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嘀咕着,“凳子硬我坐着不舒服,睡不着。”
厉腾淡淡的,“那坐我腿上来,我抱你睡。”
“……”阮念初被呛了下,脸微红,下意识转头去看雷蕾。好在女警官正闭眼打盹儿,并未注意他们。她便小声斥:“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严肃的时候,能不能正经点?”
“抱自个儿老婆睡个觉,怎么了。”他正经得很。
她咬嘴唇,“这里是医院。你一个人民战士,注意下影响。”
“三更半夜我抱你睡觉影响到谁?”
“……”阮念初默,知道说不过他,索性不说话了。
谁知病房那头却传来一阵气若游丝的声音,没好气地嘀咕:“靠,一醒就听见什么要抱一起睡觉,我这伤还能不能好了?能不能好了?”不知道虐待单身狗可耻吗?还是刚中了枪捡回一条命的单身狗。
残忍。
话刚落,所有目光都看向了病床上的陈国志。他的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试着坐起身,拉扯到手臂伤口,顿时龇牙咧嘴地吸凉气。
“哟。”雷蕾踩着高跟鞋上前几步,凉悠悠的,“终于醒了啊。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陈国志啧了声,皱眉,“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醒不过来,告诉你,我陈国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命硬着呢。”说着咳嗽几声,继续,“想当年,我跟着我大哥称霸尖沙咀的时候,那是……”
“行了。”
厉腾打断他,语气冷淡,“有力气吹牛逼,不如聊点儿别的。”
麻药的劲儿渐渐过了,伤口火烧火燎地疼。陈国志咬牙缓了缓,点头,“行。聊什么。”
阮念初开门见山:“聊谁朝你开的枪。”
陈国志低头,认真回忆起来,几秒后,烦躁地皱眉,“那人整张脸都他妈遮得严严实实,又全程没说话,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他是谁。”
厉腾说:“那你觉得他是谁。”
“……”陈国志的瞳孔有一瞬收缩,抬眸,看向厉腾,“有很大可能是达恩的人。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厉腾没有笑意地笑了,“你仇家那么多,怎么就觉得是达恩。”
陈国志继续,“厉哥,你也混过我们这行,当然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仇家都多,有时候,你上街买菜都能被人砍。但是你想,照理说香港才是我地盘,我敢单枪匹马一个人来云城,难道我不怕死?”他也笑了下,“郑爷江湖地位高,在云城朋友也不少,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跟郑爷对着干要杀我的,除了达恩,没几个。”
厉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陈国志也面无表情地回视。
病房里有一瞬的安静。
片刻,厉腾勾嘴角,“你说得有道理。看来,咱俩想的差不多。”
“我们挺默契的。”陈国志轻哂,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说:“可惜,你是兵,我是贼,当不成真朋友。”
雷蕾淡淡翻了个白眼,“现在是闲聊的时候么?”看向陈国志,沉声,“你没看见行凶者的脸,体型特征总看清楚了吧?”
陈国志想了会儿,说:“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骤顿,“而且,他是用左手拿的枪。”
雷蕾闻言一回忆,点头,“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人确实是左手拿枪。应该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
“……”阮念初眸光惊跳了瞬,转过头,身旁,厉腾的视线也刚好望向她。
不知为什么,那瞬间,他分明半句话都没说,但她就是知道,他们想法达成了一致——凶手的身高,以及左撇子这一项,都与江浩完全不符。
鬼的确是两个。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莱因是无辜的局外人,江浩是被厉腾识破的第一个小鬼,而那位令他们毫无头绪的第二个大鬼,才是达恩布在这场局里的王牌。
会是谁,陌生人或身边人,想干什么?
阮念初闭眼用力捏了捏眉心,后悔自己平时太懒,脑子用得不多,于是越来越笨。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帮不了他。
*
考虑到歹徒为达目的极有可能卷土重来,雷蕾留下了一名特警守在医院,保护陈国志。天快亮的时候,厉腾驾车送阮念初离开市七医院。
路上,厉腾瞥了眼腕上的表,六点半。他没什么语气道,“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请半天假。”
阮念初有点诧异,“请假干什么?”
