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苍蹙眉之际,绿蛇女犹如蛇般灵敏快速,一把将他怀中的婴孩抱过,江苍想要上前抢回孩子,却被长蜈蚣扁壁虎提起左右手,架在半空。
“钳蝎,若是你敢伤害这孩子半分,老夫不会放过你!”江苍怒目圆睁,挣扎不出,只得愤愤吼道。
看着这个在视人眼前稳如泰山的神医江苍慌成这样,胖蟾蜍笑得不亦乐乎,这种胜利感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让那些高高在上之人露出错乱慌张的模样,实为一件爽事。
绿蛇女抱着婴孩,扭着水蛇腰走到钳蝎身边,钳蝎淡淡看向她手中的婴孩,目光对上婴孩的双目时,钳蝎不禁蹙眉,这孩子的眼神为何让自己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脑海闪过一身红衣,凤目妖娆的容颜,钳蝎飞快将目光转移开,冷声道:“也不用找人试毒了,这孩子对江苍很重要,就用这个孩子试毒。”
绿蛇女犹豫了一下,从腰中解下一个绿色的荷包,从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在阳光的照射下,药丸中隐约流淌着绿色,灰色,桔红色,黄褐色四种流光色。
“你要做什么!”江苍暴虐吼道。
钳蝎淡淡一笑,眼神示意绿蛇女将药丸给婴孩服下。
绿蛇女看着怀中婴孩那可爱的模样,心下有些不舍,却在钳蝎严厉的目光下,不得不将药丸强行塞入婴孩的口中。
婴孩漂亮白皙的小脸突然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脸上分别出现黑色,绿色,灰色,桔红色,黄褐色五种颜色的线条,似乎是这些颜色在脸上的血脉中流淌,流淌的同时会带来剧痛,那不是一个婴孩所能承受的痛。
婴孩哇的大哭了起来,也许感受过这剧痛后,这孩子就不会觉得别的痛有多痛,不会再轻易哭泣。
孩子的哭声像一把一把的利刃,一声一声的刺疼着江苍的心,江苍沙哑低沉道:“你们为何对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都如此心狠!”
钳蝎依然笑的儒雅,他温文道:“这些年,我们所炼制的毒,前辈都能轻松解除,这让我们感到很惭愧。所以我们五人花了不少时间炼制了这颗药丸,想试试前辈是否依然能够轻松解开!这份见面厚礼不知你老可满意?”
“畜生!”江苍爆出了粗口,恶狠狠的瞪着钳蝎,若是眼神能杀人,也许钳蝎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钳蝎使了个眼色,长蜈蚣扁壁虎两人放开江苍,绿蛇女将孩子还给江苍,五人轻功一闪,便消失在了山道上,就连残柳树上的毒蛇也都一同消失了。
第4章沉醉倔强
江苍迅速为婴孩把脉扎针,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婴孩本就年幼,身体幼小,这片刻时间内,毒已经通过血脉走遍全身,婴孩右脸上,从额头到腮帮处呈现出一块青色斑纹,犹如青色胎记一般。
江苍从医数十年,也解过无数的毒,但是今日却对这婴孩所中的毒束手无策,只得凭借一些草药,将毒素暂时克制住,如何将毒全部解除,他却一时没有办法。
本打算将孩子送到山下夫妻那里收养的想法也就此打消,江苍驾马调头,赶回神医谷。
“什么人?”神医谷门口,两个白衣少年将马车拦下。
江苍苦笑将破帽拿下,无奈道:“是老夫。”
“谷主?你怎这身打扮?”两人中稍显年纪大些的白衣少年茫然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快开谷门。”江苍摆了摆手,脸上尽显疲惫。
神医谷所在之处,被众多山脉包围,谷西为最高的山脉,其中最高顶峰乃是历代神医谷谷主安息之地。
江苍抱着婴孩跪在历代神医谷谷主的牌位前,“师祖们,这孩子是因徒儿中毒,徒儿将她留在神医谷,是以便为她寻找解毒之法,请师祖们见谅,莫要怪罪徒儿擅自收留女子在神医谷,毕竟她是病者。在神医谷内,徒儿会让她女扮男装,不会乱了神医谷的规矩,一旦她身上的毒解去,徒儿便会让她离开。”
…
五毒岛内,钳蝎从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发呆。
长蜈蚣和扁壁虎正在下棋,却都无心棋盘,目光时不时看向坐在高位的钳蝎。
胖蟾蜍嘴巴没有停过,不断吃着糕点,对于钳蝎的沉默,他倒是心下偷乐,若是钳蝎不沉默,估计就要找自己算账了,今日自己可多嘴太多次了。
绿蛇女终是受不了这寂静,低声问道:“今日找了江苍麻烦,从此那老头都要苦心研究那婴孩中的毒了!以后就没人有空坏我们的好事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老大怎么闷闷不乐的?”
