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猫瘪嘴,正暗自腹诽着,便觉一股热流从封霄指尖溢出,瞬间充盈了她的四肢。安安眨了眨眼,回过神后垂眸一扫,这才惊觉自己又被上神化成了人形——两条纤白的小细腿垂在他修长的双腿内侧,娇小的身躯坐在他怀里,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掌心。
田安安一怔,还没回过神,尖俏的下颔就被上神捏住抬高,被迫迎向他的视线。
封霄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搂紧她不盈一握的细腰,黑眸幽深不可见底。他审度怀里的小东西片刻,拇指指腹在她下巴处的软肉上暧昧地左右滑动,神色却清冷如常,问道:“不喜欢?”
“……”给你一根打狗棒难道你会喜欢吗:)?
安安无语,觉得这实在是句废话。她蔫蔫的不想言语,坐在他怀里,试着将自己的小手往回抽了抽,无奈男神握得太紧,只好失望地作罢,脑袋微垂,小脸上的神情凄楚至极。
试想一下,当她与文德馆众学生一道研习法术课时,其余同学掏出的皆是银光逼人的利剑大刀,威风凛凛气吞山河,轮到她了,爪子挠半天,从兜兜里取出根打狗棒……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猫妖一副饱受打击的小模样,埋着头,一头黑色长发从帝君的指缝间穿过,触感柔软而微凉。封霄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嗓音沉沉低哑,在她雪白的小耳朵边道,“想不想要更好的?小猫。”
田安安微愣,晶亮的眸子里写满惊愕,显然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呆了片刻后,小猫妖眼中流出掩不住的喜色,一时激动,两只小爪子竟然用力地握紧了上神漂亮的大手,“帝君能让干将上仙,重新给我一件兵器?”
上神黑眸微垂,扫过她雀跃不已的小脸,漠然道,“我的宠物,怎么能用别人给的东西。”
“……呃?”安安吃惊,冲口而出道:“那上神是什么意思?”
殿中很静,只有玉漏相催的声响。帝君沉吟片刻,然后长臂一伸,将怀里的小猫妖一把抱了起来。
忽然腾空而起,安安吓了一大跳,两只纤细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收拢,整个人像只小小的八爪鱼般缠紧帝君,出于猫咪的本能,她无意识地张开小嘴,吧唧一口,咬在上神的喉结上。
“……”
封霄眸色一深,放在她柳腰上的大手下滑,在那圆挺翘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清冷低沉的嗓音微哑,“松口。”
小猫妖呜咽了一声,回过神,立马松口。她惶惶的,扬起脖子一瞧,看见上神修长漂亮的脖颈,凸起的喉结四周……烙着一圈淡淡小小的牙印。
呃,毋庸置疑,她咬的 。
安安羞愧不已,抬头看了看帝君棱角分明的下颔和面无表情的俊脸,想开口解释什么,又没有勇气。只能乖乖抱紧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走出,穿过空寂一片的庭院同如水月华,往寝殿的方向而去。
光线一如既往的黯淡,香炉中燃着紫檀香,袅袅烟雾萦绕在淡紫色的琉璃灯四周,颇有几分虚渺。
步入内室,封霄将怀里的小猫妖放了下来,长臂微抬,在半空中虚虚一画,一柄式样较小的短剑浮现而出。剑身清寒迫人,通体萦绕着一圈淡淡银光,剑柄处的雕纹清晰而精细。
田安安眸光微动,却见上神眸光平静,握住剑柄将短剑取了下来,调轻描淡写道,“我铸昆吾时曾遗下些玄铁,便锻了这把定光。可以送给你。”
猫妖惊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去。
……铸昆吾剑时遗下的玄铁,锻造而成的短剑……安安眸子瞪得很大。她该不是听错了吧,这只上神竟然要把如此神剑,送、给、她?
面对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小猫妖纠结了须臾,然后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毕竟神仙都是变态嘛,有任何古怪的举动都不足为奇,嗯!
