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了。
无论他多紧张,多在意,我早在三天前在chocho\"s就毁掉了我在苏云芝心里的形象。可苏云骋还不知道,还在殷切地期盼着他姐姐能对我有个好印象,能接受他爱的人。
方悄悄,叫你嘴贱,叫你爱面子。迟早你会因此死无葬身之地。
“方小姐的晚装很好看。是chocho\"s的?我没在chocho\"s送来的目录里见过这件晚装。”她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晚装,表情真挚,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意。而她这样的表现却让我的心更加地沉下去。
她分明是知道这件晚装的来历的,在chocho\"s,她是看着我试这件晚装,也是听着apple在边上叽叽喳喳地夸耀这件晚装的做工如何精致,是苏云骋如何请了巴黎总店的老工匠赶工出来的。但她却这样不动声色,仿若不知。
她不愿再提起我们上一次的见面,不愿意提起我那番此刻看起来滑稽可笑的炫耀,都在明白告诉我一件事--
她不愿听我的解释。
一切都已成定局。
而苏云骋浑然不知:“是我请法国总店的老工匠订制的,很漂亮吧?”苏云芝笑,点头:“衣美,人更美。”她夸耀着我,然而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亲热,那种疏离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蚋。此刻的我只能说出这个简短的句子,因为再多一个字,我的声音恐怕会忍不住颤抖。我知道这个美好的夜晚已经被我毁了,但起码在苏云骋的心里还没有。
我不愿意看见他失望,所以努力要让自己演完这一场。
这时候音乐响起来,苏云芝侧耳听了听,笑着对我说:“这是云骋最喜欢的曲子,悄悄,你陪云骋跳一曲吧。”她的神情很柔和,柔和到我看不出来她有一丝的不欢喜。
如果不是之前在chocho\"s的那一段,我可能真的会误会她喜欢我而欢欣鼓舞了。
因此,苏云骋误会了。
脸上带着有些意外的欣喜,苏云骋点头,转身朝我伸出手来。
“你看,我姐姐挺喜欢你的。”幽暗的灯光下,苏云骋轻轻吻了吻我的睫毛,“别担心,看你紧张得。”我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一支舞我已经忘记是怎么跳完的。后来回想起来,只有刺眼的灯光,苏云骋微笑而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以及我发酸的鼻尖和不断冰凉的手。
一曲舞毕,苏云骋带着我离开舞池:“你的手很凉。”他皱眉:“生病了?”
我摇头,勉强地笑着:“太紧张了。”
苏云骋安慰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以我看,我姐姐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他抓着我的手轻轻摩擦,试图给我一点温暖。我笑了笑,低下头,不愿意让他看到我眼里的绝望,也不愿意看到他眼里的希望。
此刻我的心里真是难过极了。
将我养育长大的妈妈曾经笑着骂过我,说我性子又皮又倔,跟个猴子似的,一张嘴能总不肯饶人,将来是要吃亏的。我又想起前段时间热播的那个电影《失恋三十三天》,里面黄小仙的劈腿前男友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说她一张嘴牙尖嘴利从不知道饶人,所以他甩了黄小仙。
现在想起来,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个个都预言了我方悄悄此刻的遭遇的境地。
这时候苏云芝走过来:“云骋,时间差不多了,你该上台去宣布银行和rt合作项目落实的喜讯了。”她伸手替苏云骋理了理领带,目光幽深:“大伯父和二伯父都在,你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不该做的梦要趁早醒来。”
她的声音很低,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谈笑风生的中年男子,眉眼与苏云骋有三四分相似,正安然站在灯光之下。苏云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放开了我的手走上台。
恍惚间我有一种错觉,好像他这一次的放手就成了最后的永别。
苏云骋站在了台上,示意周围安静下来,于是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台上灯光大亮,苏云骋站在那一片灯光之下,就如一个胜利的王者,在享受着臣民的朝拜。可这样的苏云骋,却让我更加的难过。
于是我逃进了化妆室。
在我推开化妆室的门第一眼看见岳灵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休息抽烟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没有哭。
“咦,你怎么也来了?”岳灵珊看见我,表情还是一脸愉快。我有点疑惑。其实我一直觉得刚才她在外面在蒋清柔面前对我那样礼貌有加是在人前演戏,但她此刻看我的神情简直让我要怀疑她跟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岳灵珊是双胞胎姐妹。
我有点摸不准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加上我现在心绪很乱完全没有力气搭理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找了张离她有点距离的沙发坐了下来。
岳灵珊却不给我一个人静一静的机会,抓起面前桌子上的烟凑了过来,一边还抽出一支递给我:“压力大紧张?抽一支吧保证药到病除。”见我满脸的疑惑,她冲我眨眨眼,有点神秘地:“这是叶子,抽完之后很舒服,但不会上瘾。”
虽然我不理解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隐隐的觉得应该不是好东西,于是摇头拒绝了。
岳灵珊耸耸肩,把烟收回去,一边拍着我的肩膀:“没事,就今天晚上过去就好了。反正rt和银行的合约已经签下了,你的表现不会影响到什么的。你如果真的紧张,要不我叫我的司机把你先送回去?”
