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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异国的风从图卢兹这座玫瑰之城当中穿城而过,夜空漆黑,城市静谧,时间都有刹那的停驻。
良久良久,许母忽然轻声问“思意,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许思意闻言,手上的动作突的一顿,笑了下,说“之前有傅阿姨……不过现在爸爸已经和那个女人离婚了,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我过得很好。”
“当初……是妈妈太没用了。妈妈对不起你。”多年之后再回忆那段往事,许母心中对许广海的爱恨都已经消失,对傅红玲也不再有什么多的情感,唯独对这个女儿,她愧疚到无以复加。许母说着,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红着眼哽咽地笑了下,“不过看见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思意沉吟好一会儿,突的又说了三个字“那你呢。”
“……”许母被问得一怔。
许思意抬眸,干净清澈的眸子笔直看向许母的眼,嗓音微沉,“妈妈,这些年你在法国,你过得好么?”
话音落地,整个屋子忽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
半晌,许母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挤出个笑容来,道“我也挺好的。”
许思意面上的神色很平静,“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还能不好么。”许母笑着,边说边起身去拿许思意面前的空碗,“喝完了么?来,妈妈再给你盛一碗……”
许母话没说完,手腕便被一只细细白白的小手一把抓住。
许母的脸色突的一变,抬眸,望向女儿平素柔软温婉此时却难得严肃的脸庞。
许思意直直盯着她,沉声一字一顿道“妈妈,母女连心,你有了解我,我就有多了解你。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傻子,你明明过得不好,为什么要骗我呢?”
许母目光躲闪,还是笑,“胡说什么呢,我没有过得不好。”
“瓦尔罗叔叔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你尊敬你对你好么?”许思意皱眉,“这么多年了,你没有回过中国一次,每回跟我联系也都是要背着瓦尔罗叔叔……妈妈,别再骗我了,瓦尔罗对你不好,他酗酒、暴躁、甚至还会对你动手,是不是?”
“思意!”许母神色骤然沉下去,几乎是有些厉色地打断她,“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过得很好。你能来看望妈妈,妈妈很开心,你这次来图卢兹,要做的事只有开开心心地玩一周然后回国继续你的学业继续你的生活继续你所有美好无忧无虑的一切,其他的事,你统统不要管!”
听完这话,许思意眉心的结骤然拧得更紧。
片刻,她沉声道“妈妈,如果你执意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会主动去找瓦尔罗叔叔,我会去问问他,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对你‘好’的。”
“许思意!”像一把火点燃了引线,毫无征兆的,许母突然爆发,眼睛布满血丝,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问也不要管,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十年来嫁到了法国就对你不问不管不闻不顾,我自私自利,没有一丁点身为母亲该有的责任心,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关心我!”
“不是的。”许思意眼眶也跟着红了,“我知道妈妈你不是这样的。你很爱我,也很关心我,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我没有!”许母断喝,大怒道“我就是自私,就是想嫁给一个法国有钱人过好日子,就是想跟过去的一切断得干干净净。所以请你不要过问我的事,可以吗?安安心心地玩儿一个星期,然后就回国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以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许思意仍旧倔强地摇头,望着许母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如果你不肯告诉我,我也有别的法子知道。”
“……”
