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吟本来就起的早,又这么一闹,出了一头汗,拿着石少爷甩过来的毛巾,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憋着嘴说:“怪不得人家说‘笑死人’,我真差点断气了。”
“你笑的那叫一个狰狞,把边上的小朋友都吓跑了,还好我心脏够强壮。”
“你一天不贫嘴会死啊!”
石思煦抿着嘴不说话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很是无辜。
卫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叫你不贫嘴,又没叫你不说话…”
光线越来越强烈,卫吟还是躲在树下看他们练舞——旋转,飞跃,腾挪,眼花缭乱的舞步,晃得她眼虚起来,可能是工作一周比较疲劳,身后靠着树干,头顶又是暖洋洋的阳光,卫吟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跳了几场,停下来喝水的石思煦瞧见了,朝卫吟打瞌睡的地方走了过去。
卫吟睡得有些不安,阳光照在脸上,隔着紧闭的双眸,变成迷迷茫茫的红色,不过没多久,眼前的红光不见了,感觉到阴影笼罩和阵阵凉风,她咂巴了下嘴巴,面上露出舒服的表情。
“石头,你在那边磨蹭什么?”猴子在后边叫了声。
拿着扇子为卫吟挡住阳光的石思煦扭过头,食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只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噪音再所难免,他能为她遮挡阳光,却隔绝不了空气。要是能设立个结界就好了,只有他和她,石思煦幼稚的想。
卫吟小睡了一会儿,就被鞭炮給吵醒了,不知道哪家迎亲还是开张,一万响的鞭炮放得那个欢,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卫吟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擦擦嘴巴,还好,没有口水。抬起头,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干什么杵在我前面啊,吓死人。”
石思煦将扇子背在身后,倒没有接她的话。
石思煦将扇子背在身后,只是笑嘻嘻的说:“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卫吟还待说什么,被石思煦拉进了场子,刚好放了一个恰恰风格的音乐,一群老太太跟着猴子他们扭屁股,笑的脸上开出一朵朵花。她开始还有些僵手僵脚,逐渐才放松起来,小少爷一直在她身侧,偶尔有跳的忘乎所以然的人不小心挤过来,被他不着痕迹的带开。
小小的圆圈,近近的距离,呼吸同一片空气,汗水滴洒在同一块土地上。石思煦很开心。
回家的路上,果不其然看到了迎亲的车队,清一色的奥迪A6,十几辆一字排开,在街上慢慢悠悠的展出。头车上的卡通新郎新娘很萌,卫吟多看了一眼。
石思煦走在她的外侧,装作不经意的说:“你喜欢这样的?”
“什么?”卫吟一时没明白过来。
“婚礼。”
“没有啊,太闹腾了,估计一天下来,就记得累个半死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没想过,有个美好的回忆就行。”
石思煦想了想说:“再过四年,我也可以结婚,其实时间很快的,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卫吟看着他笑出声来:“你才多大一点就想着结婚啊?”
石思煦停下脚步,侧身按住她的肩头,他原本就比她高出很多,只是卫吟总是下意识将他当成孩子,这时候才觉得身高的差距变成一种威胁来。
“干什么啊?”卫吟有些不自在。
“我只说一遍,你要仔细听清楚。”石思煦的表情异常郑重。“我,不,是,小,孩。”她一字一顿,很用力,想要镌刻在她脑海里般。
“好,不是就不是。”卫吟笑着敷衍他。
石思煦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我是很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卫吟微微抬着头,阳光佛过她的脸颊,许是跳舞运动的缘故,面色绯红。
“我不是小孩,我是个男人。”石思煦不晓得如何表达,她才能认同。
卫吟点点头,笑着重复道:“我知道了,你不是小孩,是个男人。”她的表情就像看着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姑娘一般。
石思煦有些着恼,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用作的。
他迎着阳光,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下去。
“你现在还当我是小孩子吗?”
卫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給惊吓了,嘴巴像头一次看街舞的老太太那样,张成了o型。
石思煦见她没有反应,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低头朝她的唇上吻了下来。他的吻笨拙而青涩,不小心还碰到了她的牙齿,撞的生疼。
耳边是喧闹的街道,还有旁人起哄的声音,被遮盖住的眼睛一片漆黑,有些窒息的感觉在身边蔓延,直到温热的唇覆盖着她的,她才恍然惊醒,一把将他推开。
“你,你…”卫吟不争气的结巴起来。
“我喜欢你,卫吟,别说你没感觉到。”石思煦的表白简单而直接,就像一团火一样烧了过来。
“我,我…”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但小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给我四年的时间,四年后,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有这个信心。”石思煦很认真。
卫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觉得自己像诱拐少年的怪阿姨,有种千夫所指的犯罪感。可是,这是她的初吻啊!她有些抓狂,为什么是她被强吻了还从心里滋生出罪恶感来啊!这是为什么啊!
