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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珊珊就这样搬进了商府。
也许是商迟早有吩咐,白珊珊进门便看见格罗丽和两个女佣站在门口,接过她的行李领着他上了别墅二楼,将她带进一间卧室。
白珊珊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无论是一应家具的颜色、还是整体风格都透着一股迷之诡异的感觉——黑色的窗帘,黑色的沙发,黑色金属鸟笼式样的圆床、暗黑色系的衣帽间,还有悬挂在衣帽间内的数十件裙装。
她微皱眉,走进衣帽间,随手拿出其中几条裙子打量。
纯黑色,蕾丝,束腰,和泡泡裙摆,裙摆长度或及踝或及膝,无一例外是充满了欧洲中世纪宫廷设计感的公主裙。
“……”白珊珊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切让她生出种错觉:这个房间是很早之前就被布置成这个样子的。这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客房,而更像是这座庄园的主人用来娇养宠物的屋舍。
宠物……
这个词令白珊珊心头突的一颤,甩甩脑袋定定神,强迫自己忘掉这个古怪的念头。
转回身,看见跟随格罗丽进来的女佣们正安静地帮她整理着从白家带出来的衣物和用品。白珊珊有点不好意思,上前几步说:“你们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小姐不必客气。”管家格罗丽端然地站在圆床旁,面无表情,语气恭敬而淡漠。
白珊珊视线继续在屋子里扫视。突的,余光里看见书桌上摆着一个式样精致的黑色礼品盒,在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显得尤其突兀。不由愣了下,指着书桌不解地道:“那是什么?”
格罗丽答道:“是先生给小姐的。”
白珊珊嘴角一抽:“……”
白珊珊干巴巴地笑了下,“还准备见面礼,商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格罗丽其人,性子沉稳寡言少语,浑身上下的气场低而冷,与商迟有三分相似。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白珊珊只会以为她是某个豪门大户的正室嫡妻,怎么也不会将她和“管家”二字联系在一起的。
白珊珊和这位管家待在一起,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只能东拉西扯地鬼扯找话题。好在这时女佣们已经把所有物品归置完毕,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
“小姐先休息吧。”格罗丽说完便带着女佣们退了出去。
轻轻一声砰,门关上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灯光也有些暗淡——大概是商迟喜欢黑暗环境的缘故,事实上,整个商府,除了一层客厅外,其余地方的灯光都非常昏暗。
白珊珊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视线无意识地便又看向那个放在书桌上的礼品盒。片刻,她有些好奇地走过去。
打开了盒子。
“……”白珊珊眸光突的一闪。
照片。她的照片。
这个礼品盒里竟装满了她的照片,分为六摞,每一摞都堆叠得整整齐齐。
白珊珊睫毛颤动着,手指不受控制地微抖,拿出其中一摞:第一张照片,是十七岁的她在一中操场上打羽毛球,笑容阳光灿烂;第二张照片,是她在高中门口的一个小卖部门口买棒棒糖;第三张照片,是她高考结束后和朋友一起逛街……甚至还有她在南城祭拜父亲时眼神空洞而迷茫的照片。
“……”白珊珊抬手捂住了嘴,眼底惊恐交织,半天都回不过神。
空气里依稀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冽烟草味。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语调温和,几近低柔的平静,“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白珊珊吓了一跳,回过头。商迟不知何时已经进了这间卧室。他似乎刚从公司回来,身上依然是那身笔挺精细一丝不苟的黑西装,靠在门框上。昏暗光线中,他领带松垮,慵懒随意,指间夹着一根烟,整个人透出一种莫名的寂寞和孤凉。
短暂的片刻震惊之后,白珊珊回过神,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无名鬼火。她费解而莫名,举起几张照片沉声道:“商先生,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你想听什么解释。”商迟抽着烟淡淡地说。
“……”
“听这十年来我每天都抚摸着这些照片,就想象在抚摸你。”商迟眸色深不见底,盯着她,嗓音极轻,“还是听我说,我有多后悔给你逃的机会。”
话音落地,白珊珊一愣,没料到会从这人这儿得到这么个回答,脸上骤然间火烧火燎。
但也只是几秒之间。
下一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与幽暗一室内再次响起,竟鬼使神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搬进商府,与你朝夕相对么?”
