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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升起。
果不其然,鸡哥被靳川的态度和言辞给彻底激怒了,他怒极反笑,阴狠道:“姓靳的,劝你不要太嚣张,上回你打断我哥两根儿肋骨,这笔账我他妈还没跟你算呢。”火气上头竟掏出把刀来,掂晃着,咬牙切齿:“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冷幽幽的刀身泛着白光,刺眼至极,一看就是开过刃见过血的。
朵棉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连人打架都没围观过几次,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陆易的脸色也瞬间惨白
一帮子不良少年在旁边看,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全在打鼓,胆战心惊。都知道打架斗殴一旦动上刀,那性质可就全变了。毕竟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谁敢真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
夜色中,靳川咬着烟,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鸡哥恼怒:“你别以为老子不敢!”
“来。”靳川点头,拿掉烟,夹烟的右手随意点了点左胸位置,“往这儿。”
“……”鸡哥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举动,愕然了,拿着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鸡哥认识靳川是在一年前。那会儿鸡哥还不是鼎鼎大名的城北职高校霸,只是当时那个校霸的干弟弟,成天都跟着校霸转悠,欺负弱小,打群架之类的事是家常便饭。
某日,校霸告诉鸡哥,要去收拾三十九中一个叫陈进的小子。当天下午便带着他和十来个兄弟去三十九中附近的网吧堵人。
陈进不在。
在的只有陈进的兄弟靳川。
而那天堵人的结果,是职高的兄弟们半数轻伤,校霸被打断两根肋骨,进了医院,靳川则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带进了局子。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鸡哥其实都心有余悸。他甚至怀疑,如果那天不是警察及时赶到,靳川会把那个校霸活活打死。
神色冷静,下手狠辣,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置人于死地的残忍,那模样,跟不要命似的,哪里像个才十几岁的学生。当时鸡哥就知道,这人绝不是能轻易招惹的平凡角色。
……
“动手呗。”
“……”鸡哥脸发白,握刀柄的指松了紧紧了松,心里一阵天人交战。话已经放出去了,真捅一刀,他不敢,不捅,他人大面大,当着这么多兄弟又不好下台。
过了几秒钟。
“今儿老子把话撂这儿。”靳川唇角的弧线平了,眸色残忍狠戾,一字就是一句话,“这把刀一见血,我不死,死的就是你。”
朵棉在旁边看着,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直觉告诉她,靳川不是说说而已。
他这样子也太吓人了……
双方僵持不下,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猛地从不远处传来。
“警察来了!”人堆里不知谁大喊了句。
霎时群魔暴.动。鸡哥皱眉,收起刀,带着一伙不良少年朝与警笛声相反的方向飞奔逃离。
“谁报的警?”朵棉有点茫然地看向陆易。
“应该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学校保安。”陆易应着,一把拽住她,不由分说地也拔腿就跑,“咱们也快走,被逮住可就完了。”
朵棉皱眉挣扎着,急道:“我们就这样跑了?靳川呢?他怎么办?”
“你就别瞎操心别人了。又不是傻子,看见警察来了不知道躲?你知不知道进一次局子就会被退学。”陆易说,“欠他的人情我记心里了,改天肯定当面谢谢他。”
“……”朵棉无奈,挣不开,只能边跑边回头看身后。
距离已经拉开了,夜色太暗,路灯的光线将一切景物描摹得模糊不清。那道高大的身影依然安静地站在原处,孤零零的。是他一贯的站姿,背脊不那么笔直,形成一道轻微而慵懒的弯弧,微侧头,似在目送人潮远去。
他在看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朵棉觉得自己能想象出靳川此刻的表情。
必定又是那副常见的淡嘲讽刺。
朵棉眉头拧成一个结。
怎么有一种“她就这样抛弃了他”的罪恶感……
跑出好一段距离后,陆易才总算停下。他撑着膝盖喘气,转头看朵棉,这才想起来跟她算账:“你说你是不是傻?幸好今天有靳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也知道是因为有靳川么?”朵棉着实有点生气,“他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挺身而出帮了我们,你居然丢下他说跑就跑?”
陆易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好笑,“大姐,警察来了还不跑?你是想被退学还是记过处分?”
她嗓门儿无意识地更大:“我的意思是,怎么都不能丢下靳川一个人。”
“你发什么神经。”陆易莫名,“咱俩是好朋友,你居然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跟我发这么大火?”