她狠狠朝石思煦的手臂上拧去,后者疼的‘啊’地一声跳了起来。
“你掐我做什么啊!”
哼!掐你还是轻的!卫吟为自己的初吻默哀了三秒钟。
“疼吗?”
“废话!”
“疼就说明不要做梦了,趁我还没有发飙,赶紧回家!”
石思煦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喂!我在表白啊!”
卫吟理都没理他,自个儿朝家走去。只是,脸颊更加绯红…
这样一闹,卫吟把搬家的大事給忘在脑后了。原来小正太也有化身为狼的时候,卫吟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突然,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现在更是一团浆糊了。
小少爷,喜欢她?卫吟有种拿着中奖的彩票一脚踏进水沟里的感觉,说不出的纠结。
石思煦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他比她还纠结。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中告白,他自己都没心理准备就那么做了…石思煦虽然并不想破坏和卫吟之间现有的相处模式,但是,管他呐,说都说了,做都做了,覆水难收。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老惦记着,年轻,本来不就应该恣意些么?顾忌前顾忌后的还活个什么劲儿!
石思煦想开了,一时二百五的性子上来了,也不管还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冲着卫吟亮了一嗓子。
“喂!”
卫吟的身子一僵,这家伙,不会心血来潮,又犯什么病吧?
“我喜欢你!”
卫吟趔趄了下,低着头,加快了脚步…这疯子,她不认识他…卫吟在心里碎碎念。
笑吟吟的微博:生活啊,比偶像剧有时候还重口味…人要发起疯来,真是比神马都可怕…
好白菜
石思煦以为受了惊吓的卫吟回去后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反应,或打或骂或开心或唠叨,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卫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没事发生一样,回来就钻进厨房忙活起午饭来——这下轮到他坐立不安了。
于是,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卫吟身边打转转,哼!你以为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看不见听不见,就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我石思煦的表白啊,人生中十八年来头一次的表白,怎么可能让它打水漂!
终于,在打碎了一个盘子,碰掉了两双筷子,踢倒了三次垃圾桶后,卫吟发飙了。
石少爷被赶鸭子般轰出了厨房,卫吟真想在厨房门上弄个警示标语:小少爷与苍蝇不得入内!
等卫吟满头大汗弄好午餐出来,看见小少爷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洗洗手,吃饭。”卫吟装作没看出来他的不悦。
石思煦盛好饭,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嘴被饭塞着,他倒也没再烦卫吟,而是使用了终极杀伤武器:眼神。
那叫一个无辜,哀怨,委屈…嗖嗖的射向卫吟,在茶几上方能整出奥斯卡最佳眉目传情奖来。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让人吃顿饱饭再死?”卫吟无奈地放下碗筷。
“我喜欢你。”石思煦见缝插针又抛出来一句,这话对着她说得越来越顺口。
卫吟心里流着宽面条泪,有这么喜欢的么?这家伙一路狼嚎还不算,回来围着她360度不停的提醒,轰炸,和复读机似的。
“你也喜欢我,好吗?”他像讨要糖的小孩,认真的看着她,心里其实还是很不安的。
卫吟叹了口气,看来这顿安稳饭是吃不成了。她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说:“石头,我知道你18岁,你也知道我22岁,我们还都年轻,这也许没什么,可等你22岁的时候,我已经26岁,等你26岁了,我却已经30了,你还不明白么?四年的时间差距,对女孩而言,是多么可怕的差距。”
“有什么可怕啊!你为什么不这样想,你等三十岁的时候,我还可以抱的动你,你要找个比你大的,等你30了,他哪有力气来抱你?”
没看出来小少爷还有反驳的口才,卫吟扶额拍案:“我到三十岁又没残疾,要人抱什么啊!”
“好,就算你三十岁时没残废又不喜欢让人抱,除了能抱动你,我还有别的好处啊,年轻有什么不好?你就非要找一个糟老头子?”
我什么时候要找糟老头子了?卫吟又好气又好笑:“我的要求不高,比我大一天都成。”换而言之,就是不喜欢比她小的,这样的话,他可能听懂?
