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一个圆脸战士拍他肩,凑上去,“诶,我说对了吧,秦营长和余医生感情挺不错。”
李成皱眉,“怎么看出来的?”
圆脸战士翻白眼,“真笨,难怪没姑娘跟你好。”
李成:“……”
*
下午上班之后,余兮兮果然被主任叫了过去,说山狼现在的责任医师手上的犬只太多,经组织研究后,决定把山狼另外几只退役犬分到她手上,希望她好好努力,认真工作,对军犬们负责,不辜负基地领导的信任。
余兮兮心头一喜,“主任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五点半左右,卫生队准时下班。她嘴角弯弯,挎着包走出办公楼,到基地的大门口等秦峥。
没站多久,汽车引擎声便从前方传来了,黑色吉普驰入视野。
余兮兮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儿哼歌,一边儿给自己系安全带。
秦峥点烟,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心情挺好?”
她点头,笑盈盈的,“对啊。”
秦峥转头,夕阳的余光在她侧脸上镶了层边儿,皮肤嫩白的缘故,光下,细腻得能看清皮下脉络。她在笑,风在她耳边吹拂。
他盯着她,手里夹烟,半天都没抽一口。
这女人像有魔力,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良久,秦峥收回视线,单手握方向盘把车开进大路,道:“为什么这么高兴?”
余兮兮说:“基地给我分犬只了。”
他点烟灰,“的确是好事儿。恭喜。”
“……”她侧目看他,嘀咕:“切。还说我,你不也喜欢装傻么。”
秦峥眉峰斜挑:“我装什么?”
须臾,余兮兮收敛了笑意,表情严肃:“我问过李成,实习期的助理兽医师是不能带犬的,我是首例。所以,这件事又是你帮的忙,对么?”
话音落地,他静了静,忽然一弯唇,黑眸直勾勾瞧她,半是戏谑半是认真:“是又怎么样?想报答我?”
“……”余兮兮默。
“真要报答也行。”他轻佻淡笑,看她的目光却再无半分玩味,只余专注深沉,“余兮兮,你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
余兮兮无意识地咬紧唇瓣儿,良久,清了清嗓子,尽量很平稳地说:“别的不行。但是,我勉强可以考虑……”
后头话音戛然而止。
突的,她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喊道:“停车!快!快停车!”
第25章
基地在郊区,和人口拥挤高楼林立的城区相比, 这里显得过分荒凉,车每往前开几百米就能看见一些厂房和工地, 重型挖掘机在作业, 灰尘铺天。
余兮兮视线落在车窗外, 很急:“停车,快点停车!”
秦峥蹙眉, 没多问, 方向盘一甩靠边停稳,随后才看向她, 语气沉而冷静:“你要干什么?”
她回望,那一瞬的表情竟凝重而冷漠, 两手飞快解开安全带, 撂下两个字:“抓人。”说完跳下车门。
秦峥觉得不对劲:“余兮兮。”
细高跟儿的声音在暮色中远离, 她跑向某处, 头也不回。马路上一辆卡车飞驰而过,险险擦过她飞扬的裙摆。
“余兮兮!看路!”
暴怒嗓音散落风中,在满目荒凉中激起回声。
下一瞬, 秦峥凛目低骂了句什么,下车,飞快追出去。
*
这一带正在搞开发,建筑工地,方圆几里全是灰。余兮兮一路急奔,嘴里吃进了不少沙子,可她像感觉不到,停下后左右环顾,脸色焦灼。
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着几檩摩托车的轮胎印。
余兮兮闭上眼,鼻腔里沉沉吸入一口气,眉心紧皱,竭力回想刚才一幕:两个男人,分别骑两辆摩托车,停在这处工地入口,似在交谈;其中一个半秃顶,穿夹克,四十上下,左脸颧骨位置有一大块黑斑,很是惹眼。
不会认错。
一定不会认错。
正困恼琢磨着,忽的,肩上一紧,余兮兮被股大力拧着手臂给掰回去。她睁开眼睛,视线中,秦峥的脸瞬间冲破黑暗映进来,棱角分明,黑眸含怒,整个人都在夕阳余晖下。
他盯着她,双眼冷厉而黑暗,“大马路上,你瞎他妈跑什么?不要命了?”
她这时已平静下来,须臾,伸手去推他的手,有点儿无力:“没注意别的。”
“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他质问。捏她肩膀的指,收得更紧。
她缩缩胳膊,皱着眉头低声道:“放开,好疼,再不放我胳膊要断了……”
秦峥闭眼,深吸一口气呼出。
这女人是他的克星,软声说句话,他再大的火都能给憋回去。静了静,手上力道减轻,低头贴近她:“以后不许这样,听见了?”