胖蟾蜍笑的狡猾道:“会使我们老大闷闷不乐的,只有两件事情!”
绿蛇女来了兴趣,凑上前小声问道:“倒是说说!”
胖蟾蜍吸了吸鼻子,绿蛇女的靠近,带来一股女人香,让他有些心跳加速,他乐呵呵道:“这第一件事,无非是那老不死的坏了我们好事!”
绿蛇女撇了撇嘴道:“显然不是第一件事情,直接说第二件!”
胖蟾蜍卖起了关子,低声道:“这第二件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可不敢说!”
“你是故意吊我胃口!要是不敢说,你一开始就别说!”绿蛇女有些生气瞪了胖蟾蜍一眼。
胖蟾蜍挠了挠头,傻傻笑道:“我这不是逗逗你嘛!”他压低声音,极其小声道:“你这笨女人,平时挺聪明的,今日怎么脑子不转弯,平日我们老大想到谁时,会这般?”
“染…”一字刚出口,绿蛇女忙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报!”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在门口喊道。
钳蝎拉回思绪,扬了扬手,示意来者说话。
黑衣青年跪在地上,严肃道:“得到消息,箫腾和染千红的踪迹已经败露,大批江湖人士以武林盟主为首,已经前往了两人隐居的深山。”
钳蝎手握的椅子把手瞬间粉碎,他惆怅的低声呢喃道:“我说过,你躲不了多久的,为什么还是如此固执。”
…
黑木崖之上,红衣的染千红和玄衣的箫腾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武林盟主杜狂眯着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染千红,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这黑木崖之下是滔滔海水,山崖高而陡峭,若是你们两人跳下去,绝无生还可能!但若你们愿跟我们回去,染千红只要将邪教人士为首的黑龙岛具体位置告诉本盟主,本盟主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两人的性命!”
染千红不禁笑了,笑的是那么的迷人,在场的所谓正派江湖人士,无一不被这笑牵动心绪引出坏脑经。
“黑龙岛是千红从小生长的地方,岛主也是收养千红的救命恩师,这条命本就是岛主的,若是为了苟延残喘强留这条命而出卖师父,那千红还不如死了算了。”
闻言,武林盟主不禁心下一紧,早就听闻染血宫宫主染千红的美艳,现在一见真人更是彻底拜倒在这绝美人儿的美色之下,心下也不再疑惑箫腾为何能为这女子放弃一切,若是自己是箫腾,恐怕也会如此吧。
“染千红,先不要冲动,不妨随本盟主回去,本盟主会给你考虑的时间,若是现在你们跳下去,可就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染千红没有去看武林盟主一眼,而是转眸看向箫腾,柔声问道:“箫郎,我们是跟他回去呢?还是…”染千红看向黑木崖下的滔滔海水道:“跳下去?”
“娘子想如何,为夫都听你的。”箫腾笑的阳光。
黑木崖之上风很大,染千红的发丝都已经被吹乱,却有一种凌乱的美,染千红含笑道:“箫郎,我不想和他回去。”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因为他长得太丑,我不喜欢和丑的人多说话!”
