坚固程度不是普通的铜器可以相媲美的。
该死,那,我要如何逃出去?
晚宴应该就快要结束了,待会儿王子一回宫,我难不成真要与他……咳咳,还是算了吧,本人可没这种献身精神。
思索再三,我终于还是决定试上一试,看准了一扇没有关着的大小应该可供我通过的窗户,我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的手抓住了窗栏,一使力,就准备跃上去……
“公主是在检验铁器的牢固程度吗?”一声
略带戏谑的嘲笑。冷不丁地响起,我惊慌,手一空,摔了下来。
额,好痛啊。我极为不雅的倒在地上,皱着眉头龇牙咧嘴,头顶上方是图瑟的脸。
该死,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我恼怒地瞪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低下头,暗暗思忖着要如何应对待会的事。
“夜深了,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可好,尼菲塔丽?”他的声音依旧清雅,在我耳中却格外骇人,我太抬头,大惊,歇息?
此时,图瑟已经退下了外衫,开始解气了颈间的项链……
“等,等等,王子……”语调已经惊慌得变了样,我转过身,不去看他肌肉纠结的双臂。怎么办,我要如何是好?
“我的出现没有打扰到两位吧?”低沉清丽的女声,悠悠响起。
“瑾!”惊喜与震惊将我的大脑塞满,我看着那个坐在窗沿上的美丽女子,她的脸上是久违的风轻云淡的笑容,长发在夜风中飞扬,恍惚犹如夜里的精灵。
“瑾?赫弥尔?”图瑟的神情是掩不住的惊讶,他不太确定地开口,“你竟然从雷诺哪里逃出来了?”
“哼,高贵的图瑟三王子殿下,请原谅我的冒昧来访,你的这个新娘子,我要把她带走。”瑾冷笑,伸出右手,指尖绕着自己的发丝打着圈。
“呵呵,瑾?赫弥尔小姐,不要忘了,现在的你,与废物没什么区别。”他的唇角泛起一抹嘲笑,刺眼极了。
这倒是提醒我了,瑾……已经没有魔法了,她又是怎么逃出雷诺的控制的呢?疑惑,我看着她,不解地皱眉。
“哈,王子,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按照您的设想进行,”瑾的眼角越发妩媚,“您当初没有杀了我,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我,很记仇呢。”
愕然,瑾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图瑟眯起了眼,揣测着瑾的言下之意。
“帕拉邱诺——”
眼前被白光笼罩了,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在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快走——”
身后是已经渐渐成为一个光点的哈图萨王宫,我与瑾一同乘骑着一匹飞奔的快马,将一切抛到了身后。
“瑾,你的魔法恢复了?”我狐疑,这件事也太古怪了,如果她的魔法一紧刚恢复,为什么又要骑马逃跑呢?直接用瞬间移形术不就解决了?
“没有。”她扬着马鞭,皮革摩擦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
“是陛下救了我,并且给了我一件东西,使我的魔法得以使用一次,”她顿了顿,“泱,埃及法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记住的。”
“……”我的心中像是有什么即将溢出,视线渐渐模糊。
“泱,替我将这个还给陛下。”她摊开我的手,一种金属的冰凉感使我的伤口不再那么疼痛。
这是……我的瞳孔惊异地放大——埃及的王家护身符,只有历代法老才有资格佩戴的……荷鲁斯之眼?
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我握紧手中的鹰形金饰,感受那来自冰凉的温暖。
救下瑾,令瑾效忠于埃及,再借瑾的手救下我,令图瑟王子无从追究。拉美西斯二世,当真是深不可测。
还有什么可以埋怨呢,至少,他是在乎我的。
“瑾,我们是回埃及吗?”马蹄声扬起尘埃,我的泪水被卷入了漫天的沙尘,消失不见。
“是的,我们回埃及。”她浅笑,明亮得令黑夜也为之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有时间来更文啦,对不起,让各位亲们久等了。。。
关乎于爱
当天际的那一头,出现那座城市的轮廓时,我终于知道,我回来了。
兜兜转转,亚述,赫梯,尼尼微,哈图萨,我,终究是回到了这里。底比斯,我再度踏上了这片土地。
这片,被称为是尼罗河对世间的赠礼的土地。这片,有最炙热阳光的土地。
瑾一个漂亮的翻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站在地上,仰起头看向我。
“你看你,哭什么?都成花猫了。”她伸出手,用拇指将我脸颊上的泪迹抹去,口吻是一贯的宠溺。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一愣,连忙用手背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下,果然,全是湿湿的。静静地垂下眼帘,我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从睫毛上滚落,“啪嗒”一声的落在马儿背上的鞍上。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哭吗……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地逃了出来,应该要高兴才对的啊。
“……”我擦干眼泪,冲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明朗的笑容。“瑾,扶我下来。”
她笑,伸出左手搀住我的右臂,我借着她的力道有些狼狈地翻下了马来。
环顾四周,入目的是熟悉的黄沙漫天,尼罗河的波光粼粼,在金色的阳光下,跳动着,舞蹈着。微风刮起了黄沙,发出一种类似于少女的低喃,潺潺的水流声,终于再次让我的心灵安宁下来。
底比斯王宫,巍峨地屹立与天地之间。
“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很想去,就去吧。”她的指轻轻地揉着我一头的墨兰色长发,眼底是令我极为眷恋的温柔。
“可是,我的魔法……”
“别急,”她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我,说道,“这是我灵体的花粉,只要将它撒在身上,鳄鱼就会避开你的。”她顿了顿,又说,“底比斯王宫里的莲花池,引入的都是尼罗河的活水,你从水道潜进去,就不会被兵卫们发现了。”
听完她的话,我的心再次被温暖包围,我的瑾,我的姐姐,永远都会为我付出她的一切。不管在吟风,还是在这个年代这个时空,不管是过去,现在,抑或未来。
“谢谢你,瑾。”我说。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从瓶子里倒出了散发着股股幽香的花粉,洒在了头发与衣服上,走到了尼罗河畔。