我迅速从这段话里抓到了重点。
苏云骋告诉过我他没有跟岳灵珊透露过我们的协议,所以岳灵珊不应该知道这些才对。大概是从我的表情里读到了疑问,岳灵珊抽了一口叶子,笑嘻嘻地解释:“哎呀,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你别这么震惊啦。虽然曼君是我堂姐,但我不会出卖你们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出卖你们飞程也拿不到好处了,我何必呢!”
她拍拍我的肩膀:“抱歉啦,之前对你态度恶劣,我是真的误会了你和苏少。现在云芝姐已经跟我说了,你跟苏少只是合作关系绝无其他,今晚这场戏演完你拿了酬劳就跟苏少毫无瓜葛了,我都知道!”
此时的岳灵珊对着我笑得很漂亮,我想她这时的笑容应该是真心的,可她的笑容越灿烂,我的心就越冷。
因为我知道,正如岳灵珊说的那样,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化妆室的门,我转身,便看见苏云芝落落大方地站在门口,双眸漆黑如夜,毫无波澜地落在我的身上。
岳灵珊慌乱地灭掉手里的烟跳起来:“云芝姐!你怎么来了?”
候苏云芝走进来,面对着我,微笑,漆黑的眸子里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神采:“方小姐,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我心里一沉,该来的总算是要来了。
所有的灰姑娘跟了白马王子的故事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不可免俗的情节,王子的母亲皇后娘娘和灰姑娘进行最后的谈判,以各种方式羞辱以及威胁灰姑娘离开王子,告诉她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然后扔下一张后面画了好几个零的支票。而灰姑娘呢,应该端坐在皇后娘娘的对面,脊背挺直,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骄傲又自尊地告诉皇后娘娘,我爱的是你的儿子,而不是钱,请你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的臭钱老娘才不稀罕。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王子的母亲换成了王子的姐姐,导致一切应该在情理之中的后续发展都没有发生。
苏云芝将我带到苏宅二楼一间小小的会客室里。
一进门,我就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副照片,照片里有眉眼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对夫妻,妻子的身边站着的花季少女,除了清澈纯净的眼神之外与我身边的苏云芝长得一模一样,而不用说,丈夫手里抱着的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是苏云骋了。
“这是我的父母,也是云骋的父母。”苏云芝在沙发上坐定,示意我坐下来。她的眼神仍然如我在chocho\"s里见到她的一般,清冷冷的看不出一点色彩,唯有唇边那个淡淡的笑,让我知道她对我并没有敌意。“这是他们出事之前跟我们拍的最后一张合照,那个时候云骋四岁零六个月。”
我点点头,顺从地在苏云芝对面坐下。
“喝什么?”苏云芝问我。我哪有心情喝东西,摇了摇头:“随便。”苏云芝柔柔一笑,按了服务铃叫了侍者进来,要了拿铁和黑咖啡。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虽然16岁就掌管一家上市公司,身上却看不出一丝女强人的影子,相反的,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柔柔的,像一片云,惟独眼神不一样,很是凌厉。
她穿着黑色的晚装,只有肩部点缀着整片的钻石闪闪发亮,衬得她的气质越发地清冷。她不说话,半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气势自是逼人。沉默了片刻,她忽然笑起来:“是不是以为我会找你出来对你破口大骂,说你是狐狸精勾引我弟弟?”
