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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棉眸光微闪,“他外婆生病了么?”
“心梗,才安完支架。”火车叹气,“川哥这几天没回基地,估计都是睡医院,你让他多注意休息。他要再这么折腾自己迟早得出事儿。”
“嗯,我会帮你转达的。”她点点头,又觉得好奇,“不过,你说他没有回‘基地’?什么基地?”
“就我们平常住的地方啊。”火车有点莫名其妙,再一看时间,“哟。下午还有内训,我得先走了。你记得把东西给川哥。”说完小跑到街对面,跳上一辆红色跑车,绝尘而去。
朵棉看了看手里的一口袋补品,又想了想眼镜男刚才的那番话,皱眉,愈发感到疑惑。
靳川其人,实在是一个令人无限费解又无限想一探究竟的存在。
神奇。
*
大半个午休过去了,靳川依旧不见踪影。
被拐卖了?被劝退了?被班主任一怒之下炖来吃了?朵棉抱着一口袋补品忧心忡忡地思索着。
终于,在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她从教室后门的门缝里,瞥见了那道高大人影。
她眸光微闪。
靳川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拿了瓶还剩大半的矿泉水。他正微偏着头,跟人说话,面部轮廓笼在柔和阳光下,棱角分明而俊朗。
不过,他帅就帅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一个不知从哪个班冒出来的漂亮女生,高挑纤细,脸上画着很淡的妆。
从朵棉的角度看,两个人靠得还有点近。
“……”她推了推眼镜,静几秒,抱起袋子就出去了。
教室外。
“哦哦,原来是这样。”漂亮女生笑起来,露出两枚小酒窝,“谢谢你啊。这道题,我问了我们班好多人,大家都不会……”
“靳川。”一道天外来音骤然打断这番话。
漂亮女生愣了下,转头。
靳川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撩起眼皮,侧目,淡淡看向教室门口。瞧见一个梳辫子的姑娘直朝他而来,个子小小的,眼睛大而圆,还带着副占据她半张小脸的圆形眼镜。
喉结滚动。
靳川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朵棉脚下的步子很快,没几秒种就走到两人跟前了。她站定,看都没看那个女生一眼,直接把手里的袋子递出去,说:“你朋友让我带给你的。”
“哪个朋友。”靳川随手拨了下那袋子。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上次送身份证来的那个。”朵棉说,“你外婆不是病了么?这是他从国外给老人家带的补品。”
“那是火车。”
“……喔。”真不愧是你的朋友,连名字都这么别具一格。
“东西放我抽屉里。”
“喔。”朵棉闻言,又把手收了回来。
一旁的漂亮女生似乎有点尴尬,愣了会儿,对靳川说:“那我先回教室了,再见。”
漂亮女生扭着小蛮腰走了。
朵棉在原地站着,迟疑几秒钟,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没写化学试卷,周老师没有为难你吧?”
靳川垂眸看着她,脸色如常。
朵棉叹了口气,继续:“我知道你不喜欢守规矩。但是,有的时候也不要做得太过,你总这样……其他人可能会对你有看法。”
靳川还是没吭声。只是那双深黑色的眸,兴味渐浓。
“……好吧。”朵棉意识到自己又在多管闲事,瘪瘪嘴,低声嘀咕,“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苹果。”
靳川低低喊了声,弯腰,整个人和她形成一条平视线。
好近……
朵棉心一紧。熟悉的烟草味和薄荷味,扑面而来。
他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道:“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关心我了?”

第24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回教室之后,朵棉处于呆呆神游的状态。
当时, 靳川用那副标志性的语气说完那句话之后, 自己是什么反应?貌似……直接满脸通红, 噔噔噔倒退三步, 跑回了教室???
又好像没有噔噔噔……她走路基本没声音……不然他会觉得她很重吧……其实她的身高体重还是很合适,虽然有点肉肉, 但三围比例其实不错的说……
……
等等。
你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喂!
“……”朵棉趴在桌上羞恼地嗷了一声, 抓抓头顶的呆毛, 展开一本练习册盖住自己。
所以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啊, 就这么落荒而逃是什么鬼……她最近真的好不正常。
应该是又要冲天梯排名, 又要准备半期考试, 压力太大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
朵棉握拳,甩甩头, 把盖住脸蛋的练习册摘了下来,拿起笔和草稿纸开始演算——要考试了, 复习复习, 复习使我全神贯注。
Cos……Sin……咦?3 5等于多少来着?