安安心中欣欣然,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双手就准备去拿定光剑。然而她嫩嫩的指尖正要碰到剑柄,帝君却将剑重新收了回去。
“喵?”她蹙眉,仰起脖子看他。
说好的一言九鼎呢,这么快就反悔了吗吗吗……
上神朝前走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将小猫妖完全笼罩在阴影中。她喵呜了一声,背上的毛毛全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被上神幽深而极具侵略意味的眼神唬住了,大眼睛里写满惊惧。
然而还没等安安有所动作,帝君便伸手箍住了她柔软的小细腰,往前一带,她立刻紧紧贴在他怀里。
“……喵?”……喵了个咪的,什么鬼?
他的掌心结着薄而硬的茧,轻轻抚摩她滑腻的脸颊,引得她不可抑制地轻颤。
小猫妖都快被这种怪异的气氛吓趴了,怯怯地望着他,半晌之后,封霄埋头吻住了她红艳艳的小嘴,薄唇微张,轻轻咬住了她柔软的两片唇瓣,有力的舌尖探入,狠狠缠住她试图躲闪的小舌。
源源不断的真元从上神的唇舌间哺渡而出。
安安的神识逐渐有些模糊,出于本能地吸食,舌根却被他吃得近乎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帝君终于放开她的唇。小猫妖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将好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头有些意犹未尽。他侧首咬住她的耳垂,嗓音低哑道,“小猫,欠我的,怎么还?”
第十一章
呵呵,就知道这位上神没那么好的心眼儿,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神仙真是狡猾啊,套路,全是套路!
“……”安安被这句话雷到了,瞪大眸子支吾了一瞬,然后小眉毛皱起,清清嗓子干笑道,“呃,帝君,我仔仔细细地想过了。定光剑实在贵重,我拿着也是暴殄天物,您老人家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闻言,封霄侧目瞥了她一眼,语气冷冷淡淡,“与其让你拿根木棍丢我的脸,不如暴殄天物。”
“……”真相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
小猫妖嘴角抽搐,一滴硕大的冷汗从脑门儿滑了下来。太不讲道理了,还兴这样强买强卖的么?一边送她东西一边要她还礼,亏这只神仙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原来比给她发工钱的黑蛇精还不如,怎么这么抠呢……
田安安打心眼儿里觉得,她和封霄帝君友谊的小船,马上就要说翻就翻了。
好生气哦,可看在那些真元的份儿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了好几回,猫妖小拳头一攥,内心翻涌的怒火稍微平息了几分。她扬起脖子看向面前的高大男神,大眼眸子微合又睁开,然后双手对揖,朝尊神拜了下去,语气友好:“帝君赠小妖神剑定光,小妖感激涕零,回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小妖的积蓄都在应朝山,眼下身无分为。待小妖攒些钱,买了厚礼,定好好地孝敬您老人家。”
听田安安义正言辞地说完,帝君静默片刻,随后清冷的黑眸从她漂亮的小脸蛋上扫过,蹙眉,“你认为我图你的财?”
小猫妖耳朵一竖,从这句话不冷不热的话语中嗅到了些危险的意味。她惊了,意识到这位喜怒无常的上神有了动怒的征兆,连忙抬起小手摆啊摆,白皙如雪的面容上惊恐满满,“不不不,怎么会呢?帝君清高圣洁,六界之中无人能比……钱、钱财这等粪土之物,在我心中,只会玷污帝君!”
