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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乎是难以磨灭的印象。
钟徛淡淡地笑了笑,“嗯,我记得。”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再回首,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用力嗅了嗅她的发香,低声呢喃:“我记得。”
圣庭假日酒店。
周一的早晨,秘书小杨正在办公桌前整理开会用的文件,看到上司从专用电梯里走出来,连忙站起来:“钟总。”
钟徛应了一声,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秘书跟在他后面进了办公室,将之前沏好的绿茶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抱了几分文件,站道办公桌前开始向上司汇报:“钟总,汇报一下您今天的行程。您早上九点半要召开酒店的例会——这是会议要用的资料,下午两点要会见昭恒集团的负责人……”
钟徛听完“嗯”一声,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资料翻开,粗略地浏览了一下。
“钟总,现在是九点零五分,还有二十分钟会议就开始。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
钟徛叫住秘书,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递给她:“打一个电话到花店,送一束花到这里。”
秘书微微一怔,自她在圣庭给这位总裁当秘书以来,还从来没有给上司的妈妈以外的人送过鲜花。
只过了一秒她便恢复正常,伸手接过纸片的同时张口问道:“钟总,要送什么花?不同的花有不同的寓意……”
年轻的上司什么表情也没有,秘书在原地等了几秒,却没听到任何答复,“或者是直接送玫瑰?”
玫瑰?
潜意识里觉得她不会喜欢玫瑰。
钟徛扔了笔靠到椅背上,眸子深沉如墨,缓缓说道:“你说说看。”
秘书微笑着说道:“好的。红玫瑰代表热爱,白玫瑰代表纯洁,百合代表百年好合……”
她停顿了一下,听到上司面无表情地说:“继续说。”
秘书继续往下说:“黄玫瑰表示道歉,红色郁金香代表爱的宣言,紫色的郁金香代表永恒的爱——”
钟徛伸手示意她停下来,闭上眼睛,吐字清晰:“就送这个。”
“好的。钟总,那我先出去了。”
秘书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并轻轻带上门,却不由开始在心里想象圣庭的女员工们知道这件事时心碎欲绝的表情。
那无异于凭空扔下一个巨型炸弹。
展若绫在办公室里收到一大束鲜花的时候,在整层楼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不仅是因为鲜花引人注目,与收花人本身也有很大关系。展若绫虽然在这家外贸公司工作不到一个月,但是由于其长相柔美、性格温纯,公司里不少男同事都对之抱了倾慕之心,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名花有主了。
那是一束开得绚烂的紫色郁金香,娇艳欲滴,散发着馥郁的花香。
坐在隔壁桌子的同事任妍凑过来,拿笔敲了敲她的桌子:“小展,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展若绫不知道怎么回答,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紫郁金香的花语是无尽的爱,这种花不仅贵,而且很难买啊!”任妍笑着说道,“看来他很爱你啊!”
傍晚的时候,钟徛了个电话过来:“下班了没有?”
“嗯。”展若绫一边听电话一边收拾东西。
“我在你楼下。”
展若绫吃了一惊,走到窗边望下去。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马路对面,办公室在十七楼,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的身影她毫不费力地就能分辨出来。
她连忙对着手机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他的笑声很是愉悦,“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展若绫穿过马路,走到他前面站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展若绫,我是你的男朋友,知道你在哪里上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他握住她的手,以跟小孩子说话的口气对她进行谆谆教诲。
展若绫蓦地觉得不对——左手腕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低头一看,那串佛珠已经不见踪影。
钟徛察觉到她脸色微变,忙问:“怎么了?”
“我的佛珠掉了。”展若绫回头看了一眼,玄色的柏油马路上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松了一口气:“在那里。”
耳边,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响声。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不知道。
最后的意识是,一辆车迅疾地朝她驶了过来——以超越光的速度。
[三十一]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不知道。
最后的意识是,一辆车迅疾地朝她驶了过来——以超越光的速度。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潜意识里知道要立刻躲开,可是一双脚却像不属于自己的,死死地钉在原地没法动。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刻,展景望年幼阳光的脸庞飞速在她脑海里闪过,一声稚嫩的呼唤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钻入她的耳朵:“姐姐。”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硬生生地往后一拉,下一秒她的身体已经落入温暖的臂弯中。
一个飞快的打转,斗转星移般,她已被转移到马路外侧,而他则背对着马路。
在同一时刻,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一个急速的拐弯,硬生生地从钟徛的背后擦过,轮胎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划破街道的上空。
钟徛几乎是立刻冲到她身边的。
很久以前曾经听言逸恺说过,她几乎在高一那场车祸中丧生。
车子驶来的那一刻,只是觉得心脏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凭着本能冲过来,只是害怕。
他紧紧地搂住她,几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力气之大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下一秒就会被他生生掐碎。
“钟徛,你力气太大了。”
钟徛心里仍有着后怕,稍稍放松力气,却不敢放开她,健臂仍圈着她的腰,嘴里不停地问着:“你有没有事?有没有怎么样?”