朵棉脸红红的,脑子乱糟糟的,像搅了团浆糊,就这样沉浸在了羞窘的深海里。
整个下午天气晴朗,阳光普照。
背后偶尔传来些声响。
错凳子的声音, 翻书的声音, 锁手机屏的声音, 还有靳川跟人交谈的声音……音色偏低微哑, 语气很淡,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慵懒和性.感。
朵棉突然认清一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误解的事实。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对靳川的过分关注,是因为她太欣赏且向往他性格里的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是这样。
这种过分关注的根本原因,是靳川本身。
他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引力,存在感强到可怕。
朵棉脑子里莫名钻出一个比喻:靳川其人,就像蛰伏在万千乌云中的太阳,黑暗褪去时分,就会散发万丈光芒。
入夜了。
晚上八点多,在众多高三学子的千呼万唤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教学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各班教室都闹哄哄的。
“欸,”陆易转过来招呼朵棉,“今天我爸开车来接我,要不要顺便把你送回去?”
“不用。”朵棉笑着拒绝,“你家和我家又不顺路,不麻烦你们了。”
“好吧那我走了。”陆易起身离开座位,不忘叮嘱,“最近报道了好几起女生失联的新闻,没人和你顺路,你自己回家小心点儿。”
“嗯。”
陆易和几个相熟的男生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出了教室。张晓雯和朵棉说了再见,也紧随其后地离去。
四人小组里的张安阳收拾好书包,见朵棉还坐在位子上,不由皱眉,“你怎么还不走啊?”
朵棉神色专注,在草稿本上画出一条辅助线,“这道题我刚有思路,想做完再走。”
“成。那我先走了,你别太晚。”
脚步声逐渐远去。
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大家就都走得差不多了。朵棉把草稿本上的最后答案搬到练习册上,呼出一口气,扣上笔盖。
抬眼一看,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几个在做清洁的同学。
朵棉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揉揉眼睛,这才开始收东西。两分钟后,她背上自己的碎花小书包走出教室。
这个时间点的高三教学楼,几乎已没什么人。门卫大叔沿着各个楼层关走廊灯,光明次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朵棉低着头下楼梯,细眉微皱,还在反复思索之前那道数学题。
楼梯间里也黑漆漆的。
声控灯似乎出了问题。朵棉在台阶上跺了跺脚,灯不亮,又跺了跺脚,还是不亮,只好默默地拿出手机,默默地准备用手电筒照明。
光明驱走黑暗的瞬间,她吓得叫出一声,手电筒刚开就关了。
通往下一楼层的平台处,一道身影斜倚墙壁,站着,穿着黑色衬衣和校裤,校服外套不知所踪。嘴里叼根没点燃的烟,神色淡淡的,悠闲自在,不知看了她多久。
“瞎他妈喊什么。”那人咬着烟低声说了句。
“……”朵棉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暗道黑灯瞎火突然看见一个人,是个人都得吓一跳吧。她微皱眉,清了清嗓子说:“你……你怎么还没走?在等谁么?”
靳川拿掉烟,语气里透出股子不耐烦:“你说我等谁。”
“……”朵棉愣住。
啥?
您老人家该不会在等她吧?
“刚在教室磨磨蹭蹭半天,摸鱼呢?”
“……哦。我刚才在算一道大题。”朵棉眨了眨眼睛,很诧异,“你在等我?”
靳川没有答话,垂眸,把烟点着。周围很黑,他唇间的火星忽明忽暗,依稀照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说话大概是默认。
朵棉狐疑:“你找我有事情么?”