封霄淡淡地哦了一声,清冷俊美的面容上神色如常,不咸不淡道,“厚礼就免了。”
“呃……”安安怔住,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困惑道:“帝君不要我送礼?”那,难不成是想直接拿红包……
上神看她一眼,并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长臂微拂祭出定光剑,伸手握住剑柄,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得像五根玉竹。
小猫妖见他不说话,也悻悻地住了口,只站在边儿上静默不语地观望。只见窗外明月如玉盘当空,清辉流泻,帝君一手持剑一手持巾栉,正慢条斯理地揩拭着剑身。他微垂着眸,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一副侧颜的剪影,下颔棱角分明,轮廓线条无懈可击。
安安心中有些感慨,暗道不愧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条龙,实在好看得令人发指。
在遥远的传说中,龙族与青丘九尾狐族盛产美人,堪称四海八荒的颜值担当。只是九尾狐族美则美矣,无论男女,容貌却总有几分狐媚之气,哪像她面前的这位,浑身上下清冷得像一座冰山,眉眼如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气。
连擦个剑都能擦得这么赏心悦目,实属难得 。
小猫妖不喜欢这只上神,但却很喜欢欣赏美人。撇开罄竹难书的恶行不提,这只上神的确俊美得不像话,是以她看得很专注,很认真,甚至有点走神。
蓦地,上神再度开口,将她已经飞到隔壁的思绪拽了回来。封霄帝君漠然道,“谢我的法子多得是,来日方长。”说完,他黑眸微抬看向她,“小猫,过来。”
安安立在原地呆了呆,犹豫了下,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提步上前。娇小的素白缎面履迈出,挪一小步,再挪一小步,她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帝君跟前,仰起小脖子喵了一声,试探道:“上神。”
“……”帝君姿态随意地握着剑,瞥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说话,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小猫妖脸皮一僵,仿佛听见丧钟在头顶敲响的声音。怂包猫的身体反应比脑瓜子快多了,等安安回过神后,她的两条小细腿已经很自觉地迈开,前行,最终以最庄重恭敬的姿态站到了封霄跟前。
只隔了半步远的距离,她能极其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紫檀香,混合那种十分好闻的男性气息。安安有点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估摸着自己站得太近了,于是步子微微挪动,打算再退远一些。
然而封霄已经绕到她身后,修长有力的手臂已经那把撩人的小细腰上环过去,大手牢牢扣住,不许她躲。
“手。”背后传来清冷低沉的嗓音,语调淡漠平静。
安安心中惶惶然,定光剑悬在半空,周身的银辉无比夺目,近在咫尺。她干巴巴地吞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看那只色泽暗白的大掌,五指修长,掌心纹路清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白的小手,不知道这只神仙要干什么,却又不敢违抗,只好硬着头皮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指掌间的小手有轻微的颤抖,封霄挑眉,垂眸看见小猫妖浓密微颤的长睫,“害怕?”
“……”他冰凉的呼吸拂过她耳后细嫩的皮肤,安安下意识地缩缩脖子,可怜巴巴地诚实回答,“有一点呢。”
“怕我吃了你?”
“……”噗……
安安扶额——上神您这是在说冷笑话吗,这么四平八稳又冷漠的语气说这句话,实在是太违和了好么 !
猫妖无言以对,正要开口说话,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从她娇嫩嫩的指头尖传来。她痛得低呼了一声,白皙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小包子,下意识地将左手往回缩——乖乖隆地洞,这只变态的神仙居然用定光剑割她的爪子啊啊啊,妈哒好痛喵(╯‵□′)╯︵┻━┻!
小猫妖很怕疼,一疼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冲口而出嗷嗷叫:“好痛!这位上神你把我弄流血了!必须负责!你一个老人家,怎么这么为老不尊呢!”
封霄的神色却很平静,兀自道,“从今日起,这剑就是你的了。你以己之血为其开封,它便只会认你一个主人。”说完,他低头看了眼小东西不住冒血的葱白指尖,略微蹙眉,然后握紧她不断往回缩的小手,薄唇微张,低头含了上去。
“……”Σ( ° △°|||)!
安安结结实实地震惊了,目瞪猫呆地盯着帝君神情淡漠的俊脸。温暖湿软的触感将她的指尖完全包裹,疼痛消失几乎就在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酥麻且诡异的触感。
“帝帝帝……”她舌头打结,“帝”了好几声才往后接了个君字,满面惊恐道:“帝君这是干什么?”
平日里总是喜欢啃她的嘴巴耳朵和脖子就不说了,如今竟变本加厉,连手指头都不放过了吗?吗!