“……”不相干……么?
好像……是这样。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定定神,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没什么。我先回家了。”说完就准备到路边去打车。
“朵棉。”陆易在背后喊她。
她心里堵着气,不爽地回:“干什么。”
陆易顿了下,迟疑问道:“你该不是喜欢那个靳川吧。”
“……”起风了,冷空气吹过朵棉的皮肤,她一个激灵,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
“你、你不要乱说话。”她心里慌慌的,低着头,声音很小,答完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
“还是算了吧。”
陆易笑了下,站在好友的角度直白劝说:“虽然我对靳川不了解,但是能看得出,他是个很复杂的人。像你这种小白菜,hold不住。”
朵棉拉车门的动作顿了下,语气倔强:“……我说了,你不要乱说话。”
陆易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装逼”的表情:“哦。”
出租车绝尘而去。
车窗外,城市的夜景连成光束,飞速倒退。朵棉坐在后座发了会儿呆,突然眸光微闪,想起什么。
伸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翻找通话记录。
只有最近七天内的。
她皱皱眉,又打开icloud上的同步记录,10月22号,10月21号……纤白的指飞快往上滑,终于找到了10月4号那一天。
一串陌生号码映入视野。来电时间:15点27分,通话时长:23秒。
朵棉大眼一亮。嗯,就是这个!
她闭眼,吸气吐气做了个深呼吸,点了回拨。
嘟嘟几声之后,通了。
电话另一端不再是盲音,却也没人说话,空空的,只有极轻微的电流杂音。
“……喂?请问是靳川么?”朵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应该没有打错吧。
足足好几秒钟,对方才出声,很冷淡:“嗯。”
还能接电话?还好还好,应该是没有被抓进去了嗯……朵棉紧着的小心脏骤然一松,道:“你没事吧?”
这回,听筒里打头就是她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一声嗤笑,音色低沉沉的,“难得啊。都他妈跟人跑了,还知道管我死活。”
“……@#¥%”

第20章 Chapter 22

Chapter 22
朵棉被硬生生地呛住。这语气, 这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受到的不爽……
“……当时陆易拽着我, 他力气太大了, 我挣不开。”她心里愧疚, 支支吾吾地跟他解释,末了补上一句道歉:“对不起。”
靳川嗤:“除了这句不会别的?”
“你回家了么?”
“跟你没关系。”
“……你还没有回家?”朵棉听见听筒里间或响起的嘈杂声,皱眉。
“我说了。”他的语气淡而冷,无形间拒人千里:“我的事儿,你少管。”
闻言, 朵棉心口蓦的抽紧。短短几秒, 她想起那道杵在夜色下的身影, 想起他标志性的夹杂淡嘲意味的笑, 想起他抽着烟站在酒吧舞池的另一端, 目光冷静,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又完美融合。
想起他拿难得认真的腔调,对她说:“人只有足够强大, 命运才会向你低头。”
朵棉捏电话的指一寸寸收紧。
也不知打哪来的冲动,上了头。
“我马上回来。”
她咬了咬唇瓣,说完,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师傅, 不好意思, 麻烦你把我送回七中校门口。”
出租车原本就没开出多远, 司机抄了近路, 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朵棉心里着急, 匆匆给完钱便跳下了车,站在校门口,小跑着,举目四望。
将近晚上十点,天黑得像泼了墨,周围零散有些行人。
七中的正校门开在一条叫离柳巷的巷子里。这条巷道,不窄也不宽,老城区的缘故,附近都是些有年头的居民区,通过各种逼仄小巷与离柳巷连接。
朵棉在校门口周围绕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靳川的身影。
她微喘着,拿手背擦了擦汗,转过头,又跑进距离校门最近的一条老巷。巷道幽深,几盏路灯的光昏暗昏暗,根本不足以带来光明。
朵棉走走停停,东张西望。
突的,背后响起一阵齿轮碾磨的声音,极轻微,又很突兀。
她眸光闪了闪,回头。
几步远外,靳川斜靠斑驳墙面站着,一手夹着烟,一手拿打火机,盯着她,眸色不明。显然刚才的碾磨声是他在点火。
朵棉看见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了。
周围死静,气氛古怪。
……此情此景,就这么傻站在他面前是不是太呆了?是不是得说点儿什么。朵棉有点囧地琢磨着。
但是说点好呢?