商迟不语。
白珊珊垂眸,随手把那几张照片扔回了礼品盒,淡淡地说:“十年前,我是你试炼心魔的工具,公平起见,现在,请你来当我的工具。”顿了下,侧目看他,“再来打个赌吧。”
商迟:“赌什么。”
“三个月为期。如果在这段与你朝夕共处的时间里,我再次喜欢上了你,就算我输。反之,就算我赢。”白珊珊调子很平,没有波澜起伏。
商迟闻言,挑了挑眉,迈开长腿缓步朝她走过去,“我只关心,你敢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能得到什么样的利益。”
见他靠近,白珊珊几乎是完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面上却依然强自镇定。她说:“如果我赢,你与我从此形同陌路,不是给我逃的机会,也不是暂时放过我,而是彻彻底底从我的世界消失。”
“如果你输。”
“如果这个赌我输了,我就嫁给你。”
闻言,商迟步子突的停住。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白珊珊沉默了数秒钟,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像鼓起了莫大勇气一般才接着说:“无论你对我是偏执的独占欲,还是其它任何与“情爱”二字无关的情感,都无所谓了。我嫁给你。”
暗红色的火星一闪即灭。
商迟掐了烟,朝她走过去。
他的语气柔凉而平静,“公主,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白珊珊原本垂着头站在原地,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慌,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然而已经迟了。
男人修长有力的右臂不知何时已环过她纤细的腰身,往前一带,不容反抗地将她圈死。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她心一颤,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镇定与淡然分崩离析,只剩慌乱。
商迟闭眼,一片昏暗中,他低头贴近她,高挺鼻梁亲昵地摩擦过她小巧的鼻尖儿。语气柔而凉,他说:“我最喜欢你对自己的高估,和目空一切的傲慢。”
姑娘皱眉,用力地挣了挣,“你什么意思?”
商迟手臂下力不让她动弹分毫,霸道强硬不容悖逆。唇弯了下,勾起个略显凉薄的弧,“白珊珊,要你对我动心疯狂,哪里需要三个月。”
白珊珊:“……”
“知道么。”商迟的唇贴近她耳边,细语呢喃,“如果回到十年前,南城一夜,我不会放你走。”
“……”
“我只会狠狠地上你。”他低声,一字一顿,“让你这辈子,哪怕是一秒钟,都不敢有离开我的念头。”


第28章 夏花沼泽
骤然从商迟口中听见“南城一夜”四个字,白珊珊眸光突的一闪,不知想起什么,她脸上像着了火,滚烫一片火烧火燎。
南城一夜,
南城一夜……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尘封在时光深处的记忆碎片翻涌如海啸,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席卷吞没。
她愣住,怔怔神出。
商迟的唇就在距离她耳朵不足半公分距离的地方。姿态亲昵,语气也低柔得几近动人,教人根本就无法将之与其那些阴沉冷酷到近乎病态的话语联系在一起。
白珊珊绯红小巧的脸陷在男人指掌之间,细腰被他圈死,整个人被完全禁锢在只属于他的空间内。被迫仰着头,感受他冰凉清冽的呼吸吹拂过她的脸颊耳畔。
他手指微动,又轻轻掰过她的下巴,垂着眸,目光柔和,如缀星辰,薄润的唇缓缓朝她微张着的唇瓣儿贴近。
贴近。
在商迟吻上白珊珊的前一秒,姑娘眸光惊跳,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慌之色,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下一瞬,白珊珊用力挣开了他。
脱离开变态大佬的掌控,她瞬觉呼吸都顺畅许多,咬咬唇,吸气呼气平复狂乱心跳,面上红潮未退。
屋子里又是数秒钟死寂。
商迟站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漆黑双眸犹如夜色中的魅影,透着孤寂病态又清冷的光。
良久,
白珊珊侧过头移开了视线,没有语气地说:“按照约定,我记得,你不能未经我允许进入我的卧室。请回吧。”
直接对他最后的两句话选择性无视。
商迟目光没从她面上离开,淡淡地说,“那个赌,你确定作数。”
白珊珊说:“作数。”说着一顿,抬眸看他,眼中慌乱早已不见踪影。又是那副万事都满不在乎的淡漠模样。