“你昨晚都没合过眼,回去补觉。” 厉腾说。之前没想到会有陈国志受伤这一出,上半夜,他压根没让她有片刻休息。这姑娘身子那么娇,熬通宿,他心疼。
阮念初打了个哈欠,拒绝了,“前天才请了一整天的假,今天可不能再请。”
厉腾以为她是胆儿小不敢,说:“把你们赵团长号码给我。我来打。”
“不用。”她还是摇头,“我得干工作,工作大过天。”
“……”厉腾听得好笑,漫不经心的,“哟,我家小咸鱼怎么了,居然说得出这种官腔。你平时不最爱偷懒么,今儿倒好,给机会都不珍惜。”
阮念初瘪嘴,哼哼道,“我咸鱼那是以前,以后,我都要当积极分子。”
正好大路口遇红灯,车停下。
厉腾点了根烟,扭头瞧她,又看眼车窗外的天,语气不咸不淡的,“这太阳好像没打西边儿出来。”
“……”阮念初咬唇,轻轻打了他一下,“不许笑话我。我才提交了转正申请,随便请假,一点不敬业,让领导们怎么信任我,让组织怎么信任我?”
厉腾眯了下眼睛,“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对转正这事儿不在意么。为什么又突然想了?”
阮念初说:“就突然想了。”
“……”厉腾笑了下,没说什么,驱车驶向演出团。
到了,厉腾把车停在路边,阮念初推门下车。刚走出两步又像想起什么,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突然要申请转正,原因我现在告诉你。是为我男人。”
厉腾目光落在她脸上,深不见底,未言声。
她依然笑着,“对啊,就是为了你。你想,以后你向上面提结婚申请,人家一看,呵,厉腾这么优秀的军官同志,找的老婆居然是个编制外人员,那多丢脸。我自己丢脸倒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但我不能丢你的脸。”她眼睛亮亮,语气认真:“我男人这么好,我也不能差,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我以前总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吃吃,喝喝,赚点钱,结个婚,生个孩子,老了就能等死了。”这些话压在心底多时,这个偶然的机会,倒让她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知道,人这辈子不能这样过。”
“每个人都该有点追求,有点自己坚持的东西。”阮念初声音柔而稳,“厉腾,我知道你的追求和信仰是什么。”
厉腾哑声:“是什么。”
“是国。”
阮念初浅笑,“那你知道,我的追求和坚持,我的信仰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你。”
破晓初现,周围的空气乍然寂静数秒。
片刻,厉腾掐灭烟头扔了,扯开安全带,淡道:“你站着别动。”
“……”路边的阮念初有点茫然,看着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反手关了车门,又看见他径直大步走向自己。
“你跟下车做什么?”她仰起脖子看他,疑惑。
厉腾说:“亲你。”
说完,无视阮念初错愕的眼神,也无视周围所有路人的视线,捏住她下巴,弯腰埋头,在黎明的晨光中狠狠吻住她。
这样的姑娘,叫他怎么不稀罕进骨头缝里。
第60章
江浩的生日宴, 定在云城某高档娱乐会所。邀请的人里, 有江浩D大的许多同学,也有乔雨霏的一帮富二代朋友,男男女女在包间里喝酒跳舞, 灯红酒绿, 衣香鬓影。
阮念初和厉腾到时, 派对已开始二十分钟。
他们没有在人群中看见莱因。
型男靓女的组合到哪儿都很惹眼。一进包间门,数道视线便齐刷刷地投过来。乔雨霏看见他们,转头和身边几人说了句什么,笑笑,手持红酒杯走向门口。
“怎么才来?”乔雨霏压低嗓子,“路上堵车了?”
阮念初笑笑, “有一点。”
乔雨霏点头,视线往下扫过她的及踝长裙, 很诧异:“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那件礼服?”
“……”阮念初闻言一囧, 清了清嗓子,干笑,“哦。我最近长胖了, 你送的衣服太修身, 穿不了。”
乔雨霏皱眉,故意一副生气的表情,“大姐, 你知不知道那条裙子是我找人从巴黎买回来的, 送你你又不穿, 太浪费了。”
阮念初只好继续干笑,笑够了,再瞪一眼自己身旁那人,目光凶巴巴的。厉腾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很淡,随手端了杯香槟,一手插裤兜,喝得漫不经心。
阮念初眯了眯眼睛。
其实乔雨霏送她的那件礼服是纯黑色,吊带短裙,背部是一片透明薄纱,阮念初皮肤白身材辣,穿着很漂亮。
她今天本打算穿出来,谁知,厉腾一见她换完衣服,脸色就冷了,随后面无表情扔过来一句话:“去换了。”
“为什么?”阮念初狐疑,扭头照镜子,镜子里的她胸是胸,腰是腰,一双大长腿纤细又匀称,不禁狐疑:“这件衣服不好看么?”