展若绫慢慢地伸出手,然后,使劲环上他的腰:“我没事,没事。对不起……”
她听到轮胎滑过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一如当年,响彻整条街道。
他那样将她护住,却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如果车子再快一点,会是什么后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却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早就没有了温度。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向她传递着重要的信息:她没事,他也没事,他们都没事。
钟徛使劲平复着呼吸,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手背贴上她的脸颊:“吓死我了。”
不是没事么?
可是他的脸色这么恐怖,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连手都在颤抖。
展若绫眼眶一酸,忍不住将脸贴上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我好好的,钟徛……”
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在马路上滑了几米便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车门被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到他们身前,急匆匆地问:“对不起,你们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钟徛紧紧握住展若绫的手,转头望了一眼红绿灯,转向轿车车主的时候脸色就如同罩了寒霜:“你怎么开车的?刚才是红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机唯唯诺诺地应道。
展若绫拉住钟徛的手,向他摇了摇头,“钟徛,我也有不对……”
钟徛感觉到她的手都在颤抖,拍拍她的手,复又抬头看向轿车司机,冷冷地说道:“你走吧,下次开车注意点。”
车主见他们都没事,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说话已经完全失去逻辑:“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谢谢!”说完转身走向路边的轿车。
钟徛将她揽到一旁,“你真的没事吗?手怎么这么冰冷?”
“没事……就是有点害怕。”展若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柏油马路一眼。
钟徛凝神看了马路一眼,摇头道:“那个不是你的佛珠。”
他思索片刻,说:“可能是你落在办公室了。你想想看,你今天有没有把它摘下来……”
“我,我不记得了……那我回公司找一找看看。”展若绫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膝盖更是僵硬得不似自己的。
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钟徛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上去。
他扣住她的手,语声坚决:“我跟你一起上去找。”
展若绫低头看着他的手,想了一下,摇起头:“明天再找吧。”
“真的不上去看看?”
展若绫还是摇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找吧。”
虽然说没事,钟徛还是开车到医院让她做了一个检查。
从急诊大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往里走一边跟身边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说话:“余先生,她醒过来了……”
展若绫睁大了眼睛,不由放慢脚步。
那个男人正是余知航。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眉宇之间浮着淡淡的倦色,一边往里走一边听旁边的医生说话。
“看到熟人了?”钟徛见她停下脚步,问道。
“嗯,一个好朋友。”展若绫想起那天在料理店的谈话,思索着回去跟余知航联系一下。
展若绫回到家后在房间检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手链的踪影。
翌日上班,不期然在办公桌的一个角落发现手链。展若绫对昨天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昨天为了找这串佛珠差点出事,她拿着佛珠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它戴好。
临下班的时候,手机震起来,是来自林微澜的短信:“小展,后天《XXXX》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吧,怎么样?”
展若绫连忙回复:好啊,你想看几点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观看的时间与场次。
钟徛今天跟一个老朋友有约,展若绫的时间倒是非常充裕。下班后,她陪任妍去商场买手袋。两人买完东西在商场附近一家餐厅解决晚饭,任妍随口问道:“小展,你跟男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
任妍“哦”了一声,了解地笑:“这很好啊,我跟我老公也是高中同学……”
展若绫心里有点疑惑,她跟他是高中认识的,可是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是她始料未及的。
回到家,展若绫洗完澡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查了一下电影的剧情简介。
关掉电影简介的页面后,她照例登上163邮箱,果不其然看到展景越给她发了一些有趣的图片。
看着联系人一栏底下一个以126结尾的邮箱,展若绫心念一动,打开126邮箱的页面。
脑海里一直有一件事占据着她的思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证实。
她输入地址和密码,然后敲下回车键。
绿色简洁大方的页面跳出来,问候语下显示着“您有17封未读邮件”的提示语。
其中十几封都是她用163那个邮箱发过来的,里面附带了几首比较好听的歌曲。
最底下几封邮件的域名则陌生又熟悉,时间显示的是两年前。
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个邮箱,除了她自己和曾经用这个地址发过去的收件人以外。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
她颤抖着手按下鼠标,点进时间最早的一封邮件。
展若绫:
是你吗?
这是你三年前写给我的邮件,我现在才看到。
我回来了,我没有留在澳大利亚。
对不起,因为一时的意气导致我们陷入这样的局面。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你知道,我的语文一向学得不好。
你说我未必会记得你。你错了,我记得最清楚的人就是你。
你说希望我永远开心,可是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永远都不可能开心。你明白吗?
