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苍容神色一变,朝着苍玄一声冷笑,“若非你囚禁我的结界力量消弱,容儿还真逃不出来,更不会晓得——王兄你受了重伤这档子事。”
闻言,我不禁一惊,连忙抬眼细细地打望了一番身旁的苍玄,却见厮人一身的紫气精纯,面容也未见丝毫的苍白之态,确是半点不像受了什么伤的人,生龙活虎得很。
“哦?”苍玄的口中溢出一声嗤笑,双眸淡淡地睨着苍容,缓缓道,“莫说如今,为兄身上没有伤,便是为兄真的受了重伤,就凭你,还想杀了为兄不成?”
实打实的讥讽,实打实的不屑。
显然,苍玄如此这般的语气同姿态,委实是将这公主激怒了,是以,苍容面上天真的神色荡然无存,她微挑的凤眼中滑过一丝阴狠之色,手中的剑扬起,指向苍玄,“便是我杀不了你,你也休想出得这青丘浦!”
“可笑。”苍玄看也不看她,语气中仍是浓浓的讥诮。
“可笑的是你!”苍容面上的神情益发地狠绝,她冷笑一声,抬剑指着苍玄,说道,“我方才还在忧心着,以你苍玄的脑子,应当早便晓得此行会有性命之虞,未曾想,你竟还是来了!竟真的来了!哈哈哈……王兄,我早便告诉过你,这个女人会是你的劫数,如今看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是么?”苍玄微微挑眉,“瞧你这模样,倒像是确定了英招一定会帮你似的。”
“他自然会帮我——”苍容面上的笑容绽得益甚,“为了杀你,我将自己的情丝都送了他,他那么爱轩辕荆和,留着你,不是自讨苦吃么?”
“……”
在他兄妹二人一言一语中,我隐隐地有了些了然——苍容,这是窝里反了?
“看来,你恨我,真真是入骨了。”苍玄帝君一声轻叹,道。
“我恨你?”苍容反问,忽而又是一阵轻笑,“我当然恨你,我恨不得将你……”
“好了,苍容公主。”
蓦地,一直默不作声的英招却忽地出声,打断了苍容的话。
其后,他缓缓地,一步步地,朝着我同苍玄所站的地方走了过来,定定地立在了苍玄身前,望着他。
苍玄帝君面上仍是一派的淡然,亦是静静地同英招对望。
“苍玄帝君,”英招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望着苍玄,缓缓开口问道,“你故意激荆和道出那番话,就是为了教本君听见?”
苍玄微微颔首。
“为何,你这么有自信,觉得本君听了她的那番话,一定会让你们离去?”英招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又问道。
“因为……”苍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朝英招道,“英招少君你,明白何为真正的爱。”
“……”闻言,英招的面上忽地浮现了一丝苦笑,他望着苍玄,又道,“东皇苍玄,我同她之间的种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你们曾发生过什么,轩辕荆和如今,都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于如今的她,亦或是今后的她而言,都只是一个陌生人。”苍玄一双清寒沉寂的眼淡淡地望着英招,缓缓又道,“少君说的不错,对于你们二人过去的种种,孤确然什么都不晓得,而相同的,孤同轩辕荆和之间的种种,少君又知道多少?”
“……”这一回,英招并未回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苍玄。
“孤同轩辕荆和一同经历过的,欢的,悲的,生的,死的,绝不会比你们一同走过的少。”
苍玄帝君这番忒淡然的话一出口,却教我心头生生地一惊。
一同经历的,欢的,悲的,生的,死的……
脑中蓦地便浮现出了我初见他时的情景,在巨鹿王宫的点滴,以及一同寻找轩辕剑的时日,我嘴角浮起一丝笑,这才恍觉——
原来我同苍玄君一起走过的路,已经是这么长了。
“……”英招唇角仍旧挂着那丝苦笑,他望着苍玄良久,终究还是低下了眸子,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本仙姑,“阿荆,你我之间,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情深缘浅。”
“……”我望着英招,不知为何,好不容易方才干涸的眼眶又湿了起来。
英招沉吟半晌,他望着我良久,终究仍是缓缓地开了口,说道——
“你们走吧。”
“英招少君——”苍容大惊失色,她上前几步,望着英招,满面的不可置信,“东皇苍玄横刀夺爱,他如今受了重伤,要取他性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让他全身而退!”
“公主,你的情丝,还是拿回去吧。”英招抬眼,淡淡地望向苍容。
“少君……”苍容惊得双眸圆瞪。
“你我之间的交易就此作罢,”他缓缓合眼,又道,“来人,送他二人出青丘。”
“可是……”
“本君的话,公主听
77、苦尽 ...