厉腾冷冷淡淡,“不好看。”
她皱眉,走到他面前转个圈,叉腰凹造型,“哪儿不好看?”
厉腾更冷淡,“哪儿都不好看。”
阮念初无语,切了声埋怨:“直男审美。没眼光。”然后才换上了现在这条保守长裙。
须臾,她踩着高跟鞋朝他走更近,仰头,红唇几乎压在他右耳上,声音很轻:“厉首长,这还没结婚呢,你就连我穿什么都要管。这么霸道不讲理的吗?”
厉腾手一伸,揽过阮念初纤细的腰,语气淡淡的,“今天来是有正事儿。”
“嗯,我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参加江浩的生日趴,傻子也知道他另有所谋。不过,“这和我穿什么有关系?”
厉腾贴近她,低声:“我看见你穿那衣服,就满脑子都想上你。分了心怎么干正事儿?”
“……”阮念初双颊的温度瞬间飙升,咬咬唇,轻轻一挣从他怀里逃了出去。正此时,余光却看见一伙年轻男人从露台阳台推门进来,为首的那个叼着烟嬉皮笑脸,是江浩。
她手指绕起厉腾的领带,语气轻松随意,“瞧,大寿星来了。”
厉腾微转眸,表情无丝毫变化。
远处,江浩也看见了他们。
“你们先嗨,我有其它朋友来了,去打个招呼。”江浩跟身边几人交代,说完,端了杯红酒走过来,笑道:“厉哥,念初姐,多谢捧小弟的场。今晚上大家想怎么乐怎么乐,玩儿高兴!”
阮念初点头,“你生日你最大,你说了算。生日快乐。”
厉腾举杯和江浩的碰了下,淡笑,“生日快乐。”
“谢了!”江浩仰脖子,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然后便暂离。
周围音乐声很大,年轻男女跳舞的跳舞,打牌的打牌,包间里的气氛热火朝天。
阮念初拖着乔雨霏找了个位子坐下,随口道:“这会所不便宜。看不出来江浩一个大学生,生活费还挺充裕。”
乔雨霏边喝酒边嗤了声,“充裕什么呀。这个趴是我掏钱帮他办的。”
阮念初微讶,“他过生日你掏钱?”
“这有什么。”乔雨霏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他是我男人,我的和他的有什么区别。”
阮念初低声:“以前,你可从来不在男人身上花一毛钱。”
乔雨霏笑,“以前,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他。”
阮念初面色微微一变,盯着好友,“你跟江浩来真的?”
“我明年就满二十七,也浪得差不多了。”乔雨霏耸肩,“江浩挺好的。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我们性格合得来。我已经准备跟家里说了,等他明年毕业,我们就结婚。”
“……”闻言,阮念初直接变了脸,脱口而出:“你了解他么就跟他结婚。他只是来云城上学的,二十一岁,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小男生,你们才认识多久。谈恋爱可以,结婚?发什么神经。”
乔雨霏护短,一听她这样说江浩,面色微沉,“念念,我和江浩很幸福。”
“那是你被热恋冲昏了头。你连自己姓什么是不是都忘了?”
江浩其人,越往深处挖,窥见的东西便越复杂。且不说他接近乔雨霏的目的单纯与否,他与达恩一方有关联,这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一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怎么可能给别人幸福?
阮念初话说完,乔雨霏就沉默了。
耳畔,音乐声震耳欲聋,她们这里却像被隔绝进另一空间,只剩寂静。
好一会儿,阮念初平复几分,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别过头,闭眼捏了捏眉心,“对不起。”
乔雨霏晃了下杯子里的酒,笑笑,“没什么。你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
“……”阮念初眸光惊跳,没有说话。
良久,乔雨霏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扯出纸巾擦嘴,平静道,“每个听说我要跟江浩结婚的人,反应都跟你差不多。大家都说,他年纪小又爱玩,心智不成熟,浪催一个,家庭条件跟我家悬殊也大,我们一点也不配。”
阮念初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大家没有说错。”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乔雨霏抬眸笔直看向她,“我喜欢江浩,仅仅是喜欢他这个人而已。这跟他的身份背景,前途未来,一点关系都没有。”
阮念初忽然心疼,柔下了嗓子,“你到底喜欢江浩什么?”