她道:“我跟你赌,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闻言,商迟很轻地勾了下嘴角,“好。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远去。男人高大笔挺的背影寂寥荒寒,又有种教万物法则统统脚踏与足下的傲慢。
消失在白珊珊的视野中。
房门打开又合上,砰一声。
白珊珊垂眸安静地找了会儿,忽没由来地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烦躁。她转身去了窗边。
推开窗,夜风肆虐,将她一头长发吹得凌乱飞舞。像只振翅欲飞的蝶,又像鹰。
白珊珊迎风闭上了眼。
十年前,她沉迷于那个名为商迟的人间剧毒无法自拔,如今一切从头来过,她绝不会再动心半分。


第29章 夏花沼泽
不知是之前和变态大佬的那番交锋耗费了太多脑细胞,还是这片土地的资本主义气场太浓厚,无形中便与白珊珊的“根正苗红社会主义气场”产生了排斥反应,又或者是单纯因为睡了那张金丝雀鸟笼造型的床,总之吧,这搬进商府的头天夜里,白珊珊就做了个噩梦。
这回她在梦中的形象倒不是那只粉红色的火烈鸟了。她成了一只白乎乎软绵绵的小肥羊,正在青青草原上优哉游哉地吃草……莓,眯着大眼睛,一脸满足相。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天际噼里啪啦响起一阵惊雷之后,那只长得跟商迟一模一样的大野狼再次闪亮登场。
正在吃草莓的小肥羊白珊珊被吓得一个趔趄,胖胖的圆滚滚的身子跌倒在地,又在零点三秒之后嗖的一下原地蹦起来,躲到了一颗小树苗背后。探出脑袋。
大野狼还是那副冷冷的酷酷的样子,居高临下俯视着怂怂的她。
小肥羊白珊珊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切切地支吾着说:“……这次我没有吃你的草莓慕斯,你不可以吃我。”
大野狼商迟侧目,视线冷冷扫过满地的草莓,淡淡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草莓。”
“……”小肥羊白珊珊毛茸茸的圆脸上露出一丝迷茫,茫然道:“我喜欢吃草莓都不行吗?”
大野狼冷哼,“你身为一只羊,居然不吃草吃草莓!我要吃了你!”
白珊珊:“……”
然后……
然后她就又撒开蹄子被咆哮着的大野狼追着跑了一个晚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次日清晨,被睡梦中饱受惊吓与摧残的白珊珊身心俱疲,迷迷糊糊地就被手机闹铃给震醒了。
叮铃铃,叮铃铃。
被子里某团不明物体不安地蠕动了下,拱了拱,又拱了拱。半秒后,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钻进枕头底下,摸啊摸捞啊捞,然后锁定目标,抓住手机就“嗖”一下又缩回了被子里。
看一眼时间,早上七点三十。
做了一整宿的噩梦,白珊珊这会儿头昏眼花困得不行,皱着眉哀嚎一声,正准备与瞌睡虫大军背水一战一鼓作气地起床,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是商迟私人心理师、不需要再去公司上班的事,霎时又放松下来。
没记错的话,之前的那份聘请协议上并没有规定她每天早上几点起床几点上班。
So,还是睡到自然醒吧。
毕竟资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反之亦然。对敌人残忍就是对自己仁慈。占资本家的便宜就是为广大的劳动人民谋取福利。
脑子里胡七八糟飞快思索了一番后,白珊珊心安理得地扔开手机,拉高棉被,重新非常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这个懒觉睡得实在是太伟大了。
然而刚闭眼没几秒,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砰砰砰,规律而沉稳。
白珊珊皱眉,咕哝着用迷蒙睡音问:“谁啊?”
屋外传来格罗丽的声音,恭敬而淡漠,音量不高也不低,说:“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下楼用餐。”
“唔……”白珊珊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道:“谢谢你格罗丽阿姨。早餐请你先搁着吧,我现在还不想吃。”说完就拉高被子蒙住了整个儿脑袋,假装自己是颗粽子。
格罗丽的嗓音继续传入,依然很平静:“先生在等你吃早餐。”
闻言刹那,被窝里的小粽子骤然一僵。
格罗丽:“先生九点整有一个全球视频会议要开,八点钟就要出发前往公司。所以,”顿了下,语气平稳中透出不容反驳的强势,“请小姐在五分钟之内下楼到餐厅。”
白珊珊:“……”

有事吗阿姨?你家先生大清早要开会,所以就要剥夺她睡懒觉的权利去陪他吃早餐?还有人权吗?还有天理吗?她只是过来给你家先生治疗心理疾病的,不是过来陪吃饭的好吧?!