某神细细地舔舐她的手指,确定伤口完全愈合之后,松开。猫妖吓得差点儿做地上去,忙忙往后退开几步远,瞪着封霄,两只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
看着小猫又羞又恼的眼神,帝君面色自如,“毕竟我为老不尊。”
田安安被噎住,在心中噗通一声给他跪了——原来作为一只上神,封霄的自我修养中不仅有“变态”,还有至关重要的另一条:脸皮四海八荒第一厚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儿算是见识了。小猫妖很绝望。
什么时候才能回应朝山啊喵〒▽〒。
在付出了被啃完嘴又啃手,还被某帝君压在床上啃了大半宿猫脖的惨痛代价之后,安安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成为了定光剑的主人。
次日清晨,天光方亮,蜷在上神怀里的小白猫就醒来了。她迷迷糊糊的,张着小猫嘴打了个哈欠,舒展四只猫爪子伸懒腰,舔了舔嘴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缓缓睁开。然后,然后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早。”封霄黑眸之中一片清明,朝她微微勾了勾唇,大手亲昵地抚摩她软乎乎的粉色小肚子。
“……”小白猫呆了呆,反应过来后猫躯一震,小猫脸顿时羞红了一片。她扑腾着四肢躲到一边,尖尖的耳朵由于太过害羞而耷拉下来,瞪着他结结巴巴道,“上、上神,我们当猫的不能随便被人摸肚子,你注意一下……”
封霄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大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神色如常,“嗯。的确不能随便让别人摸,你知道就好。”
“……”咦?
小白猫蹙眉,困惑不解地歪了下脖子,随后抖了抖毛,小小的身子轻轻一跃,从帝君横在床边的长臂上方跳过,十分灵巧地落到了地上。她舔了舔小爪子抹抹脸,看了眼天色后眸子等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嘴里道,“我去文德馆了,夫子说今日有佛法课,不能迟到呢。帝君再见!”
负责接送小猫妖上下学的珞玟元君打着哈欠等在寝殿门口,面上无语又无聊。远远一瞧,只见小白猫颠颠儿地跑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一把银光迫人的飞剑。
珞玟先是一愣,揉了揉了双目后定睛细瞧,“哐当”一声,下巴掉地上了——天哪,十大神兵中排行第七的神剑定光,帝君对这乡下猫也忒好了吧!
这时小白猫似乎发觉了什么,回眸一瞧后,皱眉,无奈的语气,“哎呀,你怎么走哪儿都跟着我?”
飞剑僵在了半空中,锋利无比地剑尖耷拉下来,看上去委屈兮兮。
安安无奈,四只小猫爪往回跑,身子跳高,嗷呜一口将定光剑叼住,含混不清地叮嘱道,“进了文德馆,你要乖,一定要藏起来,就算吓不到同学,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知道么?”
第十二章
小猫妖当了一百七十年的纯种猫,能化成人形也就是这十来年的事,安安当猫当惯了,自然觉得有四只毛茸茸小爪子的猫身,比细胳膊细腿儿的人身方便得多,是以若非必要,她大多时候都维持着白滚滚的原型。
譬如此时,朝旽初起,金辉万丈,叼着定光剑的小白猫呼哧呼哧地跑着,粉软的猫掌在地上溜溜生风。小脖子一抬,瞧见远处立着个着蓝白长衫的俏丽神女,盯着自己,清丽脱俗的面容甚是端庄,就是表情,有点懵逼。
来太极宫几日了,珞玟元君俨然已被安安划入了熟人范畴。小猫妖很懂礼貌,看见元君之后顿了足,抬起一只前爪朝她挥挥,叼着剑口齿不清道:“珞玟元君,早啊。”
“……”