在场的人都有深厚内力,耳力极好,这话一出口,在场有几个江湖人士都不由笑出了声。
箫腾笑的宠溺,捏了捏染千红的脸道:“那我们就跳下去。”
两人刚一纵身而下,突然一道黑影闪过,钳蝎出现在黑木崖之上,他身穿的黑色铠甲内突然射出一条铁链缠住了向滔滔海水而下的染千红。
染千红眼看自己的手和箫腾的渐渐松开,颤抖气恼的吼道:“钳蝎,你放开我!”
“为了和他在一起,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钳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害怕,所以不要拦我!放开我!”染千红依然牢牢抓着箫腾的手。
箫腾却突然一甩手,将染千红的手甩开,他仰身而下,对着染千红微笑着,依然是那宠溺的笑。
染千红哀怨的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人,转而恶狠狠的瞪向山崖之上的钳蝎,声带暴虐道:“你拦不了我的,就像当年拦不了我嫁给他一样!”
染千红用尽内力握住缠在腰间的铁链,一道红光闪过,铁链瞬间变成两段,染千红的双手喷出了鲜红,但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却是笑的灿烂,因为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染千红借用铁链断后的冲力迅速而下,猛地抱住箫腾,气恼道:“说过不分开的!”
箫腾怜惜的看着她的双手,苦笑道:“你的倔强还是这般让我沉醉!”
“嘭!”的巨响,两人瞬间没入海中,巨大的浪花贪婪的吞噬着一切,许久海面才恢复平静。
钳蝎望着平静的海面,心似乎已经也随着死了。
长蜈蚣,扁壁虎,胖蟾蜍,绿蛇女眼见已经抵不过那些江湖正派的攻击,胖蟾蜍大声吼道:“老大,你别重色轻友行不!我们也快死了!”
钳蝎微微转头看向胖蟾蜍这边,只见他犹如修罗鬼魅,瞬间如闪电在那些和四人交手的正派人士面前闪过,正派人士都还未看清突然出现眼前的人,就已经一命呜呼。
钳蝎杀光阻拦他们的人后,并无心思杀光这里所有人,也没有那个力气再做纠缠,他沉声道:“撤!”
大批正派人士想要去追截,武林盟主却阻拦道:“莫追,先救人。”
“盟主,他们是五毒散人,只要受伤的就必然中毒,不可能还有存活。”一个小帮派的老者开口提醒。
武林盟主其实早被那突如闪电的钳蝎所吓到,自己若真的和他动起手来,恐怕占不了什么上风,现在这不识相的老东西这番话,让武林盟主多少有些尴尬。
“凡事不能断言,若是有活口,岂不是错过了救命时间,先救人!”武林盟主的威严还是在的,就算一些帮派老者心里多不愿意听他的话,还是不得不听。
箫腾与染千红跳入黑木崖后,此事就此平息,也无人知晓两人还有一女…
第5章转眼七载
转眼七载…
五月已是春末,满园的白蔷薇已经盛开,蔷薇花香随着春风丝丝填满整个院子,沁人心脾。
远处望去,七岁的人儿负手而立,仔细的盯着朵朵白蔷薇出神。
江苍缓步走到她身边,面对的是她的左侧身,江苍微微勾起嘴角,这左侧脸是她完好的模样,并无青色的毒记,是这般可爱和讨人喜欢。
“遥儿,很喜欢这白蔷薇吗?”和蔼慈祥的声音响起。
七岁的箫遥下意识的点头,她从白蔷薇中拉回思绪,转过脸时,右脸上从额角到腮帮的青色毒记是这般刺眼。
江苍微微蹙眉,每一次看到这毒记都让他很愧疚,已经七年了,却仍然无法研制出解药。
眼见来人是最疼爱自己的谷主爷爷,箫遥甜甜唤道:“爷爷,今日你不出谷吗?”
平日这个时间,神医江苍都要到附近村落去施药。
江苍慈爱的摸了摸箫遥的头道:“今日谷中会有人前来,爷爷要在这里等候。”
“噢?”灵动的眼珠子轱辘一转,搓了搓手掌,像是随时准备痛宰谁似的,她贼贼笑道:“什么大人物需要谷主爷爷亲自迎接?”
心下盘算着,前来求医的大人物,一定会带不少厚礼,好吃好玩的肯定多!