“那你就停在二十二岁吧,让你的时间停下来,我来追上去,这样过了四年我就比你大了。”
真是傻孩子,时间,怎么可能为一个人停滞呢…
卫吟其实不知道,石思煦想说的不过是,在他的眼中,她可以永远都是二十二岁,笨拙的人说不好甜蜜的情话,只有心意是实实在在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要拿时间当借口。我不能把你塞回你妈肚子里,时光也不能倒流,反正就这样了,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比你小,小又怎么样?该有的什么功能我都不缺!”
那个阳光下俊美无俦的男孩,那个夜色中舍身护住她的男孩,那个跳舞时光芒四射的男孩,那个喜欢说话挤兑她却从无恶意的男孩,那个表白起来凶神恶煞不懂温柔却直接了当让人心跳的男孩…喜欢他么?当然,谁能抵挡这样的人,可是,真的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卫吟无从判断,她试着说服他,也说服自己。
“石头,你知道吗?我不想做一只拱了好白菜的猪。”
石思煦不解的挑眉,什么白菜,什么猪?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石头,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一棵不折不扣的好白菜,有大好青春,长的帅,舞跳得比迈克尔还杰克逊,我呢,平凡,长得也一般,是丢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人,对自己的前途也一片茫然。如果我们是情侣,拍了照发到网上,标题肯定归属于‘好白菜都被猪拱了’那栏。”
“干吗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是只在乎自己喜欢的人就够了吗?”石思煦反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或者不喜欢,而不是你比我大,别人怎么看我们。”
只有年轻的时候,才能这样简单干脆吧?年纪越大,人要在意的事情也越多,勇气就慢慢消失,在琐事中把自己的棱角磨平,即使有再多的爱也很难单纯。
“我不知道…”卫吟说了实话。她应该干脆利落的说“不喜欢”的,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却说不下去。
她撒不了谎,她动心了。
她知道不应该动心。为什么不应该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也更难说服他。
卫吟什么话都没说。她一直觉得生活不是偶像剧,她不想做走狗屎运的女主角,石思煦也绝对不是瞎了狗眼的男主角——但是,她就真的配不上他吗?自己何时在生活中变得这么怯懦自卑胆小?
吴敏君能那么恣意那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她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吴敏君比自己小?
年纪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真的像手铐脚镣一样把本该自由的心锁得紧紧地,死死的?
“等你知道了,就来告诉我吧,不过我不希望太久。”
卫吟半响没有吭气,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将碗筷一推:“吃完了,你洗碗。”
石思煦:“…”
表白后的待遇直线下降啊,以前卫吟从来不叫他洗碗的,女人,果然是说变就变,比川剧变脸还迅速的生物。
喜欢。
不喜欢。
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关上门,卫吟就差没有脑抽的拿一朵花数花瓣,或者翻硬币看正反了。
什么是喜欢?
什么又是不喜欢?
yes或者no的选题有这么令人抓狂么?卫吟问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不就比自己小吗,人家都说了,该有的什么功能都不缺——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啊!
没有恋爱经验的卫吟,摊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瞪得酸了也没个主意。
这个时候,不找弹力贴心的苏菲姐更待何时呢?卫吟想起八卦鸡婆的苏菲,眼睛滴溜转了下,从挺尸的状态活了过来,抓过枕边的笔记本电脑,开机。
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觉得开机是如此漫长的时间。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也许,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的推波助澜,来帮她做个决定。
等上QQ,强力贴心的妇女之友苏菲姐的头像是灰暗的,打了‘在吗?’两个字,半天没人理。
接着上了msn,依旧没有逮到人。
卫吟打开微博,直接留了言:速速现身!
心急火燎的时候,越发觉得时间过的犹如看电影卡了屏的电脑,一帧一帧的尽是慢动作,急得人想要吐血。
还没等卫吟吐血,她那如同老牛拉破车的手机吭哧的发出恐怖的振动声,抓起来一看,是苏菲打来的。
“你找我?打电话不就得了!”苏菲开口道。
卫吟想用脑袋撞墙,她今天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没想到…
“你方便上网吗?”卫吟觉得好多问题不好开口直说,要好好的组织下言辞,苏菲姐的八卦能力那是相当惊人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说到沟里去了。
“什么话不能打电话说?”
“总之,那个,你到底能不能上网啦?”卫吟支支吾吾起来。
“搞什么神秘的,那你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那个变态的以卫生巾当头像的妇女之友,终于上线了。
笑吟吟:沙发妞啊,你说,假如有个人向你告白,关键是他比你小,当然,小的年纪比较多,你又拿不准自己喜欢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菲诚勿扰:你被人表白了?