靳川掸了下烟灰,淡淡地说:“我顺路,跟你一起走。”
“……你和我顺路么?”朵棉皱起眉,有点糊涂了。她明明记得,他平时跟她走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靳川说:“我去医院。”
“……哦。”原来如此。朵棉点头,看看他手里拎的一口袋补品。差点忘了他外婆在住院的事。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学楼,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坐上去。
司机问:“到哪儿。”
“市医院。”靳川面无表情地答道。
市医院,确实和她家离得很近。朵棉思索着,视线不由自主往旁边看。靳川英俊的面容有几许疲惫,须臾,闭了眼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那瞬间,车窗外霓虹斑斓车水马龙,都像离他格外遥远。
朵棉看了眼他微拧起的眉,脑子里想起中午时火车说的话——他这几天没有回那个什么基地,都是直接睡在医院。
她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从上次周老师和靳川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他和家里的关系应该不好,或者说,是奇差无比。但,从这件事看,他和他外婆应该还挺亲近的?
朵棉侧着头,微微朝靳川靠近了几公分,仔细打量。
他这张脸是真好看。
按照十八岁左右的少女审美来评判的话,她觉得他头发如果再长一点点,应该会更好看。她曾想过要给他提出换发型的建议,但最后仔细一想,还是作罢。
想也知道这位大爷会是什么反应,必定又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淡嘲表情。
朵棉很肯定,在靳川心中,他坚持的就是最好的。这种强大的自信和骄傲,是他耀眼如朝日的源泉。
这么另类独特的存在,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她以前没遇见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遇上了吧。
朵棉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
“你再靠近点儿,”突然,那位被她观摩半天闭目养神的人,冷不丁丢过来一句话,语气挺淡:“能亲上来。”
朵棉:“……”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怎么知道我靠得有点近?不是闭着眼睛吗?而且“亲上来”是什么鬼……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白生生的脸瞬间通红。
那头,靳川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继续道:“又脸红了?”
“……没有。”她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别过头,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住脸蛋儿。烫烫的,跟要被烤熟了似的。
啊呸。
没出息!朵棉在心里唾弃自己。
靳川轻微勾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市医院到了。
靳川给完钱下车,咬着烟,随手把找来的一把零钱擩裤兜里,瞧朵棉一眼。路灯下,那小姑娘的脸都还是红的。她低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脑瓜里不知想些什么。
“走。”他淡淡地说,“先送你回去。”
“……”姑娘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矗立在不远处的市医院住院部,似乎有点迟疑,“你外婆就在这儿么?”
“嗯。”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老人家么?”她支吾着问,说完像怕他误会什么,忙不迭地补充,“主要我来都来了,不去看望一下有点过意不去。”
靳川一双黑眸盯着她,挑了挑眉。
朵棉干站在原地,忐忑地等他回话。
片刻,他掐了烟头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没什么语气道:“住院部十五楼,心血管内科,1509病房。”
*
晚上九点多,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
朵棉在楼下买了些水果,跟在靳川身后走进电梯,去往靳川外婆所在的病房。
外婆的病是急性心肌梗死,送到医院时,情况已十分危急,幸得医生们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今天是支架手术完成的第五天,刚从CCU(冠心病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
朵棉进了屋。
这间病房是个单人间,整体环境舒适,正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褶皱,双眸紧闭,呼吸均匀,身上还贴着心电监护仪上的各种磁片。
怕吵到外婆睡觉,朵棉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小心翼翼,到床边抬眼一看,只见床头处贴着一个病人信息栏:陈秀珍女 68岁。
朵棉微皱眉。
她的奶奶今年72,比靳川外婆还年长4岁,但精神奕奕四处旅游,看起来比外婆要年轻上许多。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感觉到靳川拍了下她的肩。她扭头,后者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指了下背后的椅子,示意她去坐。
“……”朵棉冲他笑了下,摆摆手。环顾四周,又有点奇怪——这个病房里只有外婆一个人。
除了靳川,都没有其他人照顾的么?