江苍不禁被箫遥的可爱模样逗乐,宠溺笑道:“你这鬼灵精,今日恐怕得不到好处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小孩子罢了!”
箫遥撇了撇嘴,略带失望道:“看来他的爹娘一定很了不起,不然爷爷不会亲自迎接他!是来谷中学习的,还是看病?”
江苍微微蹙眉,长叹了口气道:“两者都有吧!哎,是个不太合群的孩子。”
箫遥眨了眨眼睛,茫然道:“不合群?难道和我一样长得丑,所以大家不喜欢他?”
闻言,江苍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苦笑道:“遥儿,爷爷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说自己丑,等爷爷研制出解药,你不知道有多漂亮呢!”
“漂亮?哈哈…”箫遥捂住偷笑的嘴,小声嘀咕道:“爷爷,你忘了?遥儿是男孩,要说英俊!”
江苍拍了拍额头,恍然笑道:“对对对,是英俊!等爷爷研制出解药,遥儿定然是这谷中最英俊的!到时候,那些臭小子们就不敢说你丑了!”
爷孙俩笑的正开心时,箫遥突然垂下头,闷闷不乐了起来。
“怎么了?”江苍有些愕然。
箫遥没有抬头,扯了扯江苍的衣袖,声带委屈道:“爷爷,你又忘了,等我变英俊了,我就不能住在谷中了,他们也说不了我丑了!”
江苍微微一愣,老脸突然垮了下来,感叹道:“看来爷爷真的…老了!”
想起当年在师祖们的牌位前所说的,自己一旦研制出解药,就会把遥儿送出谷,想到此,本来急于研究出解药的心,突然变得不舍,反而觉得也许慢一些,也就能相处的更久些,这孩子是这般讨人喜欢,还真不舍得将她送出谷。
江苍沉思之际,箫遥突然开口,声带几丝撒娇道:“爷爷,我能搬到这蔷薇院住吗?”
江苍想要一口答应,因为自己对于这孩子有愧疚,所以过去她要什么,江苍总是一口答应,对她极其宠爱,可是这一次江苍却犹豫了。
箫遥小心抬头看向江苍,见他一脸纠结,她只得撇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爷爷若是有不便,遥儿不会勉强的,其实我本来住的桃花院也不错的!”只是我不喜欢桃花的妖艳罢了。后面这句,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看她时不时的偷偷瞅一眼白蔷薇,江苍有些不忍心拒绝,毕竟之前就觉得这孩子很喜欢这里的白蔷薇。
“遥儿,今日要来的那个孩子,只能住在这蔷薇院中,他身上的病必须由蔷薇花香辅助才能痊愈,若是你要住这里,就必须和他同住。”
箫遥笑道:“这有什么,那就一起住呗,这院子这么大呢!”
江苍有些担忧道:“爷爷之前就告诉过你,那孩子性格上不太好相处,你若是和他同住,爷爷怕…”
箫遥知道江苍要说什么,忙打断道:“爷爷是怕我被欺负吗?”她捂嘴窃笑道:“爷爷,你太小看我了,我何时被真的欺负过呢?”
江苍想起谷中那些孩子因为箫遥长的丑,常常欺负她,可每一次都是反过来被这小娃儿给欺负了。
江苍不由笑出了声,捏了捏箫遥的小鼻子,取笑道:“爷爷什么时候说过怕你被欺负,爷爷是怕那孩子被你欺负!”
箫遥忙信誓旦旦道:“我保证不欺负他,而且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说完后,她扯着江苍的衣袖摇晃,撒娇道:“爷爷,你就让我住这里吧!”
看来这小遥儿真的很喜欢白蔷薇啊!江苍宠溺笑道:“好好好,让你住这里!但是一定要信守承诺,好好照顾那孩子,他和爷爷有些亲戚关系,若是他回去告状,爷爷面子上会很难堪的!”