不明白么?”英招的双眸缓缓睁开,不带一丝温度地望着苍容,又高声重复道,“送他二人……出青丘。”
苍玄帝君伸出那只冰冷依旧的右手,缓缓地牵起我的手,越过面无表情的英招,朝外走去。
在经过苍容时,他的身形微微顿了顿,接着便微微俯身,朝着面色铁青的苍容无声地动了动唇,随后便见苍容那铁青的面色转为了黑,苍玄面上携着淡淡的笑,步履从容地越过她,牵着我走了过去。
虽说方才苍玄那番话说的没甚声儿,本仙姑却依旧极其分明地望见,苍玄说的那句将苍容的脸皮气黑的话,是——
“你此一生,都不可能赢孤。”

就在踏出花苑的前一刻,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鬼使神差地回了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英招。
只见那只风华绝代的狐狸,他身姿英挺地端端立在花苑的水池前,双眸却是定定地望着我同苍玄帝君的背影。
我低低地叹了口气,正欲收回视线,却极轻清晰地望见——
一粒冰莹的水珠,缓缓,缓缓地,从他的左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心头蓦地一痛,我抿了抿唇,最终仍是回过了头,握着苍玄的手,踏出了青丘九尾狐族的洞府。

作者有话要说:没评么= =
没花么= =
BE就在前方等着你们。。瓦哈哈哈!

 


78

78、青耕 ...


不得不说,此番,苍玄帝君这行径,倒确然同他往时的做派风格不大相称,我端着眼风儿朝他一番望,却见斯人面上没得半分不自然之态,不禁心生了几丝叹意——想来,苍玄帝君亦真不愧为四海八荒里头脸最盛的一位尊神,如此不要脸不要皮地同人家告了白表了心意,却仍是做得这般正儿八经拽了吧唧的形容,实属难得。
唔,很难得。
兴许本仙姑眼神儿忒是是赤|裸|裸红果果了些,又或许是这人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感受了一丝丝尴尬这种情绪,苍玄帝君一双清寒的眸子淡淡地扫了本仙姑一眼,接着又垂眸淡淡地望了一眼我二人交握的双手一眼,最终淡淡地望了望了天。
“方才情势危急,说的那般鬼话,”他沉吟半晌,手上缓缓一松,放开了我的手,续道,“终究是当不得真的。”
想来,如本仙姑这么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仙姑,自然是对苍玄君的这番话表达了十二万分的理解,然而,本仙姑心下一番思量,觉着如何让这厮晓得我只是理解而不是信了这番话,却又着实很困难,是以我纠结了半晌,终是颔了颔首,颔得万分恳切,“帝君,如你这般的儿郎,说道了那样一番话——我理解。”
“……”苍玄君抬起眼,亦是朝我一番望,直将我从头到脚都望了一望,“理解?”
“很理解,”我的双眸益发真诚地望着他,又道,“往时候,我只觉得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如今,听了你那般话,我却又觉得,你的心肺尚存。而今想来,你那日在青丘桃林说的那番话,也定是有何苦衷的。”
“……”他仍是面无表情地淡淡瞅着我,好半晌,方才又道,“看来,你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那日青丘桃林,我便已觉出,你同苍容公主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兄妹那般简单,”我垂下眼,朝一旁走了几步,又道,“只那时,你那一番话着实狠绝,直教我心头万分哀痛,是以……如今想来,三百年前的那桩过往,倒是有颇多的不对头。”
“莫非……”脑中蓦地掠过了一丝猜测,我猛然抬首,回头定定地望着他,问道,“是苍容?”
“……”苍玄的面上却忽地浮起了一丝笑,又道,“继续。”
“……”洞悉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我只觉过去始终萦绕在脑中的迷雾正渐渐地散开,一切都万分清晰了一般,恍惚间,便明白了当初的许多事。
“……你早便晓得苍容利用旱魃,要令我万劫不复,是以——”我双目隐隐泛起了一丝赤红,定定地望着苍玄,沉声道,“当初青丘桃林,你说那一番话,是为了同我撇清关系,教我死心,借此帮我脱罪?”
苍玄定定地望着我,忽而便笑了起来,我双眸蓦地惊瞪,被那阵风流妩媚的嗓音震了心神,只觉着这个苍玄如今的声音,神态,甚至连笑时伸手拂过一缕发丝的举动,都像极了一个人。
随后,“苍玄”朝我勾起一抹慑人心魂的媚笑,声线仍是妩媚得教人心神一荡“荆和上仙,你能明白帝君的苦心,本君此行,也便不负众望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眼前一道青光闪过,在我身前端端地立着的,哪里是苍玄,只见那人一头银丝飞扬,眉间一滴朱砂痣,更是将他周身的妖孽风姿尽显无疑,手中五明折扇轻摇,笑得勾魂摄魄。
我惊得朝后退了几步,喉头发颤地道出了一个久违的名讳——
“青耕……”
“许久不见了,”青耕鲜红的唇微微一扬,朝我抛来一记妩媚动人的媚眼,“说来,也真是怪哉,在下每次见你,你却都是一副邋邋遢遢的形容,真不知是上仙你太倒霉,还是在下我太倒霉。”
“青耕——”我蹙眉,问道,“怎么是你?”
“啧啧……”他一开折扇掩了掩面,做出一副悲戚的神态,“上仙,你这样子,真教在下好生伤心哪。”
“怎么会……”我嗫嚅着,对眼前这位大美人的突然出现颇有几分接受不能。
“呵呵呵……”他喉间溢出了一阵低沉魅惑的笑,又道,“荆和上仙,我这个‘苍玄帝君’,你瞧着,可还满意啊?”
“怎么回事?”我凝眉,朝他走近了几步,使了极大的气力,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厉声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了,也不同你开玩笑了。”青耕这才收起了面上的笑,折扇一收,朝我正了容色,说道,“荆和,你亦无需太过惊慌,在下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我紧锁着眉头,愈发不明所以,又问道。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垂眸望着我,沉吟了半晌,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受苍玄帝君所托,特来带上仙你离开青丘。”
“受苍玄所托?”我抿了抿唇,又道,“我只问你,你方才在青丘浦同英招说的那番话,是怎么回事?你如何能说出那番话来?”
“方才种种,”青耕微顿,又道,“皆是苍玄帝君同我交代过的,英招少君同苍容,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稍有大意,便会出岔子。”
“……那,”我吸了口气,定定地望着青耕,问道,“他为何自己不来?为何不亲自来……莫非、莫非……”
脑中忆起苍容口中所言,我不禁心头一惊,只觉自己当真是太过大意,那时苍容一口咬定苍玄受了重伤,难怪那时见他周身紫气缭绕没得半分受伤迹象,却没想到,来的根本就不是苍玄帝君本人。
“……”青耕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不错,那时苍容一席话,所言非虚——苍玄帝君,确然是受了重伤。”
脑中一阵嗡鸣,震得我有几分恍惚,“重伤?青耕二皇子,你在荆和说笑么?当初我用元神祭了轩辕剑,都没能杀得了他,试问,如今这四海八荒,却是还有谁能重伤得了他苍玄……”
“如今的四海八荒无人能伤他——”青耕的声音阴厉了几许,亦是望着我,缓缓道,“那盘古大神,又如何呢?”
“盘古……”我心头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耕一阵沉吟,眉头深锁,仿若在纠结什么一般,半晌,他方才缓缓地抬头,望向我,沉声说道,“荆和,你不会真的以为,单凭一个凡人,能带着你离开盘古梦境中的大荒之外吧。”
“……”
我双眸一动,竟是被青耕的这番话惊得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啊,我怎么会如此蠢钝,竟是觉得,姜子牙一个凡人,糟蹋尽了一身修为,便能带着我同姬发从水月花镜中的大荒之外中全身而退呢。
我怎么会如此蠢钝,竟是觉得,姜子牙一个一直住在深山老林里头的凡人,会修得那般术法,会因为女娲托的一个梦,便救下我这么个半废的神仙,便收我这么个仙姑为徒。
我怎么会如此蠢钝,竟是以为,姜子牙一个同我不过相处过几日的凡人,在一身修为尽失的境况下,竟是能用自己的眼睛来换我的眼睛……
“姜尚姜子牙……”我双眸在瞬间模糊,只得抬起双手揉了揉眼,定定地望向青耕,一字一句地问道,“他可就是苍玄?可就是东皇家的尊神苍玄?”
“……”青耕双眸微动,终究仍是颔了首,“是。”