就在朵棉困顿的档口,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转身,看见外面进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
那妇人五官倒是漂亮,但肤色暗淡偏黄,素面朝天,身上的衣着也朴素得有些陈旧,看起来没有丝毫气质可言。
妇人看见靳川,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说:“川子来了呀。哦……我下午的时候刚到,坐火车来的。”
靳川脸色冷漠,连余光都没给那妇人。
“……”妇人顿时更加窘迫,两只皴裂的手绞了下衣角,视线一转,注意到站在靳川身边的朵棉,“这小姑娘是……”
“……您好。”朵棉被两人间的气氛弄得很尴尬,僵笑,“我是靳川的同学。”
“哦,同学啊……你好你好。”妇人不住点头,笑道:“我是川子他老姨……哦,就你们南方喊的小姨。你也叫我小姨就行。”
“小姨好。”朵棉礼貌地喊了声。
原来靳川是北方人基因啊,难怪长得那么高。她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着。
“坐吧。”妇人没在靳川那儿讨到好脸色,便对朵棉格外热情,笑嘻嘻的,说着就拿起一个橙子准备削皮,“刚放学还没吃东西吧?来来,我先给你们削个果子吃。”
朵棉摆手正要拒绝,却看见靳川二话没说,忽然大步流星地推开病房门儿,冷着脸出去了。
妇人神色一僵。
朵棉也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气氛,什么情况啊……
“苹果。”
外头传来两个字,冷而低,语气不善,带着明显的威胁性。
“……”朵棉抽了抽嘴角,赶紧站起身,对妇人说:“不好意思啊小姨。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外婆……”说完不等妇人回话,也推开门出去了。
妇人怔愣半晌,垂眸,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
病房外的走廊上。
朵棉跟出去一看,靳川正站在背光的阴影处盯着她,几秒后,转身摁亮电梯,面无表情,眸色格外的冷。
她皱眉,朝他走近过去。
电梯正在上行,数字规律跳转着,刚到13层。
朵棉清了清嗓子,试着开口:“……我听说做完支架手术都要先进重症监护室,外婆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那她的病情,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吧。”
“嗯。”他应得很冷静。
“那就好……其实心梗这种病,听起来很严重,但是只要抢救及时,后期保养得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安慰了他几句,咬咬唇,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你小姨,关系不好么?”
“叮”一声,电梯到了,两扇电梯门往两边分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靳川走进电梯,朵棉也跟了进去。
他没有回答,面色冷静非常。
电梯里空间密闭,死一样静。
“……”朵棉咬了咬唇瓣儿,又问:“你爸妈的工作应该很忙吧,外婆这个病,现在应该挺需要人照顾的,他们怎么也不来……”
话没说完,只觉手腕蓦的一紧,被人大力捏住。
朵棉眸光惊跳,下一秒,靳川攥住她的腕子猛力一扯,整个人倾身,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他抵死在了电梯墙上。
“……”这一瞬,她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要怎么发出声。
靳川埋头,眸若深海,语气冷至冰点,嗓音却轻得可怕:“苹果,你对我的事很好奇?”
“……”其实有点……
但是此情此景,给朵棉十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答。
这样的他充满未知的野性和危险。
于是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强自镇定,手都在发抖:“如果我问了不该问的事,那么很抱歉。对不起。”
谁知道,靳川听完,竟勾了勾嘴角,很淡很淡地笑了。
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一直在跟他说对不起。
游戏里撞死他,刮花SHEN的车连累他,甚至是那天打群架,半道儿跟着其它男人跑了丢下他。这么一想,她对不起他的事儿还真挺多。
“这么喜欢‘对不起’。”
靳川贴近朵棉。前所未有的近,近到他闻到了她衣服里升腾起的温热的奶香,近到唇与唇的距离,几乎只剩半指。
他眸色极深,哑声道:“那你说说,对不起我这么多次,打算怎么补偿?”