这一次,许母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抬手覆脸,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终于无可奈何,苦笑了下,抬起头来,满眼是泪地看着许思意,说“思意,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看起来天真可爱又傻气,实际上心思敏感,脑瓜子也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许思意用力咬了咬唇,静了静,起身朝许母走了过去。然后站定,张开双臂轻轻保住了母亲瘦弱的身子,柔声“妈妈,无论我们分开了多久,无论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
许母哭出声,用力抱住女儿。
女儿柔软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一个小大人,对她说“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分享你的快乐也可以分担你的痛苦,所以请你不要欺骗我隐瞒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么?或许我有办法帮到你呢?”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中年女人压抑的哭声和小姑娘柔声的安抚。
半晌,许母林兰终于止住了眼泪,像下了极大决心一般抬起头,低声说“好,妈妈不骗你,都告诉你。”
十年前,许广海与桐市的富家千金傅红玲发生了婚外情,傅红玲为了逼迫许广海和林兰离婚,多次打电话给林兰进行骚扰和语言上的羞辱讽刺,林兰备受打击身心俱疲,成天以泪洗面,终于向许广海提出了离婚。
许广海念及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是下跪认错,又是赌咒发誓,希望挽回妻子。
林兰的态度却很坚决。
许广海见挽留无果,只好同意,为了补偿自己的弥天大错,他和傅红玲一道支付了林兰一笔数额不菲的赔偿金。
林兰不愿意要钱,她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要把女儿许思意让给她抚养,但这一要求却遭到了许广海的反对。许广海虽与傅红玲牵扯不清,但对女儿和妻子却并非无情,离婚已成定局,失去了妻子,他的想法是要把女儿留在自己身边。
两人闹上法庭打官司。
最终,许广海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某些手段,争到了许思意的抚养权。
林兰本不想要那巨额赔偿金。但友人劝她,“别傻了。你今年三十多了,虽然模样漂亮身段也保养得好,但毕竟是离过婚还生养过的女人,这个社会很现实,你将来找男人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那笔钱不要白不要。”
林兰一思索,是这个道理——犯错出轨的又不是自己,许广海补偿自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于是收下了那笔赔偿金。
在和许广海离婚半年后,林兰便遇到了一个叫做瓦尔罗的法国男人。
瓦尔罗风度翩翩,骨子里都刻着“浪漫”二字,对林兰呵护备至,时不时还会为她制造许多惊喜。
就这样,刚刚受过重大情伤的林兰很快沦陷,与瓦尔罗坠入了爱河,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真爱。很快,她便为瓦尔罗办理了移民,跟着这个法国男人来到了图卢兹,登记结婚。
然而,失意公主与法国王子的浪漫爱情故事,很快发生了转折。
瓦尔罗在认识林兰之初,告诉林兰自己是一名创业者,自己做汽车配件生意,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但在林兰跟瓦尔罗结婚之后,瓦尔罗却告诉她,自己的公司资金链出现了巨大问题,需要一笔资金周转。
林兰没有多想,给了瓦尔罗一大笔钱度过危机。
但之后,瓦尔罗向林兰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理由也五花八门。
林兰终于警觉,直到最后才发现瓦尔罗原来只是一名落魄的贵族后裔,并且有嗜赌的恶习,家中的万贯家财都几乎被他输在了赌桌上,只留下了图卢兹的这套房子。
林兰难以接受,本打算想瓦尔罗提出离婚,却又检查出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瓦尔罗又是下跪痛哭,又是挥刀自残,发誓自己一定会戒赌。
林兰心一软,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原谅了他。
在那之后,瓦尔罗的确戒了赌,他学识不错,个人能力也较为出众,很快便在当地某银行谋得了一份管理层工作。
后来,夏尔出生,生活似乎终于走向了“美满”二字。
可好景不长,在夏尔出生后不久,瓦尔罗又在狐朋狗友的邀约下走进了赌场,又过上了酗酒赌博的日子。
林兰大失所望,再次向瓦尔罗提出了离婚,然而这一次,却遭到了瓦尔罗的毒打和威胁。
瓦尔罗撕下了最后的伪装面具,恶狠狠地对她说“离婚?你是又想回去找你那个中国男人么?人家傍上了有钱小姐早就不要你了!你如果敢离开我,我就把跟你的床照发到互联网上,让你在法国和中国都抬不起头!你给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e……
杀马特大佬今天离开去给思意买糖葫芦去了,请假一天,所以今天没有安排他的戏份。
明天就正式上线回归了!嗯!
不会有大虐的,小虐什么的……我觉得不算虐……?