蓦地便想起了那双晦暗的眼眸,一身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沾着斑斑血污,那人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地上,背靠着一面墙壁,手中端着一个破旧的木碗,一口一口,饮着混着灰尘的酒水。
我有一瞬的恍惚。
记忆中,苍玄这个人,他出生在远古龙族东皇家,自他降世起,他便承了世间最尊崇的身份地位,修得了最精纯的修为。他身上总是着了一袭玄色衣袍,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淡漠疏离的模样,因着那副极深沉的城府,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依稀记得,那时在应遥山婴右家的地牢中,他握着我手时,面上的悲凉。
苍玄斯人,何曾有过那般的狼狈,何曾有过那般的无力,他命中注定是四海八荒里最为尊贵的仙者,本就不适合倒下。
“……”我望着青耕,原本我以为会颇有几分发抖发颤的话语,道出口来,却是平稳得离奇,“姜子牙……不,苍玄君,他现在何处?”
“他此时应同刑天上神在一处……”青耕思索了一瞬,仿佛是忽地忆起了什么一般,又道,“哦,这一世,刑天上神应唤作姬发公子,他二人已回到了西岐。”
“那讨厌鬼……”我惊愕,却忽地又改了口,“我是说姬发,他竟真是刑天上神?”
“唔,”青耕缓缓摇了摇折扇,颔首,“虽然很难接受,但是多看几回也便习惯了,谁能想到受女娲所托下到凡界来的刑天上神,会是同他截然不同的心性呢。”
“呃……”我抖了抖脸皮,又问道,“素来听闻,刑天上神端正耿介,心境无尘,此番,却又为何会答应女娲娘娘,下凡走一遭呢?”
“多的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那时刑天在九重天上颇是有几分清闲,便去问娘娘讨了份差事,于是便下来了。”
“……”我扶额,无言道,“他不是素来都很清闲么?”
“谁知道呢?”青耕亦是一脸的无奈,“闲着闲着,便闷了,闷着闷着,便慌了,慌着慌着,便冲动了。”
“……”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要以为这样就不可能BE。。
不可以一直霸王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怨念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79