我数了一下,你总共给我写了37封邮件。那些邮件里的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吗?我会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告诉你。
我只有一句话,我等你回来。
他看到了。原来他看到了。
他还是看到了她寄过去的那些邮件。
曾经以为那些在满心绝望的情形下写给他的邮件都将如同石沉大海,他永远不会看到。
虽然也曾在脑海里想象,假使有朝一日他忽然兴致大发登陆那个邮箱,看到她给他写的那些邮件——这样的想法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确实在她脑海里存在过,可是她从来不敢奢望他会回复些什么——那时他们的距离太遥远,更不用说是这样的回复内容。
可是,他说,我等你回来。
原来,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他都在等她回来。
她所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语,不是“喜欢你”,不是“能不能好到做你的男朋友”,而是“我等你回来”。
她久久地看着电脑屏幕,泪水盈满了眼眶。
邮件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说,我等你回来。
所有无数个日子里流过的心酸的泪水,都融在那一句话里面。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点到下一封邮件。
展若绫:
我今天约程忆遥见了一面,问她有没有你在西班牙的联系方式,结果一无所获。
其实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邮件。到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你那时的感觉。
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你,我的手机号是138××××××××,电话是××××××××,如果你看到邮件,给我打个电话。
希望一切不会太晚。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记本电脑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她对着电脑屏幕,泪水像决了堤似的,潸然而下。
从来都没有觉得幸福离自己如此近。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摸到。
她忍不住伸出手,贴上电脑屏幕。
[三十二]
“我听廖一凡说过你的桃花事了……怎么样,有了我的照片,是不是如虎添翼?”明朗的女声,爽快简洁,问的直截了当。
“你觉得你一张照片能帮上什么忙?”钟徛懒懒地靠到椅背上,唇角微微挑起,不置可否。
季琎一脸气愤状:“没良心啊,没良心啊。典型的过河拆桥嘛!”
不到两秒,她便收起郁愤的表情,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可是当时某人买账挺爽快的!”
那个时候,当季琎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句“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时几乎乐翻了天——这几乎是迄今为止季琎从钟徛那里收到的最让她扬眉吐气的短信了。
季琎记得那时她把“我知道你手机里那张照片的女孩叫什么名字了”那条短信发给钟徛,过了不久收到他的回复时很有种冲到他身边扁他一顿的冲动,因为他问她:“你是季琎?”
这个姓钟的小孩简直太过分了。她只出国一年,他竟然就这样把她的号码删掉了!
季琎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竟然删了我的号码?
不等他回复,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今天见到她了。
这回很快收到短信: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我不告诉你。”
季琎拿着手机心里不无得意地想:小样,这回还不急死你。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尤其遇上钟徛这种死党,所以她很快又打出一条短信:
“机场。我有她现在的照片,还问到了她的号码。”
最后那句话纯粹是瞎编的,不过有利于她对钟徛进行敲诈勒索。
其时,钟徛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久久地看着手机屏幕,耐心地打出一行字,然后发过去: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季琎抬起头,说出今晚的来意:“季氏下个月有一个比较大的产品发布会,希望能在圣庭举行。”
钟徛手指轻轻地敲着玻璃杯,抬起眉笑了:“季琎,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把这么大的生意送到我的酒店门口?”
季琎看了他一眼。
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依旧是当年广州大学城里那个英俊非凡的学生,洒脱不羁,只一眼就能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这个人确实是跟以前不同了,或许是在澳大利亚那几年留学生涯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又或许是如今身份的原因,他比大学那时候多了几分魄力,眉宇间不复年少时那股不确定,取而代之的则是明晰的眼神。
季琎收回思绪,笑得有点心虚:“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嘛。”用一张照片就换到这么大的折扣,她多多少少有点良心不安。
钟徛不客气地打断她:“省省吧。”
他轻轻转着手中的杯子,剑眉挑起,“明后天你找个时间来圣庭一趟,把合同也带过来,我会找人跟你洽谈发布会的事的。”
季琎见使命轻松完成,拿起杯子将饮料一饮而尽:“好,我明天一定登酒店拜访。合作愉快!”
“你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
钟徛淡淡的笑了笑,真挚地说:“季琎,还是谢谢你!”
季琎知道他在说什么,倒有点不自在了:“你还真的跟我说这种话啊?其实没什么,拍一张照片太简单了……你那时帮我那么一个大忙,我也一直没有谢谢你。”
钟徛扬了扬眉,并不接话。
季琎瞄了一眼手机,站起来,“行了,追命夺魂call来了,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去找你那个女朋友吧——告诉你一句至理名言:心动不如行动。”
“颜行昭跟你说的?”
季琎扬起下巴:“是我跟他说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俯下身子,笑得一脸善良:“改天约她出来跟我见一面吧,我挺喜欢她的……怎么说她都帮我捡过东西,我跟她也算得上是有缘分的人。”
钟徛重新靠到椅背上:“我怕你吓到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去死!你行啊,有了女朋友连我这个头号功臣也忘记了——标准的‘有异性没人性’!”
