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积德这才问起捕获羚羊的经过,李少白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番:星期五弯弓搭箭,一箭中的,因为用的箭头涂抹了见血封喉,所以羚羊很快到底,整个过程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想不到星期五还是个狩猎的高手,考虑到见血封喉的杀伤力,唐积德郑重地告诫他不许滥用,像这样的羚羊,一个月猎一只解解馋就可以了。
星期五比比划划地辩解了一阵,经过翻译,唐大头才知道这家伙来自于非洲一个比较原始的部落,三岁就会射箭了。而且不能射杀幼兽,不能射杀母兽等等,啰啰嗦嗦一大套,比唐积德专业多了。
“你不会和历苏是哥们吧?”唐积德想起了电影《上帝也疯狂》中那个笑容纯真的黑人。
星期五耸耸肩膀:“我们不是同一族的。”
唐积德抓抓后脑勺,最后冒出来一句:“啥时候也到你们非洲大草原溜达溜达,抓只狮子骑着转一圈。”这句话,也令星期五望了天边许久,眼神十分悠远——
足足忙活了一周的时间,第一座竹屋才宣布竣工。里面大概有二十多平的空间,足够放一张床,再摆放一些生活用具的了。
竹屋通体碧绿,都是由一根根的翠竹密密拼成,透出一股天然宁静的气息。一个可以开启的方形小窗,用竹竿支起来之后,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颇有些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境界,深得小虾米的喜爱,立刻就和何田田一起宣布了这座竹屋的所有权。
“不搂着小虾,我晚上睡不着觉。”唐积德义正词严地也要加入其中,不过他那点小心思,连时常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船长先生都瞧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就遭到了何田田无比坚决的反对。
同居的梦想破灭,唐积德当然不甘心,索性先放下竹屋的建造工作,将登高望远看见另一处岛屿的事情讲述一番,并且决定乘船前往探索,或许,那里也有人生活呢。
这样有趣的事情,小虾米当然要加入;另外将何田田留在岛上也不放心,当然也得带上,于是就留下李少白和瓦西里两位同志看管两名“奴隶”。
临走的时候,唐积德偷偷给李少白留下半筒含笑半步癫,一来是船长要用,二来也防备着他们捣乱;小虾米也郑重地将长大一些的丑小鸭托付给李大少,至于小金丝燕,人家已经可以重新在天空翱翔,自个打食了。只是这个小家伙对小虾米十分依恋,并没有飞走,看样子是准备在这安家了。
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山洞,唐积德竟然有一种离家的感觉。看看小虾米和何田田也频频回顾的模样,应该都有同感吧。
患难中的庇护所,这份牵挂甚至比家还要亲切!
经过沙滩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盐田,里面的海水已经晒干了一大半。如果不是经常下雨的话,估计都可以收获第一批粗盐了。
上了小船,唐积德操桨,向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划过去。出了浅海,小船周围渐渐翻起了水花,几只白色的脑袋露出来,不是海豚大侠又是谁?