之前看到好多猜剧情的,都没猜对哈,不要那么人心惶惶自己吓自己,乖,摸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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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5

chater 55
林兰没有想到瓦尔罗会无耻到用这种**相威胁, 震惊又愤怒,但又感到无可奈何。她骨子里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当初情到浓时, 被瓦尔罗哄着与他拍了不少床照,万万没想到当初的浓情蜜意会成为把自己逼入困境的一把利刃。
她了解瓦尔罗的性格。他能这么说, 绝对不可能只是“口头威胁”。
林兰只能选择忍让和妥协。
就这样, 小夏尔一天天长大,生活继续。瓦尔罗照旧酗酒嗜赌,拿着许广海支付给林兰的赔偿金输了赢赢了输,往复循环;林兰为了补贴家用, 在图卢兹当地的一家化妆品公司找了一份推销化妆品的工作,一面照顾儿子,一面承受丈夫隔三差五的拳打脚踢。
“这些年我一个人在法国,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林兰痛苦地捂住脸, 哽咽得语不成调,“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当初你的抚养权是判给了你爸爸,而不是判给了我……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不是。”
听完这些年母亲经历的种种, 许思意难受得心口都在抽疼。她双眼通红, 无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 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哭出来。
她曾以为好人就会有好报,她曾以为离开了爸爸,善良温柔的妈妈就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她曾以为上天是公平的。
然而所有的“以为”都只是“以为”。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林兰低低的抽泣。
良久,许思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竭力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愤怒,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让那个法国人渣欺负么?”
许母抬起满是泪水的眼,说“我能怎么办?他手上有我那么多照片,一旦我提出离婚,他就会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
许思意皱眉,沉声打断“法国的法律不保护人的**么?他真敢这么做,我们就告他,你没有必要怕他!”
“就算真的离了婚,我也不可能把夏尔留在那个恶魔身边。”许母拿手背擦脸上的泪,续道,“这里是法国,我举目无亲又带着一个孩子,能去哪里呢?”
“法国待不下去,就回中国。”
“我离开中国已经十年了。你外公外婆走得早,家里亲戚很多也不怎么往来,我的很多朋友也失去了联系方式……亲人,朋友,家,我一无所有。”
“不是的。”许思意蹲下来用力握住许母的手,“妈妈,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呀。”
许母眼中盈满了泪,看着许思意,一怔。
许思意嘴角轻轻弯了弯,柔声“妈妈,我不是十年前那个小孩子了,我长大了,再过一年我就能出去实习赚钱,再过两年我就能大学毕业,我可以养活自己也可以养活你。只要你和瓦尔罗离婚,带着夏尔回国,离开这个见鬼的城市,你们的生活就会重新充满阳光和希望。”
“真的能么?”许母不住落泪,“我真的能摆脱那个恶魔么?”
“能的,一定能。”她的语气认真而坚定,“妈妈,善良不等于软弱,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明白这个道理么?你的忍让和退步只会让坏人得寸进尺,你要做的应该是反抗和回击。”
许母沉吟,“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许思意语气很平静“先谈。我在这儿陪着你,等瓦尔罗回来,我们就和他谈离婚的事。”
“不行。”许母几乎是想都不想地便摇头拒绝,“你根本不知道瓦尔罗是个什么样的恶魔,把他逼急了,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就算要和他谈也是我一个人面对他,你不能掺和进来。”
“你怕他对我不利?”
“思意,你不了解那个恶魔。”许母说,“瓦尔罗的性格很偏激,我和他结婚以后,他根本不许我再和过去的家庭有任何联系。如果他见到了你……我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许思意的态度没有一丝松动,“你也知道那是一个恶魔,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思意!”许母眉头打起一个结,反手握住女儿纤细柔软的小手,“这么多年你不恨我不怨我,还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感动,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我不能让你去承担任何意外跟风险,哪怕一丁点也不行。”
许思意问“那如果我能找来一个帮手呢?”
“帮手?”许母被她的话弄得一愣,不解道“谁?你第一次来法国,在这边难道还有认识的朋友么?”
许思意笑了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再说。”
母女两人又聊了些其它的。
随后,许母把碗收进厨房清洗,许思意则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物去了浴室洗澡。
刚出来,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许思意拿起来一看,是一通微信语音,来电显示是“顾”。
她眨眨眼,便擦头发边走进许母为她腾出来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上,接起了电话,一如既往的软糯轻柔,“喂,你忙完了吗?”
