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黑墨水黯淡无光,尚萌萌的脸白得像雪。
陈悦和白小艺面面相觑,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依然是沉默。
孟井然扯起唇,眼底唯有一片荒寒,淡道,“其实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等说完想说的话,我就会离开。”
“真的?”
“真的。”
几秒钟的沉默。尚萌萌缓慢地转过了身,表情淡漠,“那今天做个了断,最多十分钟。从此,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他自嘲一笑,“好。”
“尚萌萌……”陈悦蹙眉,欲言又止。
她笑了下,“没事的。孟井然不会把我怎么样。”
陈悦长叹一口气,终于妥协,“接你的车就在外头,你出来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们等着你。”
机场大厅外有个露天咖啡厅,已无人营业,桌椅整齐摆着,冷风嗖嗖。
尚萌萌和孟井然面对面坐下。
桌上摆着他刚才拿的海报,画面中的人笑容灿烂,八颗白牙几乎能反光。她别过眼看别处,语气冷然,“你说吧。”
孟井然沉默了会儿,“我取消了和宋芝然的婚约。”
她没什么表情,看着远方城市的稀疏夜灯,“是么。”
这个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孟井然低头抿了抿唇,半晌才接着道,“当年和宋芝然的那场订婚,是我和我母亲的一个交易。我们约定,我娶宋芝然,她不再为难你和你妈妈。”
“……”尚萌萌表情僵了一瞬,抬眸,视线定定看向他的脸。
夜色下,那张俊雅的面容一如当年初见时那么干净。
孟井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那张海报,“我总想着,不管我们走到了哪一步,总有一天,我都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笑了下,“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一个男人,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
尚萌萌吸了口气,别过头不再看他,沉默。
“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萌萌,你说得很对,各有各的命。”他双目微红,喉咙酸涩得发苦,“这都是天意。”
机场里的光从落地玻璃透出,光线昏暗,空气里的浮尘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摆弄,随风飘零,身不由己。
她无言地看着远方,胸口似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流逝,谁都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尚萌萌看了眼手表,声音出口有点哑,“快到十分钟了。你还有别的事么?”
“……”孟井然合上眼摁太阳穴,终于吐出一口气,“为什么是穆城?”
“什么?”
他高大的身躯前倾,死死盯着她,“为什么偏偏是穆城?”声音更低,“你怎么会招惹上那个男人?”
尚萌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淡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井然说,“他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她笑了下,什么都没说,径自提起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淡道,“很晚了,我应该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萌萌。”他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
孟井然修长的十指收握成拳,发出每个字音都似用尽全身力气,“我们,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尚萌萌站在夜风中,那股从内而外的寒意再次席卷上来。
她垂下眼,嘴角微勾,“你也说了,这都是天意。”那一刻,往事如潮水翻涌上来,耳畔全是自己的声音,喊着孟井然三个字,开心的,愤怒的,悲伤的,痛苦的。那人的笑容干净,宠溺,温暖,像山里的涧。
他沉默了很久,喉头蔓延出一丝哽咽,“这两年,我从来没有爱过宋芝然。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你。过去,现在,未来。”视线看向她的背影,“你能不能,也不要忘了我?”
尚萌萌闭上眼,看见记忆中那双缀满星辰的眸。
“我不会忘记的。”
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随着夜风远去,她大步向前。
事实上,初恋这种东西,呼啸过人的整个青春,教会我们如何长大。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忘记呢?
上车之后,尚萌萌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沉默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空黑得像墨。
直到陈悦皱眉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怔住,摸了摸脸,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擦擦。”
“……哦。”尚萌萌接过纸巾擦脸,越擦越湿。很快又问陈悦要了第二张,第三张,闭上眼咬紧牙关,哭得无声无息。
陈悦叹气,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轻声说,“你看,现在这样多好。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黎明前夕,黑色宾利平稳驰入穆宅。
霍姨神色恭敬地迎上去,低眉垂目,“先生。”
穆城面容冷漠,已刻意隐忍,漆黑的眼底仍旧透出克制的薄愠,“她呢?”
“在卧室。”
他淡淡点头,脱下西装外套递给霍姨,注意到她表情隐约不对劲。微蹙眉,嗓音沉了几分,“怎么了?”