余兮兮点了点头。
头顶的暮色垂得更低。
秦峥看着她,片刻,大手揉揉她脑袋,语气轻缓下来:“刚才看见什么了?”
余兮兮咬了咬唇,说:“仇人。”
“……”秦峥眯了下眼,没接话。
她掀起眼皮,眼中透出寒意,“以前绑架过我的人。”顿了顿,一字一句补充:“也是杀黑风的人。”
秦峥安静数秒,道:“我知道那些绑匪还没归案。但是,只凭一眼,你怎么确定就是他?”
余兮兮说:“我确定。”
“天已经黑了,可能你没有看清。”
余兮兮仍是重复:“我确定。”声音略微沉下去,坚定异常:“朝黑风开枪的人,化成灰我都认识。”
秦峥眸光冷静,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敏锐察觉她与平常不同。
提起六年前,提起那只警犬,这女人顿时如同竖起了棘刺的刺猬,尖锐而凌厉,可见,那段过往于她而言,绝不仅仅只是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浓黑夜色开始吞噬整个城市的天空,马路两旁亮起灯光。
良久,秦峥淡道:“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她抬起头看他,长发在风中微扬,语气寻常,“聊什么?”
他笔直看进她的眼,说:“六年前。”
“……”余兮兮眸光闪了闪,视线下意识地移开,笑了下,嘴角弧度不大自然,“六年前我高三,正在复习高考。”
秦峥也笑,黑眸之中却一片沉暗,“你知道我指什么。”
闻言,余兮兮几不可察皱了下眉。
她沉默,秦峥也不催,双手插兜站原地,角度问题,路灯下的两道人影贴得极其近。数秒后,他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口,没什么语气:“那件事在你心里扎那么久,应该不只因为黑风的死。”
她浓密的睫有一瞬颤动。
他静道,“有别的原因。”
“……”良久,余兮兮忽的笑了,侧目,视线看向一旁的男人,“秦峥,知道么,有时候我真挺怕你。”
秦峥一哂,“是么。”
夜彻底漫上来了。
吹风了,有点儿冷,余兮兮搓了下胳膊,仰头看天,郊外的月亮像比城区的更圆。她盯着月亮喃喃说,“我有点想喝酒。”
月光下,那张侧脸雪润透粉,白得几乎透明。
秦峥吐出一口浓烟,“我买。”
她又说,“还想吃麻辣烫。”
“买。”
“烧鹅。”
“买。”
“薯片,奇多,妙脆角,全家桶……”
秦峥斜眼瞧她,挫牙根儿:“买买买。”
听了这话,那姑娘心情略转晴,吸吸鼻子,转身往吉普车的方向走,边嘀咕说:“那就勉强和你聊聊吧。”
*
随后两人去了趟商场。
余兮兮在前边儿选,秦峥在后边儿给钱,杂七杂八买了几大袋,全是各种酒和女孩子爱吃的小零食。
买完东西出来,时间已近晚上九点半。
要聊天,自然就得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可这会儿时间太晚,余兮兮不想去秦峥家里,更不敢让秦峥上她那儿,琢磨来琢磨去,干脆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
夜空和月亮都在头顶,清清静静。
两人坐着,半晌无言,中间隔了小二十来厘米。
余兮兮抠开一罐儿啤酒,喝了口,恍惚觉得这情形眼熟。想起不久前在人民公园,同样的人,同样的夜,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心境。
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唇,未几,语气平常地开口:“诶,你上小学那会儿,老师有没有要求你们写一篇作文,题目叫‘我最崇拜的人’,然后……”顿住,手指在空气里画出一个“——”,“后面儿还跟个破折号?”
秦峥脸上表情很淡,手指无意识把玩打火机:“不记得了。”
余兮兮“嘁”了一声,“我就记得。而且记得特别清楚。”
他转过头看她,目光很深。
她接着道:“我写的是我爸。我最崇拜的人——我的爸爸。”说完,仰脖子猛喝灌进去一口啤酒,拿袖子擦擦嘴,又笑了,弧度凉薄而讥讽:“那个时候,我和我爸的关系挺好的,我很崇拜他,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一切事物偏离既定轨迹,都必然有外力作祟。
余兮兮和余卫国关系恶化的外力,出现在她十八岁那年。
“我爸有头脑,也很有能力,经商之后很快就在云城做大。”她声音很轻,眼底平静无波,似陷入回忆中,“余家的香水最开始只在云城卖,后来,卖到了临近好几个省市,再后来,卖到了全国,好像一夜之间,余家就变成了云城首富。”
风安静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余兮兮抬起头,城区的天空看不见繁星,夜色浓得像墨。她又抿了一口啤酒,咽下。
“一切来得太快了。”她说,“物质的变化,快过了人心。”
秦峥抿唇,视线在那张白净脸孔上停驻,某一刻,他想起阿尔泰山脉上的雪,积久不化,在月光下反射出莹莹光泽。
“六年前,我无意发现,我爸在跟境外的一些不法商人合作。”余兮兮低下头,没拿酒罐的手捏了捏眉心,看上有些疲惫,“我被绑架,就是那些人干的。”
秦峥拧了下眉:“境外?”