季琎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钟徛从咖啡厅出来后,取了车便开向公寓的方向。
从挡风玻璃望出去,浓稠的夜色在天地间无声地弥漫,湛蓝的夜空一望无际。各色灯光和繁华的街景沿着道路铺展着,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在车窗外飞速掠过。
车子渐驶渐缓,开到弯道处,一个漂亮的打弯,熟练地绕上广宁路。
四月份的夜晚,仿佛有人把墨水泼到天空上,尽是深沉的墨色,一望无边。
花园里有一个巨大的花坛,绿化带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树木,晚风一阵阵地送过来,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闲适。
展若绫坐到花园的长椅上,抬头仰望头顶的夜空。
月夜星疏,只有零零碎碎几颗星星点缀着夜空,凉风在她脸上翩跹而过,留下一股如泉水般清凉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经站在展家的院子里,怀着满心的绝望与寂寞,望着飞机穿过夜晚的天空。
那是一个冷寂的夜晚,无望的心情。
可是,当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回应,再心酸的回忆也渗入了一种甜蜜的味道。
拿着手机来来回回地看他的号码,最后终于摁下拨号键。
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了,带着融融笑意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正想打给你。”
“是吗?那还真是巧啊……你到家了吗?”
“没有。怎么了?”
展若绫深吸了一口气,“是你叫我打电话给你的……”
钟徛愣了愣,并不记得今天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这通电话来得十分适时,当下笑了:“嗯,还没睡?”
“还没到时间,现在十点都不到,我没那么早睡。”
“你在家吗?”
展若绫站起来,走远几步,“不是……我在楼下。”
他问:“怎么跑到楼下了?”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的是一下清脆的关门声,还有“沙沙”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想下来走走,就下来了。”
他忽然问:“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展若绫伸手拭去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正常:“没事,就是刚才上网看东西,被感动了。”
“看什么东西?感动成这样?”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展若绫咬住下唇,慢慢地说:“我上网查了一下以前的邮箱,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没有立刻接话,有一阵时间手机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才有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我以前总让你伤心,是不是?”
展若绫摇了摇头,“不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以前在西班牙的时候,每次想起你都觉得老天对我很好,让我认识你……”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想我吗?”
她点点头,泪水再度溢出眼眶:“嗯。想。”
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他。
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想念一个人。
“这么诚实啊,看来我没白来……”他语气一变,“你看看后面。”
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展若绫。”
一如既往的声音。
很温柔的声音,柔和宠溺,仿佛所有的温情都融在那三个字里。
她转身,循声向声音来源望去。
苍茫的夜色中,他一步步走向她。
一如那年,她从医院出来,拿着一份让她万念俱灰的化验单,哭得稀里哗啦,他在街上遇到她,坚决地走过来,陪她等公交车。
闭上眼,所有的前尘往事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那个阴霾的傍晚,连天空也是灰色的,却因为有他的陪伴,勾出明亮的色彩。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视野变得模糊,只有他的身影,在夜色中依旧清晰异常。
她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道:“钟徛,我喜欢你,从高二开始就喜欢了。”
从来没有这么勇敢,对着这个喜欢了这么年的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她想起,那时给他发那封邮件,说如果他站在她面前,她什么都不敢说。
不敢说,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听到拒绝。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当他这么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用他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打开她的心扉,让她重新熟悉他的存在,只因为他也是在意她的。
这么多年的时间,在那些过去的日子里,他在那个澳洲大陆,也想着她。
原来,这就是幸福,简单却隽永。
不需要空间的拉近,不需要言语的交流,仅仅是两颗彼此相守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
晚风吹了过来,带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却不影响她的听力。
她听到他说,很清楚的说:“展若绫,我爱你,很爱很爱,一直都很爱。”
终于听到这个答案。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眼眶里泪水四溢。
然后,等他走过来,缓缓地抱住她。
一个带着无限爱恋与柔情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眉心:“这个答案,我会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告诉你。”
十二年的相识、十年的暗自倾心、八年的分别、五年的异国他乡的生活经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那些曾经有过的忧伤、曾经有过的绝望、曾经流过的泪水,全部都随着那句话消逝于风中,融在那双温暖有力的臂弯中。
[三十三]
展若绫抬起头,轻轻地说:“钟徛,我想去一个地方。”
钟徛看着她,深黑色的瞳仁里漾着温柔的光:“好。你想去哪里?”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展景越照例坐在电脑的前查看股市行情。
蔡恩琦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还在看股票?”
“赚奶粉钱啊。”展景越点了鼠标关掉电脑,将她拉到怀里,“你说,你肚子里那个小鬼是男的还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