噗通一声,小虾米直接跳进水里,然后被海豚高高顶起,浪花间,小丫头笑得那么甜蜜。
“几位大侠,这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淡水鱼,尝尝鲜吧。”唐积德从船舱里面扔出去一条大鳟鱼,也算是兑现了当初许下的诺言,当然,只是兑现一点点。
海豚大侠也很给面子,开始撕扯那条大鱼,就连小白也凑上去,只不过用头碰碰之后,就跟小虾米在水中嬉戏。看得何田田羡慕不已,恨不得也跳进去和海豚共舞。
“没事,有这几位大侠在,就算你不会游水都没关系。”唐积德倒是开始鼓励她,而且眼角的余光还总是在何田田身上扫来扫去的,看得何田田更不敢入水了。
在海里游了一阵,小虾米就露出头来报告:“大头叔叔,好多海龟啊——”
“咱们船上不就有一个嘛。”唐积德呵呵两声,话说何田田还真是名符其实的海归。
“大头哥讨厌——”何田田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唐大头的后背,结果这个家伙就一头栽进海里,好半天没冒头,害得田田小妹担心了好一阵子。
这里依然处于近海,海底珊瑚丛密布,海草摇曳,海藻荡漾。只要有这些海洋植物,唐积德就如鱼得水。憋闷的时候,只要伸手触摸一下海草,自然就有氧气补充到身体里面,所以根本就不用上去换气。
不大一会,就看到一只大海龟优雅地从他前面游过去,足有一米多长,披着绿色的背甲,四肢轻轻一划,就游出老远。唐积德使劲扑腾几下狗刨,想试试能不能撵上,也尝试一下骑海龟的感觉,可惜人家只是轻轻摆动一下四肢,就把唐积德甩得看不见影。
“神气啥,等你啥时候上岸,咱们再赛赛!”唐大头心里很是不服气,然后就看到小虾米游到他的身前,向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白白浪费力气。看来小丫头也有同样的打算,也同样没有实现。
唐积德这才意识到,他们俩虽然各自拥有了不同的能力,不过应该还都比较弱。比如说小虾米,对待一些幼年期的动物或者比较温顺的动物,吸引力比较大。可是如何提高自身能力,也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正琢磨着呢,下方的珊瑚丛中晃过一个华丽花哨的大家伙,身披铠甲,触须乱晃,很有点横行霸道的架势,周围那些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纷纷退避。
龙虾,好大的龙虾啊——唐积德俩眼烁烁放光,这只龙虾将近一米,少说也有七八斤,这么大个头的龙虾,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说啥也不能放过。
于是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下潜,向那只大龙虾追去。小虾米显然注意到了,也紧跟在后面。
那只大龙虾显然也感觉到了对方不怀好意,头部前端的一对又长又尖的棘刺来回摆动,向唐大头发出警告:别惹我,哥是双枪将——
唐积德瞬间想明白一个道理:看来很多古代的小说中描写虾兵的时候都是手持长枪,这个也是有根据的。不过,你的长枪再长,好像也没有哥的捆仙绳长。
腰间的藤条猛然探出,向大龙虾缠去。这一招,唐积德已经运用的比较熟练,方圆三丈之内,犹如探囊取物。不过他忘了一点,这是在海里,藤条受到海水的阻力,速度慢了许多,方向也稍有偏差,擦着龙虾的头顶飞了过去。
动物的直观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大龙虾掉头便跑,庞大的身躯在珊瑚,礁石,海藻之间灵活的穿行,以唐积德狗刨的速度,显然是追不上了。
嗖的一下,小虾米娇小的身躯一下子超越唐积德,就像是海底的小美人鱼,紧追龙虾而去。
海面上的何田田当然不知道水下的情况,要不是那几只海豚依然在船边嬉戏,她也早就跳下去寻人了。
当唐积德追上小虾米的时候,只见小丫头正守候在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旁边。他们现在所处的深度大概有十多米,光线已经不是那么充足,所以看东西的时候有点暗。
用手试了试,这个洞足够钻进去。在龙虾的诱惑下,唐积德从腰间抽出弯刀,准备杀进去。不料胳膊却被小虾米拽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小家伙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在洞口旁边的石壁上敲了几下。上面附着的壳螺残骸纷纷掉落,然后居然露出了木板。
这是——这是古代沉船!唐积德感觉心脏很不争气地猛跳几下,因为在海底发现古代的沉船,望望也是宝藏的代名词。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就恢复平静,对曾经桑海的他来说,宝藏的诱惑力并不是很大。手摸着千百年前的木板,岁月的沧桑在他的指尖流淌:古代先民在大海上搏击风浪,与大海抗争,与自然战斗,却仍然免不了葬身海底,这是何其悲壮;而对比之下,他和小虾米能够在海难中生存下来,又是多么的幸运,还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妙的事情吗?