余兮兮点头,“嗯。缅甸那边的。”
“合作什么?”
“具体不太清楚。总之,那伙不是好人。”
“绑架你的原因?”
她苦笑了下,“利益分配不均吧,还能因为什么。”捏啤酒罐的手用力收紧,低声续道,“如果他没有和那些人有纠葛,我就不会被绑架,也就不会害死黑风。”
秦峥点了支烟,抽着,仰头看天,眼底透出冷色。半晌,他淡声说:“很多人眼中,生命,道德,是非,远没有利益重要。”
“……”余兮兮转过头,他在看天,清凉月色映入瞳孔,漆黑之中折射亮光,如缀繁星。
她说:“所以才会有你们的存在。”
秦峥回望她,漆黑的眸,深不见底。
余兮兮勾着唇,半开玩笑的语气:“不是么?因为有太多的人认为利益高于一切,所以才有你们,保护国家和所有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值得尊敬。”
说着,酒罐子举起来,碰了下他的,“敬你,人民解放军。”
秦峥盯着她,片刻,笑了下。
“难得从你嘴里听我一句好话。”
余兮兮:“……”
秦峥别过头,吐出烟圈,拿起椅子上的啤酒喝了口,冰凉酒液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滑,浸遍肺腑。
值得尊敬。
他靠上椅背又抽了口烟,视线上移,遥望夜空中的远方,笑了下。小姑娘。军人本职而已,怎么在她嘴里能这么伟大。
空气里又响起那阵熟悉的“叮叮”声。
余兮兮垂眸,毫不惊讶地看见他手指把玩打火机。她蹙了下眉,注意到这个打火机仍然是之前那个,银色,泛旧金属,右下角有一枚浮雕图案,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道:“这个打火机蛮好看,别人送你的?”
秦峥手上的动作微滞。
拇指停在盖帽儿上,几秒,然后往下,指肚摩挲浮雕。
“嗯。”他点了下头,语气很淡,“别人送的。”
“女人?”
“……”秦峥视线落她脸上,她目光定定,和他对视,一双大眼晶亮晶亮。
半晌,他眸子里浮起兴味,倾身,往她靠近:“你猜?”
余兮兮说:“我猜,是个男人。”
“为什么?”
她盯着他,“感觉。”
秦峥静数秒,“你感觉挺准。”
余兮兮:“战友?”
“嗯。”
“老董?”她记忆中依稀记得这么号人物。听他提过几次,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秦峥没什么语气地说:“不是他。”
猜错了。
余兮兮迟迟点头,“哦。”然后也不再追问这个,转而道,“这个火机你一直带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话刚说完,街上忽然飙过去几辆跑车,引擎隆隆震天,撕破静夜,夹杂年轻男女的笑声,嚣张,放肆,高调又张扬。
车速很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儿,扬起满天车尾气。
她目光不自觉地追过去,愣愣出神,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玩世不恭,生活看似光鲜,实则荒诞狼藉,没有精神,没有灵魂。
几秒后,世界重归宁静,身旁的人说:“为了记一个人。”
“……”她不解,“什么?”
秦峥说:“特殊意义,为了记一个人。”
留着一个打火机,是为了让一个男人永远记住另一个男人。这种事,怎么理解都有些古怪,像Gay。余兮兮好笑,原想调侃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不合适,于是咽回来。
诡异地死寂了半晌。
秦峥烟抽得很快,几口就是一根。片刻功夫,地上的烟头已经四个,稀稀拉拉散着,烟灰随风吹到远处,烟雾在月光下成了浅淡青色,莫名寥落。
良久,秦峥掐了烟头,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放嘴里点着,忽然问,“不想知道原因?”