我很诚实:“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但我已经发现我错了。”
苏云芝笑出声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像极了苏云骋:“你很诚实。”顿了顿,又说:“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我摇头:“不辛苦。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苏云芝眉间跳了跳,但神情很镇定。她有一种我所认识的所有女人都没有的镇定自若,仿佛天下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这种女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其实我知道云骋对你动了真心。”她说。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苏云骋肯定告诉了她我们的协议,也告诉了她后来事情超出协议范围的发展。这时候侍者送上咖啡来,我们的谈话被暂时打断。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我抿了一口,觉得今晚的拿铁真是特别的苦涩。
苏云芝喝的是纯黑咖啡。黑咖啡我也曾经尝试过,只添了一添就被苦到不行,往嘴里倒了一整包的彩虹糖才缓过劲来。林嘉琪说喝黑咖啡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纯粹装13型,一种是压力极大需要黑咖啡来刺激提神型,这作用就跟中国古时候的悬梁刺股是一个概念。
我想苏云芝是后者。


第30章 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只猴子(4)


“其实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不是云骋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但他对你的确是特别的。原先我在英国也看到了国内的新闻,知道那场发布会。我本来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直到几天前他跟我说希望在今天的晚宴上介绍你给我认识。”苏云芝笑了笑,目光和善友好,“这可倒真是第一次。”
所以她连忙改签了机票,提前回了国,大概又是从张秘书那得知我会去chocho\"s试衣服,所以独自去了chocho\"s。
想到chocho\"s,我又想到我离开前那段不知天高地厚的炫耀,心底又难过起来。苏云芝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又说:“其实我并没有把你那番话放在心上。我看得出来你是在看到灵珊之后才改变的态度。”
我不由地佩服苏云芝,观察如此入微。
“我不怀疑你们彼此的真心,只是,我只是做出对于你们来说最好的选择。你很聪明,应该知道,童话故事永远都结束在灰姑娘和王子冲破艰辛走在一起的时候,往后的事情,童话故事里没有交代,但是张恨水交代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算得上是聪明,但我至少是个合格的21世纪青少年,爱看电视。所以我很明白这句“张恨水”交代了是什么意思--
《金粉世家》,一个高干子弟爱上灰姑娘的故事。那书我没看,但电视剧我看了。电视剧里冷清秋和金燕西的爱情各种美好浪漫,至今我都念念不忘冷清秋在花店外轻轻一闻那朵百合花,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和花上,美好融合成一片的场景,我也还记得冷清秋一手端着一盆百合花,回首看了一眼金燕西的画面,当时还对林嘉琪吐槽说董洁的力气真大,居然可以单手托住一盆花。
而我更记得,故事发展到后来,曾经的爱侣变成了怨侣,现实终于击垮了爱情。
苏云芝仍在慢慢地说着,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很平和,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我不怀疑你们的爱情。可是爱情是什么,一个月的激情,三个月的新鲜,半年的热恋,你们或许能在一起一年、两年,但是更久以后呢?我不怀疑我弟弟的人品,但我也不敢保证,毕竟喜新厌旧是大多数男人的天性,豪门的男人尤其如此。”
“你们现在有不顾一切为爱抗争的勇气,甚至可以为此牺牲家族和事业,但最后的结局却不一定能天长地久。我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作为一个商人,我不想做这笔买卖。你们在一起,全家人都会反对。云骋需要的,是一个他不爱,也不爱他,但却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相敬如宾过一辈子。这样的女人才适合他的婚姻。”
“而且,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女人呢,太为爱不顾一切不是好事,当你为一个男人付出一切的时候,他的背叛就足以将你打入地狱。我也认识一个女人,她也曾经为爱打算放弃一切跟那男人走,即使背叛整个家族,但后来呢…幸好她有不错的出身,有愿意重新接纳她的家人,她才得以重新站了起来。可若是一般的女人,那真是致命的打击。”
苏云芝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眉眼之间都是寂寥。
我忽然想起杂志上那段她唯一犯过的一次错误的报道。
其实,我真的宁可苏云芝拍桌子大骂我是狐狸精,骂我不知好歹,也不愿意她把现实这样血淋淋地撕开在我面前给我看。因为,我心里也隐隐地承认她的话是对的。
“更何况,我们云骋是有未婚妻的。”
我微怔了怔,点头:“我知道。”
苏云芝有些意外:“你知道?你知道还要跟云骋在一起?”
“不,我是最近才知道的。可是苏云骋说他对那个李家小姐没有感情,只是想要争取李家的支持,才…”
“那,你更应该清楚的,”苏云芝看着我,“你和云骋在一起,对他有害无利。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姐弟的处境,要是云骋退婚,李家一定大怒,转手联合我的两个伯伯对付rt,凭我们姐弟完全抵抗不了。你忍心,让云骋亲手毁掉爸妈的遗产吗?”