在阮念初心中,乔雨霏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她成熟,聪慧,对待感情也一直理智。阮念初怎么也没想到,前男友万万千,且一个比一个精英的乔雨霏,会对穷小子江浩付出真心。
“我也不知道。”乔雨霏的回答,很文艺:“大概,理智的都不是青春,有理由的都不是爱情。”
看着好友执着含笑的一双眼,阮念初不知还能说什么。
此刻,她终于切身体会到厉腾说的那句话——人的思想,旁人无法左右,人的情感,理智无法控制。
某一瞬,阮念初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想不顾一切,撕开江浩的伪装,告诉好友一切事实和真相,让好友看清江浩的真面目,早日抽身。
但,最终还是没有。她知道自己不能。
厉腾和杨队他们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布下的局,要引达恩出洞,绝不允许一丁点的意外出现。戏必须演下去,什么都只能视而不见。
“……”阮念初沉默,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灌进嘴里。
乔雨霏在旁边看着她,笑着,目光希冀,甚至是带着一丝恳求:“念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我不在乎。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祝福我。”
于是阮念初扯出一个笑,柔声,“雨霏,祝福你。”
话音刚落,旁边,始终一语不发的厉腾,忽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结着硬茧,骨节分明,牢牢地,很有力。
阮念初转过头看他。正好对上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
不知为什么,这一刹那,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就是知道,他懂她内心所有的坚持与挣扎。
这场派队是年轻人的狂欢,从晚上七点,一直嗨到了深夜。后来没到最后,阮念初和厉腾便先行离去。
临走前,她看见江浩贴在乔雨霏耳边说话,姿态亲昵,乔雨霏娇娇笑着,眼角眉梢都在发光。
她忽然觉得,世上最不幸之事,莫过于人们以为自己很幸福。
阮念初收回了视线。仿佛已预见到乔雨霏嘴角的甜笑,被残酷现实击碎,变成泡沫幻影的结局。
会所离军分区宿舍只隔了两条街,不远,厉腾把车停在了会所停车场,手臂揽紧阮念初,走路回家。
夜很静,风声都轻不可闻。
他们的身影映在马路上,被路灯拖得长长的,某个转弯角度,合二为一。大半路都是静默。
经过一棵很大的银杏树时,阮念初站住不走了,指指树下的长椅,说:“有点累。我们去那边坐下歇歇。”
说完不等厉腾回话,自己便先走过去,坐下。
脚踝有点疼。她抿唇,翘起左腿,小心翼翼地揉。
“崴到了?”厉腾眉拧成川,边说,边半蹲下来,大手捏住她纤细的足踝。垂眸,动作轻柔地察看。
“没有。”阮念初摇头,有点难为情地把脚往回缩,“只是新鞋有点磨脚而已。”
厉腾手上微一下劲儿,制止她的动作,“别动。”脱下鞋子一看,她雪白的足踝已经有点儿破皮,嫩肉依稀可见。
他把她的脚放在膝盖上,眉越皱越紧,语气不善,“破皮了都不吭声,这么能忍?”
“高跟鞋磨脚很正常。”阮念初有点好笑他大惊小怪,
厉腾冷淡嗤了声,“磨脚还穿。”
她凑近点看他,大眼晶亮,好奇,“欸,你第一次知道女人的高跟鞋会磨脚么?你以前的女朋友不穿高跟鞋的?“
厉腾半蹲着给她揉脚踝,没什么语气,“没印象。”
她纯粹闲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那些前女友。”
厉腾说,“有什么可提的。”
其实这些年,他身边也被强塞来不少莺莺燕燕,军校女同学,女兵,女军医,还有亲戚朋友介绍来的对象。那些女人,要貌有貌,要气质有气质,但他就是入不进眼。
厉母总说,他再这么挑,退役之后干脆直接进少林寺,出家当和尚。
但只有厉腾自己知道,他这三十三年人生,二十年读书,两年待猎鹰,四年在柬埔寨卧底,剩下七年,就全他妈拿来惦记一个女人了。
知道了最好的什么样,其它再好,也都只能是第二。得不到最想要的,那就一个也不要。
阮念初看着他垂下的眼睫毛,浓密纤长。看着看着,忽然弯了弯唇,想起了乔雨霏,“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情史简单的人,才容易一往情深。看来不是这样。”
厉腾抬眸看她,“还在想你朋友的事儿?”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瞒着她,到底是对还是错。”阮念初低眸,“我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她尽早抽身,但又怕破坏你们的计划。所以没有。”
“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也没有绝对的对错。”他低声,“只是看你怎么选。”
她缓慢点头,“必须选更重要的一方。”
厉腾这次没有答话。他看了眼她的足踝,背对着她,半弯腰,“走了。”
“……你又要背我?”