霍姨头垂得更低,“尚小姐,可能心情不太好。”
“……”穆城抬眸,冰冷的眼看向三楼方向。
二楼的楼梯的拐角成了分界线,底下灯火通明,上面荒凉黑暗。他神色淡淡的,单手扯着领带朝三楼走,到尚萌萌房门前,驻足。
歌声传出,隔着一扇门板,若有若无,模糊不清。
穆城随手把领带扔到地上,一拧门把,开了,没有上锁。
屋子里漆黑,整洁一片,行李箱关得严严实实,放在门边。他迈开长腿走进去,绕过一面墙,看见飘窗上靠坐着个人影。
她黑发拨到一侧,身上穿着件宽松黑衬衣,下摆堪堪到大腿根部,底下两条长腿在黑暗中白得醒目。袖口高挽,拿着一个红酒瓶,纤细的手腕映衬荡漾的酒液。冷艳又性感。
穆城停在原地,看着她,眸光冷冽。
尚萌萌一边喝酒一边喃喃地哼歌,闭着眼,神色沉迷,歌声空灵而诡异。
“对我笑吧,笑吧,像你我初次见面。对我说吧,说吧,即使誓言明天就变。享用我吧,现在,人生如此漂泊不定。想起我吧,将来,在你变老的那一年……”
她又喝了一口酒,睁开眼,看见了他。
“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涌来,所有的氧气都被我吸光,所有的物体都失去重量。过去的岁月总会过去,有你最后的爱情……”
四目相对,他双眸精锐如狼,她妖冶颓废像一缕烟。
忽然,尚萌萌朝他露出个天真的笑,举起酒瓶子,眼睛晶亮:“陪我吗?”
“……”
穆城盯着她,良久,他抿了抿唇,朝她走去,牵起她冰冷的手,往里头塞了什么东西。
尚萌萌垂眸。
一对精致的樱桃耳环,静静躺在掌心。
她挑眉,懒懒抬起眼皮看他,“原来真的一直在你这儿。”
穆城淡淡嗯了一声,也在飘窗上坐下来,单手抱起她放到腿上,点燃一支烟。
尚萌萌已似醉非醉,歪头瞧他,“现在给我做什么?”
他别过头吐了口烟圈,面无表情,夹着烟的左手指了指窗外,“自己扔。”

第35章

尚萌萌挑眉,拿着耳环往他靠近了些,浑身酒香浓郁。她往他的脖子上吹了口气,轻轻说,“你真小气。”
穆城眉心拧了个结,瞥她一眼,“这么爱发酒疯?”
“噗。”
她忽然笑喷,头倒在他胸膛上,笑得肩膀抽动。笑了会儿又不笑了,双眸怔怔看向窗外,有些失神,轻声道,“难怪你那天要抽那么多烟。”
“什么?”
尚萌萌无声勾起唇,寻常语气,“尼古丁和酒精的原理应该差不多,可以麻痹神经。”所以人不停地抽烟和不停地喝酒,大多出于一个原因。
烦闷。
周围很安静,她的每个字清晰。穆城搂着她,头靠在墙上,大半张脸都隐在暗处,看不见表情。
尚萌萌静了几秒,仰起脖子看穆城,“哎,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
穆城冷笑,“谁?”
“……”她不说话了。真他妈幼稚。
他沉默片刻,掐着她的下巴用力一抬,黑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从那双冷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眼睛是肿的,妆是花的,整个一丑八怪加二百五。
她心头一沉,下意识地扭头躲,不想他看见这副狼狈样子。又拗不过他力气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视。
穆城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看了她一会儿,“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想掐死你。”语气冷静低沉,半点起伏都没有。
尚萌萌平时就不怎么怕他,酒壮胆了更肆无忌惮。闻言之后笑起来,淡淡的,“嗯,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知道。”
“……”他眼底的警告和威胁瞬间溢出来,薄唇紧抿,盯着她,像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雄性野兽。
喝醉的人通常双眼无神,她恰恰相反,似乎醉得越凶眼睛越亮。漂亮小巧的嘴唇弯起弧度,身上的酒香混合天然的甜腻体味,很……诱人。
穆城稍往后靠了点,语气很冷,“说了些什么?”
“嗯?”他越退她越往前凑,雪白柔软的身体几乎全贴在他的前胸。酒精蒸得脑子更晕,尚萌萌手指微抖,摸到了他衬衣底下的胸肌,甚至能感觉到血管有力的脉动。
黏上去,也学他明知故问:“和谁?”