79、结局 ...


随着青耕一道往西岐的途中,他自是一路的聒噪啰嗦,本仙姑自是一路的无言以对。正欲发作间,却又心道,青耕厮花神,自打上了九重天,认了爹归了神籍成了二皇子后,定是颇有几分可怜的,九重天上繁文缛节最是讲究,而这人又是个自小在凡界里生养大的皇子,自然是对神族的诸多规矩礼数招架不起的,是以,他这一路的啰里吧嗦,本仙姑凭着心头那点子难得的悲悯之心,亦是忍了一路。
只是,本仙姑却万分没想到,青耕这张堪比狗嘴的嘴里,竟是真的吐出了象牙——
“哦,差点忘了件要事,”他神情蓦地便严肃了几分,摇着折扇的手也顿了顿,望向我,又道,“荆和,待你在凡界的这档子事了了后,也要趁早回一趟九重天,将你那两个倒霉孩子接走。”
闻完这人的这席话,确切地说,是闻完了“你那两个倒霉孩子”这番说辞,本仙姑只觉脚下一滑,便生生摔了下去。
“哎哎——”青耕眼明手快地将我扶了一扶,然而,不知这位爷是否多年未曾起过恻隐之心搀扶过弱小,是以,他这一番搀扶,却更像是又将本仙姑老子我推了一把,于是,这原本是手着地的一跌,却是教青耕生生改为了脸着地。
下颔猛地一阵钝痛,我只觉疼得眼冒金星,心头不禁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泪奔的冲动:本仙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哟……
“唔——”口中一阵闷哼,我黑着脸皮一把挥开了青耕伸出的援助之手,径自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青耕见状亦是一番汗颜,他默默地望着本仙姑颇不雅观地从地上爬起身子,默默地望着本仙姑颇为凶恶威猛的一番瞪眼,复又默默地望了望头顶上方的天色,最终又望向我,颇为委屈地说道——
“起先,我亦是思量再三的,只是荆和你须晓得,要将这话说得委婉,并不大难。只是,若要教你从这番委婉的话语中听出其中那几分直白的意思,却是门技术活。只是,如今看你这反应,我仍是决意将话说得委婉些——你一家四口分离这么许久,想来亦是万分思念的,是以,饶我神族诸人皆对那小公主小皇子万般喜爱,你们也应当早些团聚才是,是以,还是同苍玄君好生商量一番,尽早将你那一儿一女接走吧。”
这一回,青耕的一番话,我算是听得清楚明白了。
然而,我这一番明白,却立时教我生出一种在发梦的念头,思及此,我不禁有些无言,素来便听闻,凡界里有些个夫妇,年岁老了膝下却没个一儿半女,往往便忧思成梦。未曾想,今时今日,我在这般的境况下也能发个如此这般的梦,想来,本仙姑亦真真是老了。
方此时,下颔处却蓦地传来了一阵痛,立时便教本仙姑意识到自己此时并未发梦,然而,饶是如此,我心头也仍是万分平静的。
想我轩辕荆和活到了三万余岁的年纪方才得来了两个娃,初初听闻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我心头却这般平静,不免教人心中觉着古怪,古怪之余又夹杂了几丝莫名的感动。
“……”是以,我望了望青耕,面上也并没得多的神情,只万分淡定地颔了颔首,“哦,晓得了。”
“……”青耕见我这般的状貌,却是惊了一惊,“我只以为,你听了这消息会惊异万分呢。”
我闻言,甚为豪爽地挥了挥手,“本仙姑同苍玄帝君都是一把年纪的神了,有俩孩子怎地了?有甚可惊异的?”
“……”