余兮兮捧着酒看他。
他双唇薄而润,颜色偏淡;鼻梁骨很高,长睫毛,眼窝深邃。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对他充满了好奇。
“你要告诉我么?”她试探地问。
身旁的人扯唇,这笑寡淡,意味也不明,半晌才道:“送这火机的人叫陈安国,我手下的兵,也是我的师弟。”拿啤酒罐儿的手抬高,缓慢倾斜,酒哗啦洒一地。
“他死了。葬在烈士陵园。”
他说这话时,眼漆黑沉暗,教人读不出一丝情绪。
风停了。
……
“峥哥,今儿不是你生日么?给你买了东西。诶,少抽点儿烟。”
“峥哥,这是我头次出任务,你看着我点儿啊,我怕自己太紧张,得闹笑话……”
“峥哥,等回云城一起喝酒啊,我请!”
“这是我新领的犬,叫山狼,怎么样,是不是长得跟哥们儿一样帅?”
年轻的脸,洪亮的嗓门儿,爽朗的笑,一切都还像停留在昨天。
秦峥脸色平静,喝了口酒,目光落在未知某处。
……
“公元2014年5月10日,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城军区‘利剑’特种队与云城军区“拂晓”特种大队联合行动组,结束东南亚‘金三角’地区剿毒使命,奉命回撤。各位烈士,我部在任务期间,剿毁制毒窝点七十余处,逮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涉毒人员九十余名,保卫了国家人民财产安全,初步完成党和国家交与的任务。”
“愿你们,瞑目——”
……
第26章
夜深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12点。
地上,空啤酒罐子散得到处都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三小时不到竟喝完了整件酒。
秦峥一盒烟也见底,收起打火机, 没什么表情地说:“回去了。”
话音落地,长椅上的姑娘却没起身, 也没说话,脸红红的, 垂着头, 像在发呆。长椅下, 两截光裸小腿无意识地荡来荡去,白得像雪。
须臾, 秦峥伸手, 轻轻摸上她脸颊,捏了捏, 嗓音不自觉就柔了下来:“你明天还要上班。乖,听话。”
男人的手在空气中待久了, 粗糙微凉, 余兮兮喝了酒脸是热的, 温差一刺激, 下意识就歪了歪头,把那只手夹在了脸蛋儿和温热脖颈间。
“你手好冷。”她轻声说。
他静了静,手指捏住她下巴, 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审度。
余兮兮也在看他,大眼水润,晶亮得像有星星。
秦峥眯眼,“又醉了?”
她认真地摇头,“没有。”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一句:“我酒量很好的,哪儿那么容易醉。”
这事儿余兮兮没说谎。
在喝酒方面,她一直能称得上是女中豪杰,洋酒兑冰红茶,一个人喝两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今晚,她和秦峥两个人喝一件啤的,她五罐他七罐,程度远远没到她的量。
只是酒毕竟不是水,酒精在大脑里作用,此时,她有那么点兴奋。
于是,仿佛鬼使神差,她盯着眼前那人道:“秦峥,我问你,追你的女人是不是特别特别多?”
他黑眸看着她,“为什么这样问。”
余兮兮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你长得这么标致,必须的啊。”
秦峥静默。
标致,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个词儿来形容他长相,女里女气,听着像个小白脸。片刻后,他答道,“没多少。”
没多少?这是个什么回答?
余兮兮又追问:“没多少是多少?”
他语气挺淡,半点儿不像开玩笑:“塞不满这条街。”
“……”
余兮兮直接无语了,眼风儿斜过去,透出一丝不善的意味。未几,又冲他抬了抬下巴,“话说,那个陈少尉喜欢你吧。”
秦峥眉峰一挑,没答话。
余兮兮瘪嘴,很低很低地“切”了一声,像是早猜到答案,又别扭地问:“她喜欢你多久了?”
他说,“我怎么知道。”
“她也是兰城调过来的?”
“不是。”
“那你们以前是同学?”
“嗯。”
这回,余兮兮直接一个白眼飞天上,呵呵两声道:“从校园到军营,这么多年了,看来对你情根深种啊。”
秦峥咬了下腮肉,弯腰,手指在她翘翘鼻尖儿上刮了下,笑:“小醋坛子。”
她拍开他的手,反驳:“才不是!”
“嘴硬。”
“没有!”
余兮兮撅嘴,头别到一边儿,不想理他了。
秦峥大手把她的脸掰回来,眼底充满兴味,半晌道:“你把陈梳当情敌?”
她气呼呼的,下意识冲口而出:“什么叫当啊?她本来就是……”说完嘴角一抽,看见对面那双黑眸笑意渐浓,简直恨不得把舌头咬掉,跺跺脚,羞愤交加:“谁把她当情敌了,你一边儿去。”
秦峥低笑,指肚摩挲她下巴上的软肉,唇凑到她白嫩的耳垂边,嗓音沉得发哑:“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嗯?”