内心一排草泥马叽叽喳喳吐着槽呼啸而过,白珊珊躺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把内心濒临爆炸边缘的小宇宙给pia的按回心底深处——
如果是平时,以江湖人称“一米六大佬”白珊珊的大佬脾气,早就给门外那位面瘫管家阿姨怼回去了。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时身处商府这一残酷的现实。
那位江湖人称“大佬中的大佬”的大佬的地盘儿上。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人眼皮子底下待着,还是稍微夹着点尾巴做人比较明智。
于是四分五十秒后,顶着两只硕大熊猫眼的白珊珊准时出现在了商府一层的餐厅内,脸上的表情形成一个标准的:= =。
商府的整体设计不知是出自哪位大拿能人之手,空间感十足,充满贵族气息的英伦风格与港式现代结合得淋漓尽致,对光线美学的运用也几乎登峰造极。
落地窗外,正好是朝日初生的东方,天边泛起了白,熹微晨光将云层镀上一层薄金色,映衬着花园内生机勃勃的绿植树藤,跟副风景画似的,一室黑白冷硬也显得温柔三分。
佣人们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眸微垂,正面无表情地阅览手中的文件资料。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他高大挺拔的轮廓线条被镶了一层极淡的光影,冷硬英俊,不怒自威,活脱脱一个画中人。
白珊珊踩着她从白宅带过来的小黄鸭拖鞋,站在距离餐桌几步远外的位置,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商迟。
忍不住在心里啧一声。
那些上流社会虚与委蛇的酒会晚宴,白珊珊参与虽的不多,但身处名流圈,大环境使然,这些年,她见过的商界巨鳄和青年才俊也多如过江之鲫。
但就是没有一个像商迟这样的。
他长了副反派男一的皮囊,俊美、绅士、优雅,和那些靠排场靠衣装虚张声势树立人设的富商不同。他是天生的贵族,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也有目空一切的倨傲,即使是安静地看个报纸,都能让人感觉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硬和冷酷。
难怪当年即使是有“天才校草”之称,追这位大佬的人也屈指可数——在青涩的学生时代,商迟的整体气场和“校园”这一背景实在太格格不入,女孩儿们迷恋他那张盛世美颜和反派BOSS般冷酷阴鸷的气质,却没几个能真正迈出“追求”那一步。
不是不想,是不敢。
白珊珊这边儿正胡思乱想思绪乱飞,那头垂眸看报纸的商迟却已经注意到了她。事实上,大概是她刚出现的第一秒他就知道了。
因为商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非常平静淡漠的几个字:“你还要看多久。”说话同时,他眼都没抬,目光甚至都没从报纸上移开过。
白珊珊有时候怀疑这人是侦察兵出身。否则,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洞察力,和在周围环境发生时的瞬间感知力。
敏锐到令人恐惧。
白珊珊脸上挤出了一个标志性的职业笑容,嗓音甜甜的,软软的:“商先生,早上好呀。”
商迟扫了一眼她嘴角的假笑,语气很淡:“过来吃饭。”
两秒后,白珊珊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垂眸一瞧,长餐桌上摆着数样清淡清新的小菜、式样精致的点心、两份牛肉,两碗小米粥,种类繁复,五花八门儿。看着丰盛异常。都用青花瓷小碟小碗装着,卖相美观,令人很有食欲。
白珊珊忽然生出种自己在陪皇帝用御膳的错觉。
紧接着她眼风儿一扫,又注意到两碗小米粥和两份牛肉摆放的位置。
其中一碗粥和牛肉摆在主位,商迟的面前。而另一份则摆在商迟右手边紧邻的座位前方。
白珊珊不露痕迹地挑了挑眉。
紧接着,在餐厅内侍立的吉娜等商府佣人便看见了如下一幕:
听江助理说是他们未来夫人的小姑娘站在餐桌前,左右转动着小脑袋,似乎是在长长的餐桌周围挑选她喜欢的位置,两秒钟她似乎选好了,伸手,拖开了距离他们先生最远的一个位置的椅子,弯腰落座,然后又伸手把摆在先生旁边座位面前的小米粥挪到了自己面前,最后拿起筷子,夹了颗青菜放进嘴里,眨巴了下大眼睛很开心地嚼啊嚼。
吉娜:“……”
其它女佣:“……”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儿茫然有点无措。在互相脸上找了一圈儿没找着答案,她们又只好纷纷看向管家格罗丽。
格罗丽倒是很淡定。这位跟随过两代商氏家主的大管家垂着眸,恭恭敬敬地站在现任家主身侧,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白珊珊吃完了一颗青菜,忍不住在心里给商府做饭的大师傅点了个赞,紧接着又夹了一块儿小藕丁,放进嘴里。
藕丁脆脆的,嚼起来咔擦咔擦。
声音不大,但餐厅空间开阔,偌大而安静,这声响便显得格外突兀。
对面,商迟未动筷,抬眸,视线冷静地看向距离他整整一个餐桌的白珊珊。
姑娘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红艳艳的小嘴闭得紧紧的,腮帮子鼓鼓,嚼得开心又认真。吃完藕丁,又继续夹其它的菜。大概是食物很合胃口,她边嚼的同时,偶尔还会幸福地眯一下亮晶晶的眼睛。
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一连尝了好几样菜和点心之后,白珊珊拿勺子舀了一勺粥,直到实在有点扛不住餐桌那头那位变态大佬直勾勾的注视之后,她才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对面。
“商先生,格罗丽管家说你待会儿还要开会。”白珊珊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吃东西?”