西岐,委实是个好地方。
西岐厮地,位于岐山一带。而在这四海八荒里,但凡是个对凤凰一族有些常识性了解的人,便都晓得,凤凰这种鸟儿,是最为挑剔的,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而岐山,却似乎将好便合乎了这凤凰一族的每处喜好,是以,岐山这处地界也便成了凤凰一族在凡界的一处栖息地,因了这个缘由,久而久之,西岐这处地方也便人杰地灵,多出豪杰。
往西伯侯府邸的途中,我同青耕两个途径西岐的市集,但见此处的人们大多面带喜色,眉宇间一派的祥和之气,不禁心头聊感欣慰,只觉在这殷商乱世民不聊生的背景下,这西岐子民能安居乐业,亦实属难得,足见西伯侯姬昌的爱民之心。
西伯侯的府邸,建在西岐邻近郊外的一处地方。
我同青耕并排而立,皆是站在这小小的大门前一番打望,只见这处府邸的牌匾上挂着一缕白布,心头正觉疑惑,一个家丁模样的小哥便注意到了我们。
只见那家丁小哥身着一件粗布白衣,头上亦缠着一方白头帕,双目隐隐泛着几丝赤红的血丝,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他打开大门望着我们,抽了抽鼻子揩了把脸,带着哭腔道,“这位姑娘,这位公子,你二人也是来投奔大人的么?”
“投奔?”青耕蹙眉,我见他正要双拳一抱道明来意,不禁心头一急,当即一脚踩了下去,不偏不倚将好落在这人的一双白短靴上,他一声闷哼。
“哈哈,”我上前一步,手肘一撞将他撞退了几步,这才抱着拳拱了拱腰,朝那家丁小哥笑道,“正是正是。”说完,我神色一变,立时便添了几丝凝重的,又问道,“这位小哥,我见你家大门的门匾上挂着白布,可是家中有丧事啊?”
“唉——”闻言,那小哥的面色竟是比本仙姑还凝重了几分,他端着十七八的嗓子道了句七八十的话,叹道,“既然二位是来投奔我家大人的,小的也不必隐瞒了——实不相瞒,二位,我家中,确有丧事。前些时日,纣王宣我家大公子入了朝歌,一连数日没了消息,我家大人担忧不已,随后也入朝觐见,后来方才得了消息,说是大公子意图对王后苏妲己不轨,被剁成了肉酱做成了肉饼……”
言至此,少年话语中已然含了几丝哽咽,他赤红着双眸抬眼,说道,“那天杀的妖后,我家大公子岂会对她不轨!她害死了我家公子不说,竟还将那肉饼赐予了大人……大人被逼无奈,只得吃下了那肉饼——那妖后真真是生了一副蛇蝎心肠哪……”
我心头微动,只觉这姬昌一家着实可怜,不禁伸手拍了拍那家丁小哥的瘦弱的肩膀,安慰道,“这位小哥,你也不消太难过了,苍天有眼,恶人终会有恶报的。”
“但愿如此吧。”那少年吸了一口气,又道,“如今纣王无道,天下民不聊生,我家大人一片忠心为国,竟落得如此下场,真真是……”他微顿,这才想起了什么一般,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让二位久等了,请随小的来。”
“多谢。”我抱拳,笑道。
那家丁小哥转了身子,便朝大门里头去了,我一把扯过青耕,亦是拉着他朝里面走。
“喂喂喂——”青耕一双凤眼颇不满地睨了睨本仙姑,压低了声线说道,“要助他姬家伐纣的是你同你那吃饱了没事干的夫君,却作甚要将我扯进来?”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面上挂着丝笑,咧着嘴角低声道,“反正二皇子殿下,你成日里呆在九重天上也没得什么正经事可做,推翻□这种事,多有意义啊。”
“有意义?”青耕嘴角一抽,他抖了抖面皮望着我的笑脸,颇为无语道,“荆和,你当真觉得,自己这行径不是在公报私仇?”
“怎么会呢——”我仍是笑得很恳切,“你瞧本仙姑这样子,像是斤斤计较的人么?”
“……”他眼角亦是抽了抽,又道,“想来,你同苍玄帝君在一起那么长的时日,还果真是近墨者黑。”
“呵呵呵。”我面上笑得菊花儿一般灿烂,“谬赞谬赞。”
“二位,”突地,在前方引路的小哥回过了身子,朝我同青耕笑道,“大人同二公子就在那大厅里头会见八方能人异士,你二人直接进去道明来意便是,小的就送二位到此了。”
“多谢小哥。”
我同青耕皆是抱了抱拳,随后直到那小哥的背影渐行渐远后,我二人方才回了身子,望着眼前的一扇大门,一时间,四下里有些诡异的寂静。
“唔——”我一番思量,朝青耕躬了躬身,道,“二皇子,请。”
“……”青耕端着一副瞅牲口的眼神儿瞅了瞅我,接着便笑了笑,笑得很美很妖孽。
随后,就在我被他这勾魂摄魄的一笑恍了心神的一刹那,这厮微笑着伸出了手,放在了我的左肩处,在我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复又微笑着使了力,生生给了本仙姑一掌……
“吱嘎——”一声,大殿的门被本仙姑以破门而入的架势撞开了,因着方才受了青耕那皇子的一掌,我亦是一时没稳住身形,于是乎,殿中的众人便见到了如此这般一个场景——。
一个女子“砰”的一声便撞开了大殿的门,接着便急速地朝前数步,最后更是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朝着大殿正中的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飞了过去。
“……”
一时间,原本人声喧闹的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本仙姑那一张不算忒薄的脸皮亦是在瞬间便红了红,接着又黑了黑,最终化作了一片惨白。
也正是此时,我身前的那道黑色身影却动了动,只见那人缓缓地俯□子,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我不禁心头一阵感动,连忙伸出手握住那只手,却被那冰凉的触感惊了惊。
心头生出一种莫名的滋味,我缓缓抬起头,望见了一张久违多时的脸。
那人又穿回了他一贯的玄色袍子,清寒的双眸中却并不是晦暗的,只见其中映出了一个小小的略微慌乱的本仙姑,接着,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薄唇动了动,说出了一番话——
“虽是来投诚,只是这位姑娘的诚,未免‘投’得太彻底了些。”
他话音方落,大殿之上便响起了一阵笑声。
我心中一动,自然晓得这人是在为我解围,是以便微微一笑,朝着坐在上位的那个慈眉善目的长者又见了个礼,朗声道,“素闻西伯侯姬昌爱民如子,义薄云天,今次,我同兄长特来投诚,愿助主公一臂之力,推翻殷商□。”
“正是,”青耕亦是缓缓上前,手中五明扇轻摇,朝西伯侯微微见礼,笑道,“殷商无道,我兄妹二人,定唯主公马首是瞻。”
上座之人闻言,喉间溢出了一阵豪迈笑声,笑罢,复又问我身旁那人,道,“姜丞相,不知你所等的,可是这殿下二人?”
他微微颔首,清寒的双眸中滑过一丝笑意,声线清冷略寒,“正是。”
“那丞相以为,何时出兵为好?”
正是此时,忽而一阵清脆悦耳的“锵锵”声却隐隐地传了过来,我心头一惊,自然听出了那是凤鸣。
被唤作姜丞相的人眸中微动,答道,“凤鸣岐山,也是实话挥军朝歌了。”
“好!”西伯侯高声道,“如今我西岐兵强马壮,万众一心,理当替天行道,为民请命。”
“诛妖后,杀帝辛——”