第三十二章 海岛渔村化外民
一摞摞,一行行,一排排,放眼望去,全都是侧面半埋在海底的泥沙之中的瓷器,不知道它们在这里沉寂了几百年,任凭海水的冲刷,静静地看着鱼儿在它们身边游过,千百年来,未曾改变。似乎历史也在这一刻永远地停留下来。
大多数瓷器都保持很好,那些大碗一个摞着一个,虽然捆绑瓷器的草绳早就腐烂,但是它们依然保持着装船时候的模样;缝隙间,还散落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铜钱。遥想当年,天朝的铜钱,可是比美元还坚挺的国际通用货币啊。
唐积德抄起一个大碗,虽然历经数百年海水的侵蚀,但是釉面依然光滑。在海水里面涮了涮,依然洁白无瑕。唐大头心里很满意:不错不错,这个用来吃饭最好,比那些玻璃器皿强多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何田田终于再也等不下去。大海实在太辽阔,充满了未知的因素。就在她准备下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身后传来当啷一声,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光洁的大碗出现在甲板上。
海捞瓷——出于职业习惯,何田田抓过大碗,首先翻看碗底,并没有款识。嘴里不由嘟囔一句:要是官窑的就好喽——
随即又晃晃头,想起了唐积德曾经跟她灌输的“古董实用论”,不由抿嘴微笑:这么大的一个海碗,一碗饭肯定就够大头哥吃的了。
话说海捞瓷的价值并不太高,一来是在海里容易受到腐蚀,二来嘛,漂洋过海运往海外的,多是批量生产的民谣瓷器,远远比不上官窑精美。但是如果根据唐积德的理论来看,那就没什么区别了。
吧嗒,水里又被扔出来一样东西,却是一枚铜钱,翻看一下,隐约能看出“永乐通宝”几个字迹。这样看来,下面没准就沉着一只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候的宝船呢。
虽说是宝船,并不是里面满载着金银财宝,大多都是瓷器、丝绸、茶叶之类,这些对于其他各国来说,还真是宝贝。但是经过几百年的沧桑,丝绸茶叶当然都不复纯在。
水里不断有东西扔上来,何田田知道是那一大一小两个在下面鼓捣的,也就放下心来,一样一样接住,然后专心致志地研究这些捞上来的古董。还真别说,东西倒是挺丰富:各种瓷器,也有一些锈蚀得很厉害的铁器,甚至还有两个银质的酒壶和一个沉甸甸的金锭。
哇,我一定要办一个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沉船博物馆——何田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哗啦,又一阵水声响起,何田田又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然后就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大家伙直奔她而来,双臂一沉,何田田直接坐在船上。
怀里的东西犹自挣扎个不停,唐积德大脑袋也从海面冒出来,俩手扳住船帮,笑呵呵地问:“田田,这个会能活动的古董够珍贵吧?”
终于看清怀里被藤条捆得跟粽子似的家伙是只大龙虾之后,何田田的心这才安稳下来。向唐积德皱皱鼻子:“既然是送给我的,就没你的份。”
唐积德爬上船,又将水里的小虾拉上来:“下面那条沉船不小,等以后弄到水下呼吸器啥的,你再下去瞧瞧,保管眼界大开。”
望着下面碧蓝的海水,何田田脸上忽然现出一片神往之色:“将来我一定要把这艘沉船打捞上来。不仅如此,大海里的那些沉船,都是我的目标!”