神女这才迟迟地回过神,看看风尘仆仆的小白猫,再看看她嘴里的定光剑,瞬间大囧,内心一股悲恸之情油然而生——自己堂堂一个上仙,跟在帝君身旁任劳任怨潜心苦修,数万年如一日,然而却连摸一下定光剑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然而,此时此刻,那把向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被六界众人誉为稀世奇珍的神剑,正被这只乡下来的小白猫叼在嘴里,这副姿态,同叼根肉骨头无任何分别。
珞玟仰头观望天边的云彩,眉眼间的神色明媚而忧伤——这年头,她一上仙混的,竟还不如一只猫,心疼。
元君很郁闷,田安安很困顿。她有些着急了,毛茸茸的小尾巴翘高,围着这位明媚忧伤的元君绕了个圈儿,伸出小爪子,试探性地刨了刨元君纤尘不染的裙摆,道,“元君,昨日文德夫子曾叮嘱过,今天上半日是佛法课,一干学生万万不可迟到呢。”
听了这话,沉浸在悲观情绪当中的珞玟回过了神,垂眸一瞧,浑身毛毛雪白的小猫正巴巴地盯着自己。
……好吧,她承认,的确很可爱 。
元君扶额,顺手抹了把额角那滴硕大的冷汗,略颔首,纤臂微抬招来朵祥云,然后弯腰,抱起小白猫跳上了云头。安安松了口,定光剑立刻十分自觉地飞高,小跟班似的跟在一人一猫的祥云之后。
与妖族那些个娇滴滴的美人不同,九重天上的神女大多不喜胭脂水粉,身上自然也没有任何刺鼻的脂粉味。窝在珞玟怀里,鼻息间萦绕着一丝清新怡人的香味,昨晚上睡眠欠佳的小白猫打了个哈欠,大大方方地闭上眼睛补觉,神情相当惬意。
然而惬意着惬意着,珞玟元君的嗓音就从脑门儿上方传来了,“那个,小猫妖啊,你也知道,元君我向来端肃持重,是个正经人,平常也对帝君的私事不怎么感兴趣……”
“……”呃?
一听“帝君”二字,正在打盹儿的田安安身形一僵,瞬间整个猫都不好了。她小脑袋一抬,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圆,警惕兮兮地看向珞玟。
这道小眼神儿三分防备七分鄙夷,瞧得珞玟颇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嘴角微勾朝小猫妖挤出个十分友好的笑容,“莫紧张,莫紧张,我就是想向你打听些事儿。”边说边拿左手替小白猫挠了挠下巴,面上的表情和蔼可亲。
挠下巴什么的,对猫咪来说,着实受用。安安猫心大悦,就连某上神留下的心理阴影也稍微减轻了几分。她漂亮的大眼眸子半眯起,小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来晃去,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元君问吧,小妖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珞玟打了个腹稿,斟词酌句,终是试探地开口,道:“这把定光剑……”她指了指紧跟在后头的银光神剑,“帝君可是赠你了?”
原来是问这个。安安想了想,然后点点小猫脑袋,“应该是吧。”毕竟那位上神貌似也没说过会收回去?
虽然此前已经猜到了八九,但猜测被如此红果果赤裸裸地证实,当了几万年上仙都还在用中级神兵的上仙,仍旧有些接受不能。她先是一惊,再是绝望,最终流下一排宽面条泪,手一抖,差点儿把怀里的小家伙扔出去。
小白猫狐疑地眨眨眼,眸光在神女的容颜上观望,只见她面色悲戚地哦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了,直视前方,面上的神情着实忧愁得难以描述。
安安困惑,伸出只软软的小猫爪戳戳她的胳膊,关切的语气,“元君,你还好么?”你的表情和她们白虎大王十年便秘的时候一毛一样 ……
珞玟元君挥挥衣袖,“还好。”她回首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定光剑,目光重新落到小白猫身上,伸手拍拍她的小猫肩膀,口吻严肃而沉重,“猫妖,定光剑乃上古神兵,帝君将它赠与你,可见是对你寄于了厚望!你切记为非作歹,定要好好读书,好好修炼,好好待定光剑,成为能护一方安宁的好妖怪!”