就在朵棉内心纠结的这几秒,靳川淡淡地开口了。他说:“还真什么闲事都爱管。”
朵棉皱眉。
她不了解靳川。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此刻靳川口中“闲事”,绝不仅仅只是指她现在去而复返回来找他,还有她之前帮陆易。
片刻,她咬了下嘴唇,忍了忍没忍住,声音小小地顶回一句:“你不也是么。”
说我爱管闲事,你呢。
我只是在帮我的好朋友,你呢。
靳川眯了下眼睛,盯着她,“说什么给我大点儿声。”
“……没什么。”她清了清嗓子,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了,转而问:“刚才警察来了大家都在跑,你为什么一个人站那儿不动。是没有听见我们叫你们么?”
靳川掸掸烟灰,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不想。”
不想跑?这算什么理由?
朵棉有点无语又有点生气,说:“像这种校园暴力事件,就算我们不理亏,被学校知道了的话影响也很大的。你不怕被抓进警察局么?”
靳川淡道:“又不是没进过。”
“……”朵棉被雷得差点吐血。
合着你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是吧,就是老子日天日地天下第一是吧,你就不能不那么狂么,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么?
她在心里弹幕轰炸式吐槽。几秒后,认了。毕竟奇葩就是奇葩,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那个。”朵棉定了定神,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这话该我问你。”
靳川手上的那根烟抽完了。他把烟头摁熄在墙上,微动身,往她走近几步,又是那副懒懒散散的语气,“你为什么回来。”
“……”怎么又靠那么近了喂。
朵棉心跳不自觉加快,低着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回来。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在车上听说他还没走,一股热血唰唰就冲脑门儿上了,只是单纯认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丢下他。
无论如何,她必须回来找他。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朵棉忽然很庆幸这个巷子光线不好。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成了火烧云。
靳川站定了,居高临下地低眸俯视她。身高差距摆在那儿,她头埋得低,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她的脸,但想也知道,那副小脸蛋儿此时该是何等盛况。
像发觉了一件极有趣的事似的,靳川勾了勾嘴角,“为我。”
“……”朵棉脸烫得失去知觉,濒临燃点。
然后他弯腰,贴近她,故意轻且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是不是。”
“……”
轰一下,她着火了。
*
朵棉脑子晕乎乎,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条巷子的。等她醒过神时,发现自己人已经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了。
后座靠左侧的位置。右侧还有一个人。
她呼出一口气,侧目,拿余光悄悄地往旁边看。靳川正低着头看手机,黑暗中,屏幕的冷光照亮那副眉眼,冷峻而深邃。
她看了眼他光洁而饱满的前额。
忘记了在哪听过一句话,说寸头是检验一个男人颜值的最高标尺,换言之,不是任何帅哥都能驾驭这种过分干净利落的发型。无遮无挡,把整副轮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暴露,稍有瑕疵,无所遁形。
真是一张真金不怕火炼的脸。看着靳川,朵棉半带感叹地想着。
“今天的事要再有第二次。”突的,被她观摩半天的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没头没尾。
“……嗯?”朵棉没听明白。什么再有第二次?
靳川熄了手机屏,侧目看向她,很冷静,“我就打断你的腿。”
朵棉:“…………”
……应该是指她帮陆易的这件事吧。
“今天其实是个意外。”她尝试着给自己解释,干巴巴地道,“情况特殊,所以我才有点冲动。”
“胆儿不小,那么多人也敢冲上去。”
“……我平时不会这样。”
“就为那姓陆的小子?”靳川极淡地笑了下,眼底却浮起一层严霜
朵棉嗫嚅了下,被他这副拷问的语气给弄得有点心虚,“我和陆易还有晓雯,我们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初中就在一个班。铁哥们儿。”
他语调里有一丝嘲讽:“你那哥们儿挺有种。”
朵棉一卡,瞬间明白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陆易今天看见警察就拉着她跑,把靳川给撂下的事,确实不厚道。这点无可争辩。
她顿了好几秒,才低声说:“……我替陆易跟你道歉。”
“你是他谁替他道歉。”
“……”朵棉默。这人句句话带刺,她再迟钝也听得出他这是又生气了。说什么错什么,那她闭嘴好了。
一路再没有人说话。
下车之后,靳川把朵棉送到了她家的小区门口。这个点儿不算太晚,她喊了几声,门卫便出来帮她把门开了。
靳川转身离去。
走出没几步,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语气有种刻意营造出的平常,嗓门儿软软的,“麻烦你,稍微等一下。”
他脚下步子顿住,微皱了下眉,没回头。
“……你明天,或者后天有没有空?”天知道朵棉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能问出这句话,“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
靳川静默几秒钟,没什么语气地回她:“不用了。”
朵棉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最近,缺不缺什么东西?我可以送给你呀。”
话音落地。
“……”靳川回转身,视线落到她脸上,盯着她,目色渐深。
朵棉壮着胆子跟他对视,咽了口唾沫,心跳几乎突破极限。
好半会儿,靳川挑挑眉,一笑,“随你。”说完就走了,背影很快消失于夜色。
朵棉傻站在冷风中,囧了。
随她?