这个温柔而且容易害羞的妹子,当她敞开心扉的时候,才会发现她那柔弱的外表下,潜藏着多么巨大的愿望。
这一刻,唐积德觉得何田田更加可爱。不是吗,有理想有主见的女人,才不会变成花瓶,才更值得人爱慕。
小船继续向前行进,至于那只辛辛苦苦才捕获的大龙虾则被扔进底舱,灌进一些海水,免得死掉。
前方的岛屿越来越近,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个海岛远远小于魔鬼岛。到了中午的时候,就着煮好的咸肉吃了一口干粮,算是对付过去。一边吃,三个人一边听着在舱底扑棱扑棱的大龙虾流口水。
“大海咸水幽又幽,乌贼吐烟倒头溜;海蜇没目难行走,虾仔帮忙做目睭——”海风送来一阵悠扬的渔歌,带着些闽南腔调,苍老中透着几许闲适和诙谐。
何田田忍不住将俩手拢在嘴巴上,同样以渔歌应和:“大海咸水清又清,青蟳戈仔都横行;刀鱼身长刀法好,仗义行侠打不平。”虽然少了几分沧桑,但是却多了点俏皮。
唐积德吧嗒吧嗒嘴,嗓子眼也有点发痒。不过他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终于没有出声。而海里的小虾米则早就骑着海豚,向着前方那艘渔船奔去。
看来这个小岛还真有人居住啊——唐积德喜出望外。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不可能完全脱离开这个群体。古代留名的那些隐士都不是真正的隐士,鲁滨逊也不希望在荒岛上终了一生。
渔船上有两个人,撒网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人,眉毛雪白,脸膛红润,一双粗糙的大手在撒出渔网的时候,依然稳定;而划船的则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看样子是祖孙两人。
听到对面的渔歌,老渔翁明显愣了一下,手搭凉棚望过去。而那个少年则指着海里大叫:“海猪,白海猪——还,还,还有——”
“海什么海,没见过海猪吗?”老翁在少年的脑壳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他那只手就定在空中,而另一只手攥着的渔网也滑落海中。
在海老爷子八十多年的海上漂泊中,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浪,多少凶险,早就养成无比淡然的性子。但是这一次,他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在起伏的海浪中,几只白色的海豚时隐时现,而其中一只海豚的背上,跨着一个笑容灿灿的小丫头,正在向他招手——
难道有幸看到传说中的人鱼——海老爷子揉揉丝毫不见昏花的眼睛。
“老爷爷,你的渔网。”小虾米骑着海豚绕着小渔船转了一圈,然后将渔网的牵绳甩到船上。
看到小丫头白嫩嫩的小腿儿,海老爷子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用手捋了一下雪白的胡须,乐呵呵地说了一声:“这一网可厉害,网到一条小美人鱼呦——”
小虾米也咯咯笑了起来,觉得这个白胡子老爷爷好亲近。倒是那个少年依然没有回过神,指着小虾米问:“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是海底的女巫,专门拐骗你这样的笨小孩。”小虾米做了个鬼脸,还使劲吐着小舌头,只不过看不出一点恐怖的模样,反倒是更加添了几分可爱。
海老爷子忍不住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然后就望向划过来的那艘小船,目光一凛:“你们是从那边的大岛上来的?”
随后就连连摇头,嘴里喃喃着:“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能从哪个岛上活着出来——”
“老爷子,我们坐的大船沉了,飘落到魔鬼岛上,望见这边还有个小岛,这才过来瞧瞧。”唐积德简单说明一下来历,然后又把自己一方的三个人介绍一番。海老爷子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海茫茫,一定是妈祖阿婆保佑你们来到这里,阿婆赐福,阿婆赐福。”
看着老人虔诚地向着大海叩拜,唐积德有点迷糊,作为一名北方人,很难理解渔民对妈祖的那种信仰。
倒是何田田也随着老人拜了几拜,她出身宝岛,小时候也跟着大人拜过妈祖庙的。
海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何田田身上,然后点点头,摆手叫小锚子在前面划船领路,不久便靠近小岛,在一处十分简陋的码头上停船,然后踩着木板上岸。
“到家啦,欢迎客人来到海角村。”海老爷子很正式地拱拱手,叫唐大头又是鞠躬又是抱拳的,不知道该如何还礼,就差点没下跪了。
小锚子从腰里取出一个大海螺,放在嘴里呜呜地吹着。很快,远处那十几座石头屋子里面就陆陆续续有人走出,都向码头方向聚来。唐积德没来由地觉得很是亲近,或许是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跟他差不多的缘故吧。还有那一张张黝黑的脸膛,不掺杂任何虚假的质朴笑容,让他那颗一直以来处于戒备状态的心,豁然放松下来。
“难得有贵客登岛,海角村六十五个村民,自然一个都不能少。”海老爷子的兴致很高。作为小渔村的族长,他在这里拥有帝王一般的威望。
唐大头笑呵呵地就剩下握手了,而小锚子身边则聚集了几个娃子,向小虾米这边指指戳戳,估计还在说美人鱼的事呢。至于何田田,也笑吟吟地望着这些淳朴的渔民,从他们身上,她似乎找到了父辈的影子。
“海爷爷,咱们这个村归哪管啊?”走在通往石屋的路上,唐积德忍不住问了起来。因为他大致也看出了,这个岛子很是荒凉,也很原始,很少能看到一些现代化的东西。
海老爷子轻轻捋捋胡子:“暂时归我管,等我有一天魂归大海,就由下一任的族长接管,说起来,我们都是不服天朝管的化外之民,哈哈哈——”
“还有这种事情?”唐积德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了,我们也是有组织的人。”海老爷子领人来到一座小庙前面,然后在妈祖神像前跪拜。神像的两边各写着铁钩银划的一行字,唐积德嘴里轻声念了起来:“四海龙王朝圣母,五洲赤子拜阿婆。”
第三十三章 从色狼到色魔只需...