商迟盯着她,语气非常平静而淡漠地说:“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白珊珊:“……”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都是成年人了,我为什么离你这么远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现在她应该怎么回答?直接说“dbq就你这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修罗场气场,我坐你边儿上,甭说能不能吃饭了,就是吃进去我也会消化不良巴拉巴拉”吗?不合适吧,虽然昨天晚上好像把要摊的牌也摊了,要说的话也说了,但,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基本的表面和平还是需要维持的吧?
短短几秒光景,白珊珊脑子里刷刷刷嗖嗖嗖闪过无数个念头。
然而,还没等白珊珊在诸多理由中选出一个最精辟最合理的来回答,商迟又开口了。他垂眸,没有喝粥,而是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开始切盘子里的牛肉,眼也不抬,语气淡而冷,“过来,坐我旁边。”
“……”坐你旁边干什么,方便随时打起来吗?
白珊珊卡机了半秒钟,然后勾了勾唇,尽量用一种非常和善友好的口吻说:“商先生,这个桌子这么大,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我坐哪里都一样的。”
商迟:“不一样。”
白珊珊微微怔了下,“什么?”
“你在我身边,会让我感到心情愉悦。”商迟的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淡淡的。
话音落地,白珊珊视线无意识往下移了点。只见男人纯黑色的西装笔挺如画,不染纤尘的西服袖口往下,是两只修长有力的手,分别拿着餐刀和餐叉。锋利刀刃切割下一块牛肉,三分熟度,血丝顺着肉的纹理和刀身缓缓流淌下来。
鲜红的血丝,银白色反射冷光的刀身,和优雅得仿佛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贵族。这血腥而优美的一幕落在白珊珊眼中,莫名教她联想到了存在于宗教传说中的一种超自然生物。
吸血鬼。她脑子里鬼使神差冒出这么个词。
神秘优雅,象征罪恶与黑暗……
商迟微张开嘴,把那块肉放进嘴里。白珊珊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视线无意识地紧盯着他紧闭的好看的薄唇,和每次细腻的咀嚼动作。
她想象了一下那块肉的牛血在他唇齿间弥漫开。
然后整个人就打了个冷战,脊梁骨一阵发凉。
“坐过来。”商迟咽下了嘴里那块肉,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抬眼,冷黑色的眸再次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轻轻一挑眉,“公主,我似乎提醒过你,不要惹我生气。”
“……”
白珊珊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就坐到商迟旁边去了。
事后回想时,她将这种行为归结为人类在面对危险时,本能地向强者示弱的反应。尤其是在对方这个变态还非常变态地当着她的面切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牛肉放进嘴里优雅咀嚼并咽下之后。
被一块儿带血的肉给唬住,说实话,很丢脸。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白珊珊坐在商迟身旁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喝着她碗里的小米粥,目不斜视,安静如鸡。商迟则继续安安静静吃他的牛肉。
期间白珊珊刻意观察了一下这位变态大佬的用餐习惯。发现大概是从小就生活在国外,不太习惯中餐饮食的缘故,商迟从始至终几乎没怎么动过那些清粥小菜。
不吃中餐还让厨房做这么大一桌子的菜,浪费粮食真可耻。
还拉着她一起来浪费,让她一起可耻,这个变态大佬的心机真的太深了。
白珊珊腹诽着,化愤怒为食量,紧接着便以吃穷变态大佬为目标,又嘿咻嘿咻地怒吃了两大碗粥和一大份牛肉。
她结束战斗刚好是七点五十五分。
白珊珊摸了摸自个儿圆滚滚的小肚皮打了个嗝,打完之后,无意识地一扭头,刚好撞上一双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商迟早就吃完早餐,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专注而充满兴味,不知已看了她多久。
“……”瞅啥瞅?
没见过能吃的姑娘么?
“记录好了么。”商迟忽然出声问了句。
白珊珊:?
然后就听见格罗丽恭恭敬敬地平稳道:“请放心,先生。今天早餐,小姐一共夹菜103次,其中莲子藕丁14回,糯米虾仁9回……”
“……”白珊珊就这样一脸茫然地听着大管家阿姨精准无误地报出了她早餐时夹菜的总次数,和分别夹每样菜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