“嗯,刚回宿舍看到你发的消息。”顾江低沉干净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疲乏,淡淡地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许思意眸光骤黯,静了静,把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江。
说完,她垂眸,沉沉地叹了口气,心里酸楚得厉害,声音极轻地说“我真的没想到,这些年妈妈是这样过来的。”
无论分别了多少年,许母都是许思意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一想起许母这些年水深火热的处境,她内心的感受完全能用“心如刀割”来形容。
电话那头的顾江沉默了半晌,说“我很同情咱阿姨的遭遇,但说实话,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那法国畜生。”
许思意有些生气地抿了抿唇,但两秒后,又如泄了气的小皮球般蔫下来,小肩膀一垮,道“我懂你的意思。妈妈的性子确实太软弱了,如果不是她一味地忍让和妥协,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变本加厉成这样。”
“咱阿姨这会儿有什么打算?”
“离婚。”许思意郁闷地吹了口气,仰头躺倒在床上,说“除了离婚还能怎么样呢?瓦尔罗骗了她很多钱,估计也是要不回来了……我们准备等那个男的回来,先礼后兵,先谈一谈看他同不同意离婚,如果不同意,我们就上法庭。法国的离婚程序通常分为两种,要么协议离婚,要么诉讼离婚,希望那个法国人还有点儿良心,放过我妈妈,不然除了上法庭之外,可能还需要采取一点非常手段。”
话音落地,那头的顾江忽然很淡地笑了下。
许思意鼓起两边的小腮帮子,“你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大少爷嗓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笑意,“你什么都没说错。”
许思意茫然,“既然我没有说错,那你笑什么?”
顾江说“这么久没见,我家心肝宝贝儿小祖宗好像长大点儿了,都能独当一面自己拿主意了?”
许思意脸一热,手指无意识地曲起来,挠了挠床单,声音细细地嘀咕“我开学就念大三,都二十岁的人了早就长大了好不好。”
大少爷懒洋洋的,嗓音刻意压低,暗示性地问,“哪儿长大了?”
“……”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色|色的?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说话。
许思意囧,词穷半秒,说“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快点休息……”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突的一顿,道“对了,我之前给你发的那条消息,你能过来一趟么?”
顾江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子,尾音懒散,“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妈就是我妈,还能不来啊。”
许思意连耳根子都爬上了一丝红晕,低斥“顾江,这是件正得不能再正的正事,你能不能严肃点。”
“机票已经定了,明儿下午的飞机到巴黎,估计晚上到图卢兹,律师我也找好了。”顾江的语气淡淡的,“一会儿把你们那儿的地址发我手机。”
“……”许思意突的怔住。
机票定了?连可能要打的离婚官司的律师都找好了?
……行,勉强原谅你之前的吊儿郎当不正经。
许思意心里琢磨着,转念一想,又觉得早该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才对。这位杀马特大佬不是永远都那副尿性么?看起来吊儿郎当不着边际,和“靠谱”俩字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实际上却心思缜密,考虑得比谁都长远超前。
许思意嘴角轻轻翘了下,清清嗓子,“那……晚安。”
顾江忽然说“十个月零七天。”
她怔了下,“什么?”
“距离我上次亲你,已经过了十个月零七天。”听筒里的嗓音不自觉便低柔几分。
“……”许思意心尖蓦的一颤,眸光跳了下。
与此同时,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学生公寓区。
夹杂寒意的晚风徐徐吹过去。
顾江咬着棒棒糖,靠在公寓阳台的墙上,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目光穿过一望无垠的夜色看向未知的远方,懒洋洋道“明儿见了面打算怎么补偿我?”
听筒那头的小姑娘顿了下,明显不好意思,嗫嚅着小声嘟囔,嗓音软软的,“那也得等我见到你再说。”
顾江勾了勾嘴角,“想我想得不行了?”
小姑娘沉默了好半天,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明儿就见到了。”
小姑娘乖乖的,带着笑意,像只小奶猫“嗯!”
顾江笑,“挺晚了,乖乖去睡觉。”
“好。”小家伙柔声,“你也早点休息哦。”
电话挂断。
顾江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静了静,眯了下眼睛,又拨出去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之后,接通。
“哟,天要下红雨啊,江之大少爷远在瑞士还知道问候你堂哥我?”顾泊之的语气万年不改的贱兮兮吊儿郎当,流里流气道“请问殿下又有何吩咐?”
顾江没闲情逸致跟这厮废话,寒声道,“帮我查一个人。”
“谁?”顾泊之纳罕,脑子转得飞快,“不会又是跟你家小祖宗有关系的?”