穆城仰起脖子避开她的唇,她眨眨眼,顺势吻在性感的喉结上。
他吸了口气,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拧到背后,薄唇紧抿,语气低得沙哑,“你给我老实点儿。”
尚萌萌吃痛,觉得手腕要断了,“知道自己力气大就不能轻点儿啊!”
他脸色不变,手上力道却明显放轻几分,重复一次:“说了些什么?”黑眸盯着她的眼睛。
“……”她眼神飞快地闪了下,脸上戏谑调笑的表情终于褪尽,半晌,很平静地回答:“孟井然跟我告了个别,就这样。”
穆城淡淡地问,“顺利么?”
尚萌萌垂着眼点头,“挺顺利的吧。”
这样的说法应当是最准确的。一场告别。
人生在世贵在洒脱,有什么不能放下呢?
尚萌萌合了合眼,轻声笑着道,“的确应该我自己来扔。”
“……”穆城放开她,看见她脸色冷得有些麻木,左手伸出窗外,残留着体温的樱桃耳环滑落。
那只纤细的手在窗外缓慢翻转,风从每根指缝间穿过。被一只古铜色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宽大灼热,熨烫了每寸冰冷的皮肤。
尚萌萌身体僵了一瞬,指尖颤抖,分开五指,用力和他十指相扣。她嘴角勾起笑,笑容渐大,“穆城。”
他把她揽进怀里,吻她的额头,嗓音低沉,“我在。”
她的耳朵听见他的心跳,起伏有力。不多时,她闭上眼,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下。
“笑什么?”
尚萌萌说,“之前,孟井然告诉我,你不是好人,让我离你远一点。”
穆城淡淡的,“你怎么想?”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他说得挺对的。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穆城:“……”
尚萌萌拿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肌,双臂环着他的腰,柔滑的手指无意识地摸那些腹肌,轻声道,“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手指越来越往下滑。
他吸了口凉气,准确抓住她的手,“尚萌萌,你不想活了?”
她闷闷地笑,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挑眉,“你知不知道这张脸上最漂亮的是什么?”
穆城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来没人用“漂亮”这个词形容过他。
她专注地盯着那双眼睛。眉骨和鼻梁都很高,眼窝自然衬得深。眸色是浓烈的黑,冷冽深邃似两口古井。
指尖拂过双眼皮和睫毛,尚萌萌的语气极其认真:“是眼睛。”顿了下,接着问,“知不直道它什么时候最漂亮?”
他挑眉,黑眸专注地看着她的脸。
她一瞬不眨地看着那双眼睛,仿佛无意识地呢喃,“就是现在这样。”
尚萌萌仰头挨得更近,从那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她说,“这双眼睛里有我的时候,最漂亮。”
穆城无声地勾唇,有些好笑地盯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漂亮啊。”她笑弯了眼,忘了自己眼皮还是肿的。这个表情,没有平时那么妩媚,反而有点傻。
“……”穆城无语。
有那一瞬间,他很想问问这个姑娘怎么做到这么自恋的。
她最喜欢看他被噎得无言以对的样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一手托腮,一手继续在他脸上摸,语气慢悠悠的,“那你知不知道,这张脸上最勾人的是什么?”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继续,“是嘴唇。”
薄薄的,线条和形状都好得无可挑剔。
穆城把她搂得更紧,不咸不淡,“是么”
尚萌萌勾住他的脖子跪起身,低头在他耳朵边上呵气,嗓音又软又媚,“什么时候最勾人呢?”
“……”他转头,轻轻咬住她粉嫩的唇瓣,嗓音低哑,“吻你的时候?”
她抱紧他,乖顺热烈地回应,“嗯”了一声。
“对。”
我最喜欢你,用尽全力喜欢我的样子。
次日,尚萌萌醒来已是午后。
身旁空无一人,手掌摸过,已经没有丝毫温度。她还困,打了个哈欠,缩进被子闭上眼,想继续睡。
昨晚一宿未眠,今天居然还能一大清早就去公司上班。严谨自制到这个程度,那个叫穆城的男人,是外星人的生理机能?
哪家公司大老板每天按时上班?有病?
尚萌萌皱着眉,越想越觉得不高兴,坐起身抄起他睡的枕头扔下了床,烦躁至极。
她已习惯在他怀中入睡,现在那人不在,只怕又要失眠了。
又躺了会儿,尚萌萌抓了把头发,下床光着脚往浴室走。余光扫过梳妆台,步子骤顿。
摆了个首饰盒,花。不知何时放上去的。
她皱眉,打着哈欠走过去,打开盒子,各式各样的耳环琳琅满目。精巧的耳钉,夸张的耳环,甚至还有妩媚的耳线。
“……”尚萌萌困惑地吐出一口气,注意到首饰盒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字迹潦草,苍劲有力,和内容的腻人格格不入:早安,我亲爱的我的萌萌。
她眯了眯眼。
又送花又留字条,那个男人今天怎么这么不像他?