周遭是一片的人声鼎沸,我望向身旁的那人,含笑问道,“你的眼睛是如何复明的?”
“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你已贵为丞相,我是唤你师傅好,还是丞相好?”我挑眉,又问道。
“唔……”他微微一笑,伸手拂过我耳际的一缕发,应道,“我还是觉着,‘苍玄君’听着顺耳。”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结局了= =
你们是不是很激动。。
激动的话就给花花吧~!给评吧~!

 


80

80、尾声 ...


讨伐殷商,并不是件多难的事,从西岐一路打到朝歌,其间不过花了数个月的光景。
诛杀纣王同妲己的那一日,满城的百姓几乎都蜂拥而至。
我嗑完了最后一粒瓜子儿,隔着数层人群望着刑场的方向,却仍是没能最后看一眼那传说中的一代妖后同一代昏君,正午的日头正盛,我远远地望见刽子手的高举的刀在日光下泛起了清光,紧随着便一挥而下,人群里头霎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我背着包袱回转了身子,绕过人群,准备离开喧闹的市集。
身后蓦地响起了一个声音,“荆和。”
我脚下一顿,回过身子望了望,连忙躬了躬身,恭敬道,“武王。”
“听青耕公子说,今日你二人便要离去了。”他微微垂着头,话语间竟是透着几丝伤楚一般。
“……”我见着这人这般的形容,不禁抖了抖,只觉刑天贵为四海八荒里人人尊崇的司战上神,到了凡界竟是这般德行,委实教本仙姑颇有些不能接受,只讪笑回道,“是啊是啊。”
“……”他蓦地便抬起了头,望着我,双眸中隐隐地闪着几丝水花儿,“若是、若是我希望你不走呢?”
“……”我嘴角一抽,扯了扯脸皮扯出一个僵硬的干笑,“那我也不得不走。”
“我……”
“好了陛下,”我出声打断他,挥手道,“我知你们凡人最讲究知恩图报,然而我身为一个仙姑,锄强扶弱本是分内之事,你也不消得太感动,感动个几天也便罢了,如今你已然从水月花镜中脱身了数个月了,还是莫要耿耿于怀了。”
“我……”
“陛下,青耕同姜子牙已然先行一步了,荆和还得去追赶他二人,就此告辞,”我抱拳,躬身,面上的一派的大义凛然,“请留步。”
说罢,我最后望了那承了刑天容貌的转世一眼,无视那人眼中的落寞同面上的伤色,径自转过了身子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妲己同帝辛死了,殷商便真正覆灭了,如此一来,也便意味着,本仙姑老子我,功德圆满了。