“瑾,那么,你到哪里去呢?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我回过头问她。
“我?”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缓缓开口,“我是埃及的将军,自然是回我的府邸。”
点点头,我怎么给忘了,瑾,可是埃及帝国的女将呢。正欲走入水中,一件一直被我忘到脑后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总算窜入了脑海。
“瑾,你最好是去地牢看看修奇……”迟疑了一瞬,我复又继续说,“莎依,我竟然在哈图萨王宫里见到了莎依,她是赫梯人,这件事一定要调查清楚。”莎依曾经暗杀过拉美西斯,这件事,绝不能大意。
修奇那么维护莎依,可见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也就是说,他也一定与赫梯脱不了关系。加之娣弗拉又似乎与他来往甚密,恐怕知其中牵连的人少不了。
还有……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阿肯希维。只能祈祷这些与那个女人不要有什么干系,否则,以她奇特的心性与爱好,不知会引发什么事。
“恩,我会去查清楚的。”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颔首。
冰凉的河水淹没了我的身体,我闭上眼,唉,终究我还是不敢把阿肯希维在底比斯王宫的事告诉瑾。
眼下,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想见他,很想,很想。
“呼——”
我大大地吐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气,将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周围的水花溅起,莲花的花枝轻摇,荡了丝丝涟漪,阵阵扩散开来。
我甩动着完全湿了的长发,伸手抹了一把脸,缓缓在池水中挪动着脚步,向池边走去。
扭了扭头,我发现这里并不是法老的寝宫附近,因为,我对这里的景色感到很为陌生。
默默地微汗,我艰难地从池水里爬了出来。衣服全数被水浸湿了,黏在皮肤上,非常的重。
喘着气,我的右手依旧紧紧地握着荷鲁斯之眼,左手捂着胸口。一阵微风拂过,冷得我浑身一个战栗。
这里不是拉美西斯的寝宫,那么,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呢?以我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怕还没等见到他,就会被不知情的士兵们当刺客给抓了。
水滴,在身后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拉美西斯的宫殿在什么方向,不知道自己该要往哪边走。
鼻尖充斥的是莲花的芬芳,沁人心脾般怡神。风起,将那花香卷入了空气,弥散在我的四周。
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助。忽然觉得,不管再怎么努力,我都与他在两个不同的位置,尽管偶尔会有交集,但是路的尽头,延伸过去的,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顿住了脚步,我的胸口堵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急于寻找一个可以供我宣泄的出口……
“谁在那里?”
淡漠疏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分慵懒,几分戾气,几分……致命的蛊惑。我咬着下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地,缓缓地转头……我可以隐隐抱着几丝期待吗,我,可以吗?
泪水,在我转过头去的一刹那,在我看见身后的人的一瞬间,疯狂地涌了出来。
就如同每一次我看见他时一样,那神情依旧倨傲,那眼眸依旧平静。阳光柔柔地倾泄着,他额头上的金环耀眼夺目,如墨的黑发在阳光下鎏了金,琥珀色的眼瞳,波光柔和,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理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光明之子,拉美西斯二世。
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奔流出来,一滴滴的滑过脸颊,一行行的落到地上。我捂住嘴,防止自己会哭出声,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哭,甚至或许,根本就没有理由。
看到我,他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惊异,随之,迈动修长的双腿,向我走来。
刺客,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冲动地跑来。全身都是水迹,头发也黏黏的湿湿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因为一路都在流泪,我的双眼一定红肿得厉害。
现在我的样子一定好丑……
拉美西斯走到距离我大概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尽量让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索再三,终于慢慢地将右手伸了出去。
摊开,“你……你的护身符,还给你。”声音很哽咽,难听到了极点。
“……”
他没有伸手接过去,也没有说话。半天等不来他的反应,我的手有些酸,缩了缩,又哑着和公鸭子差不多的声音再说了一句。
“你的荷鲁斯之眼……谢谢你,救了瑾……”尾音破碎得不成句子,我终于止住了眼泪,抬起了头。
拉美西斯的眼垂着,长而浓密睫毛挡住了他的瞳孔,我看不清他的目光,只隐约可以看得出,他是在看我手上的荷鲁斯之眼。
皱皱眉,我疑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难道被我损坏了?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想要审视一下那个护身符。
正在此时,他的右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我的右手。他的手很烫很大,扣着我的手腕很不舒服。
难道……真有什么损坏吗……
他的眼中透露出几许阴沉,脸色渐渐黑了下来,盯着我手上的东西。
“你……”
“是谁干的?”冷不丁的,他沙哑浑浊的声线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什么?”我茫然了。
“手上的伤,”拉美西斯顿了顿,语气更为不善,“说,是谁弄的。”
额……我的双眼瞪大了,这是什么情况?