我沉默了。
不忍心,我当然不忍心。我知道rt对于苏云骋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他当时愿意为了博取宋行长的好感,而不惜和我合作。
“可,苏云骋说他会处理好。”他叫我放心。
苏云芝苦笑,摇摇头:“我那个傻弟弟。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会强迫你们分手,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假如你是爱云骋的,我希望你能做出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苏云芝饮下最后一口咖啡,将白色鎏金瓷杯轻轻放在碟子上,然后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云骋应该在找你了。”
我怔了片刻,起身跟在苏云芝身后出去。
其实,假若苏云芝今晚找我过来,是如我想象中一般,骂我羞辱我,笑我妄图高攀,那我都很有可能一昂头雄赳赳地顶回去,再告诉她我绝对不会放弃苏云骋。但她这一招实在绝,就跟方才的岳灵珊一般,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对方扔过来的却是一团棉花。
当然,当时我还不了解苏云芝话里那些夸大其词的部分。
会客室在二楼,是栋副楼,由一个长走廊连接到二楼主楼,走廊的下面悬空,是苏家的花园。
此时,窗外是一片寂静的夜色,皎洁的月在墨缎般的天空之中如一轮银盘。月华皎皎,静静地泻下。忽然,我站住了脚步。
我居然看到了苏云骋,和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月华皎洁,加上屋里照出的灯光,我看清楚了她的样貌,约莫二十岁,美丽,重要的是,她就是苏云骋钱包里照片上那个女人。
她是苏云骋的未婚妻,她也来了?
苏云骋背对着我,站在台阶下,而那女人就那样站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苏云骋的肩上,撅着嘴在撒娇,神态亲昵。而苏云骋…他居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苏云芝走在我的边上,看我停下来,她好奇地探过头,片刻的沉默,然后轻轻一笑:“咦,我不知道云骋把她也接来了。方小姐,这就是我们云骋的未婚妻,很漂亮吧?”
心里原本还存着一点希望,期待她会是苏云骋的堂妹表妹之类的,而苏云芝的这一句话,彻底把我打入了地狱。
怎么,会这样。
院子里的女人还在撒娇,把头顶在苏云骋的额头上拼命地晃起来。苏云骋顺势,把她抱入怀里。
我心猛地一沉。
他不是说,那只是年少的时候头昏脑热答应的订婚,他不是说他和他的小小“未婚妻”已经多年未见,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那眼前的这一幕又是什么?
苏云芝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看了。既然云骋答应你会处理好,我想他会做好的。”怔了怔,又苦笑:“你看,李家小姐这态度,李家是断然不肯退婚的。”
是的,以李家小姐对苏云骋这态度看,她也一定是喜欢苏云骋的,否则怎么会和他这样亲密?
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我整个人都心神恍惚起来,走起路来都觉得头重脚轻,轻飘飘的。
下了楼,苏云骋也恰好哦从屋外进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小小“未婚妻”。
见到我和苏云芝一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苏云骋的表情有点疑惑。苏云芝把我交回到苏云骋的手里,淡淡地笑了笑,便转身朝几名名媛少妇走去,一边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们谈了些什么?” 苏云骋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他神情紧张,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点心酸,很想发扬自己一贯幽默的风格说几句俏皮话,但可惜此刻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为了避免弄巧成拙我还是很乖巧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当然苏云骋不会被我这样一句话就糊弄过去,他皱眉:“悄悄,如果我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什么呀,我说了没什么。你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姐姐吗?”如果苏云芝真的想对我怎样的话,都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我伸手挽住苏云骋,当指尖滑上他的衣袖的时候,竟有一种错觉,觉得好像这种接触已经变成一种奢侈,随时有可能失去这样挽住他的机会。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看着他。
苏云骋怔了怔,然后说:“没有。”
我的心越发地沉下去。他不愿意对我说,我不知道是出于怕我担忧的心理,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多余的独处的机会,已经有人携着女伴朝我们走了过来。我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来应对这我不熟悉的一切。脑子里忽然想起刚刚苏云芝才跟我讲过的话,想起《金粉世家》里那个嫁入豪门,在深门大户里慢慢地磨掉自己青春灵动的年岁的冷清秋。
面目模糊的男人在跟苏云骋喋喋不休地说着生意上的事情,他身边的美女有姣好的面容和身材,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举着僵硬的笑容回应她,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在跟人谈笑着的岳灵珊身上。
这时她恰恰转过头,目光与我对上。微微一笑,带着点傲慢。
方才临出待客室的时候,我问苏云芝:“既然苏云骋已经有未婚妻了,那你…岳灵珊…”却为何要误导岳灵珊,让她以为苏云芝中意她和苏云骋在一起?