意思是她想送什么就送什么?这么随便的嘛……
*
周六补完课以后,朵棉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礼品店。这家店物美价廉,店主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朵棉是这里的熟客。
“又来给同学买生日礼物啊?”小姐姐跟她打招呼。
“嗯。”朵棉点点头。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小姐姐笑容满面,“我们这儿最近进了很多新品,可以给你推荐哦。”
朵棉心跳漏掉半拍,清清嗓子,“……男同学。”
“男同学呀。”小姐姐带她往礼品店内部走,“抽不抽烟?抽烟的话,你可以送他打火机或者烟灰缸。不抽烟的话,喜不喜欢动漫?我这里新进了很多手办和周边哦。”
小姐姐热情地推荐着。
礼品店很大,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看得朵棉眼花缭乱。
突的,她注意到一个放在玻璃柜里的红色胸章。
朵棉眸光骤然闪动。
这枚胸章上的图腾她已经再熟悉不过,是MYS战队的队徽。而更独特的是,这枚胸章的轮廓造型,居然是一只饱满圆润的苹果。字母是冷硬的黑金色,底色暗红,有种强烈到耀眼的反差感。
朵棉盯着那枚胸章 “这个是……”
小姐姐笑起来,“哦,这个胸章啊,是我老公在网上定做的。他喜欢玩儿游戏,这个好像是他偶像战队的队徽。我看质量还不错,就摆出来了,看能不能卖出去。”
说着,小姐姐把胸章拿了出来,递给她。
朵棉垂眸,指尖抚摩着上面的图案,然后弯弯嘴角,“就要这个吧。”
小姐姐带着朵棉去结账。
起风了。
礼品店的一本花语手册被吹得翻开几页——红色苹果的象征意义:浓烈至极的爱慕。

第21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礼物千挑万选地买好了, 但, 要怎么送出去又成了新的问题。悄悄放人抽屉里吧,显得诚意不足,当面特意地给吧, 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捧着这枚印着MYS队徽的苹果胸章, 朵棉鼓鼓腮帮, 陷入了沉思。
她沉思了足足两天。
终于在周末晚上思出了答案——送礼物这种事,尤其是送答谢礼这种事,讲究的应该是机缘。
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出比较好。简单一点, 自然一点, 既不显得刻意, 又能避免尴尬。
她弯弯唇, 把苹果胸章仔细地收进书包放好。
星期一第一堂就是万恶的物理课。
和大部分高中生一样, 朵棉有些偏科, 语数外成绩优异,物理化学却是拖后腿的短板。也正因为这样,朵父朵母才会积极地为朵棉报课外补习班,专攻这两项短板。
其实,在朵棉看来,她的物理化学差, 和这两个科目的排课时间很有大关系。
高三生个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大早上的, 能不打瞌睡就已经是最高敬意了, 试问谁还能认真听讲……
看着课表上的第一节物理和第二节化学, 朵棉默默打了个哈欠。
叮——
预备铃响起了。
张晓雯从书包里拿出物理练习册放到桌上,又拿出一本言情小说放到抽屉里,挑眉,碰碰
朵棉的肩,“欸,你后桌那位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朵棉眸光微闪,回头往后看。
位子上不见人影。
朵棉狐疑地皱眉,自言自语嘀咕道:“奇怪,早读之前还在呢。”
这个点,离正式上第一节课还有五分钟,整个校园安静极了。微风轻拂,和煦的浅金色阳光洒满每个角落。
朵棉座位靠窗,扭过头,纯粹无意识地看了眼窗外。
然后整张脸瞬间成了一个大写的“囧”。
高三教学楼下有一片读书区域,修了几个供师生休憩的石桌和条形石椅。此时,某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爷在正洋洋洒洒地躺在其中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睡觉。
……多么似曾相识的情景。
就差脸上盖本高三数学书了。
这么喜欢到学校补交?请问您老人家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朵棉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嘴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悄悄从兜里摸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找到一个备注名为“靳奇葩”的号码,拨出去。
接通瞬间,背后的课桌抽屉里传来一阵震动——人大爷的手机压根没带身上。
“……”怎么叫醒他呢。
朵棉挂断电话咬了咬唇,突的,灵光一闪,趁众人没注意,抄起本物理书就扔出了窗外。
嗯……准头好像还不错?