“……”余兮兮脸更红了,轻咬唇,反手揍了他一拳。
这力气微弱,秦峥没什么感觉,只勾了勾唇,“行了。明天你还得上班,该回家了。”
她心尖忽然颤了颤。
回家……
几秒后,余兮兮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道,“……嗯。你先去开车,我在这儿等你。”
秦峥却道,“很近。走回去。”
“你的车怎么办?”
他淡声说:“明天再来取。”
“……哦。”
夜浓如墨,秦峥觉得自己得吹吹冷风。否则。这种情形下面对她,理智和自制力都不够完整,他怕,自己要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
凌晨时分,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夜风在吹,偶尔几辆汽车驰过,带起一阵突兀的噪音。
余兮兮两手空空,之前在商场买的几大袋则全在秦峥手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说话,成排路灯在头顶高悬,投下光,他们的影子在光下融成一体。
回到宿舍区,整个大院儿都已经沉睡,四下只剩月色和树影。
余兮兮走在前边儿先进门洞,跺跺脚,可周围依旧黑漆漆,声控灯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鼓了下腮帮,跺得更用力,差点儿没跳起来。
秦峥淡道,“再跺楼要塌了。”
黑咕隆咚中,响起娇亮的声音,极其不满又嫌弃:“这破灯怎么又不亮?”
紧随而来的嗓音很低沉,语气很淡:“破灯怎么亮?”
余兮兮:“……”
“坏了,明天得找人来修。”秦峥径直往前走,经过她时道,“实在看不见路就把手机电筒打开。”
余兮兮觉得很无语,忍不住蹦出一句:“又坏了。这声控灯成天坏坏坏,你生存环境真恶劣。”
秦峥听完没吭声,也没什么反应。
那头,余兮兮嘀咕着,伸手去掏手机,摸出来一瞧,电量耗尽,竟已关机了。她无语,只好又默默把手机放回去,站片刻,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才重新提步上楼。
楼道里黑压压的,男人的脚步声稳健有力,她高跟鞋落地的声音轻盈清脆,诡异和谐。
到二楼时,前方那人淡道,“给我拿一下儿钥匙。”
她皱眉,狐疑地抬眼;楼道漆黑,那抹人影高大挺拔,两只手分别拎几大袋,站在门前,面容表情模糊,并没有多余的手能开门儿。于是她点点头,很善解人意地朝他走过去,站定:“你钥匙放哪里的呀?”
黑暗中,秦峥的眼盯着她,说:“左边裤兜。”
“哦。”
余兮兮应着,下意识地又往男人站近一步,几乎完全进入他领地范围。浓烈阳刚的男人味兜头盖脸笼上来。
这个距离,近得有些危险。
没由来的,余兮兮觉得嘴里有点干,纤细的指尖儿,微微抖了下,伸进他军裤裤兜。
秦峥眸色深沉,头微仰,两手拎东西,一动不动。
她头顶碎发偶尔蹭过他坚硬的下颔,触感是截然不同的柔软,有点儿痒;
周围空气多出一股女人的体味,是种独特香气,淡淡的,清新甜美,纯洁又诱人;
软嫩的小手在他裤兜里翻找,只隔了一层布料,毫无规律地扫过他左腿的外侧肌肉,滑腻腻的,温度微凉……
周围空气莫名变得燥热。
秦峥安静盯着天花板,喉头滚了瞬,唇抿成一条线。
未几,余兮兮终于摸到了一串冰凉的金属,收回手,把钥匙拿了出来,同时,步子往后撤。然而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下,高跟鞋一崴,竟猝不及防撞进那人怀里。
额头磕着了,她吃痛,红唇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似有若无,“呜……”
理智同自制在瞬间瓦解。
几口袋零食同时落地。
黑暗中,男人单手勾着她的腰臀轻轻一提,抱起她,抵墙上,低头,狠狠吻住那张颤抖的唇。她全身一僵,张嘴想要说话,可他的舌已强硬闯入,吮舐,翻搅,勾卷,激烈得似要把她魂魄都吸出来。
“唔……”余兮兮在那热吻下颤抖,心脏狂跳,隐约预感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秦峥发狠亲吻她,大手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滑下,一路带起颤栗,然后,他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单手箍紧那段儿小腰,单手开门锁。
很快,咔哒一声,门开了。
余兮兮的十指用力收握,紧张得小脸发白,颤声道,“秦峥,等等,你等一下,我还不想……”
下一瞬,人已被他打横抱起。
秦峥弓着身吻她,封堵她一切抗议和惊呼,踢上门,“砰”一声巨响,然后一把将她摁到门背后,高大身躯贴上去,细密的吻从唇游移到耳后,到脖颈,再笔直往下,到节拍混乱的心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