苏云芝转头,对着窗外的夜色吐了一口气:“rt有一半以上的股份在爷爷手里,随时有可能被夺走。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只能另辟疆土。而这疆土之中有一块城池叫做艺星,与华娱交好,对艺星很有帮助。”
我忽然想起苏云骋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他姐姐的时候,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此言不虚。
因此我这时看见如此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岳灵珊的时候,也不禁有些惆怅。即使她出身比我高贵又如何,也不过是别人手中分量微重一些的棋子罢了。
我对她再无反感。
晚宴结束的时候苏云骋坚持要送我回家。
苏云芝目送我们离开,脸上笑意盈盈。而自始自终,我都没有再见到苏云骋的未婚妻,苏云骋也没有提及任何一个字。
大概是因为心情烦闷,我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酒,这个时候酒劲才开始发作起来,头疼欲裂。苏云骋将我抱进汽车后座,我歪歪扭扭地躺着,忽然想起在第一馔喝醉的那个夜晚。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天,我…”想起来还是有些窘,“我和你,在这…”我扭扭捏捏地比手画脚,喝了酒的苏云骋脑子有点不太灵光,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图。
明白了之后,他的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我当下有种直觉,心里暗暗大叫不好正要往后躲去,苏云骋已经一把拉住我把我扯进怀里,然后抓起我的右手环在自己的腰上,想了想,又抓起我的右脚搭在他的膝盖上。
此时,我就像一只树懒,四肢紧紧缠着抱着一棵英俊潇洒的树。
这个姿势导致我的脸只能紧紧地贴在苏云骋的胸膛上,我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香混着古龙水的味道,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本能地觉得这个姿势太过于…淫荡。
脑子里出现这两个字之后,我一下子弹开紧紧贴在车门上,一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胡说八道!你不要以为那晚我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从小睡姿很好,这种姿势觉得是不可能会出现在我身上的!绝对!”
前头那个多嘴多舌的司机插了一句嘴:“方小姐,这是真的。那晚也是我开的车,我可以作证。”
看着苏云骋在我面前一张俊脸憋笑憋得快抽筋的样子,我默默地扭过了头去。
下车的时候,苏云骋轻轻亲吻了我的额头。
月光下,我望着苏云骋的脸,那样美好,符合我一切关于王子的想象。
其实我本来想告诉他,今天是我们相识两个月的日子。两个月前的今天,我带着忐忑和不安的心情,精心打扮着自己去奔赴一场羞辱,是他的出现解救了窘境中的我。事后无数次想起来,都觉得那时的他好像是踩着金光从天而降的,虽然当时我一直觉得他很讨厌。
可是今晚的变故,白秀珠大变活人成了苏云芝,让我脆弱的心脏一时无法承受,还有,花园里的那一幕,至今像一团棉花一样塞在我的胸口,闷得我呼吸都难受,也再没有心情说这个。
苏云骋被我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干嘛这样看着我?”他摸了摸脸,笑:“是不是发现我长得很帅?”
我温柔地笑:“是。”苏云骋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有点扭曲。我很不满--虽然我是不太时常表露我温柔的一面,但他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见了鬼似的表情吧?好在苏云骋还算识趣,下一秒就挂上感恩戴德的表情:“多谢夸奖。”
他伸出手来捏我的脸,我面无表情一掌拍掉。朝不远处的司机努了努嘴:“快回去吧,人家也等着下班回家呢。”
苏云骋无奈点头,目光里有点落寞:“明天早上还一起吃早饭。”
“嗯。”我点头。苏云骋看了看我,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又说:“知道吗,今天是我们俩相识两个月的纪念日。”
这句话,坚定了我的决心,愿意去相信苏云骋。以至于林嘉琪犹豫再三之后劝我:“其实苏云芝说的很对,你不如放手。你们认识不过两个月,在一起不过一周半,应该不至于会很痛。”
我摇头。
爱情这回事,一旦开始了,哪里是你说放下就能彻底结束的。
苏云骋的那句话让我很安心,我满怀期待,觉得他不会负我,退一万步说,即使将来我们会因为种种原因而被迫放手,我也愿意为了他放手一搏。
这种想法让我有些激动得血脉喷张,好像自己是一个准备上战场厮杀拼搏的勇士,目标是守护自己纯洁美丽的爱情。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打开苏云骋递给我的那个盒子,“玫瑰之心”在黑夜里绽放,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它那般美丽诱人。我在激动和兴奋中沉沉睡去,完全没料到醒来之后会是另外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