沉甸甸的教材正中靳川的手臂。
他拧眉,相当不耐烦地睁开了眼。视线抬高,瞧见二楼窗户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姑娘有点儿近视,推了推脸上的圆形大眼镜,似乎想要确定他到底醒没醒,等看清后,大眼一亮,粉色的唇瓣儿很夸张地开开合合,做口型:上课了。
这头,靳川闭眼,手指发狠拧了下眉心,撑身坐了起来。
从昨儿晚上到现在,他总共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四个钟头。
他他妈的想弄人。
窗台上,那姑娘见他还没有往教学楼走,似乎有些着急,细细的手指不停地戳自个儿雪白雪白的手腕,示意他看时间。
靳川捏着那本儿从天而降的物理书,眯了眼瞧她,“老子真是操了。”
二楼教室。
朵棉还在探着头往外张望。
嗯?好像在说什么?但是隔这么远她也听不见啊……而且表情也看不太清楚。难道最近游戏打太多,眼睛度数又增加了?
她有点迷糊地思索着。
靳川最后是在正式铃声响起后的第三分钟才走进教室的,手里还拿着一本物理书。物理大妈皱了下眉毛,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区别对待啊。”
课后,有同学压低了嗓子在背后议论,“谁不知道物理大妈在更年期脾气差,靳川上课迟到,她居然连个泡都没冒?”
同学乙也压低嗓子:“这你就无知了。听说靳川家里很有背景。”
朵棉把文言文练习册报到讲台上放好,刚一转身,就听见前排传来这么一番对话。她抿唇,皱了下眉。
“是不是真的?富二代?”
同学乙点头:“应该是。”
同学甲的语气立刻变得酸溜溜,瘪嘴,“难怪平时那么拽,原来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学校不敢拿他怎么样……”
“啪嗒”一声,一摞练习册重重砸在两人桌上。
同学甲和同学乙愣住。
“看你们好像很闲的样子。”朵棉笑得眉眼弯弯,语气懒散中,透出一丝嘲讽,“有在背后捕风捉影说同学闲话的功夫,不如劳动劳动,帮我发一下练习册呗?”
两人悻悻的,不搭理她,却自发换了个话题。
朵棉收起笑容发练习册去了。
发到陆易那一本的时候,她想了想,低声提醒好友:“星期五那天的事……你去跟靳川道谢了么?”
“嗯。我本来说这周六请他吃饭好好感谢他,结果人没空。”陆易笑了下,半开玩笑的语气,“不过也没什么,靳川哪儿是人人都请得动的。你看他独来独往都不跟人交朋友,说明,这个学校里,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后面正在看古言小说的张晓雯听完,点头:“附议。人是王者,高不可攀。”
朵棉皱眉,“他人其实挺好的。你们这样说,其实是因为不了解他。”
张晓雯好笑得很:“我们不了解,难不成你了解?”
“……不了解。”
“那你说个啥。”张晓雯翻了个白眼,顿几秒,想起什么,忽然又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不过,你刚才还真有点儿像靳川。”
朵棉眸光微闪,“什么?”
“就你刚才怼那俩闲话精的时候。”张晓雯啧啧感叹,“那神态,那语气,那气场,依稀有几分王者风采。”
*
七中的午休时间是中午的十二点半到下午两点,朵棉和张晓雯陆易一起吃完饭后便回了学校。
拿出口语书,看看周围。
教室里雅雀无声,同学们写作业的写作业,睡觉的睡觉,安静到极点。
朵棉思索几秒,伸手轻轻碰了下张晓雯,低声道:“我去实验楼那边练口语了。如果周老师问起来,你就帮我跟她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