“是,是被雷诺。”我的声音很小,如实说。
“很好。”双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看来那个杂碎长进了不少。”隐隐的怒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双眼危险地眯起,眸光阴骛至极。
心跳失去了节奏,我低下头,脸颊滚烫起来,觉得很窘迫……
他,这是在关心我?
“谢谢你,拉美西斯二世。”我轻轻说道,虽然是你将我送到亚述,虽然是你让我无辜地被卷入了亚述与赫梯的政治外交,虽然是你让我经历这些……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再回到底比斯,让我可以见到你。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握住被他捏过的地方,那里甚至还残留着他炙烫的体温。
“泱?赫弥尔。”他唤我的名。
“嗯?”我抬头,仰望他,由于背着光,他的脸很晦暗,只隐隐看得清轮廓。
他猛然伸出双手捧起我的脸,头低了下来,薄唇印上我的唇。
瞳孔瞬间放大的犹如铜铃,我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能感受到嘴唇上那种软软凉凉的触感。
忘记了呼吸,我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缓缓闭上了眼。
时间凝滞了,只有宛如天籁的尼罗河水声,还在低低吟唱。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加油,第一卷就快要完了,哈哈,各位同学要给我动力哦!谢谢!
与神缔约
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下来。
转眼,我与瑾回到埃及,已经十天了。
现在的我住进了瑾的将军府,毕竟,现在的我既不是拉美西斯的宠物猫,也不是亚述公主尼菲塔丽,完全没有理由住在底比斯王宫里。
这些日子以来,瑾一直都在着手调查修奇的事,她总是早出晚归,行色匆匆,眉头几乎就没有舒展开过。我看到她如此费心竭力的奔波在王宫,地牢,将军府之间,不由地也觉得很心疼。
“那件事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我刚踏进房间就碰上了正在换衣服准备出门的瑾,于是开口询问道。
“我已经禀告了陛下,明日便在底比斯王宫里重审修奇。”她取过一条发带,将长长的发高高地扎了个马尾。
“可是,莎依已经逃走了,怎么重审?”关键人物都少了一个,要如何重审呢?我替她拿来披风,为她系起了上面的结。
“这与莎依的关系不大,有没有她都无所谓。”她边说边转过身,拿起桌案上的青铜佩剑,“反而倒是娣弗拉公主,她才是务必到场的人。”
“娣弗拉?这件事真的与她有关?”我惊愕,当初就觉得她总是维护修奇,非常可疑,现在倒真被我猜中了。
“泱,有可能,明天会发生很多我们意料之外的事。”瑾的神色复杂,她看着我,又说, “我们已经与卡格拉失去联系很久了,现在我们对吟风的情况一无所知,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卡格拉……我皱了眉,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久到,几乎就要被我遗忘。是啊,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使命呢。
“嗯,瑾,早去早回。”我点点头,将瑾送出了房门,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今夜的埃及,就如同过去的许多个夜晚一样,月色皎洁,河风阵阵。我扶着窗扉低着头,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有些恍惚。
阳神之子,永远都是我以及瑾的目标,我们肩负了太重的使命,所以才会来到这个地方。眼下,这件重要得甚至超越我们性命的贵重宝物,至今下落不明,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风又吹了起来,我的身体抖了抖,终于还是关上了窗,将那轮明月的光辉阻拦在了外边。
再一次见到修奇,我被当场惊呆了。
那个跪在大殿中央的男子,神色淡漠,那曾经的绝代风华现在却染了尘埃,双颊微微凹陷下去,清瘦了很多。柔美的五官越发的深刻,下颔处也已经生出了一些些青青的胡茬,看上去颓废极了。
他一身的白衣上也沾了很多污渍,可能是在地牢里弄上去的,发丝垂在腰间,遮住了大半张脸。
站在我身旁的瑾脸色很难看,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看修奇的眼神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她的手握成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转开眼,我看见了拉美西斯。
今天的他很特别,不似往日的淡漠,面容上是难得一见的恼色。眼部四周的眼影画得很浓,看起来竟然多了份阴柔之美。修长有力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单手抵着额头,看着殿下的修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