第25章 Chapter 27

Chapter 27
朵棉屏息, 被他整个人压在电梯墙上, 背上掌心全是汗。没有说话。
靳川就在咫尺,眸微垂, 死死盯着她。
他有点不对劲。但导致这种不对劲的原因,朵棉不知道。她想,或许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又或者是,那个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中年妇人。
“怎么补偿?”靳川沉声又问了一次。
这种光线和环境,使得他原本就较常人更深的眸色, 愈显得漆黑。
“……”此情此景,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一句话。”靳川笼罩在白色光线下的脸, 冷漠而平静,“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光靠道歉就能解决的事儿。”
“……”朵棉眸光蓦的一跳。
突然,
“叮”一声, 一楼到了。
外面站了几个等电梯的护士, 原还笑盈盈地聊着天,门开刹那,却都愣在原地。有些惊讶地看着电梯里正僵持在一种诡异姿势上的朵棉和靳川。
短短零点几秒,朵棉咬了咬唇,绯红的脸更烫了。
这造型,还真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靳川松开了手。
几个护士这才回过神, 清清嗓子走进电梯, 一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的姿态。
朵棉跟在靳川旁边走了出去。
夜色深浓。
两个人沿着马路前后走着, 始终没有人说话。
市医院离朵棉家的小区,直线距离不足800米,过了路口,转个弯走几步就到。前面刚好是红灯。朵棉停在人行道上,风把她额角的碎发吹得乱糟糟一片。
她抬手,胡乱地拨了拨。
……其实有点后悔,她之前就应该自己回家的。生病的是靳川的外婆,仔细一想,这个老人和她并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她出现在那里,又莫名其妙掺和进靳川的家务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有副热心肠有时真不是啥好事。
朵棉懊恼地叹了口气,捏捏眉心,然后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身后。
那位心情乌云密布的大爷,还隔着两步远,跟着她。她走他也走,她站定了等红灯,他也就站定了抽烟,夜色下,烟雾升腾,背后的眉眼深邃冷峻。
坦白说,朵棉实在不知道靳川年纪轻轻,那么大的烟瘾是从何而来。
干脆好心劝劝?
算了吧,你是他的谁。
“我还有几分钟就到。”朵棉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沉寂,笑笑,“你还要去照顾你外婆,不用送我了。”
“那儿不还有个人么。”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小姨么。她微皱眉。
“绿了。”
“……啊?”什么绿了?
他视线看向她,带着淡淡不耐烦:“灯。”
朵棉被呛得咳嗽一声。转头一看,果然,交通指示灯已经跳成了绿色。通行时间倒计时三十秒。
靳川掐了烟头往前走,看眼左右行人,手自然而然地放到朵棉背上,力道不轻不重,稳稳把她往前带。这个动作,他纯粹不经意,朵棉却浑身一僵。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今天气温回暖,她校服外套里就只穿了一件薄短袖。最关键的是,校服外套说是外套,其实也很薄……
隔着两层布,她背上的皮肤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度。
热热的,有力。
“……”朵棉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种触感给她内心带来的悸动。
周围行人快步前行着,他和她走在一起,离得很近,向着一个与人群逆行的方向。
马路过完了,靳川继续带着她往前走,面色如常。
他手还保持着原有姿势贴在她背上。
是不是忘记拿开了……
朵棉迷迷糊糊地想着,脑子又开始变得不太清醒。
“背挺那么直,国旗下宣誓呢。”身边那人凉凉地来了这么句,那语气,已经又恢复成一贯的散漫调侃。
……嫌我背太直,那你倒是把手拿开啊。
朵棉抿了抿唇,怼回去:“我就习惯站这么直走路,不行吗。”
靳川勾起嘴角笑了下,“行。”
朵棉发现,这人说话的时候总爱拖调子。一个字以上的句子,他拖最后一个音,像这种一个字的,用上他那副慵懒又意味深长的语气,简直能拖出个九曲十八弯。
也只有声线好听的人才敢有这种习惯。
换成个公鸭嗓,怕是早被人拖出去打死八万次了吧……不过,他好像正常了?心情好回来了吗?朵棉乱七八糟地琢磨着。
过了会儿,走到小区大门口。
“我到了,你回医院去陪你外婆吧。”朵棉站开两步对靳川道。说完,想起在校门口时火车叮嘱她的话,又继续,“你那个朋友让我跟你说,让你自保重身体,注意休息。”
靳川挑挑眉,“他让你这么跟我说,那你自个儿呢。”
“我什么?”
心跳……又变快了。
朵棉应得很自然。但她没有勇气看他,索性转过头,看向一旁。离小区大门不远处是一条巷子,黑咕隆咚,老路灯发出萤火般微弱的光。
靳川盯着她,语气依然很淡,“你是怎么想的。”
“……”朵棉沉默几秒钟,说:“我当然也希望,你不要太辛苦太累,能多休息。”哪个高三的学生像他这样天天在学校睡觉。
她好想知道,除开外婆生病的这几天之外,这人平时晚上都在干些什么。
“行。”靳川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你发话,我当然得听。”
“……”什么意思?
合着在你心里,她地位有点儿不一样?
朵棉眸光微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要破壳似的……跟他独处的感觉真的太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