视线扫过桌上的三枝花,尚萌萌拿起来轻轻一嗅,忽然眸光微闪。
蓝色妖姬,花语是“相遇是一种宿命,你是我最深的爱恋”。
她双颊微红,抿抿唇,弯腰,选出一副造型独特的耳环戴在耳朵上。对着镜子撩高长发,露出微笑。
光秃秃的耳垂上多了一抹亮色,仿若一个缺口,终于被填补。
这几天是假期,尚萌萌很清闲,吃完东西之后就直接去了健身房。一边做力量训练,一边挂上耳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不多时,电话接通,尚母的声音传出,责怪又宠溺的语气,“这么久了,终于舍得给妈妈打电话了?”
尚萌萌笑了下,“我不是故意的。前段时间去国外了,确实挺忙的。”
尚母诧异,“国外?去工作么?”
“嗯,尼泊尔。给一个代言拍广告宣传片。”她随口说了几句,紧接着问,“最近你身体怎么样?家里都还好吧?”
“别担心,都好着呢。”尚母顿了下,忧心忡忡吗,“倒是你,一个人在B市,周围也没个亲戚朋友能照应。萌萌,你听妈的话,早些回临水吧。现在家里的外债都还完了,你一个女孩子,没必要那么辛苦那么拼。有份稳定收入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安定。”
尚萌萌深吸一口气,举起五公斤的单手哑铃,闷闷“哦”了声。
“算了,也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尚母叹气,“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过年一定得回家,知道么?”
“……”她放下哑铃,直起腰拿毛巾擦了擦汗,随口道,“妈。”
“嗯?”
尚萌萌语气寻常,“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尚母愣住,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我可能……”她淡淡地笑了,轻声说,“可能谈恋爱了吧。”

第36章

电话另一头,尚母怔了好半晌,似终于回过神来,“谈恋爱?”
“嗯。”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之前从没听你说过?”
尚萌萌站起身,纤白的两只手臂在背后交握,调整呼吸做拉伸运动。阳光细碎照亮她的脸,笑容云淡清风,“刚谈上,就前几天的事。我可是刚谈就向您汇报了喔。”
尚母这次沉默得更久。
尚萌萌挂着耳机认真做运动,安静等待。不多时,她听见她妈的声音低下去几分,问道,“对方是哪儿的人?做什么工作?年龄多大?条件怎么样?还有家里有哪些人,这些情况你了解过么?”
她闷笑了一声,把耳机往嘴边凑了凑,语调无奈,“我说大美人,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尚母语气明显严肃了些,“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说什么,别跟我嬉皮笑脸东拉西扯的。”
尚萌萌扶额,“说就说啊,你别激动。他叫穆城,是B市本地人,工作嘛……自己做生意的。”
“多大年纪?”
“三十一。”稍顿,又清了清嗓子补充一句,“人长得挺好,个子也高高的,差不多一米八九的样子。”
“嗯,是挺高。那家庭情况呢?”
尚萌萌如实回答,“他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家里有个奶奶,身体不是太好。没有兄弟姐妹,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来往密切的亲戚。”
尚母问,“三十多岁,没结过婚?”
“……”尚萌萌无语,“哎呀,没有。”
尚母听出她有些不耐烦,语气顿时柔和了几分,妥协道,“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么?我问得多了你嫌烦,但我是怕你受骗受欺负,知不知道?”
她拿起保温杯喝水,含混应了声,“我知道,也没嫌你烦。”
尚母沉默须臾,又叹息着笑了下,道,“其实只要他真心喜欢你,他的家人也认可你,就比什么都重要了。”说着顿了下,像是自言自语,“那姓穆的小伙子三十一,老大不小的,应该是要奔结婚去的吧?”
“……”尚萌萌嘴角一抽,默了默才说,“妈,你这也想得太长远了。我们太刚开始谈,怎么就扯到结婚上头去了?”
“恋爱谈到最后不都会结婚么?不结婚你最好赶紧分,别耽误人家。”
“……”
尚萌萌无语。
尚母又说,“反正我就一个要求,对你好,千万不能像之前那个……”
话音未落便被尚萌萌打断,“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提了。穆城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尚母笑了笑,“那妈妈就放心了。萌萌?”