回到九重天见了女娲,我方才晓得,在本仙姑在凡界打打杀杀灭纣的日子里,父君母神便手拉手回来了。
初初听闻这个消息,我手头挎着的包袱便落了地,然后便是一脸淡漠地朝女娲跪拜了一遭,谢过了她的恩德,再然后,我拔腿便朝轩辕府的方向奔了回去。
一路疾奔,我甚至忘记了施什么风行咒,只一路撒着腿死命地跑着。
轩辕府还是从前的轩辕府,一切也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冲进家门跪在父君同母神身前,自是百般的痛哭流涕,母神俯□子抱着我,也是一番嚎啕大哭,也正是此时,我方才晓得,当初他二老是被苍玄那妹子用计困入了水月花镜中的大荒之外,而那时苍玄帝君破开大荒之外时,也便将好把他二人救了出来,随后,父君母神便从苍玄口中明晓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不禁一番感动,后来父君便又带着神农上神往西岐去过一遭,这才将苍玄君的眼睛治好。
一番热泪盈眶过后,空桓老管家便差厨子烧了些好酒好菜,这便算是为我接了风。

事情发生在本仙姑重返九重天的第三天。
那时我正准备着要搬回巨鹿,桑萋却命人从北海捎了信,说是前些时日她母神说要给她几十斤人参果,要我给她送过去,顺便将我儿子接走,我将这番说辞在心头掂量了一番,总是觉着有些不对头,却也并未细想,只颔首应了。
我脚下踩着祥云,手头拎着从天池带来的一麻袋青色的人参果子一路朝北海赶,远远地却听见前方的山头上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响,不禁有些疑惑,是以我立在云头一番打望,终是没望清个所以然,只得跳了下去。
凡界里有那么句话,是叫做冤家路窄,我私以为,这话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本仙姑同我那小姑子苍容公主。
而同她正缠斗在一起的那人,披散着头发,隔得远了些我仍是没望清模样,只从那身形能依稀看出是个女子。
周遭黑云密布,俨然一副要落雨的兆头,我站在这座山头上觅了一番,却并未见得个既能躲雨又能看戏的所在,只得捏了个诀子布下了一个隔雨的障子,顺手掏出了一个青果子咬了一口,便端端地坐在一个石头上看起了戏。
那缠斗的二人在雨中缠斗了半晌,仍是胜负难分,我眼瞧着前方不远处又是青光又是红光的,闪得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不禁咬着果子看得益发津津有味。
然而,正是这当口儿,那同苍容缠斗的女子却蓦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手中一个冷光滑过,一个闪身跃出丈远,堪堪避开了苍容那颇具气势的一剑。
“苍容,”那女子背对着我,将右手缓缓地抬起,厉声道,“今日,我就要你为蚩尤偿命!”
蚩尤?我心头一惊,又听得那讨人嫌的小姑子冷笑着开了口。
“偿命?”被雨水淋湿的发不住地淌着水,苍容的面上浮起了一丝讥诮,“就凭你?”
“今日若非你死,”那女子仍是背对着我,右手在顷刻间便幻化作了白骨形态,一道凌厉的爪风便扫向了苍容,“便是我亡!”
手中的麻袋落地,人参果子轱辘辘滚落了出去,我怔怔地望着那个女子的背影,有些恍惚,一个太过久远的名字缓缓地浮现在了脑中——旱魃。
而正是在本仙姑晃神的一瞬间,却见苍容的口中飞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嗖”的一下便没入了旱魃的腰间,“啊——”
一声惨叫随之响起,我望见她被击出了丈远,跌落在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水。
苍容面上起一抹狞笑,紧接着便扬手一剑,朝着旱魃砍了下去——
我心中一阵纠结,却仍是在苍容出手的刹那间便朝她掷出了一枚石子,将她手中握着的剑打落在了地上。
苍容面上掠过一丝诧异,她缓缓抬起头,就着日光将我端详了半天,唇畔扬起一抹讥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嫂嫂。”
“咳咳……”旱魃又是一阵咳嗽,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双眸中滑过一丝惊异,俄而却又是了然般地一笑,望着我,说道,“你这算什么?猫哭耗子么?”
其实,最初跳下这云头,本仙姑不过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戏台子上,委实教我心生了几丝尴尬,是以,我干笑了几声,身上罩着隔雨的障子朝她二人东拉西扯道,“非也,我这厢来得突然了些,不过是有一些话,要同你说罢了。”
“什么话?”旱魃捂着心口,吃力道。
“前些时日,父君母神回了九重天,母神同我说,若是我见着了你,便告诉你,你只身一人在外,要好生照顾自己。”我嘴上说得一派义正言辞,心头却是焦急万分的。
起初贸然出手救下旱魃,不过是因为她好歹是我长姐,便是她再如何害过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苍容所害,压根儿是没考虑过后果的,如今我虽修得了一些修为,却也是浅薄得很的,若是苍容对我起了杀心,我便要交代在此处了。
思及此,我不禁有几分焦虑,额角亦是泌出了几丝细密的汗珠,面上却仍是一片的平静。
“母神……”
旱魃双眸一动。
“轩辕荆和,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就凭如今的你,也妄想从我手下救人?”苍容一声嗤笑,手中的长剑一扬便指向了我同旱魃,又道,“我杀不了东皇苍玄,便杀了你,只要你一死,他也会生不如死。”
“……”
我心头一惊,双眸却骤然冷了下来,漠然地望着她,笑道,“如今,本仙姑倒确然是没什么大能耐,也斗你不过。只是,苍容公主,你莫不是真以为,我轩辕荆和会这么蠢,只身一人便想救人吧。”
“……”苍容双眸一凛,道,“什么意思?”
“告诉你也无妨,”我唇畔一勾,说道,“你的王兄他就在这附近,只要我喊一声,他便立时会来杀了你。”
“……”闻言,苍容的面色一变,她蹙着眉冷冷地望着我半晌,忽而又笑了起来,“你想骗我?若是苍玄他真在附近,为何会不现身?”
我被她问得一阵语塞,一时间却没了合适的说辞,不禁焦急万分。
“因为……”
“因为,”一道清寒略沉的声线自身后缓缓传来,“若是孤立时现身,只怕公主你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我大惊,回头望去,却见苍玄帝君手中拎着方才我落在地上的麻布袋子,浑身亦是罩着隔雨的障子,正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
“苍玄……”苍容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脚下亦随之退了几步。
“苍容,你可晓得,若非当年你阿娘临终时那般地求孤,孤应允了她不伤害你,便单凭你的作为,已经可以死上一万次了。”苍玄清寒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她,薄唇微启,缓缓道。
“你不要同我提阿娘!”苍容双眸赤红一片,蓦地嘶喊道。
“……”苍玄伸出手,将我带往身后,接着又望向苍容,双眸中却已是一片冰凉彻骨,“如今,你若不死,教孤如何心安?”
“哈哈哈……”苍容闻言竟是一阵大笑,“瞧,你还是要杀我的,还是要杀我!好啊!苍玄,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我苍容还活在世上一日,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
苍玄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只见一道白光蓦地亮起,苍容的眼中略过一丝惊恐,却再动弹不得分毫,一粒圆润剔透的晶莹珠子便从她的头顶上方缓缓地浮了出来,而紧随着,苍容的双眸缓缓地合起,倒在了地上。
“你取出了她的元神珠?”我望了一眼他手中的珠子,若是一个仙者没了元神珠,便会永生永世长眠不醒,这同杀了她根本没什么分别。
“唔,”他淡淡道,“这样不是安静多了么。”
说罢,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拦过我的腰肢,准备带我离去。
“等等。”我道,随后又回过头,望了一眼重伤倒地的旱魃,合了合眸子,道,“如今蚩尤已死,你回去跟父君母神认个错,他们会原谅你的——他们对你,甚是想念。”
“……”她双眸微动,雨水冲刷尽了她面上的血迹,滴滴水珠顺着她尖俏的下颔缓缓滴落,她垂着头,教人望不见她面上的表情。
我最后望了她一眼,接着便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再没有回一次头。