“你这脚怎么走?”他不由分说背起她,手里还拎了只她的小高跟鞋,沿着路边往家的方向走,“回去之后擦点药,再贴个创可贴。洗澡注意别沾水。”
她乖乖趴在他背上,笑了笑,应得乖巧,“嗯,好。”
银杏叶子铺满整个路面,灯一照,反射出金灿灿的光。厉腾看着脚下的树叶,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柔,“阮念初。”
“嗯?”
“等这事儿一完,咱俩就把婚结了,成不。”他说话的口吻痞里痞气,很随意。
“……”阮念初眸光闪了下,脸红,“为什么这么突然?”
厉腾:“我问你答不答应。”
“……能不答应吗?”阮念初无语。他这婚求得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答应也必须答应。”厉腾往后看一眼,“到这份儿上想反悔,晚了。你还欠老子一窝儿子没生。”
噗。阮念初被他霸道的表态给气笑了,眯眼,掐他手臂,“请问厉首长,您这是求婚还是逼婚?起码说几句好听的吧。”
厉腾问:“你要听什么。”
阮念初想了想,又孩子气了,冒出句电影台词:“那说你爱我一万年。”
他静默数秒,道:“我爱你。如果我厉腾这辈子够长,我就爱你阮念初到我死。如果我这辈子短命,那下辈子我也给你补上。”
长达一万年的爱情究竟存在与否,说不清,厉腾不确定的东西,不会承诺。他确定能给她的,是他这一生。
第61章
陈国志很走运。凶手开的那一枪没伤在他要害, 加上他身体素质良好, 不到一周,整个人的元气便已恢复大半。
之后,厉腾和阮念初又去看过他一次。
那天是周五, 云城天气晴朗, 是入秋以来最暖的一个艳阳天。傍晚时分, 夕阳将半边穹隆染成一种暖橙色。
病房内,陈国志的主治医生正在查房。
“除了伤口疼痛外,身体还有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
“没。”
“排便正常么?”
“正常啊,每天几小一大,消化系统能力绝对一流。”
医生低着头拿笔做记录,片刻道:“目前看来没有出现感染和并发症。行了, 家属帮病人把体温计量上,五分钟后会有护士来做记录。”说完就收好东西出去了。
负责陈国志安全的是一个叫李小龙的年轻特警。闻言, 他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 然后就去拽陈国志的领口。
哪只对方一脸惊恐地护住衣服,“慢着!大哥,我是个正常男人来的, 你这样动不动就扯我衣服, 我很尴尬的嘛。”
李警官对这麻烦精没有好脸色,凉凉的, “尴尬?那别量了。”说完就把温度计到一边儿。
陈国志皱眉,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来。你们年轻人脾气这么暴躁的?真是。”一扭头, 雷蕾面无表情地站旁边, 便舔着脸冲她笑笑,轻言细语:“雷警官,麻烦你把温度计递给我。”
雷蕾抿了下唇,给他递了。
几秒后,懒洋洋的语气,“雷警官,我有点口渴。”
“……”雷蕾闭眼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忍住,又给他递水杯。
“雷警官……”
“闭嘴!”雷蕾忍无可忍,压抑着怒火道:“姓陈的我告诉你,我们特警队只是负责在抓到持枪歹徒之前,对你提供保护,不是来给你当佣人的。你再这么呼来唤去,信不信我让你另一只胳膊也废喽?”
陈国志一下怂了,干笑道:“大家这么熟,开玩笑而已,干嘛这么当真。”
雷蕾眯眼,“要不是达恩想办你,盯着你酒迟早能抓到瓦莎和段昆,老子才懒得管你死活。”
陈国志安静几秒钟,动了动唇,“那……”
“从现在开始,”雷蕾打断威胁,“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
“……”陈国志很无辜,嘀咕,“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就一个。”
雷蕾皱眉,怕是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信息,便颇不耐烦道:“那只能问一个。要问什么。”
陈国志神神秘秘:“你有男人么?”
雷蕾一懵,眉头越皱越紧,“我单身。你问这做什么?”
“猜都是。”陈国志蹦出句粤语,换上副恍然大悟的悠哉表情,“你这么凶,哪个男人瞎了才敢要你。”
“噗。”旁边正在喝水的小特警没忍住,直接笑喷出来。
“你……大爷的。”雷蕾被这无赖气吐血,咬咬牙,攥了拳头就往陈国志脸上招呼。他挑挑眉灵活一闪,躲开了,手臂伤口却被扯疼,当即抽了口凉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