“……”呃……
小猫妖一滞,耳朵上的小白毛被晨风吹得有点凌乱,被忽然从天而降的重担压得摇摇欲坠。元君声情并茂十分投入的模样,安安也受了不小的感染,因颔首,将毛茸茸的小爪子郑重地放在了珞玟的手背上,“元君放心,我定会好好念书好好修炼,好好待定光剑的!”
背后的定光剑:“……”
从三十六天到十八重天,路程不短,加之珞玟平素在九重天上仙缘不错,自然遇上了不少熟人。经过二十一重天的时候,一人一猫碰上了骑仙鹤的南极老翁,似是在赶路,行色匆忙,手中还捏着一方朱红请柬,像是去赴宴。
趁着怀里的小白猫在呼呼打盹儿,珞玟元君声泪俱下,将帝君赠与宠物猫定光剑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经过二十重天时,碰上了正在遛哮天犬的二郎神、捧着颗西瓜大小夜明珠的青丘九尾狐族帝姬、正赶往北方施云布雨的水神同雷神……就这样,珞玟元君涕泗滂沱,一路从三十六重天说到了十八重天。
等走到文德馆门口,田安安揉着大眼睛醒来时,“封霄帝君那把数万年不曾示人的定光神剑,被一只乡下小猫妖给拱了”一事,已经传遍了神族的每个角落:)。
当天进学之时,猫妖就注意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如果说,昨日众二代对她的态度是“客气”的话,那么今日,这个词就升华为了“敬而远之”——
田安安刚一进学堂的门儿,原本吵闹不休的一室便极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一干少男少女全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神情严肃得甚至有些紧张。她一头雾水,狐疑地看了眼众人,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书案前坐下。
从小布包随手拿出一本书,摊开,挡住自己的脸,安安拿胳膊搡了搡邻桌的琼莹,压着嗓子暗搓搓道,“大家为什么都在看我?”
琼莹亦以书挡脸,嗓音同样压低,声音之中透出几丝紧张的意味:“封霄帝君……将定光剑送你了?”
田安安震惊,眸子错愕地瞪大,“你怎么知道?”
琼莹少君翻了个白眼,纤纤玉手遥遥一指,满面黑线,“这把剑跟了你一路,你当咱们眼瞎么?”
闻听此言,安安面色青红交织,回首一望,惊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惊起噗噗一阵灰——乌压压的人头上方悬浮着一把神剑,剑光清寒,剑身四周镶嵌着一道璀璨银辉,格外地夺目逼人。
“……”小猫妖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蹙紧眉头一番张望,然后松了口气——还好,现在时辰还算早,夫子们都还没来。
她无语,气呼呼的,粉白的腮帮鼓得像两只小包子,朝定光剑勾了勾手。
神剑在半空中迟疑了下,然后乖乖飞低落到她眼前。
猫妖义正言辞地教训神剑,“定光剑,你怎么这么调皮啊?不是答应了我要藏好么?人与剑之间的信任呢?你这么做,会让我们之间变得很难相处你知道么?”
剑尖蔫蔫地弯了一片,看上去可怜兮兮。
“……”你一把剑,学人家卖个喘喘的萌啊(╯‵□′)╯︵┻━┻!
安安气不打一处来,小拳头一攥,正欲愤愤然而起,靠近门口的几个学生却咋呼开了,慌慌忙忙道:“注意注意,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话音甫落,堂中诸仙家学子皆是虎躯一震,慌慌忙忙地拿出佛法书翻开,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面色沉肃。田安安暗道一声糟糕,飞快朝定光剑使了个眼色,神剑灵性极高,立即凭空消失藏了起来。
她垂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掏昨日领的佛法书,是时又闻琼莹在一旁道,“话说回来,你今日怎么没和帝君一道来呢?”
安安找得专注也没抬眼,随口应道,“什么?”
“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水神少君很诧异的样子,单手托腮道,“文德夫子之所以让咱们不能迟到,是因为今日他专程请了帝君来授佛法课啊。”说着叹一口气,“说来也古怪,夫子请了帝君好几万年,帝君一次都没应过,这回倒是应得格外爽快,实乃我们天大的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