“亲戚关系?”箫遥眨了眨眼睛,一脸惊异。
江苍微微点头,苦笑道:“是爷爷兄长的嫡孙。”
“遥儿是爷爷认得孙女,那我是不是可以唤他哥哥?”箫遥一脸期待,她除了这个认得爷爷,似乎已经没有亲人了,每一次谷中其他人的亲人前来探望,都让她羡慕很久。在她看来,能够多个哥哥,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就像认了爷爷后,爷爷对自己特别宠爱一样。
江苍微微蹙眉,有些为难道:“这个…若是他不愿意,爷爷也难勉强,那孩子脾气很古怪,如果遥儿有办法让他做遥儿的义兄,爷爷不会反对,如果没有办法,还是唤他师兄吧。”
“师兄?为什么?”箫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他明明晚进谷,应该唤我师兄才对!”
江苍摸了摸胡子,和蔼笑道:“他满月时来过神医谷,那时候爷爷的兄长让爷爷给他挂个名,所以辈份比你高了,比这里很多人都高。”
箫遥撇了撇嘴,稚气一笑道:“我才不要叫他师兄呢!我的师兄已经够多了!我想多个哥哥!”
金边珠帘的马车缓缓驾来,一看此马车就知道车内是个富贵人,但是对于神医谷门口的两个白衣青年来说,这样的马车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前来神医谷求医的,哪个不是非富则贵的?
“什么人?”两人一如既往,口气平平,拦截下马车。
第6章冰山末寒
驾马车的人穿着非凡,一脸威武,不像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仆人,他低声对马车内的人,恭敬道:“公子,已经到神医谷了。”
珠帘微启,从马车内走出一个十岁上下气宇不凡的少年,少年脸部轮廓清晰立体,双眸深邃冰冷,周身似千年寒冰包裹般难以靠近,他紧紧抿着唇,似乎不喜欢说话。
守门的两个青年见到这少年的同时,全身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一下,也许这少年的冰冷已经感染了他们。
驾马车的人拱手有礼道:“两位,这是我家公子江末寒,不知你们谷主是否有交代过…”
话还没说完,两人中,一个十五岁上下,稍稍年长另一个的青年,拱手道:“原来是江末寒,早已听谷主交代了,两位请随在下前去拜见谷主。”
驾马车的人摆了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他将马车内的包袱交给江末寒,恭敬道:“公子,老爷吩咐我送到这里,你自己多保重。”
江末寒微微点头,接过包袱,便随着青年进入了神医谷。
到了蔷薇院,青年并没有冒然进去,而是在门口唤道:“谷主,江末寒已经到了。”
闻言,箫遥显然压抑不住将要多一个哥哥的激动,高兴道:“爷爷,那个哥哥来了!江末寒,这个名字真好听!”
江苍摇头苦笑,感叹道:“人如其名,寒啊!”
两人缓缓走到院前,江苍对前来的青年道:“宇文,你回去吧。”
青年离开后,江苍上下仔细打量着江末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七年不见,你还是和三岁时一样讨人厌!”
箫遥站在江苍身后,探出左半边脸偷偷看向少年。这人长的真好看,可是他为什么给人感觉像谷北的冰山呢?
江末寒也同时注意到江苍身后的人,他微微蹙眉,却依然冰冷相视。
对视很久,终是箫遥落败,对方眼神太冷,冷的似乎让人感到身处冰山。
江苍转头看向身后的箫遥,宠溺笑道:“小遥儿不是要认哥哥吗?躲在爷爷身后,可认不了哥哥!”
箫遥有些扭捏了起来,不是因为她害怕那少年,只是她怕自己的右半边脸吓到他。
江末寒冷冷看着江苍和躲在江苍身后的孩子,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兴趣,他低沉道:“我住哪里?”
箫遥不禁倒抽了口气,这人的声音怎么比他外表更冷。
江苍指了指身后,笑道:“就这院子,和遥儿同住!”
“同住?”江末寒眉头紧皱,伸手指了指江苍身后的孩子道:“他?”
江苍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点头道:“他是箫遥,老夫认得孙儿!”
江末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不和人同住!”
江苍突然板起脸,严肃道:“这神医谷内,老夫是谷主,就是这里当家作主的人,若是你不愿意住这里,那这里就没你住的地方了!”