顾江说“我家小祖宗的妈妈叫林兰,听说她在法国再婚了。”
“所以是要查你未来丈母娘?”
“查我丈母娘的现任丈夫,一个法国人。”
心里揣着事,许思意一整晚都没睡着,天蒙蒙亮时才睡去。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中午时分。
当地时间的中午十一点半左右,许思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顶着毛茸茸的鸡窝脑袋下了床,去洗手间洗漱。
厨房里乒乒乓乓。
许思意咬着牙刷打了个哈欠,探出颗脑袋一瞧,见许母正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料理台上还放了不少新鲜食材,鸡鸭鱼肉,还是土豆西蓝花等蔬菜。
这一幕寻常而温馨,落在许思意眼中,令她的眼眶有刹那湿润。
天晓得这个场景在她梦中出现过多少回。
片刻,许思意洗漱完走进了客厅,倚在开放式厨房门口,也不说话,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许母忙碌的身影发呆。
就在这时,许母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笑“小懒虫睡醒了?”
“嗯。”许思意冲母亲露出一个灿烂柔软的笑,问道“夏尔呢?”
“去学校了。”
“哦。”许思意点点头,好奇“妈妈你在做什么呀?”
“给你炖点鸡汤,再做一条鱼。”许母边回答边随手把热好的牛奶跟吐司放到桌上,说“过来,洗手吃早饭。”
“好。”许思意甜甜地应道,乖乖洗完手坐到餐桌前开始吃。
过了几分钟,许母像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对了,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你回房间之后跟谁打电话呢?”
许思意腮帮鼓鼓地咬着吐司,道“哦……是顾江。”
顾江?
许母微皱眉,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来了,“你那个男朋友?”
许思意脸蛋儿微红,点头“是的。”
许母端详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抿着嘴角一笑,柔声说“听你提了他好几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小伙子。”
许思意闻言眨了眨眼睛,认真道“马上就能见到了。”
许母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顾江,妈妈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许思意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他现在正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进修,今天下午的飞机到巴黎,大概是晚上就能到这里。”
话音落地,整个屋子足足有几秒钟的安静。
许母这才回过神,眉心微蹙,“原来你说的帮手是顾江?”
许思意咬了咬唇瓣儿,点头,道“是的。”
“我说女儿,你怎么这么傻呢?”许母的脸色明显便沉下去几分,侧过头思索片刻,道“你马上告诉顾江,让他不用来了。”
许思意愣住,“为什么?”
许母懊恼,“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妈妈不想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你和你的男朋友……我不想让你的男朋友觉得你的妈妈是个这么失败的人,我不想给你丢脸,明白么!”
“我从来不会觉得我妈妈丢脸。”许思意说,“顾江也不会。”
许母长长地叹气,“孩子,你太年轻了,人心隔肚皮。堂堂一个富家大少爷,还在苏黎世进修求学,你这么突然把人家叫过来帮你处理家里的丑事……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对你和你的家人有看法。”
“不会。”许思意很淡地笑了下,“妈妈,你不了解顾江。”
许母眼神里流露出疑惑。
许思意一字一顿,格外认真地说“顾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爱我的人。”
知道了顾江晚上就会到图卢兹,许母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为了给自家闺女的男朋友留个好印象,她还特地翻出了一条很多年没有穿过的连衣裙,并且给自己上了一个淡妆。
许母的底子极佳,来法国后操劳生计不怎么打扮,但稍微那么一拾掇,顿时便光彩照人。
下午的时候,为了给顾大少爷准备一顿接风宴,母女两人又去超级市场买了好些食材和红酒,回来烤牛肉。
午后,玫瑰之城的阳光清透和煦。
许思意和许母忙活在厨房里。
许母穿上了年轻时的裙子,化上了妆,仿佛在一刹那间年轻了好几岁。许思意看着妈妈柔美温婉的侧颜,恍惚间竟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
她很开心。
再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顾江,她更是欢喜得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马上就要见面,这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有点兴奋,有点紧张,又感到欢欣雀跃。
不知不觉天便暗下来。
许思意把小下巴搁在桌子上,滚过来滚过去,滚过来滚过去,望着客厅里的落地钟发呆,一分一秒地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