渔村很小,只有二十几座石屋,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山脚下。石屋都比较矮小,远远望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块凸起的大石,难怪在海面上瞧不出来有人居住的迹象。
一株大榕树成为村口最显眼的标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唐积德目测一下,估计少说也有三四十米。说是一株,但是树顶又向四周分出许多分支,共同组成了一片林子。独木成林,大概只有榕树才能做到。
树荫下立着古朴的石桌、石凳,坐在上面,抬头仰望头顶巨大的绿色伞盖,再瞧瞧眼前白发如霜的海爷爷,唐积德忽然觉得这棵大树和这位老人何其相似。
听海爷爷讲起海角村的历史,唐积德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下南洋的华人后裔,生活在岛上已经一百多年,除了和外界偶尔进行一些必须的交流之外,基本上算是与世隔绝。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自给自足,倒也逍遥。
唐积德听得悠然神往,等老爷子讲完,他猛然意识到:在魔鬼岛上,他们不是也正过着这样的生活吗?或许,魔鬼岛变成下一个海角村也不错嘛——
小锚子端上一壶茶,茶壶嘴上有个豁口,倒水的时候沥沥拉拉洒了不少。不过茶色碧绿,清香之气扑鼻而入,叫人精神一振。
唐积德拍拍脑门,向码头飞奔而去。很快就转了回来,手里是一把古朴的茶壶和四只茶盏:“海爷爷,这是我们来的时候从海里捞上来的,借花献佛吧。”
“哈哈哈,你们的礼物我收下,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变成一家人,那个岛就不必去了。”海爷爷年纪虽大,但是精气神却出奇的好,笑声如同洪钟,底气比唐大头都足。
唐积德抓抓后脑勺:“还有好几个伙伴在岛上呢——古怪是有一些,不过上岛半个月,我们都还活得挺滋润,多谢海老爷子挂念。”
海爷爷雪白的眉毛凝成个疙瘩,然后详细询问了一下他们在岛上的情况。唐积德除了他“特功”的身份之外,剩下的也都没啥好隐瞒的。
“还好你们没有深入海岛腹地,记住,千万不要进入中央的那片雨林——”海爷爷仿佛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脸上一片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何田田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当然不愿让一位慈爱的老者陷入痛苦的回忆,便献宝似的取出一把银壶,笑盈盈地递到海爷爷眼前:“阿公,这个是我的见面礼,送给您做酒壶用好不好。”
“当然好,等你们走的时候,海角村的东西也随便你们拿,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海爷爷又恢复成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很是大气地一挥手。
“海爷爷,那我们可就不客气啦!”唐积德顺着杆子往上爬,心里却对这位老人更加敬重,知道他们在岛上白手起家,这才不遗余力地资助。这份心意,是唐积德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也真心将海角村当成了家。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要划拉哪些东西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和小锚子抬着大箩筐走来,掀开上面的竹帘子,里面都是热腾腾的饭菜。