“唔?”
“真觉得合适的话,过年带回来给妈看看。”
分明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却温度炽热,透过落地窗洋洋洒洒照在她身上。
尚萌萌脸上发烫,别过头抿了抿唇,忽然一声轻笑,“再说吧。我要跑步了,先挂了喔么么~”
挂断电话,她呼出一口气,转身走上跑步机,在界面上设置公里数。不经意间扫过面前的玻璃镜,看见里头映出一张年轻素净的脸。面色绯红,嘴角自然而然地微勾。
尚萌萌愕然,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脸颊。
什么鬼?
她居然,一直在傻笑?
下午六点半左右,天边只剩一抹残阳。
尚萌萌完成了健身教练安排的训练内容,回卧室洗澡。换上睡袍走下楼梯,到饭厅门口时碰见了霍姨,她正带着两个佣人往餐桌上摆餐具。
“尚小姐。”霍姨客客气气地招呼她。
“霍姨辛苦了。”尚萌萌脸上笑眯眯的,探首往外头看了眼,诧异,“咦,先生还没回来么?”
霍姨说,“刚才先生给家里来过电话,说在医院,不回来吃晚饭了。还让小姐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把卧室的灯都打开。”
尚萌萌皱起眉,明显不悦,“他怎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呢?”
霍姨的神色依旧恭敬而平淡,“你的手机落在客厅的沙发上,应该是没有接到。”
“……”
她拨了把头发,大步走到客厅,一看,沙发上果然躺着个手机。拿起来解锁,屏幕上赫然3个未接来电,全是穆城打的。
她手指一滑重拨回去,无人接听。
“你刚才说……”尚萌萌收起手机,眉心的结越拧越紧,转头看向霍姨,“他在医院?”
“是的。”
她脸色大变,猛地上前几步,盯着霍姨,神情焦灼双眸微红:“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尚萌萌这个反应明显过于激烈。小菱连忙过去扯她的袖子,慌道,“不是不是,小姐别担心,先生没出什么事”
“那他在医院干什么?”
“陪三爷啊。”
尚萌萌一愣,懵了:“易江南?那位爷又怎么了?”
小菱眉宇间浮上一丝忧色,叹了口气,道:“听阿力说,三爷下午在裕北道赛车,出了车祸。”
易江南此时在穆氏私立医院,尚萌萌问霍姨要了病房号就开车过去了。口罩墨镜戴得严严实实。
尚萌萌知道那家医院。专家如云,设备先进,医药费高昂,服务对象几乎只有B市的富人圈子,普通百姓望而却步。
停好车,尚萌萌捏着钥匙推开车门,余光一扫,看见清一色的豪车里停着辆军用悍马。车牌是挡了的,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挑眉,眸子半眯。
上到住院部的贵宾区,还在走廊上就听见了易三爷那阵熟悉的大嗓门儿,惊乍乍的像在杀猪,“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
病房的门没关紧,尚萌萌直接就进去了。抬眼一看,宽敞的病房里全是人。
易江南龇牙咧嘴地躺在床上,左腿吊着石膏,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颊肿起,额头上还贴着块纱布,看上去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尚萌萌一时没忍住,不道德地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换上副关心的语气,“三爷,好些了么?”
易江南冷汗涔涔地抬眼,“哦,大嫂来了啊,坐。”挣扎着想坐起来,勉强一笑,“好是好些了,就是麻药的劲儿一过,有点儿疼。”
站在床边的短发女人瞪了他一眼,声音低得发冷,“不许乱动。”
“……”易三爷悻悻,果然规规矩矩地躺了回去,嘴里嘀咕,“不动就不动呗,凶什么凶,母夜叉。”
刘紫薇掀起眼皮,淡淡的,“你说什么?”
易江南挤出个微笑,“没,没。”
尚萌萌想笑又只能憋着,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主动跟那短发姑娘打招呼,“嗨刘小姐,你好喔!”
刘紫薇看向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语气里却已无初次见面时的敌意,淡道,“尚小姐叫我紫薇就可以了。”
“那你也别叫我尚小姐。”她笑盈盈的,“跟着老三喊大嫂吧。”
三爷正在喝水,猛地一下被呛住了,干咳,“不、不是,大嫂,您可能有点儿误会,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只是刚好遇上,我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