笑吟吟:没有…正写剧本呢,关于姐弟恋的,想多问几个人,揣摩人物的心思。
菲诚勿扰:切,被表白就表白了,羞涩什么,你家小少爷动手了?
笑吟吟:…
菲诚勿扰:姐弟恋多时髦啊,搞啊,人生难得几回恋。
笑吟吟:咱能不这么豪放么…
菲诚勿扰:人性本色啊,哈哈,别犹豫了,人家嫩的和一朵娇花似的,你就赶紧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笑吟吟:可他比我小太多了,我心里好像接受不了。
菲诚勿扰:如果喜欢,你管他多大呐,如果不喜欢,更不用管他多大了。
笑吟吟:姐啊,我是白问了,您太犀利了。
菲诚勿扰:勇敢的上吧,姐在后面给你吹风。
卫吟想抽自己,明知道苏菲是个抽风的人,想得到些正常的建议居然还去找她,自己真是二到家了!
望着屏幕上的血红的大字,苏菲为了突出自个儿的御姐的气势,用的是22号字体,那个‘上吧’还专门加粗斜体字处理了番。
卫吟不由想到小少爷被压倒的粉红色冒泡泡的画面,‘啪’地一声合上电脑——她被抽风的苏菲传染了。
她为他纠结的时候,为他拿不准心意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装了一个他。
文艺女青年卫吟一直以为,爱上一个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慢慢地了解他,喜欢他,最后爱上他,是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可是,好像现实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那种无厘头的命中注定似乎更值得注意。
卫吟打开电脑包里常用的本子,一张薄薄的签纸飘了出来,是她去碧霞元君庙时无意抽的签。
“惹出无心桃花乱,是非难料姻缘绊。生死契阔执手恋,非比寻常情何堪。”
这首驴头不对马嘴的藏头诗,她夹在这里,也没有丢掉。
那个可恶的骗人的小和尚说:你啊,将来要嫁个姓shi的人,以后生个娃娃名字要叫fei。
她笑了笑,岂能真的指望那么遥远的事情?四年,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她将签字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恋爱吧,像十八岁那样。
姐都说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她做一回拱了好白菜的猪又何妨?
笑吟吟的微博:苏大妈,英明神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万人嫌
翌日,就在卫吟这只猪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最近拱了小少爷这棵嫩白菜的时候,很不幸,她青梅竹马的大冤家裴昱又来了。而且更不幸的是,这个碍事的家伙这次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走了。
哪里不好端饭碗呢?非要和她挤一个城市,同在一个城市也罢了,还非要和她一个公司…
这是前世回头把脖子都扭了才换来的孽缘吧!卫吟悲摧的想。
boss大人有事,所以公司派了小喽罗卫吟去接飞机,本来这个工作是轮不到她的,可是boss大人发话了,‘他们认识,卫吟去比较好’,于是在一堆窃窃私语的猜测和嘀咕声中,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极不情愿的去了。人力资源的linda为了表示公司的重视,还奉上了鲜花一束。捧着香水百合的卫吟一路打着喷嚏坐着公司的商务车来到机场。
可是,卫吟没接到人!
她的发小,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冤家,在朗朗晴空下,消失了。
卫吟捧着一束香的另人发指的花,在迎接旅客的关口,等了足足两个小时——连下一个航班的旅客都零零散散的出完关,而裴昱却一根汗毛都没瞅见。
电话一直打不同,卫吟站得脚后跟都有些痛了,捧着花的手臂也开始酸起来。
走也不是,等也不是,要换成私人身份,她早把花一甩扭头走人了,可她代表的是公司,工作是容不得人任性的,她低头看着花瓣上的亮粉,小小的闪光刺着眼睛,她长吸一口气。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又过了半个小时,电话响起来了,卫吟忙不迭的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卫吟。”
“我是,施总?”
“我看错了航班,裴昱11点才到。”
卫吟捏着手里的电话,像捏住boss大人喉咙那般凶神恶煞。他,绝对是故意地!那次她忘记请他吃饭,让他白等了一个中午,睚眦必报的boss大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她!
“是吗?”两个字和嘣豆子一般从咬牙切齿的卫吟嘴里跳出来。
“我这边快忙完了,你接到他后给我打个电话,刚好我们一起吃饭。”
boss大人,你是以折磨我为乐趣吧?卫吟“嗯”了声后狠狠按了挂电话的键,吃饭,噎不死你这个小人!