“开饭啦,折腾一小天,还真饿了。”唐积德还真把这当成自个家了,一点也不客气,抢着从竹筐里面端出几盘菜,还有一个陶制的小酒坛。
揭开盖子,一股米酒的清香就散发出来。唐积德深深吸了一口,就乐呵呵地给海爷爷倒上一盏,然后又忙三火四地给自个也斟满:“老爷子,先干一个。”
话说唐积德平时还真喜欢喝两口,只是上了魔鬼岛之后,受条件所限,无法过瘾,今个又被勾起酒虫。
虽然是米酒,但是入口却有一股辛辣,像刀子似的在嘴里乱戳,咽到肚里,立刻感觉一道热线顺着喉咙往下流,所到之处,暖暖洋洋,好不舒坦,唐积德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当然是好酒,不过年轻人还是少饮。”海爷爷抿了一口酒,然后就招呼小虾米她们吃菜。
唐积德嘿嘿两声,也不以为意,他的酒量也算不小,烧酒都能喝上一斤左右,一连喝了三盏,这才开始动筷子。结果却发现葱烧海参只剩下几根葱,香辣海螺只剩下几个空螺壳,那条清蒸的比目鱼只剩下鱼头,翻着两颗白眼珠对着他。
丢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非洲难民营跑来的呢——唐积德只好就着咸鸭蛋下酒。还真别说,鸭蛋黄油汪汪红彤彤,就跟个小太阳似的,只此一味足矣——嗯,走的时候得抓几只鸭子养着。
“还是铁锅炒菜香。”嘎吱嘎吱嚼着小虾米从她碗里分过来的一大块海参,唐积德就又预定了第二样物品——铁锅。
一小坛子酒被唐积德给喝了一多半,晃晃酒坛,里面还有点干货。眯着一只眼往里瞅瞅,他只认识海马。唐积德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老爷子,这泡酒的都是些啥啊?
“海马,海狗肾,外加海龟蛋,滋阴壮阳,最适合我这样的老头子饮用。”海爷爷捋着银须,满面红光。
我勒个去,难怪喝到肚里热辣辣,一股火气直往下窜——唐积德尴尬地向海老爷子望去,觉得老头的笑容里面多少带着点戏谑。果然是老小孩,有点老顽童的做派。
“慢点吃,我再去做几样小菜。”中年妇女海大娘——也就是小锚子的母亲,海爷爷的儿媳妇——慈爱地在小虾米的西瓜头上抚摸几下,那神情就像对待自个的闺女一样。
不大一会,一大盘子鸡蛋炒西红柿端上来,鸡蛋黄澄澄的,软嫩可口,于是唐积德也就确定了第三样必须品——老母鸡。
用过晚饭,自然是在村子里逛一圈,石屋掩映在竹林果木之中,篱笆墙青翠葱茏,晚风吹送夜来香的脉脉幽香,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那么的安闲。
路过菜园,唐积德就想到要带回去一些蔬菜的种子;路过果园,唐积德又升起了弄些果树苗的心思;看到咩咩跪在那吃奶的羊羔,他又想养几头羊;望见挂着的渔网,他觉得捕鱼也需要这个——最后他终于想通了:将整个渔村搬过去正好!
夜幕降临,石屋亮起了点点昏黄的灯光,海角村并不通电,大多数都是油灯如豆,即便如此,唐积德还是动了弄几个油灯的心思。没法子,一穷二白,啥都是好玩意,不划拉不行啊。
小虾米被海大娘搂着去睡觉,小锚子到别家找宿。虽然唐积德很想跟何田田在一起凑合一宿,可惜却被海爷爷拉到他的屋里。躺在床上,看着海爷爷一明一灭地抽着烟袋,唐积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再担心房子车子和票子,不用再吃那些有污染有危害的食品,不用在去苦心钻营,不用再戴着假面生活,返璞归真,自自然然,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好呢?