“苍玄君,你为何会突然在此地出现?”
“……”苍玄的眸子淡淡地扫过我,沉声开口,道,“不是要去接儿子么。”
“哦——”我了然地颔首,却又忽地忆起了一桩事,复又颇为忧心忡忡道,“听说阿紫那丫头赖着青耕不肯走,你说可怎么办哪。”
“唔……”苍玄一阵沉吟,半晌后,方才缓缓开口,万分正经地说道,“若真是如此,便将阿紫许给他。”
“呃?”我错愕。
“……”他面上仍是一派的大定,“有个天帝女婿,倒还不错。”
“……”我的印堂黑了黑,终于不再搭腔了。
接着便又如此朝前行了数十部,蓦然间,我的眼前多了一个硕大的麻袋。
“拎着。”他沉声道,说罢便招来朵祥云走了上去。
我一阵汗颜,终是默默地伸手接过了硕大的一麻袋人参果,亦是跟着走了上去。
一路腾云驾雾,本仙姑却没什么心情欣赏那大好河山,心头纠结了良久,仍是朝他唤了声。
“苍玄君?”我讪笑。
“唔?”
“我这厢扛着一麻袋果子……被桑萋钦渊他们瞧见了……不如……”你抗吧。我双眸定定而又真诚地望着他。
“哦,”他观摩我面上的神色良久,终是很了然地颔首,“——别想了。”
“……”我的脸黑了黑,闷闷地道,“这样,我很不开心。”
“是么?”苍玄凉凉地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你开不开心不重要,我开心就好。”
“……”
远处的云层中透过一丝金光,我晓得,天便要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