他是领导,她是下属,她凭什么甩脸色给他,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boss大人其实也没把她怎么样,他的惩罚顶多算是小把戏,可为什么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就大动肝火呢?好好一个帅气的钻石王老五,非把自己整成个万人嫌,卫吟不知道boss大人为什么这样。他时时刻刻向别人提醒他的存在,让人讨厌和害怕,也真是难得的能耐。
浪费了一上午的大好时光,在机场等了四个多小时后,卫吟终于接到了裴昱。
“妹子,想哥了没?”嬉皮笑脸拎着行李的裴昱得到的回答是迎面而来的一大束鲜花,还有卫吟那张明摆着‘我很不爽’的脸。
裴昱的能耐就是他的超级无敌大白目,你高兴或者不高兴在他那里是没什么区别的,只要他高兴就行。
卫吟一向拿这个神人没办法,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被迫害的地位。
“我代表盛世娱乐,欢迎您的到来。”卫吟一本正经的说。
“得了,妹子,你是专程来逗我开心的吧?”
卫吟把‘你去死吧’四个大字好不容易又憋回了嗓子眼,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您的开心,是我最大的荣幸。”
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掌,直接摸上了卫吟的脑袋,裴昱摇摇头:“奇怪,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卫吟,你这样一说话我怎么寒碜得慌?你看,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举起白胳膊朝卫吟眼前晃悠了下,这家伙,感情在国外喝多了牛奶,皮肤变得这么好。
卫吟羡慕嫉妒恨了。
施清扬在公司附近的西餐厅定好了位子,说实话卫吟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的,可是作为公司的员工,作为一名睚眦必报老板的下属,是要有思想觉悟的,所以她咬咬牙去了,还陪着明晃晃的一张笑脸。
宴无好宴。
首先是裴昱的抱怨。
“我说Antony啊,我吃了这么些年的西餐,嘴巴都变成生牛肉回收站了,你还领我来这吃饭?”裴昱从来不知道和人客气。
施清扬微微一笑:“Steven,既然这样,不如我叫人先送你去公寓放下东西,我们换家餐厅,吃烤鸭怎么样?”
裴昱眼睛亮起来,什么是垂涎欲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裴昱在飞机上肯定是饿不着的,boss大人也是有备而来,只有卫吟接了一上午飞机,饿得前心贴后背。烤鸭起码要等半个小时的时间,等裴昱放完行李,吃到嘴里,也到下午了。
饥肠辘辘的卫吟看着桌上的餐牌怒不敢言,boss大人,你真狠!原来叫她陪吃是故意折腾她的,卫吟总算明白了。如此步步为营,boss大人,你把智谋用在这里,不觉得大材小用么?
商务车载了裴昱去公寓,卫吟不得不坐上boss大人的车去烤鸭店。
地道的老北京烤鸭,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这年头,两个轮子的电动车开在城里都比四个轮子的汽车跑得快。等到了地方,卫吟看看表,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老胡同风味的烤鸭店,制作烤鸭的厨房用得是透明的玻璃隔断,人们可以边看边等,自然突出的是烤鸭的色香味和师傅娴熟的手艺——这对于卫吟,更是极大的煎熬。
烤鸭在架子上嗞嗞的冒着油,金黄娇嫩的让人直想大快朵颐,师傅娴熟的片着鸭皮,卫吟臆想着这只油光闪亮的鸭子为某人,一片一片,鸭子在盘中横尸,卫吟想她被boss大人欺压的都有点□的倾向了。
看得见吃不着,这是多么令人发指的酷刑啊!卫吟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唯小人与boss大人难养也。
施清扬点了败火的菊花茶,黄色的花瓣在玻璃壶中舒展开,夹了几块冰糖进去,倒出的茶水有着淡淡的花香。
卫吟低头看着桌子脚,不言不语,她怕她一旦开口,忍不住会发生点什么…比如,血染的风采之类,她还不想上社会新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施清扬看着面前心思直白的表现在脸上的女孩,开口道。
卫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故意支开裴昱的,但原因却并非你想像那样。”施清扬慢条斯理地说,抬手给她斟了一盏茶。
卫吟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接他的话。boss大人倒的茶水,她放在一旁,这岂是凡人能有福消受的,没准喝完回去就拉肚子呢!boss大人的脑袋里的想法永远是卫吟不能明白的,他的讨厌程度每天都在攀登欠扁的珠穆朗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