江末寒冷冷扫了江苍一眼,“我住,他走。”
这冷冷一眼,使得江苍仿佛感觉身上被数道冰芒扫射,江苍僵着老脸,厉声道:“他是我孙儿,怎能委屈她!”
江末寒淡淡道:“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叔公。”
这声叔公没让江苍觉得心里舒坦,过去常常强行要这小家伙这样唤自己,现在他真的这样唤了,反倒让自己觉得心里发毛。
此时他唤自己叔公,无法要提醒自己,他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江苍摸了摸白胡子,颇显为难。
箫遥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挺身挡在江苍身前,指着江末寒,蹙眉质问道:“喂,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同住,那么大个院子,你一个人住得过来吗?”
江末寒淡淡扫向突然站出来的箫遥,目光却突然顿住,是因为对方脸上那块青色的胎记。
面对箫遥的质问,江末寒淡淡答道:“因。为。你。丑。”一字一顿,却无比清晰。
箫遥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本想认他做哥哥,以为和爷爷有着一样血脉的人应该不会如此肤浅,现在看来是自己高估他了。
箫遥的脾气自然也不是好惹的,若是换了别人,因为对方的讥讽,应该早已退出,抱着包袱离开这院子,箫遥反倒是个越挫越勇的人,越是不让她住,她偏要住!
“我丑怎么了?!我又不是大姑娘,一身臭皮囊又有何闹心的!倒是你,长的和个姑娘似的,好看的过分,好看的刺眼!我就偏偏要住这里了,要么你滚出神医谷,要么你住在这里!不过…”箫遥微微眯起眼睛,声带冷笑的威胁道:“你要小心你的英俊脸蛋,说不定哪一日我心情不好了,看你的脸不爽了,给你划上两刀!”
眼见这一幕,江苍唯有苦笑,他就知道自己的小遥儿不是好惹的主,看来小侄孙将来没好日子过了!
心下有些同情这小侄孙将来的生活,但是也不得不让他和箫遥同住,他有些无奈的对江末寒道:“末寒,叔公并不是刁难你非要你住这个院子,只是神医谷中,只有这个院子才有医治你的白蔷薇。遥儿住在这里是为了照顾你,你每日需要有人为你扎针,整个神医谷除了遥儿之外,没有人能够帮你扎针。”
“有你。”江末寒口气冰冷。
江苍摸了摸眼睛,故作悲哀道:“人老了,老眼昏花,万一扎错,你的小命可就完蛋了!”
江末寒微垂眸,沉声讥讽道:“你的徒弟不会只有他一人会针灸,他只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我把命交给他,岂不是更不保险!”
江苍眯起眼睛,犹如一只老狐狸,“叔公的徒弟当然都会针灸,但是你的脉络奇特,不是一般人能扎的准的,你自己不是也知道吗?”江苍低下头,靠在江末寒耳边,轻声嘀咕道:“宫中御医不是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不然你也不会来叔公的神医谷不是吗?”
江末寒紧紧皱眉,显而易见,眼前的叔公并不是老眼昏花不敢给自己扎针,而是利用这话强迫自己住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叔公一定要自己和这个脸上有胎记的人同住,但是叔公毕竟答应了爷爷要好好照顾自己,应该不会害自己。
江末寒淡淡扫了一眼江苍,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背着包袱往院子中走去。
见江末寒愿意与箫遥同住蔷薇院,江苍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极为认真的对箫遥叮嘱道:“遥儿,从今日起,每日子时,你为他金针过穴,切记一定要快准,他是天生奇脉,若是一个不留神,可能会流血不止!”
箫遥望着江苍眼里的紧张,不禁心里有些泛酸,虽然爷爷表面没有显出紧张江末寒的任何表情,和江末寒说话时,也似乎好像表现的不是那般宠爱,可是箫遥从爷爷的眼神中知道,爷爷很在意江末寒,这种在意,是来自血缘中割舍不去的亲情。
其实爷爷并没有完全骗江末寒,这两年爷爷的眼睛的确不如往前了,对于天生奇脉的人来说,若是一个扎错就会导致他的经脉爆裂,血流不止。爷爷能够相信自己,自己就不能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